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灵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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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灵诛心-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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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季也听出了门道,原来父亲并不是单相思。自从上次一别,母亲也已情根深种。
不过,最可笑的是这个太甲真人,人家一个女孩子的心思,他一个大男人居然了解得如此细致入微。这表明他才是心怀不轨,凡心最重的那个,难怪他始终成不了仙。
太甲真人瞟了一眼兮伯吉甫,对郁红枝说道:“师叔今天来,就是要帮你了断凡心,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仙道之下皆为蝼蚁!”
“师叔,你要对一个凡人做什么?”说着,郁红枝把头抬了起来。
太甲真人捋了捋脏乱的胡子,瞪着兮伯吉甫,道:“贫道从不欺负凡人,今天不以道法论长短,只在酒量上见高低。你敢不敢和我斗酒?若输了就乖乖把造化玉牒交出来!”
“有何不敢?”兮伯吉甫没有一丝犹豫,傲然道:“你要斗,便斗!”
太甲真人噗嗤一笑,笑得很得意,笑得弯下了腰。
那笑声肆无忌惮,声音越来越大,把一旁的酒客都吸引了过来。
酒还没开始斗,凑热闹的人就已经来了。
苏季发现青丘狐灵的好奇心好像特别的重。无论发生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都喜欢凑过来看热闹。昨天兮伯吉甫弹琴的时候是如此,狐姒当初弹琴的时候也是如此。
眨眼间的功夫,这个不起眼的小角落便挤满了围观的群众。
郁红枝扫了兮伯吉甫一眼,压低声音道:“你上当了。三师叔外号酒中仙,你竟敢答应和他斗酒!”
那语气像是在好言相劝,又像是在发出警告。
兮伯吉甫心里清楚,这赤脚道士一定是有备而来,而自己的胜算则微乎其微。尽管如此,他依旧不能拒绝,虽然他温文尔雅,却不失为一个男子汉,就算明知凶险也要全力一搏。况且,他与人斗酒也不是第一次了,喝酒对他来说与喝水差不多,从来没输过任何人。
太甲真人怕他反悔,用戏谑的语气说道:“小子,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免得待会儿丢人现眼!”
兮伯吉甫笑道:“酒中仙也好,壶中仙也罢,只要你不用衣服喝酒,我都不惧!”
说罢,兮伯吉甫把身上被酒水淋湿的衣服脱了下来,露出宽阔的胸膛,腰板挺得笔直,犹如一棵挺拔的青松。顷刻间从一个文弱书生,摇身变成一个血性男儿。
郁红枝瞥见那一身结实的肌肉,一片桃红色陡然浮上俏脸,慌忙扭转腰肢,眼光低垂,一双眼睛不知望哪里才好。
太甲真人见这二人情思绵绵,气得心都碎了,猛然把酒爵摔在地上,厉声道:
“用这个不是喝酒!是喂鱼!快换大坛子来!”
兮伯吉甫望着苏季,道:“贤兄,把你们这里最烈的酒端上来!”
苏季迟疑了一下,转头问狐九:“咱们这最烈的酒,是什么来着?”
狐九毫不犹豫地答道:“最烈的酒?当然是神仙倒!”
一提到“神仙倒”三个字,围观的酒客纷纷露出一脸神秘的微笑。
顾名思义,神仙倒,一种能醉倒神仙的酒。不胜酒力的人,只要蘸那么一口便会醉倒,效果简直和凡间的蒙汗药差不多。
趁着苏季和狐九去厨房拿酒的功夫,郁红枝来到太甲真人身边,柔声劝道:
“三师叔。玄门忌酒,切莫贪杯误了修行。”
“哎,怎么会误了修行?师父姜太公最喜欢一边钓鱼,一边喝酒。我的酒葫芦,还是他给我的。”太甲真人停顿了一下,对郁红枝笑道:“不过,师叔丑话说在前头,若这小子待会儿有个三长两短。你可不要怪师叔!”
