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饶之外的另一种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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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饶之外的另一种解法-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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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这样想过。”
气氛一时僵硬。李周曼干脆道:“那我再问你几个事情吧。”
陈放点头。
“谁会心甘情愿结婚呢?我想不明白。结了婚真的会变安定?人会变安分?”
陈放笑道:“这个问题确定要问我么?”
李周曼一怔:“也对,问你是白问。”
陈放道:“婚姻像是一座墙,它在保护一些什么,就像最好的岁月,有了婚姻,等时间流逝,最好的时光也过去了,那时候彼此不会被抛弃。”
李周曼道:“对,那像一根绳子。试图束缚着什么,保护弱者也好,社会和谐也好,减少犯罪率也好,一样是惹人嫌弃。”
陈放道:“惹你嫌弃。不是全部人。”
李周曼笑道:“口是心非,你不讨厌它么?”
陈放沉默一下:“虽然是歪理,我差一点被你说服了。忠诚,他保护的是忠诚。”
李周曼道:“如果真是忠诚,何来保护一说?如果真的坚不可摧,为什么需要契约?”
陈放道:“就算不是忠诚。有的人希望这样的忠诚。有的男人希望总有那样一个女人是归自己所属的,有的女人也那样希望,反之亦然。”
李周曼笑道:“我听说男人希望一整片森林,女人希望唯一的一棵大树。这就是□□的矛盾和冲突起源。”
陈放笑道:“那样说有点过分了,不过普遍如此。”
李周曼道:“你现在栽多少树了?”
陈放笑了,不做回答。
李周曼开始引诱,像名为萨迈尔的蛇引诱着夏娃,“你喜欢她甚过喜欢我,对不对?”
陈放闻言,愣了一瞬,不知怎么回答。
“我们这样很好。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看见,就是没有发生,任何事。”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看见。就是没有发生?”
“非我所愿,可事实如此。”李周曼轻轻地笑了,有一点哀伤。
陈放轻轻地抱歉一句。
李周曼道:“我们约好了的,谁也不用抱歉。谁也不会受伤害。”
陈放终于回过神似的,他低声说话,语声在她耳边回荡,良久。
“我们谁也不要想全身而退。谁也不能。”
李周曼闻言良久沉默,最后只笑道:“那我只能再拖你下水一次了。”
言毕,竟用了全身力气,把他扯进水里。


☆、第十章

傍晚,水雾更重几分,袅娜如在幻境。
“我们再泡一会儿,饿了去吃饭,好不好?”
“好。”
“吃完饭泡酒吧。”
“好。”
路面上只剩几盏灯还亮着,待夜色浓的化为乌有了,酒吧街仍是歌舞升平。
好一座城池。
两道人影笑闹推搡着出了酒吧。已喝的醉醺醺,只留半分清醒。略带虚浮的脚步,被响遏行云的摇滚节奏打散。
他道:“笑什么?”
她道:“忘了。”
“你还记得什么?”
“记得宾馆在那个方向。”
“不,是那边。”
“不。那边。”
……
到了房门口,李周曼倚在门框,“房卡呢?”
陈放想了一会儿:“在你那里。”
李周曼嚷道:“没有,我没拿。”
陈放揉了揉太阳穴,往身上翻找,“没有。”
李周曼往包里翻找,“嗯……也没有。”
陈放道:“口袋。”
李周曼道:“找了,没有。”
陈放道:“口袋没找。”
李周曼声音大了几分,“找过了!”
陈放无奈地,“算了,我去问前台要吧。”
折腾一阵子,两人进了房间。陈放让她先洗。李周曼没有推辞,刚进于是,脱下裤子,口袋里的房卡露出一角。
陈放听见水声,躺倒在床上片刻,只觉越来越困,便干脆站起来至窗边望窗外。
窗外是黑压压的一片树林,更远处似乎有楼房似乎是灰土色的围墙或道路,已溶在黑夜里无可辨识,无声、无明,似一场穿不透的迷障,一片了无生迹的暗流。心中不很舒服,便重新拉上窗帘坐回床上。
李周曼仍是过了很久才从从浴室出来,却似退却了一层放肆与癫狂,而分外白、清朗。两颗眼睛黑白分明地湿润着,张合间睫毛缓动,带一点困倦。
陈放道:“困了先睡吧。”
李周曼点点头,爬进被子里。
陈放往浴室里洗漱,待一切结束,李周曼已在枕头上睡去。
陈放暗光下伫立片刻,静观她睡颜,李周曼极其含糊地说了句什么。他凑近听,却只得再度袭来的暗香,扑朔迷离,像一只躲在阴郁处的凤尾蝶,有着漂亮的宝石般的蓝色翅膀,混杂着酒精气味。令人难忘,他想,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气味了。
灯熄灭的瞬间,黑暗笼罩了整个屋子,仿佛窗纱已飘然吹落,他与她与一切亦融进了那森林般令人迷惘的混沌。
陈放忽然明白了李周曼的低喃,不是林海,不是他陈放,是与那日相同的一句。
“在哪里。”
会是什么呢?陈放想,肯定不是房卡。不由得笑了,明明就在她口袋里,喝醉了真是糊涂。他想着想着,便睡着了,忘记了李周曼日夜思慕的是什么,甚至连同忘记了等待着他们各自的另外一人。
上午十点,李周曼醒转,头仍带点宿醉的昏沉,见陈放已经起来,在秋千上看那本厚书。她往浴室洗漱完了,喝了几口茶水,重回到床上,仍感困倦,“几点了?”
