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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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贤王-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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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皇上怒火重燃。这个周霖,胡作非为,损及天家声誉,是可忍孰不可忍!皇上胸中被压制着的怒火直往上冒,眼看当着皇后的面给周妃一顿痛斥,恶语已如箭在弦,不得不发。

周妃顿首,泪湿衣襟,“陛下,臣妾自请禁足,裁省用度!”

爱妃,别把额头磕破了,哈!皇上再次心软,若非皇后站在那里,他指不定会快步上前一把扶起周妃。

皇后莞尔一笑,“皇上,传言虽多,但周妃之弟或有冤屈,就像周妃的妹妹一样,听说她远赴涿鹿山想加害吕姑娘,可一个姑娘家,哪有这等狠劲?恐怕暗中受了什么人的蛊惑也未可知,还望皇上下旨详查,免得周家受委屈。”

周妃心中骇然。皇后转移话题,且话里有话,貌似在说情,实则是想把皇上的注意力往更大的疑窦上引。

若周晓蝶与襄王府中人暗中勾结的事被抖露出来,必将引起朝中震动,周妃的盛宠也就到头了,而在充满算计与陷阱的深宫之中,失去了生母庇护的皇长子也会跟着遭殃,想要笑到最后,简直比登天还难!

好毒的心肠!周妃直想撕了皇后那张嘴,可是,她此刻最明智的选择是,抢在皇上起疑之前,断然以悲情牌将小妹的事赶紧翻篇。

她将断然做出取舍,不惜一切代价让儿子顺利成为储君!

她赌定皇后不知内情,不便抓住小妹的事大做文章!

“臣妾恳请皇上将霖弟还有那帮家丁收押,依律问罪,不必法外开恩。让京城百姓免受恶徒欺凌,此为大义!”

你既然有这样的态度,那就好办多了!皇上深望周妃一眼,心头的怒气瞬间散尽。很快,皇上意识到周妃语带珠玑,他终于明白了,将周霖的事摊开了审讯,不仅于天子、皇长子、周妃的声誉无损,而且不遮不掩,依律问罪,正好可彰显皇室的公正与大义,这对皇长子而言,反而成了政治加分项。

嘿,立储一事不必搁置了!皇上心情大畅,“难得你如此深明大义!对周府那帮家丁,朕自会下旨依律问罪,严惩不贷,只是周霖年纪尚小,良心未泯,朕将以‘八议’之礼待之,从轻发落。”

“皇上,那周妃的妹妹呢?”皇后小声提示道。

“诶,吕氏下落不明,查无可查,皇后不必再提此事。”皇上淡淡道。

周妃再次顿首,“皇上,霖弟未犯命案,但恶行累累,请皇上下旨将他打发到铁岭卫或南丹位戍边!”

嗯,下手太重,这可不行!皇上很快就在心里否决了周妃的提议。许多时候,人不可死扛,要懂得迂回,做最坏的打算往往能收到最好的结果,此时就是这样,周妃摆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不惜将自己的弟弟推到了相当危险的境地,但正因为如此,皇上爱屋及乌,反而对周霖动了恻隐之心。

皇上目带深意转视王振。

王振近前,“陛下,那些家丁可悉数收押,但不宜让周霖入狱,陛下事后下旨申饬于他,小惩大诫即可。当务之急是劝越王放了周霖。”

越王你个到处惹麻烦的家伙!皇上的思绪重回朱祁铭身上,却不言语,而是定在那里静待王振的下文。

“越府长史和十多名护卫不是还被幽禁在皇城内么?既然陛下对周家的事已有定数,再幽禁欧阳仝等人已无意义,不如放人,以宽越王之心。”

皇上心中一动,想当初为了摁住周家次女闯下的祸端,不惜幽禁越府知情者,如今看来,此举还是过于仓促,对越王而言,有失公允。

“对对对,速放还越府的人!”皇上蹙眉,“难道要让越王提前陛见,朕当面向他致歉?”

“那倒不必。不宜当着越王的面提及周家的任何事,在老奴看来,陛下并不知晓涿鹿山的往事与今日之事,陛下只须派出大员与越王交涉便行。”

“谁去交涉。”

“礼部尚书胡濙。”

皇上徐徐点头,随即笑对周妃,“爱妃请起。来人,快去为周妃取衣,哎哟,这么冷的天,千万别冻着自己。”

“谢皇上!”

