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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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贤王-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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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队人马自南边疾驰而来,李穰等人顿时神色一凛。

“贵使不必惊慌,那是本王的护卫,你们赶紧敷上药。”

中年婢女连忙用朝鲜细布遮严车篷。

眨眼间,护卫靠得近了,跑在最前面的梁岗飞身下马,无视朝鲜使臣的存在,直接奔到朱祁铭身前,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喃喃道:“真的是越王殿下吗?”

废话!金面罩没了,这身材,这身戎装,这柄湛卢剑总该认识吧!

突然,梁岗抓住朱祁铭的双臂,异常兴奋地道:“殿下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同来的十名护卫齐齐开怀大笑,这笑声似乎压抑了许久,在一瞬间酣畅淋漓地释放了出来。

朱祁铭愕然,有这么夸张吗?本王的真容如此可笑吗!

他吩咐梁岗拨十名护卫护送朝鲜使团至顺义县城,随即与李穰等人作别,然后在众护卫的簇拥下赶往黄家坳。

因朱祁铭无马,加上距离很近,所以,众人都牵着马,徒步行走,一路上欢声笑语,手舞足蹈,简直嗨翻了天!

“今天是什么日子?”朱祁铭疑惑地道。

梁岗自嗨了好一会,笑道:“正月十五。”

朱祁铭气不打一处来。

这都什么人呀!本王失踪数日,你们问也不问一声,傻乐呵什么?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到了一行人的住地,他终于明白众人为何那般高兴了。

梁岗等人将他拥到镜台前坐下,朱祁铭顿时被镜中人吓了一跳。

精致的五官,洁净的面容,如幻象一般,漆烟眼眸透出的神采似有惑人心神的力量。

“这家伙是谁呀?”朱祁铭茫然道。

梁岗笑道:“怎么说话呢?什么‘这家伙’呀?这镜中的天人便是殿下您呀!”

朱祁铭伸手摸向脸颊。

真的是自己!

邪毒解了?

洞中的“鼠粮”、潭水便是传说中的荻果、溟泉?

这是怎样的梦幻奇遇呀!

他鼻子一酸,有想哭的感觉。当初他在紫禁城人见人怕,鬼见鬼愁,备受别人的嫌弃,后来好不容易落在江湖上逍遥自在,又屡遭赛罕那个妖女戏弄,原以为对个中滋味不会介意,如今想来,那番境遇还是在心中留下了淡淡的伤痕,只是他一直不愿去直面它而已。

“金面罩!”

朱祁铭突然惊叫一声,猛一想到把皇太后命人特制的金面罩丢在了洞中,内心的百般感概便倏然散去。他担心回京后不好向皇太后交代,就想回去寻找金面罩的下落。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罢了。”

明日启程在即,而那里洞深水深,要想找到金面罩恐怕不易,只能留待日后打捞了。

一旁的冯铎望着朱祁铭的面容怔了许久,最终畅然一笑。欧阳仝则是连连点头,眼神中半是兴奋,半是忧虑。

这样一个人物重现京城,将会颠覆多少人的固有观念?是否会再度搅动京城风云?


第三百零七章 各方登场

不出三个时辰,百名护卫就在离营寨五里远的南坡搭建起了四座木房。有朱祁铭在场,这些护卫习惯了只管奉命行事,不问个中原由,建房毕,将周遭收拾整洁,便列队辞去。

另有人送来被褥、熟食、粮食、炊具等生活必需品。

待护卫全都离去后,凌虚道长率人出了密林,入住木房,匆匆用罢晚膳。

朱祁铭只身留在木房前,就想赶在入夜前,独自幽会吕夕瑶,但凌虚道长守着木房大门,显然并无半分放他入内的意思。

他紧紧盯着凌虚道长的脸,虽然心中万般不爽,却也恨不起来,等脑中杂念稍有所敛,这才看得仔细了,觉得凌虚道长的素颜极有特色,年近四十的她看上去似乎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肤色白皙,一对细眉形如远黛。

唉,可惜!她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美人坯子。

凌虚道长一眼扫来,“看什么看!”

“哦,小王以为道长生得······”

凌虚道长脸色一沉,“嗯!”

“仙风道骨。”

凌虚道长双眉一展,“废话!殿下是领兵之人,天色已晚,该回军营了。”

林中光线渐趋暗淡,山风劲吹,暮寒阵阵袭来。空气中弥漫着某种令人不安的气味,一道悉索声随风飘来,细微至极。

朱祁铭拔出宝剑,竖起耳朵,目光却紧盯着脚下的雪地。

“请道长守在这里!”

丢下此语,在下一道悉索声响起时,他骤然跃起,飞扑向东侧的一片密林。

但见人影绰绰,刀光疾闪。甫一交手,一声尖啸,宝剑荡开了数柄长刀,在一阵轻咦声中,数道人影仰身便倒。朱祁铭快如闪电地抓住一人的衣领,将他死死按在地上,宝剑须臾间便抵至其人脖颈处。

“越王殿下,小的是锦衣卫百户蒯吉!”那人慌忙叫道。

那边五人从地上爬起身来,跪在那里连连磕头,“小的们不知殿下在此,如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借着昏暗的光线,朱祁铭看清了众人身上的飞鱼服和掉在地上的绣春刀。他松开手,起身收剑。

“都起来吧。说,你们为何来此?”

