“……不用不用！”曾睿赶忙摆手，求饶道，“年纪轻轻的我还不想瞎。”
虽然只是一段小插曲，却还是被何易泓尽收眼底。
“好了，时间不早了。”倪一航回头从讲台上拿下一沓报名表，殷勤地递到黄优优手里，笑着说，“你让你室友看看，想报哪个部跟我说一声，我过去打个招呼。”
“嗯。”黄优优高傲地接过表，头也懒得抬。
“我日。”曾睿笑着打趣，“航哥这后门走得毫不避讳啊？”
“没。”倪一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院女生本来就少，愿意加都求之不得了，我这当主席的还敢拒绝？”
“是么？”曾睿瞄一眼妆容精致的黄优优，又看向一脸含羞带臊的倪一航，“我怎么瞅着没这么简单。”
“闲得无聊？”周腾冷冷地瞥曾睿一眼，“逼话一箩筐。”
挨了骂，曾睿一脸委屈：“腾哥，你变心变得猝不及防，连点缓冲都不给我！”
倪一航笑了几声，又扭头拿一张表递给何易泓：“你都听见了，把表一填，不用面试了，我打声招呼就行。”
“快拿着学霸哥哥。”曾睿洋洋得意地挑了挑眉，“我们跟你是兄弟，航哥跟我们是兄弟，那你跟航哥也就是兄弟了，亲兄弟甭客气！”
何易泓垂眸看着倪一航递来的表，扯唇轻笑一声：“心意我领了，报名表就不需要了。”
他笑着抬头，对倪一航说：“我已经进科技部了，刚面试完。”
倪一航挠了挠头，尴尬地收回手：“抱歉。”
刚上大学的少年难免年轻气盛，不服输，也桀骜不肯世俗，刚才是他说错话了。
周腾抬眸看向何易泓，好巧不巧，他的视线也落在他的眼里。
望着那双满含深意的桃花眼，周腾蹙了蹙眉，收紧垂在身侧的手。
“倪主席，科技部是干嘛的啊？”趴在一旁桌子上填表的江筱仰头问了一句。
“哦，主要负责联合一些IT企业办活动，像腾讯、华为这种。”倪一航说，“他们会有一些外包项目，高价聘请大学生团队来完成，科技部主要就负责这方面的工作。”
“哇，听着有点高深，估计学渣玩不来。”江筱耸了耸肩，“我还是填个别的吧。”
“哈哈其实没有。”倪一航笑了笑，回头问黄优优，“优优，你填哪个部门？”
“哪个活少还好玩？”黄优优直截了当地问。
语出惊人，众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
“啊，这个嘛。”倪一航环视一圈，脸上生出一抹尬色，“其实每个部门都差不多，都挺好玩的，就是方向不同……”
“好了我知道了。”黄优优不耐地翻了个白眼，抱怨道，“就知道问你也问不出什么。”
气氛突然有些微妙，叶茗适时低头，龙飞凤舞地填写自己的报名表。
最后一笔落下，正准备阖笔帽，一道黑影就出现在了身边。
叶茗仰头，周腾那张抿着薄唇的脸近在咫尺。
浑身一怔，笔帽顺势落到了地上。
“紧张什么？”周腾勾唇一笑，俯身捡起笔帽放回桌上。
“谢……谢谢。”叶茗低头，吞了口口水。
周腾看似随意地拿起压在她手肘底下的报名表，问：“填了哪个部？”
“体……体育。”叶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男神这么近距离说话，的的确确是头一次，她明显感觉到了身边黄优优和江筱滚烫的八卦眼神。
“几天不见，结巴了？”周腾轻笑一声，重新把报名表放回桌上，“体育部挺好。”
“嗯？”叶茗仰头看他，“为什么？”
“因为我也在体育部。”周腾扬起嘴角，一点梨涡浮现在脸颊。
伴随着江筱和黄优优起哄的八卦声，叶茗的脸一下子红了个彻底。
一旁的何易泓皱起眉头，看着两人的反应，心里的猜疑仿佛得到了证实。
“哈哈，你们认识，还都在体育部，那真是太好了！”倪一航笑着上前，“以后咱两个院一起办活动就方便多了。”
“可不是？”曾睿笑着挑眉，“航哥，以后有什么活动你可得多想着我们院啊。”
“那当然！”倪一航大笑。
“不用以后吧。”黄优优说，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倪一航，“下周不是有迎新杯羽毛球赛，直接和力建合作不就行了？”
虽是问句，话语里的强迫和肯定之意却是溢于言表。
倪一航愣了愣，说：“我尽量吧，主要你们辅导员有点难缠，她不一定……”
“倪一航，你理由怎么总是这么多？”和倪一航说话，黄优优总是没有超过十秒钟的耐心，“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一句话的事你怎么老解释那么多？”
倪一航的脸顿时泛红，还好几个朋友都没有窥人秘密的恶习，假装也好，逢场作戏也罢，低着头继续忙自己的事，让他不至于尴尬到无地自容。
他挠了挠头发，想了几秒，抬头看向黄优优，语气坚定：“行，我回去就申请。”
“嗯。”黄优优说，“尽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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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学生会就开始了招新面试，叶茗她们虽然走了后门，但是基本的流程还是得走一遍，也得和部长们混个脸熟。
