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局,美人为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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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局,美人为棋-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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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力、眼力,以及敏锐的思维、加之细致入微的洞察力,想要在此间主人面前掩饰身份,就如同孙猴儿在如来佛掌心翻腾,自找苦吃!

    “罢了,既已被你猜中,我便无须隐瞒!”叹了口气,来客万般无奈地拱手,自报名号:“画匠石谬传人,石中徕。”

    “是谁唤你来为我作画?”少年语声轻微,似在疑惑自语,“何人对我好奇?”

    石中徕险些跳了起来,吃吃道:“你、你怎知……”突然又咬住舌尖,把下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生怕那少年连自家主子的来历都猜了出来,他慌忙闭口不言,暗自惊骇:连他来此的目的,都被此子洞悉,看来传言非虚!

    此子,当真有过人之处!

    “怎的不说话了,舌头被猫儿叼了?”少年瞅了他一眼,又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眼底几分玩味,宛如猫儿叼着老鼠的尾巴,不急着吃它,先逗它玩儿。

    “不、那个……”抬手,擦擦额头,甩一把惊出的冷汗,石中徕不自在地干笑几声,顾左右而言他:“那个……屏风上,是谁留下的墨宝?如此精妙的画技,比之先师,亦毫不逊色,真真叫人佩服!”

    少年眼也不眨一下,迅速接道:“多谢!”

    石中徕愣了一下,猝然跳脚而起:“你画的?”

    “信手涂鸦罢了。”少年颇觉好笑地看着他。

    涂鸦?还信手拈来?这哪里是在自谦?分明是在卖狂!

    石中徕咬着舌头“呸”了一声,连头发也险些根根竖起,追悔自个刚刚就不该说那“佩服”二字!

    “你来画我,不若我来画你!”绕口令似的,少年谈笑之间,就将这不速之客由外而内,洞察得一清二楚:“‘三天’师弟,相貌平平,脾性阴晴不定,为人孤僻,常在角落独处,是个不太引人注意的人,却有过目不忘的人脸辨识能力,擅长给人画像,却不愿屈就为宫廷画师,反倒受人指使,混进天机观来,伺机而动,帮人办事!若非图个金钱权益,便是欠人恩情,以此报恩!如何,我将你‘画’得可有入木三分?”

    此番话,娓娓道来,却将石中徕活剥了一层皮,再无半点遮掩之物,赤裸裸地、站在此子面前。

    石中徕已然瞠目结舌,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此子却道:“还要陪我玩儿么?”

    “想不到……”石中徕闷闷地吐出一口气,“你被尊上禁闭在此,所学所闻却不少。”

    “禁闭?”少年眉头微蹙,轻咳一声,“此言差矣!”不过是丧失了记忆,在这五年当中,无处可去,幸得师尊收留,孜孜不倦地教诲,并不惜一切聘来名师,为他授课,不论是儒家学问、亦或兵法韬略,涉猎其中,妙趣无穷。

    他既不觉得闷,也从未有过被人禁闭的感觉,如若身子骨能强健些,师尊也亲口答应,要让他尽早下山!

    师尊曾言:十年寒窗苦,一鸣惊人时!为师为你取名“羿天”,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此名含义。

    四方云涌,潜龙出山!记住你下山的时机——十年之约,五年一限!

    “石某此言,半点不假!”见此子蹙眉不悦,石中徕灵机一动,计上心头:“有人说你是个鬼才,依我看来,你不过是只瓮中鳖,连脱身的法子都没有,还敢与我卖狂?不过是夜郎自大,坐井观天!”

    “法子是有的,不过……”少年又似笑非笑,“我为何要受你这激将法?”

    噎了一下,石中徕急转眼珠子,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如此说来,你有法子,却不敢擅自离开?怕尊上责罚?一天师兄,师尊将你禁足在此,连观中弟子都不得靠近,这么多年来,你一人孤孤单单,整日闲极无聊,可曾有那么一瞬,对师尊心生怨念?”

    激将不成,又来挑拨离间?少年轻叹:“连我的名字都唤错了,你又如何猜出我心中所想?”

    眨巴着两眼,石中徕犯了迷糊:此子不叫“一天”?难道鞫容还给此子起了别名?罢了!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当真猜中你心中所想?”

    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他怎就听不明白?看他妄加揣测旁人心思的样儿,羿天只觉好笑,将错就错,反问:“师尊在你眼里,是何模样?”

    “妄自尊大,目中无人!”

    混在天机观当了这几年的小道士,每日除了打杂清扫,就是颂扬天子、吹嘘尊上,石中徕对此是深恶痛绝,提到这位师尊,牙根儿直痒痒:

    “整日里一副凌驾在凡人之上的姿态,真当自己是真仙天尊?广纳弟子,不过是搞些气势场面,往自己脸上贴金!想受芸芸众生顶礼膜拜?我看他是树敌不少,狂妄而不知收敛,犯下众怒!”