纱窗透出上午的光亮,白茫茫的。
陈放放下书,“十点出头。”
“几点的飞机?”
“三点。”
“几点到?”
“四点左右到上海。你还想去哪里么?”
“不想去。”
“好,那好好吃一顿午饭就回去。你能再睡一个钟头。”
李周曼应了一声,盖上被子,“你几点起的?”
“九点。”
“不困?”
“不困。”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李周曼和陈放稳稳坐在座位上。像两个呆子。
飞机一点点地昂着头往上,李周曼望着窗外的景物越来越小,逐渐被云层代替,慢慢的又睡着了。陈放只是看着她的睡脸。
在虹桥机场里,李周曼和陈放正经了许多,距离保持的刚刚好,仿佛看不出情人的样子。李周曼笑道:“回家当心一点,不要露馅了。”
陈放道:“你也是,当心一点。”
李周曼笑道:“我不怕,大不了换一个男朋友。”
陈放闻言只是笑。
在机场徘徊不多时,李周曼道:“快点走吧,回家说不定赶得上吃晚饭。”
陈放忆起秦淮初逢、钟南山脚下,她也是类似漫不经心地道别,“我们会再见的吧?”
他突兀的问出,李周曼笑道:“那要看天气了。”
陈放与她挥手告别。
回家的第二个礼拜三,是中秋节。
那时还没有所谓的三天小长假,一如往常,若不是妻子下班后拆开月饼盒,陈放不会知道。
“今天中秋?”陈放问着,往日历上看。
顾贺“嗯”了一声,“你日子过得也快昏头了。”
陈放不由得抬眼看了顾贺一眼,他眼中疑惑淡淡的,一闪而过,微微皱起眉头,顾贺以往不这样讲。顾贺不理会他,只把菜端上餐桌,“过来吃饭。”
陈放与顾贺对坐,落地窗开着纱帘,微冷的夜风一阵阵地吹,纱帘微微摇曳。
妻子只有些出神地扒着饭,桌上一碗菜汤,一碗红烧排骨,一碟小菜,昨天陈放烧的,剩的。
陈放打量一眼无精打采而似心事重重的妻子,“好像这几天你不开心,怎么了?”
顾贺脑海里正盘桓着和表姐宁素碧的对话。
“阿妹,那张相片里的女孩子是我学生,没有错,要不是她在摄影展里一张图得奖,我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顾贺怔怔地回神,“排骨不好吃。我去楼下买只烤鸭。”
见她起身,逃也似的往门廊走,陈放隐约觉得她知道什么了,而理性上他不明白妻子通过何渠道知道此事。顾贺径自往门边迈,拉着门扣要出去,又失魂落魄地想起自己还没换鞋,重新坐下穿鞋,他抚住顾贺的肩,于心不忍,“我去吧。你等我一会儿。”
顾贺推拒,“不,我去。”
陈放道:“你去吃饭吧,我比你快。等你吃到一半,我就回来了。”
顾贺这又木讷讷地坐回去,“你会回来的吧。”
陈放弯腰的动作停滞了一瞬,顾贺看在眼里,一切已经验证了。
“会的。”
“快点回来……”临关门前,顾贺的声音被切断,还有半句遗落在门内。
陈放叹了口气,隔门听,隐隐有哭声。
片刻后,当他提着一只烤鸭,打开家门,妻子已不在餐桌前,桌上菜食未动,妻子丢下一张纸条:胃疼。
陈放把烤鸭放在餐桌上,收拾了碗碟,坐在客厅的椅子,遥遥看见一轮明月挂于天际,夜已经黑了。
不一时,陈放取下车钥匙,驱车出门。
八点一刻,路上的车已不多,陈放开得慢无目的,在鳞次栉比的红灯前停下。是谁敲响了车窗?陈放多希望是李周曼,抬眼看去,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摇晃着手中的搪瓷碗,念念有词:好人长命百岁……
红绿灯变色时,陈放踩下油门。车流如水,在每个岔路口分流,他心中杂乱,胸口如有块垒,意外地百感交集。
顾贺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似在笑,转而决绝地转身,离去之前,那是再也不见的分别意。陈放心里一疼,竟也不想挽留,转而那张面庞又变成李周曼的。李周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里永远带一点放荡的调侃。
他蓦地、着魔般地念出一个名字。
“李周曼。”
顾贺在房里看着灯,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在渐凉的秋夜里越发温暖。
“你不能和他摊牌。”
“我们必须有证据、筹码。”
“你也不想在这场婚姻里输掉所有,假如,我是说假如,陈放回不回来了。是不是?”