面试的队伍长，周腾和曾睿待着也无聊，就决定先走了。
认认真真说了再见，目送曾睿勾着周腾的脖子向教室走远，叶茗突然一阵冲动，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
哼哧哼哧追上周腾，她一把抓住周腾的胳膊，边喘粗气边说：“周……周腾，等……等一下。”
曾睿十有八。九读过眼色学校，一看这情景立马意识到自己是多么锃亮的存在，很实相地笑了笑，“啊我突然尿急，先走了啊！你们聊！不着急！宿舍关门晚，你们慢慢聊！”
说完，撒腿就融入了夜色里。
缀着繁星的夜幕下，下了晚自习的学生行色匆匆，偶有几个相伴说笑，将夜衬得美好又静谧。
叶茗的胸膛一起一伏，小脸红扑扑的，让他不由心头一紧。
周腾垂眸看着她发力的手，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挪开，轻声问：“怎么了？”
“我……我……”叶茗本想说好久不见之类煽情的话，话到嘴边却怂了，她咬着牙松开周腾的胳膊，说，“没，没事。”
“有话说？”周腾的心也跟着颤了颤，看着眼前的姑娘，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却还是忍了下去，“说吧，我听着。”
“你……”叶茗抿了抿唇，说，“最近很忙？”
“嗯。”周腾说，“在做设计，很忙。”
他是实话实说，建筑专业不像其他专业方向性和指导性那么强，大多时候是自己独立思考和积淀的结果。
因为要参加比赛，他白天上课，其余时间都和小组成员一起做设计，还要看书查资料，熬了好几个通宵，偶尔抽空打打篮球，这是他最近生活的全部。
至于见她……似乎总是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今晚是意外的惊喜。
没什么多余的其他企图，来看她一眼，知道她好好的，就够了。
“哦。”叶茗低着头，抠了抠衣角，“我猜你也很忙，其实我也挺忙的，课很多。”
“嗯，我知道。”周腾垂眸看她，“经常熬夜？”
“嗯！”叶茗拨浪鼓似得点了点头，“每周一要交高数作业的时候，我们都熬通宵的！”
“看出来了。”周腾轻笑一声，“个儿更矮了，黑眼圈也重了。”
“喂！又损人！”叶茗笑骂，心里却是莫名的温暖和喜悦。
这样的对话方式，她才确定他依旧是那个她熟悉的周腾。
“凡事做在前面。”周腾说，“今日事，今日毕，别总拖延症。”
“我知道。”叶茗苦恼地挠了挠刘海，“道理都懂，就是做不到。”
她的模样把周腾逗乐了，他勾唇笑了一声，打趣道：“要知道，人丑就该多读书的。”
“……哎周腾你真得烦诶！”叶茗嗔了嗔鼻子，“损人又不利己啊！”
周腾笑笑，看了眼时间，说：“不早了，该回去了。”
“嗯。”叶茗记着他的嘱咐，想了想，鼓起勇气抬头，“这周末你有时间么？”
“嗯？”
“我请你下馆子。”叶茗说，“一直欠你五百，心里堵得慌，你得让我通通。”
“啊。”周腾乐了，摸了摸鼻梁，点头笑了笑，“成，周末联系。”
“好！那就这么定了。”叶茗抬头，绽开一抹灿烂的笑。
周腾愣了愣，只觉得那笑一直暖到了心底。
第二十四章 “喜欢不喜欢，我自有分寸，你管不着。”
天已彻底入秋； G大又傍山，昼夜温差大，夜风夹杂着几分渗骨的寒。
周腾踩着枯黄的落叶往宿舍走，身边偶有几人裹着外套匆匆而过； 冷风吹到身上，虽然他并不觉得多冷； 却能感到凉嗖嗖的触感。
他是男人，血气方刚，本就不怕冷，再加上常年运动，体魄自然是过人。
可其他人，尤其是女生； 就不见得了。
刚才见她； 好像也没穿外套？
走到一处； 想到什么，周腾突然停住了步子。
蹙了蹙眉； 从口袋摸出手机； 屏幕的亮光勾勒出他俊削的侧脸。
点开通话记录； 给曾睿拨去一个电话。
“喂？腾哥？”曾睿没料到他会结束这么早，语气很是惊讶； “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在宿舍？”周腾一手插兜，一手握着手机，随意地踢开脚边一片落叶。
“在！”曾睿笑着说，“怎么的了？”
“出来一趟。”周腾环顾一周； 抿了抿唇，说，“我在……情人坡。”
“我操！”曾睿一听就乐了，激动地坐直身子，“腾哥你大半夜在那儿干嘛？该不是单身狗寂寞太久跑去看现场AV吧！”
“滚。”周腾不咸不淡骂一声，“给你五分钟，带件外套过来找我。”
“外套？”曾睿皱眉，一脸吃惊，“我操不会吧！你他妈平时跟铁人似的，刀枪不入还怕冷？”
“逼话怎么那么多。”周腾嗔怒，说，“拿我柜子那件黑棒球衫，周末带你上王者。”
“我操！没问题！”一听这天大的好处，曾睿立马应下来，脑袋却还是没转过弯，皱着眉问，“不过腾哥你大半夜到底要外套干嘛啊……啊喂喂？”
周腾懒得听曾睿长篇废话，毫不留情挂了电话，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往前走了几步。