    越说越激动,他握拳一捶桌面,铁口直断:“早晚有一天,他会因狂妄树敌,而自食恶果!”

    “哦”了一声,羿天但笑不语。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好商榷

    “既然你我都对他心生怨念,何不——”石中徕趁热打铁,继续实施离间计,“彼此联手,共商大计!”

    “让我与你一道商榷,如何欺师灭祖?”说客已是热血沸腾,此间主人却“噗嗤”一笑,浑然不当个事儿。

    “怎么,怕了?”明知激将法对此子起不到任何作用,石中徕还是忍不住,哼笑道:“什么天纵奇才?还不是被鞫容吃得死死的!依我看,你也没有法子对付他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人真是个死心眼,认定了他会对师尊心生怨念,一再游说,却不知自个是在无用功!

    “师弟,”人畜无害般的一笑,羿天瞅着他就道:“你都断言师尊将来如何死法了,睁大眼睛看他自食恶果即可,何须大伤脑筋从我这里讨法子?”

    这是什么鬼主意?又拿人当猴耍?!石中徕气得险些吐血,方才还热血沸腾,此刻已暴跳如雷:“断言个屁!那是纸上谈兵!我看你是脑袋空空,什么主意都没有,还白白长了这一副聪明相,瞧着好看,半点用都没有!”

    眸光微动,羿天突然敛了淡笑的神色,幽幽地盯着他,直盯得人心头发毛时,他猝然开口,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你来了。”

    “啊?”石中徕哭笑不得,“我这不是来了好一会儿了?”

    微一摇头,羿天看他时的眼神,会让人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你这一来,离师尊倒大霉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石中徕一愣,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什、什么意思?”

    “听你方才一番言论,已知你的立场。”羿天一语直中要害:“你所效命之人,与我师尊,是敌非友!”

    石中徕的心,咯噔一下。

    “你潜伏在此数年之久,直到今日,才得到指令,有了行动。”羿天微微一笑,眸中光华流溢,“指使你来此的人,定是坐不住了!敌方躁动,我方必有人首当其冲!如若我没有猜错,师尊这几日怕是会撞霉运、遭人暗算,是也不是?”

    “……”

    石中徕频频抬手擦汗,目光飘忽,不敢与此子对视,更不敢多言半句,惟恐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令此子洞悉更多内情。

    此时此刻,他如坐针毡,恨不能拔脚开溜。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硬着头皮,石中徕强撑笑脸,不让自己输了底气,“请师兄容我再多问一句,只一句!问完即走,绝不再来!”

    羿天好笑地瞅着他,“你问,我亦可不答。”

    “师兄,你身子骨不好,坐床上静养便是,何必逼人动手?”

    石中徕自是有法子逼人回答,这法子倒也简单,拔刀抵喉,武力要挟!

    “客随主便,你想动手,也不是易事!”

    刺客不会如此多舌,入室后一剑了结了他人性命,无声无息地离开便是。因此,羿天打一开始就看穿了他,才容得他欺身靠近,“你这双手,拿画笔勉强合适,若要拿刀……伤人之前,只怕会先伤了你自己!”

    病弱少年,卧榻之姿未变,石中徕却目露警惕,似乎有了些顾忌,当真不敢轻举妄动。与人僵持了片刻,他率先开口道:“公孙伯羊来此仅仅逗留一日,与你促膝长谈,听了你两句话,居然说你已出师,而后就飘然下山去!石某就想问一问,你与他说了哪两句话?”

    “你适才说我脑袋空空,还白白长了这一副聪明相,瞧着好看,半点用都没有!”一字不漏地复述这番话,羿天摊了摊手,打趣道:“你刚刚问我什么?我这脑子怎就记不住了?”

    “师兄!”石中徕哀叹一声,虚长几岁,也得放低了姿态,十分诚恳地道:“小弟错了!如何才能让您开一开金口?”

    眸中笑波一漾,羿天瞅着他脑壳上三千烦恼丝,忍着笑道:“乖,把脑袋凑过来!”

    暗自呻吟一声,石中徕无奈地把头伸了过去……

    *************************************************

    破晓时分。

    雨势稍歇,风声又起,这天还是阴沉沉的。

    万籁村小河边,泊着一叶小舟,李炽坐于船头,头戴青箬笠、身披绿蓑衣,手持钓鱼竿,往河中挂饵垂钓。

    船上还摆着四方矮桌,桌上搁置棋盘,无名氏盘膝而坐,面对矮桌上的棋盘,目光却瞄向主子垂入河中的鱼线,只见水面涟漪泛起,竟有鱼儿游来,轻碰鱼钩。

    李炽耐心等待,等鱼儿上钩吞饵之时,猛力拉起鱼竿,钓得一尾肥鱼,甩在甲板上,鲜活乱蹦。

    无名氏伸手,抓鱼入篓,再将竹篓吊在船舷一侧,道:“恭喜主子,今日收获颇丰。”

    “可惜此处诱不到鸬鹚,还须亲自感受这垂钓的乐趣!”李炽很有耐心,将饵料仔细穿进鱼钩,放下长线,目光牢牢盯住水面,口中却问:“那座金矿,确已落在王冕名下?”