“小的不敢欺瞒殿下。”蒯吉抱拳施礼,“奉马指挥使之命,小的们四处搜寻吕小姐的下落,只待找到人后护送她回家。日前接到线报,说有不明身份的人挟持吕小姐来到了宣府,所以,小的们一路追踪而来。”

但闻蹄声大作,一队巡逻的护卫朝这边疾驰而来。“何人在此?”

朱祁铭瞟一眼远处模糊的人影,转视蒯吉,“你们快走,不可再来此地。潜行至营寨重地,一旦发生误会,刀剑无眼,不可不慎!”

“是!”

蒯吉行罢礼,带着手下向南坡奔去,其身影转眼就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中。

蹄声近前,一名总旗勒住马,急急跳将下来,“原来是殿下!”举目张望一番,“方才小的听见这边有动静,殿下没事吧?”

“本王能有何事?”朱祁铭摆摆手,“你们快去别的地方巡查,不必再来此地。”

“是!”总旗翻身上马,迟疑一番,“殿下一人在此,多有不便,不如留下二十骑人马跟着殿下。”

朱祁铭再次摆手。

“殿下保重!”

蹄声骤起,片刻后,四周的山林恢复了平静。

朱祁铭回到木房前,就见凌虚道长手执长剑,一副全神戒备的样子。“是何人寻到了这里?”

“锦衣卫。”

“哼,锦衣卫耳目众多,怎么移花接木都瞒不住他们!”凌虚道长嘀咕一声,收了长剑,转身朝东侧林密之处走去。

你总算知道警戒了!朱祁铭窃喜,一步跨入木房。

屋内未燃烛火,光线极暗,一眼望去,模模糊糊的分辨不出人影,就像提前入夜了一般。在靠近门边的一隅,一双眼眸微微发亮,还有一道醉人的幽香,令朱祁铭怦然心动。

他快步上前,握住了一双温软的纤手,那双纤手微微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任何的抵抗。

“听说你曾深陷重围,往后可得当心些,省得我······别人替你担心。”

朱祁铭畅然一笑,“无妨,有佛祖保佑,我不会有事的。”

话一出口,心中突发奇想:有朝一日我若战死沙场,你会为我哭泣么?此念虽然凄楚,却也令人期待。

感觉到有温柔的气息拂颈,心中一动,就想揽她入怀。

“咳!”

不远处响起了凌虚道长的咳嗽声,于是,那双纤手缓缓抽离了他的手掌。

你有病不会早点治么!朱祁铭无比愤怒地望向门外,就见凌虚道长模糊的身影正向这边移来。

“殿下快回吧,主帅不可擅离军营片刻。璇惠,你叫上三人与吕姑娘作伴。”

“是。”不远处传来璇惠的应承声。

就你知道得多!朱祁铭怒视凌虚道长,片刻后嘻嘻笑道:“道长,吕妹妹说过,她曾无意间听见有人密谈,言及小王。小王还未问明此事的来龙去脉呢。”

凌虚道长略一迟疑,“有话快说,贫道就守在门外。哼,贫道不放心,殿下生着一双风流眼,多半是个负心之人!”挥退已至门前的璇惠等四人,“大家别生烛火,这木房子须防火防盗防······越王。”

道教中人爱行侠仗义不假,但也管不了世间男女私情吧!朱祁铭气得不轻,一旁的吕夕瑶却在窃笑。

吕夕瑶敛住笑,语气有分肃然,“那日听三人说了会话,我总算听明白了,三人原来都是襄王府的人!那名内官姓江,其中一人称他为‘江公公’。”

襄王府?时隔近十年,终于有人再次言及自己的亲叔王,心中纵有万般不情愿,但他无法不脑洞大开,去触摸被他刻意收藏起来的昔日疑云。

还有,江公公?江源?一念及此,当年那个突然现身于皇城的陌生内侍的面孔就映在了他脑海中,发生在奉天殿的突兀一幕倏然浮现在眼前。

“谁!”

门外响起凌虚道长的喝斥声,轻细的破空声随即飘了过来。

朱祁铭拔出宝剑,紧随凌虚道长奔向西侧的一处崖壁,就见有数点人影在晃动,那些人显然是想逃离此地。

“站住!”

朱祁铭一声断喝,飞扑过去,生生挡住了那些人的去路。

“越王殿下,别误会,洒家是冯铎。”

冯铎?不知为何,朱祁铭定在那里立马就咬紧了自己的牙关。




第三百零八章 人心易变

“掌灯!”

一名女冠跑过来,点亮了手中的一根蜡烛,随即张开另一只手挡住火苗,防止火苗被风吹灭。

淡淡的烛光映出了崖壁前的九张面孔,其中那张略显尴尬的面孔就是冯铎的,另外八人有些面生,定睛细看,朱祁铭意识到他们来自新入列的两千京军。

朱祁铭的目光在八名京军身上扫来扫去,“你们为何来此?”