郁红枝扭过头去,退回一旁。
兮伯吉甫淡淡一笑,道:“酒是靠喝的,不是靠吹的。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就在这时,狐九和苏季各捧着一个坛子走了过来,放在二人面前。
太甲真人二话不说,捧起酒坛咕嘟咕嘟灌了下去,溢出的酒水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一坛酒眨眼间的功夫被喝了个尽光。
苏季望着他湿漉漉的衣衫,愤然道:“你这道士喝一坛酒,洒了半坛!这该怎么算!”
兮伯吉甫微微一笑,道:“无妨,老前辈年龄大了,就当是我让他的。”
一句话戳中了太甲真人的痛处。他凭生最恨别人嫌弃自己岁数大,气得胡子都歪了。他刚要发飙,突然一股酒劲儿窜上了脑门儿,差点一头栽倒。他努力硬撑着桌子,催促兮伯吉甫,道:
“我一坛都喝完了,你还不快喝!”
此时,兮伯吉甫已将酒倒满十个大碗,一滴也没洒出来。他一口气喝尽一碗,没有片刻停顿,立即喝下另一碗,一碗接一碗,喝得很快。
苏季虽未喝酒,却已嗅到一股芬芳香味扑鼻而来。忍不住用手指沾了一下酒浆,放在嘴里品了一下。
一滴琼汁顺喉咙缓缓流入肚子里,使他宛如置身云中。
他感觉那味道很熟悉,再看那酒浆居然是红色的,不禁油然而生一种猜测,连忙问狐九:
“这神仙倒……还有没有别的名字?”
狐九想了一会儿,说:“这酒是一个凡人酿造,在我们这里叫神仙倒,在凡间叫做离别归。”
离别归?
苏季心想果然没错,自己曾与沐灵雨在旋灵阁上喝的就是这种酒。那时沐灵雨说自己是替师父喝的这坛酒,还说她师父的心里住着一个女人。现在苏季知道,太甲真人心里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
他记得当时只一坛离别归,就醉倒了自己和沐灵雨两个人。而眼前斗酒的二人,一人一坛,居然还能喝的这么快,足见二人的酒量非同小可。
狐九突然神秘地一笑,低声说道:“神仙倒在所有酒客们心目中,不但是最烈的酒,而且是最美的酒。不过,这酒虽然好,却几乎没人敢喝,因为一旦喝醉,轻则一醉久久不醒,重则甚至会产生奇怪的幻觉。”
苏季陡然一怔,道:“你怎么不早说?”
狐九笑道:“七哥,你还不知道我?我最喜欢看热闹了!”
苏季脸色一沉,道:“既然你这么爱玩,那我俩不妨赌他们输赢。谁赌输了就去求八姐嫁给谁!”
“赌就赌!我赌那书生一定输!”
“那我只好赌他赢了!”
话音刚落,狐九突然坏坏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七哥你输定了!那书生酒力的确不错,可架不住那赤脚道士老奸巨猾。你看他头上冒着白烟,那是他正用玄清气将酒浆蒸发体外,暗中耍诈。”狐九摇了摇头,一脸得意地笑道:“七哥还是好好想想,待会儿怎么向八姐提亲吧!”


第八十一章 斗酒
两个酒坛都已经空了。
不知什么时候,斗酒的二人从站着变成了坐着。
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自己的两条腿已经软得像两根面条,根本撑不住地面。
苏季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没有必要再去拿酒了,因为马上就要有一个人从坐着变成躺着。
谁会是先躺下的那个呢?
围观的酒客们,也都很关心这个问题。人们左看看,右看看,眼里充满了惊愕。他们从没见过有人能喝完整整一坛神仙倒,却不倒下。别说一坛,普通人就算只喝一口也会醉了。
太甲真人满面通红,鼻子像熟透的红苹果,粗黑的眉毛下面,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醉眼,仿佛连眼睛里也充满了酒。他用手撑着桌子,盯着兮伯吉甫的脸,问道:
“你为什么喝了这么多酒,却还是个小白脸?”