    “鞫容请他来授以兵法,以金矿为聘,眼下,这金矿确实落在王冕名下。”无名氏肃容回禀。

    “他这是抛了个烫手山芋!”猜到鞫容因何将金矿拱手相送,李炽笑了笑,“金矿宝藏,可充作招兵买马的军饷,皇帝怎肯让它落于民间?金矿记于谁人名下,都只不过是打个幌子,帮皇帝出力,看守宝藏罢了!”

    “朝廷还派了重兵围着金矿安营扎寨,采矿权紧攥在皇帝手里,国舅爷也好、鞫容也罢,都是领着俸禄,帮主子办差,虽是捞得到油水的肥差,却得让人提着脑袋,稍有差池,性命不保!鞫容捞了这么多年的油水,想必是心里不塌实了,不趁早把烫手山芋抛出去,留着后患无穷!”

    无名氏默然聆听,斟上一盏酒水,递到主子手中,却问:“王冕乃兵法大家,他愿意接手金矿,帮皇帝办差,怕不是捞点油水这么简单吧?”

    “不错!”李炽一仰颈,痛饮烈酒,啧啧道:“世道太平,皇帝不仅坐拥金矿,还稳稳地坐拥江山。但,世道若是不太平,这江山都保不住了,何况那一座金矿!王冕是高瞻远瞩,想等乱世来临,以雄厚财力,私下用兵,却不知……”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布棋局

    “不知此人野心有多大?”无名氏猜得主子心中所想,接口道:“匡宗身边有驭刺大将军,朝廷并未重用王冕。若是世道一乱,他是趁乱拥兵自立?还是另择明主、帮人成就大业,再图个兵部尚书之衔?”

    “择日去试探一下!”李炽搁下酒盏,拍一拍这得力干将的肩膀,叮嘱道:“若不能归顺于我,此人,将来必是心腹大患,须趁早下手!”

    “是!”无名氏又帮主子满上一杯酒,道:“卑职昨日得到一个消息,鞫容在京城莲花棚赏皮影戏时,与宰相之子起了冲突,一言不合,鞫容用马鞭抽了对方的脸。宰相左淳良大人,翌日上门兴师问罪,却碰了满鼻子的灰,颜面尽扫,气得告病在家,数日未上早朝。”

    “鞫容这气焰是日益嚣张,狂得连宰相都不放在眼里。”李炽接来酒盏,又一仰颈,畅饮而下,笑问:“匡宗是何反应?”

    “暴君说要一刀砍了这两个人,免得日日头疼。”无名氏嘴角隐笑。

    李炽摇一摇头,目光落回水面,盯着垂钓的长线,默然不语。

    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河岸彼端,一人扬鞭策马,奔驰而至,到了泊岸的小船边,飞身下马,顺着踏板“噔噔”上船,站到李炽身边,二话不说,解下背上一卷画轴,递了过去。

    “石中徕?!”无名氏严肃的面容上,突然有片刻的呆滞,瞪着来人光溜溜发亮的脑袋,忍不住惊问:“你这是去当道士、还是去当和尚了?”

    “不就是脑壳上少了三千烦恼丝么?你大惊小怪个什么?”石中徕顶着秃驴似的一颗光头,回瞪一眼,犹如被人踩着了痛脚,险些发怒。

    无名氏识趣地闭口,不再追问。

    “怎的迟了半日才来?”李炽也定睛看了看他,接来画轴,徐徐展开,一幅画像赫然映入眼帘,“画中之人,就是鞫容藏在天机观禁地之中的、那个叫‘一天’的小弟子?”

    “正是此人!”一提此子,石中徕面色复杂,欲言又止。

    李炽盯着画像,仔细端详之时,讶然发现:画中人没有双眼!

    “为何不将眼睛画上?”无名氏也十分吃惊。

    石中徕深吸一口气,坦然道:“画不出来!此子之眸,天下最好的丹青妙手,也绝难传神于笔尖。既画不好,倒不如不画!”

    “此子的眼睛,有何独特之处?”李炽更觉惊奇,细看画中人,弱不胜衣,却丰神楚楚,若是添上一双眼眸,容貌长相,必是迷人之极!再长些年岁,怕是要折了无数少女的芳心。

    石中徕答来一句:“天地间的智慧,似在他一人眼中!”那双眼眸,实乃夺天地之灵气!

    啪嗒!

    画卷脱手而落,李炽面色复杂变幻,暗自心惊:短短五年光阴,鞫容如何能做到、将一个野人似的狼孩,培养成人中龙凤!

    “果真是当年那个狼孩?”无名氏唤出记忆中的影象,对照这画中人,他自个也难以置信:“这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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