八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道:“禀告殿下,小的们听从冯公公的吩咐来此。”

朱祁铭嘴角一斜,俊俏的脸上杀气浮现,“无本王的号令,不奉唐指挥使之命,擅离营寨,该当何罪!”

“殿下。”冯铎扭头,移目看向凌虚道长和秉烛女冠,“洒家身为监军太监,自当留意殿下的去向。”

“勿忘初衷!”朱祁铭缓步上前,俯视矮他一头的冯铎的脸,“太皇太后留有遗命,当初让你随侍本王,本王当然看得出来,太皇太后此举用心良苦!你身上肯定揣着太皇太后另一份遗诰,以便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公开此诰,护得本王周全。而且,你是太皇太后生后的眼睛,紧紧盯着本王,以防本王走入歧路。可是!”

朱祁铭撇下冯铎,疾走数步,转身剑指冯铎,“你恐怕早忘了太皇太后翼护本王之意,而今只想充当眼睛!可惜,你这只眼睛已不属于太皇太后,而是改属于别人!”

“太皇太后贤德,想护住每一个人,但世事无常,后人终须自求多福!”冯铎脸上有分冷意,对八名军士挥挥手,而后旁若无人地率众朝营寨方向走去。

“殿下别忘了,洒家当年是随侍,如今是监军,身份大不相同!”

劲风袭来,烛火熄灭。已是戍初时分,四周一片漆黑。

凌虚道长疾行至朱祁铭身边,“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祁铭收起宝剑,默然朝木房那边走去,听见身后沙沙的脚步声,幽然道:“道长,您也是奉太皇太后遗命,一直在暗中保护小王么?”

“明知故问!”连遇变故,这让凌虚道长面对朱祁铭时,终于露出了几分被刻意收敛的亲切感,“殿下或许不知道,宫中只有太皇太后一人信奉道教,灵霄宫还是太皇太后出银扩建的!太皇太后放心不下的不止殿下一人,还有吕姑娘。有一次,太皇太后碰巧看见吕姑娘入宫,对着她的背影瞧了许久,一个劲地夸赞她,贫道记在心中,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回到木房前,黑暗中人影一晃,依稀可见吕夕瑶倚门而立。“你回来了,有贼人吗?”

“不,是自己人。”

凌虚道长走向另一座木房,长剑拖在雪地上哗哗作响,“有话快说。”

周遭再无旁人,木屋终于可以成为二人世界,不过,此刻朱祁铭似乎忘了何为温存,他跨入屋内,静待吕夕瑶展开此前的话题。

吕夕瑶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你可知先帝驾崩前,议储涉及哪些人?”

“当今皇上、郕王,还有······襄王。”

吕夕瑶压低声音,“据那三人说,当时暗地里的情形并非如此,抬高襄王声望是想压制别人,长幼有序,继位根本就轮不到襄王!彼时包括卫王在内,许多人担心主弱臣强会埋下祸根,力主由你的父王即皇帝位,当今皇上仍为皇太子。”

朱祁铭暗中一震。“主弱臣强会埋下祸根”,此议绝非虚妄之言!当时瓦剌正在大举扩张,大明继位天子幼冲,不敢兴兵抑制瓦剌的野心,皆因担心由武勋统帅精锐的京军,会生出拥兵自重的武将,以至于尾大不掉。故而大明错失了死死按住瓦剌的最佳时机!

十余年来,为防军中生乱,武官的军权几乎被完全肢解,受到文官、内官的双重压制,于是乎,将不领其兵,兵不知其将,京军与边军的指挥体系严重紊乱,这都拜“主弱”所赐!

主弱臣强对内政的影响更加严重。靠施恩、交易等笼络手段来维持君臣共治,放任官僚阶层大面积腐化,把个好端端的承平之世早早导入衰世。若非他这个越王当年搅动庙堂风云,情势恐怕会更加糟糕。

只须以后果来推导发端,朱祁铭就不难明白,当时想让自己父王继位的呼声一定很高!

“哦,他们还说,先帝留有一道密旨。”吕夕瑶又开了口:“尽管你的父王力拒继大位,但襄王等赴藩亲王仍闹得极凶,力主由当今皇上继位,并对你的父王大肆鞑伐,这与先帝的一道密旨有关。”

这就对上了!青松道长的帛书、皇祖母的格外眷顾,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防止越府被事后清算!

朱祁铭脑中闪过一道疑问,“他们为何无缘无故谈起这些旧事?”

“他们是来给襄王捎带私函的,襄王想入京面圣,御前内侍给他们的答复是:皇上还不想见襄王。或许源于这层原由,三人聚在那里发牢骚,道出了许多隐情,当时把我吓得不轻。”

皇上还不想见襄王?此言言下之意是襄王可以入京,只是时机不对!

朱祁铭凝思片刻,“夕瑶妹妹,咱们遇上了极大的麻烦,凌虚道长是道教中人,不会大开杀戒,若遇大批悍贼,她未必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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