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千金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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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千金贼-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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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月升

许宣王三十一年初秋,郡主夜柏谋反。
这是一场从边疆一直蔓延到许都王宫的战火。
这是一场涉及了所有许国子民的动乱。
动乱的开始,是那金秋的朔月宴上,许宣王收到了一只从西戎寄来的,香喷喷的人舌头。
起初世人没想明白郡主夜柏此举的用意何在,后来有史官猜测,郡主大约是借此讥讽许宣王听信谗言,不辨忠奸吧。
宣王收到人舌之后,当场大怒,立刻派了一支军队前去平反。这军队才出了许都城,尚未见到夜柏郡主,却是先遇上了城外暴起的叛民。
战神冤死,民怨沸腾,又有威名赫赫的夜柏郡主相助,不出几日,举国谋反。
夜柏郡主说了,不需要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与王室军队正面对抗,他们只需要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搞点诸如偷袭之类的小动作就成,剩下的交给她来做。
军中又有爱戴战神的将士们瞬间被策反,成了卧底,与叛民们里应外合,各种小动作搞得贼欢快。
偷军粮,烧营帐,敲昏了守城士兵,大开城门恭迎郡主回国。
于是柏氿从西戎回许国的时候,一路畅通无阻,直逼许都王宫。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失了民心的王,最是不堪一击。
宫里的宫人跑了大半,守卫王宫的军队反叛了大半,柏氿几乎没费多大的力气就攻进了这深深王宫里。
宫阙深深,雕梁画栋依旧在,人已渺。太监和宫女们背着各自的包裹跑的跑,逃的逃,宫阙深深,宫阙空空。
这一场胜利来得太过轻巧。
柏氿看着这偌大宫殿,看着宫殿里仓皇逃窜的太监和宫女,突然下令:“封锁宫门,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去。”
于是那些太监和宫女们便被将士抓起来,按在地上跪成好几排。
柏氿缓缓的朝他们走过去,一步一步,她故意走得很慢,仿佛刽子手行凌迟之刑一般。
这样缓慢的凌迟里,有一名小宫女忽然轻轻抖了抖。
柏氿眼底刀芒一闪,却是在那小宫女身边的太监前站定,垂下眼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那太监一直低着头,他身边的小宫女却不由的揪住了膝上衣料。
静静沉默半晌,柏氿朝那太监道:“抬起头来。”
那太监一颤,眼见着便要抬头露出他的面孔,他身边的小宫女却忽然动了!
眨眼间只见冷白光芒凛凛一闪,柏氿迅速抓住那小宫女朝她刺过来的手腕,略一使劲,那小宫女手里的刀片便跌在了地上。
柏氿转头看清那小宫女的样貌,却没有多少惊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许梓瑶,是你。”
柏氿说话时的声音很冷,许梓瑶不由听得微微颤了颤。
那刀片跌在地上,却又迅速被方才那太监捡起来,直直的刺向柏氿。
他才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碰到柏氿,就已被周围的将士扣押跪在地上。
他头顶的太监帽掉下来,柏氿冷冷一笑:“许宣王,好久不见。”
柏氿冷然话音一落,许梓瑶突然在她身边跪下来,哀求道:“夜姐姐,我知道父王有许多事情都做得不好,但我求求你,放他一条生路吧。”
声声哀求,昔日独得荣宠的宣王独女,如此天真,而今却是跪在她的脚边,如此卑微。
听说,宣王下令斩杀许谦文的时候,这个许梓瑶也曾跪在宣王殿前苦苦求了三天。
夕阳西下,暮霭红天边。
有那么一瞬间,柏氿忽然想起曾经她在许都郡主府里的日子,在那些日子里,这许梓瑶也曾欢欢喜喜的唤着她,夜姐姐,一双眼眸水润晶亮,小兔子一般。
事到如今,竟然只有这个许梓瑶还肯陪在许宣王身边,甚至不惜为了她这个父亲,出手伤她。
真是个天性纯良的小丫头,只可惜,却是错生在了帝王家。
柏氿眼锋一凛,又听许梓瑶道:“夜姐姐,我求求你……”
许梓瑶说着便要扑上来抓她的脚踝,柏氿转身一避,漠然下令:“按住她。”
左右将士当即按住她的肩膀,许梓瑶一怔,仿佛明白了什么,立刻惊叫起来:“夜姐姐!不要!不要——!”