夜风吹过脸颊，将他刚长出来的黑发吹得凌乱。
天上悬着一轮明月，周围安静得仿佛静止，树叶在风中吹摇曳着婆娑作响。
走出几步，耳边传来一阵低低的羞赧的笑声。
他蹙了蹙眉，顺声往身边看。
狭窄的小路旁边，高高隆起的小山坡上影影绰绰纠缠着两道身影，男生低声说了句什么，女生害羞地轻笑，暧昧的声音和缥缈的夜色混杂在一起，一起传入大脑。
周腾不禁浑身一怔，双脚顿在原地。
当眼睛看不清的时候，听觉比视觉更敏感，也更能直接带给人心灵以冲击。
不用亲眼看到，他的脑海里也完全可以勾勒出女孩笑着依偎在男孩怀里的情景。
恋爱无疑是美妙的，就连这萧索的秋夜，也仿佛被渲染上了梦幻的颜色。
叶茗的模样情不自禁出现在眼前。
葡萄架下，她抵着阳光端详子弹壳，笑得仿佛夏日里盛开的白莲；
教官离开那天，她垂着头哭鼻子，那委屈的模样让他平生第一次生出那样强烈的保护欲；
公园参加活动时，她一手拽着氢气球，一边啃着棉花糖，蹦蹦跳跳的和孩子一样……
这一切，遇到她之后的这一切，一幕幕，一帧帧，走马灯似的在周腾的脑海里闪现。
意识到这些，他自己也吃了一惊。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会对那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总是泛着清澈碧波的姑娘那样上心。
上心到，无论在做什么，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她。
上心到，想起她笑的模样，他的唇角也会微微上扬，心跟着轻颤。
上心到，刚刚分开，又情不自禁想要见她。
或许是她讲黄色笑话却笑得那样无所畏惧的时候，或许是她哼哧哼哧跟他跑了一圈又一圈的时候，或许是她全身被喷泉浸湿却依旧笑容灿烂的时候……
周腾一直是讨厌麻烦的，讨厌多言，讨厌负累，更讨厌任性和无理的纠缠。
周惜辰从小跟屁虫似的黏在他身后，他尽兄长之责宠着她，溺着她，将她像小公主一般娇纵，可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不同，兴趣爱好的差异，他们也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分歧。
他好脾气，却也有脾气。
当周惜辰一次又一次肆无忌惮地触及他的底线，他理所应当会恼怒，会烦躁，会不耐，可作为兄长的潜意识和责任告诉他，他得义无反顾地让着她，包容她。
从她呱呱坠地的那一刻，一直到他们的生命终结。
后来，升入中学，接二连三会有女生给他桌兜塞情书，他并不喜欢，所以连装着情书的信封也疲于打开。
到底年纪小，女孩子们的一腔少女心容不得他这样无视，便拦住他当面表白，他并不想过多牵扯，也对感情之事没有兴趣，索性直截了当地拒绝。
她们总是哭得像泪人，变本加厉的，一次一次在上下学的路上堵住他，问她们到底哪里不好，问他到底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他哪里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爱哭鼻子的任性女孩，他从来都谈不上喜欢。
女孩子笑起来多好看，干嘛总是哭哭啼啼的？
这样的状态持续久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性格越来越桀骜和不羁，对万事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麻烦”就成了女生的代名词。
疲于处理这样的关系，他便将自己彻底封锁，对所有女生避之不及。
甚至因为和周惜辰打赌，发布“四年不闻女人香”的朋友圈。
他本就没想过在大学里谈恋爱，也曾以为这样的诺言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现在看来……
啧，还是应了那句老话，年轻人，话不要说得太满。
正胡思乱想着，一道女声打断周腾的思绪，声音不大，甚至还能听出一丝颤抖。
“周腾。”韩眉喊了一声，似是不确定，又低声问了一句，“是你么？”
周腾回身，看到面前站着的女生，不禁拧了拧眉。
女生扎着马尾，鼻梁上架着一副规矩的黑色眼镜，双手紧紧抓着书包带，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羞涩，脸颊通红通红的。
“你是？”周腾回想了一圈，他认识的女生本就屈指可数，里面也的确没有眼前这位。
“我是谁不重要。”韩眉咬了咬下嘴唇，神色严肃，似是在给自己勇气，“重要的是我要说的话。”
这样奇怪的开场白让周腾有些搞不明白，但他也有预感她不会说出什么好话，蹙了蹙眉，问：“你要说什么？”
“你喜欢叶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