兮伯吉甫也已是醉了,但醉酒却使他变得愈发潇洒从容,朗声答道:
“因为我是在品酒,而你是在喝酒。”
“品酒?”太甲真人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这里只有一种酒,醉人的酒!”
“若你肯细细品味,就会发现酒有很多种,甜蜜的酒,愁苦的酒,愤怒的酒,优雅的酒……”
太甲真人只听了一半,耳朵已经不太好使唤了,而兮伯吉甫脸上的笑容,却仿佛永远都不会消失。
“你品的是酒,还是人?”太甲真人又问。
“是人,也是酒。酒可以是朋友,也可以是情人。”
说着,兮伯吉甫望向一旁的郁红枝,迷离的眼中透着一股柔情,使他显得愈发迷人。
郁红枝的心突然跳得好快,整个人蓦然被那温柔的眼光所占据,双脚不住地在地上磨磨蹭蹭。
望着眉目传情的两人,太甲真人气得猛地一拍桌子,喊道:
“废话少说!再来一坛!”
狐九没有动,连围观的酒客们都看得出来,太甲真人只要再喝一口,就一定会倒下。
然而,苏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两个满满的酒坛放在了桌上。
太甲真人二话不说,刚把一坛酒举起来,忽听郁红枝制止道:
“三师叔,你已经醉了,不能再喝了!”说着,郁红枝伸手来夺他手里的酒坛。
太甲真人手一抬,躲过郁红枝的手,随即把酒坛提到嘴边,说道:
“怎么会醉呢?师叔的酒量你还信不过吗?我纵横酒场百年未逢对手,今天要是败给一个小白脸,岂不成了笑话!”
郁红枝脸色一寒,娇喝道:“师叔!你再喝,我可要走了!再也不理你了!”
太甲真人突然愣了一下,刚想伸手挽留,发觉两只手已经抬不起来,眼皮也不受控制地垂了下来。
“噗通!”
太甲真人从凳子上一头栽倒,躺在了地上。
狐九顿时脸色铁青,见太甲真人双眼紧闭,心中大惑不解。他困惑的不是太甲真人为什么会醉倒,而是兮伯吉甫为什么还好端端地坐着。他知道喝完一坛神仙倒的人迟早会醉倒,不过太甲真人明明暗中耍诈,却反而成了先醉倒的一个,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苏季神秘地一笑,轻轻拍了拍狐九的肩膀,像是在告诉他——你已经输了。
围观的酒客们纷纷围了上去,灯光下看到太甲真人的额头上几根青筋凸动着,布满血筋的面颊,像葡萄叶一样红里带紫,还在不断变换着颜色。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输赢已定的时候,太甲真人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
他虽然依旧面红耳赤,眼睛却睁得很大,而且目光炯炯,仿佛整个人突然之间精神百倍。
当他看见兮伯吉甫的一瞬间,眼中莫名地涌出泪水。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纷纷后退几步,给他让出一条去路。
太甲真人径直走向兮伯吉甫,一头磕在地上,激动地说道:
“姜太公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兮伯吉甫迟疑了一下,道:“前辈认错了。我不是你师父。”
太甲真人一脸茫然,伸手指着桌子上的一排空碗,说道:“这般酒量不是姜太公!还会是谁?”
兮伯吉甫摇了摇头,慢慢将他扶了起来。
这时,苏季和狐九也走了过来。
太甲真人望着迎面走来的两人,眼中泛起一丝迷离,喃喃地说:
“大师兄?二师兄?连你们也来了!”
说罢,他分别紧紧握住苏季和狐九的一只手。
苏季望着疯疯癫癫的太甲真人,蓦然想起狐九说过,神仙倒喝多了会产生幻觉。他意识到现在的太甲真人,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大师兄,把狐九当成了他的二师兄。
“咱们师兄弟三人,百年后终于有机会聚到一起了。正好师傅也在,咱们给他老人家磕头!”