柏氿却已不再理会她,握着手里的薄翼短刀,直直的朝许宣王走去,一步一步,仿佛踏在地狱入口,步步成血。
许宣王忽然抖了抖。
柏氿迅速掐住他的喉咙,什么话也不说,直接一刀剜掉了他的双眼。
“不辨忠奸,这双眼睛留着也是无用。”
许宣王的眼珠骨碌碌滚到地上,堪堪停在许梓瑶身前,许梓瑶一怔,惨白了脸色忽然哭不出声来。
许宣王双目被剜,疼得厉害,张大了嘴巴却被柏氿掐着脖子喊不出声。
口水从他的嘴里流出来,又有刀光一闪,削耳两只,鲜血四溅。
“听信谗言,不如聋了的好。”
柏氿说着,紧接着又切掉了许宣王的舌头。
“宣王,你这辈子下了这么多错杀的王令,也该歇歇了。”
舌头啪嗒一下湿漉漉掉在地上,溅开一滩血水。
柏氿没有急着这么快弄死这个许宣王,她放开他,缓缓站起来,手里的短刀还在一滴一滴滴着血。
天幕如血,映在柏氿墨色沉沉的冰封眼底,“拖下去,关进地牢。”
黄昏昏黄,夜色将临。
许都,世子府。
探子急急禀报:“殿下,叛军正朝世子府包围而来,殿下还是快些离开吧!”
许昌文听了却是神色淡淡。
离开?如今许国上下尽是叛军,他又能到哪里去?
既然已经战败了,与其窝囊的逃了,不如像个王室那样体面的死去。
思虑之际,却见公孙慕朝他走来,“许昌文,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你会害怕么?”许昌文问道。
“不怕,”公孙慕摇摇头,踮起脚来抱住他,“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许昌文一笑,伸手揽住她的腰,忽听她道:“但是现在,我还不能死……”
怔愣间,许昌文只觉背后一阵寒凉,随后便是剧烈的疼痛。
“许昌文,只要我带着你的首级去见夜柏,她就会相信我。到时候,我会借机杀了她,给公孙家还有许国王室报仇,然后,我再下来找你……”
许昌文睁大了眼睛,微颤了颤嘴角,嘴角溢出一串血红长流。
公孙慕忍着眼底水花,最后一次吻上他。
“对不起……还有……”
“我爱你。”
树梢有鸟惊飞,秋风将起,枯叶飘,红血落。
许昌文微笑着合上了眼睛。
公孙慕跪在他的尸体旁,远处马蹄声声将近,她咬了咬牙切下许昌文的首级,起身朝府外走去。
行到府外,她却是一愣,“哥哥?”
朱红大门之外,公孙城看见她手里血淋淋的人头,脸色有一些白,怔了片刻,随后却是笑道:“萧策与我说,你在世子府里,所以我就过来看看。”
他含着笑,朝她伸手,“你没事就好,好久不见你,过来让哥哥好好看看瘦了没有。”
公孙慕眼底一涩,依言行到公孙城身前。
紧接着便是腹部一疼。
公孙慕手里的人头掉到地上,滚了几圈,印出一路的血迹。
公孙城手里握着匕首,匕首插在她的腹部死穴。
公孙慕睁大了眼睛,微颤了颤嘴角,嘴角溢出一串血红长流。
公孙城将她抱在怀里,颤声道:“小慕,收手吧……”
时隔半年再相见,她面色镇定的拎着那样一颗人头。
于是他便知晓,他原本那刁蛮却善良的妹妹,早已死在了那一天的家破人亡里。
公孙城收紧了手臂,用尽全身力气抱住公孙慕渐渐冰凉下来的身体。
叶落随风,泪落随风。
凉风,萧萧。
……以后有老子和萧策罩着你,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和你妹妹了。
……三殿下,老子这个词……不好听。
……诶——?!怎么会不好听呢?老子的偶像——几百年前跟大苍开国皇帝一起征战中原的狄成周大将军,大将军用来自述的那句对联里……咦,对联是什么来着?