表姐劝导的话语响在耳旁,屋里寂静的。她却听得见心内痛苦的低喃:陈放不会回来了。他回不来了。人,是会变的。
窗外明月如水细腻,欲照彻寒凉的长夜,奈何微茫,抵不过城市的夜光灯。悠长的一声回吟,是风的鸣响,抑或是回忆的悲叹?


☆、第十一章

天涯,海角。
“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李周曼轻声地唱着,脑海里浮现出天涯海角一词,她微微地笑,走在食堂旁的小道,手里提着月饼。
她爱吃百果的,还有莲蓉淡黄的,什么甜爱吃什么,林海爱吃她最不要吃的红豆馅。她买了各种口味的,一路上晃着袋子,轻唱着往图书馆走。
夜风吹得更凉,便加快脚步,忘记看一眼天上圆圆的月亮。
林海总比约定的时间早一点到,他怕李周曼来了找不到桌子,便在大厅里等。随手拿起近期的校刊翻看。
头两个版面是市里领导来视察,科研项目申报,诸如此类,中秋节的庆贺被挤到第三版面,他摇头笑了笑,想着李周曼又要迟到了。他仿佛看得见李周曼提着袋子,一蹦一蹦从不稳重地走在长阶上,像个得到心爱食物的兔子,而每当他对李周曼如此形容,未尝知道李周曼从不喜欢他这样的比喻,只未开口眼明罢了。
他翻到第四个版面,目光扫视,见右下方是“旅程”摄影展的评选,获奖名单有了公示,意外看见李周曼的名字在特别奖那一栏。
他惊笑:“周曼得奖了。怎么没提过。”
好奇女友的作品,料想学校网站上可能有,便用笔电登陆了官网。
看着看着,林海的脸色不怎么好了。尤其是,一条直线把“我”与“陈放”连在一起。
李周曼笑嘻嘻地把袋子放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看什么呢?这么严肃。”
低头侧脸看见林海面色实在不善,也收住了笑,“怎么了?”
林海一把抓来月饼,低头动手翻了几回,随口般念道,“玫瑰豆沙,蛋黄莲蓉。”
李周曼“嗯”了一声。
“你没给陈放也买一份么?”
李周曼眉梢的笑意退得一干二净,“你说什么。”冷着脸质问,全无底气不足的样子。
“我胡说?”林海没被她唬住,“你告诉我你在广东的那几天,实际上在厦门玩得很开心吧!”
李周曼正要解释,林海补了一句,“和那个叫陈放的人在一起。”
李周曼面容的镇静像热牛奶上凝结起一层薄衣,皱巴巴的不再光滑。,难以平顺下去。李周曼笑道,“你说什么梦话。”
“陈放,真是好名字,怎么不叫陈列陈本陈旧。”林海泛起了不令人愉快的笑容。
那笑容似乎激怒了李周曼。李周曼笑容微冷,一抹挑衅,“林海也是好名字啊。”
“啪。”
一个耳光,热乎乎的落在脸上。
李周曼被打得一愣,回过神来,一个耳光还回去。
她脸上挂着厌恶般的恶意笑容,“有没有陈放这个人先不说了。这么点事就动手打人,以后跟你在一起还怎么得了。”
林海也是愣在原地了,待李周曼独自走远。追过去,李周曼只给他一个“滚”字。
林海纠缠不休,李周曼痛恨林海动手,便怀着恶意说谎,心里有种报复的奇妙快感。
“你告诉我那张照片怎么回事。”
“室友桌上拍的。”(爱理不理的声调)。
“真的?那陈放是谁?”
“我上哪里知道。”
“对不起,我激动了。”
“不想看见你。你走吧。”
“李周曼,你别生气了。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真的有那个陈放,”李周曼笑了一下,“他大概不会像你这样。你走吧。”
之后,无论林海说什么李周曼都不做理睬了。
走在冷风呼啸的校园大道上,李周曼拉紧了衣服。身后林海跟随,渐渐地不说话了。李周曼抬头望着天际皓月,算是明白了,没有谁离不开谁。也没有谁会因为另一个人的离去而不茶不饭、夜不能寐,就算有,也是暂时的,更不会是她李周曼。未来得及感叹自己的无情,已先想起那个有情的人。
习惯是一件与时间有几分相似的东西,时间强大到磨灭一切,悔恨、思念、爱与苦、乐与悲,无何能胜过时间的打磨。若说有什么是时间无法消融的,大约是执念。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而如今嫦娥应也记不清多少岁月过去了,自她飘升广寒宫。她若仍不忘苦悲,只怕不是习惯不了寂寞,而是耐不住追问:为何当初。耐不住一个“悔”字过后的如水执念。
在某一天,嫦娥或许能忘却后羿是谁,而她一定忘不了,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吞了不老药。
皆是流年。
归途上,林海大约意识到了,自己追不回,李周曼背后已没有了脚步声。
李周曼轻声地唱着歌。
“家山呀北望,泪呀泪沾襟。小妹妹想郎直到今。”
陈放把车停在僻静路边,疲倦如水袭来。
正要入睡,隐约听见一个脚步声近了,凌乱迷醉的脚步声,接着,只停了半刻,“嘭”地一声撞在他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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