“师叔,跟我回去。”郁红枝连忙扶住他,阻止他继续发疯。
太甲真人两眼直勾勾盯着郁红枝,脸上的神情愈发复杂。
苏季心想,莫非他又看错人了?
太甲真人的目光黯淡下来,低声说道:“小红枝,自从大师兄把你从河边捡回来,师叔便看着你慢慢长大。记得你以前和师叔最亲,师叔也对你最好。你喜欢扎着小辫儿,师叔也跟着你扎着小辫儿;你喜欢光着脚丫跑来跑去,师叔也跟你光着脚丫跑来跑去。你还说等你的小脚长大的时候,就要做师叔的新娘子。师叔这些年一直光着脚丫,打着光棍,等了你整整十七年……”
苏季暗暗在心里骂他真不要脸,明明是自己找不到媳妇,还要怪在别人身上。
郁红枝眼光低垂,沉声道:“师叔,你真的醉了。”
太甲真人叹息了一声,微笑道:“傻孩子,你就算真要嫁给师叔,师叔也是不会答应的。尽管你现在修为快要超过师叔了,但在师叔眼里,都只把你当做我最心疼的女儿。想到……你以前小小的,一转眼就这般亭亭玉立,却终究要喜欢上别人,师叔这心里……”
语声中,太甲真人已是老泪纵横,喉咙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眼角的皱纹愈加深了。
郁红枝望着那苍老的脸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苏季平心而论,太甲真人对自己的娘亲一直是很不错的。当年他去青灵庙寻找玄物,就是为了给郁红枝报仇,可惜最后却落了个生不如死的下场。苏季终于明白为什么从一身白衣的郁红枝身上,会看到沐灵雨的影子,也许太甲真人收沐灵雨做徒弟,就是为了缅怀自己不幸离世的女儿。
想到这儿,苏季心里酸酸的,觉得太甲真人不仅可笑,可悲,还很可怜。
苏季来到他面前,俯下身子,装作他大师兄的口吻轻声说道:
“师弟,我知道你心里苦。我又何尝不与你一样难过。可是雏鸟终有离巢的一天,孩子长大了,总有一天要离开我们。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至少……你还有师兄一直陪在你身边。”
“大师兄……还是你最懂我!”太甲真人泪如雨下,抱着苏季嚎啕大哭起来。
郁红枝把太甲真人凌乱的衣服整理好,柔声道:“帮我把他扶到屋里,别让他着凉了,再给他一碗酸梅汤解解酒。”
狐九摇摇头道:“这神仙醉不是酸梅汤就能解的,除非有人把他打晕,否则他一口气喝了这么多酒,少说也要一个月才能恢复清醒。”
“一个月?”郁红枝惊愕地说道:“寐境一日,人间一年。师叔若真躺上一个月,那岂不是要误了三十年的修行!”
狐九无奈地耸了耸肩,说:“要么这酒怎么叫神仙倒呢。”
正在人们商量要谁来把他打晕的时候,太甲真人突然自己跳了起来!
众人大惊失色,只见太甲真人嘴里发出一阵狂笑,对郁红枝醉熏熏地说:
“小红枝,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穿着小红肚兜,光屁股跑的时候,管我叫什么吗?”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很清朗,连一旁的酒客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郁红枝净玉似的脸颊浮上两抹红晕,秀眉紧蹙,眼神突然变了。
太甲真人噗嗤一笑,道:“你叫我老相公,我叫你小娘……”
“子”字还未说完,郁红枝的拳头已经打在他的脸上。
太甲真人顿时倒飞出去,身子撞开一片人群,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旁边的酒客吓得目瞪口呆,纷纷落荒而逃。
狐九和兮伯吉甫惊出一身冷汗,心想若这一拳头落在自己身上,恐怕就不只是昏过去这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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