……上联:将军挥师惊天地,下联:铁蹄逐鹿煞古今。
……对对对对对对,还有那句横批:老子天下第一!哈哈!多霸气!多威风!多豪迈!老子将来也要成为狄成周大将军那样的人!
……狄成周大将军功高震主,后来被奸人陷害,死在边疆的战场上,暴尸三日,死了还被人鞭尸。现在连他的坟都找不到。
……这有什么关系?男子汉精忠报国,建功立业,征战沙场,天为被,地为床,不怕死!萧策,你将来想做什么?
……接父亲的位置,当许国的大司寇,肃正朝纲,匡扶律法。
……好!公孙城,你呢?你想做什么?
……我只想保护妹妹。
年少不知愁,童言无忌。
多少豪言壮语,终成空。
公孙城缓缓放下公孙慕的尸体,合上她死不抿目的圆睁双眼。
……萧策,我荒唐了这么多年,最后却是什么也没做到,什么也没护下。日后咱们草坪三兄弟便只剩你一人了,你啊……
……千万要好好的活下去。
公孙城拔出插在公孙慕腹部的匕首,慢慢在她身边躺下,看着上方渐暗的天。
半晌,一笑。
小慕,哥哥现在就来见你。
夜幕四合,鲜血四溢。
一夜血洗王城,格局翻覆。
日落。
月出。


☆、第145章 风倾楼

夜幕四合,日落月出。
月下有翘角高楼,楼里美人小憩。
楼夕昭抚着怀里小白的睡颜,支着头侧卧在床榻上。
夜色幽幽,夜风悠悠。
床上粉纱薄帐随风微摇,房门无声而开,小白立刻睁开了眼睛,朝门口掷出一枚飞刀。
飞刀迅而猛,直朝九千策的面门逼来。
九千策抬手伸出两根手指夹住这枚飞刀,抬眼只见楼夕昭缓缓的坐起身来,柔声道:“小白,住手,这是你哥哥。以后你要乖乖的跟着这个哥哥。”
“哥哥?”小白看着九千策,皱了皱眉,忽然转过身抱住楼夕昭的腰,“小白不要哥哥,要娘亲。”
“小白乖,听娘亲的话。”楼夕昭抚了抚小白的头,低头看进她的眼睛里,“夜深了,小白乖乖睡觉吧。”
小白一怔,双眼渐渐失去了神采,陷入最深的沉睡里。
催眠了小白后,楼夕昭将她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
她从床边站起,轻轻笑了笑,道:“策儿,你终于要来杀我了么?”
九千策沉默半晌,道:“当年是我父亲负了您,我不怪您。但是,您不应该助纣为虐。”
那只羊腿上的西戎毒药便是她的手笔,所以她必须死。
既然要死,不如死在他的手上。
风曳烛光,九千策面色不动,楼夕昭轻声自语:“助纣为虐啊……”
有人拿钱买命,她便拿钱杀人,她不过是做一桩生意维持楼规罢了,怎么就成了助纣为虐了呢?
楼夕昭低低一笑。
……萧风,你这个儿子从来都不把规矩放在眼里,这可真不像你。
恍惚间,又听九千策淡淡道:“是您自己动手,还是我替您动手?”
“策儿到底是长大了……”楼夕昭笑叹道。
……萧风,你看你的儿子终于长大了,长大了,就来替你来杀了我。
……也好,我杀你一次,你儿子再杀我一次。这样一来,你我之间,便彻底两清了。
楼夕昭扬了扬唇角,“策儿,陪我看一次日出吧。”
深秋枯叶黄,夜风凉。
山巅一望无边,夜色无边。
九千策盘腿席地而坐,楼夕昭枕在他的膝头。
“策儿,”她看着远处群山,低低道:“我年轻的时候啊,经常和你爹这样看日出呢……”
风荡过山头,荡得树叶沙沙耳鸣,耳畔呜呜成风。
九千策面瘫着脸没有说话。
楼夕昭又笑:“那个时候,你爹也像你这样,不怎么说话。有时我以为他睡着了,抬起头来却发现他正在看着我,你说,你爹是不是块木头?”
九千策没有回答,却问:“当年您是怎么与我父亲相识的?”
楼夕昭闻言,眸光渐远,“当年啊……”
当年楼夕昭是仗剑江湖的女飞贼,专偷皇亲国戚富家子弟。
当年萧风是私服历练的小捕快,专门打击罪犯匡扶正义。
当年楼夕昭唯一的一次失手,便是摸进了他们萧家的府宅。
萧家历代都是许国的大司寇,想来必定是富得流油。
那时她这般想。
但当她好不容易摸黑爬到萧府的墙头时,却是傻了眼。
萧家历代高官,府宅却平凡得很,甚至不敌一个富家商人的院子。
这府宅没什么油水可捞,但守卫却森严得很。
楼夕昭爬墙的时候一不小心惊动了树上的一只飞鸟,就被萧家的人追着打了一路。
萧风这混账就是领头追着她打的那个。
她从未见过能够如此追得脚下生风却又锲而不舍的人。
后来楼夕昭跑不动了,索性也就不再逃,停下脚步转身朝他问道:“木头,你追了这么久,不累么?”
那时萧风听见她的声音,脸上没什么表情,语调里却有一点微微的惊讶,“女人?”
这为什么是个问句?
楼夕昭当场大怒,揪过萧风的衣襟将他拽到自己跟前,紧接着又抬手扯掉自己脸上的蒙面黑巾,瞪着他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姑娘我绝世美颜前凸后翘哪里像男人了!”
那一天,月色正好,距离正好。
刹那间的对望,不知是谁先灼了脸颊,乱了心跳。
从此,官遇上贼,一个跑,一个追。
她静悄悄偷了件国库里的宝贝,他能追查到她。
她暗戳戳顺走些富二代口袋里的银两,他还能追查到她。
眼见着女飞贼的光辉事业就要进入低谷再难翻身,楼夕昭忍不可忍又一次揪住萧风的衣襟,将他拽到自己跟前,瞪着他道:“祖宗啊,你到底想干啥?”
萧风将手铐往她手腕上一铐,面无表情的说:“抓你。”
他抓住了她,却没把她扔进大牢里,而是关在了他自己的别院里。
一关就是三个月。
楼夕昭被萧风锁在屋子里,出不了门,也见不到太阳,终日无所事事。
萧风却是每天定时定点会来看看她,真的就是看看她,坐在她旁边,睁着眼睛,看着她,也不说话。每天看一会儿就走,走了之后第二天又接着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日,楼夕昭终于忍不住了,朝萧风问道:“我说祖宗,你把我关在这里又不送官,是想干啥?你难道是想用我为饵,钓出我其他的同伙吗?那我劝你还是省省吧,本姑娘向来独来独往,从来没有同伙。”
萧风默默听她说完了话,又默默摇了摇头。
“不是用我钓同伙啊?”楼夕昭一怔,又一怒,当即拍案而起,“那你到底想干啥!能不能给个痛快!”
见她这般愠怒,萧风面无表情的倒了杯茶给她,“喝点茶,降火。”
楼夕昭一时语塞,恨恨的接过了茶,仰头饮尽。
茶水尚留在口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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