贱人,算你狠!眼见周妃正以胜利者的姿态起身,皇后难掩一脸的失望之色。

!!:!!


第三百三十六章 眼观六路

周妃的弟弟被越王强行扣押,这一消息不胫而走,莫说现场人,即便是整个京城的有心者,其注意力想必都集中在越王将如何发落周霖一事上,等着瞧好戏的大有人在,而吕家的动静反而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朱祁铭回到吕家匆匆用罢午膳,命留守前院的护卫从鲜有人知的后院小径那边叫来马车,吕希一家人与朱祁铭匆匆话别,而后悄悄乘车离去,赶赴西城那边兜圈,伺机出城。

当他重新回到雪封的土路上时,见欧阳仝及获释的十余名护卫已等候在那里。

“参见越王殿下。”

欧阳仝快步近前,低声道:“殿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为了让在下及一干护卫获释吗?”

“既是,又不是。此番回京,有许多事都须做个了结,本王只想来时潇潇洒洒,去时了无牵挂。”朱祁铭仔细打量欧阳仝几眼,见他气色不错,衣着得体,想必在幽禁期间未受委屈,朱祁铭心中顿感释然。“欧阳长史速回越府,代本王安置好两名年老的嬷嬷,内衙官吏、良医、内侍等人,愿跟随本王的便留下,不愿离开京城的便让他们自行其便,反正都是朝廷派进越府的人,各人自有各人的出路。还有,先一步将长史与府中护卫的家眷领到东直门附近待命。”

“是打算让家眷随护卫军远行吗?”欧阳仝略显忐忑。

“不,让他们置身于龙门川那边的营寨中。”朱祁铭遥望远处的街景,沉吟良久,“从今往后,本王将了无牵挂!”

欧阳仝领着获释的十余名护卫离去,朱祁铭吩咐便装护卫换班去吕家用午膳,待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才淡淡瞟了周霖一眼。

不知何人找来了一张太师椅,此刻周霖坐在椅上,惬意地抖动着小腿,看样子已用过午膳了,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让人看着就来气。不过还好,周霖倒是听话,未起逃逸之心。

一碰见朱祁铭的目光,周霖屁股底下装了弹簧似的,嗖的一下跳了起来,“殿下,人有三急!”

“憋着!”

周霖嘟囔道:“您可真狠心!憋得住还是三急吗?”

朱祁铭斜了周霖一眼,怎么看他都像是在耍无赖,当即缓步走近周霖,周霖连连后退。

“殿下干嘛?君子动口不动手,在下憋着还不行吗!”

朱祁铭驻足,“你方才为何不逃?”

“长姊有过吩咐,在殿下面前不可造次。”许是觉得如此作答很没面子吧,周霖脖子一扭,“逃?您不就是想找机会下狠手吗?在下可不傻,哼!”

周妃有过吩咐?朱祁铭闻言凝思片刻,“这些年你共伤了多少人?”

“大概三、五人吧,谁还记得清!”

“嗯?”

“哎哟,十余人,不,二十余人,绝对不会超过五十人。”

“再敢伤人,本王剁了你的双手!”朱祁铭顿了顿,放缓了语气,“视伤情,给每名伤者赔银五至十两不等。”

“凭什么!”周霖挥舞双手,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触及朱祁铭愈来愈凌厉的目光,立马蔫了下来,“罢了罢了,就当在下行善积德好了!哼,赔那么多的银子,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在下还巴不得每天挨揍呢,每天挨百人揍,不出五年,在下挨揍就能挨成京城首富!”

现场除了越府护卫就是周府家丁,围观者已被清空,连东城兵马司的人都避在远处。忽闻南侧啼声四起,举目望去,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在锦衣卫骑队的簇拥下缓缓驰来,朱祁铭会意地笑笑,而后盯住周霖。

“想从军戍边么?”

“不想!”周霖没好气地道。

“嗯,好男儿习武只为从军杀敌。听说你自幼习武,难道你习武只为打架斗殴?”

周霖撇嘴,勉强摇摇头。

“想行走江湖,卖艺为生?”

周霖再次摇头。

“想落草为寇,杀人越货?”

周霖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那你为何习武?”

周霖挠头,“好男儿嘛,习武只为从军杀敌。”

“恭喜你,你终于想明白了,择个吉日投军吧,最好是去镇守边关。”

周霖立马傻了眼,可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见朱祁铭转身朝赵国泰那边走去,便冲着他的背影虚张声势地张牙舞爪。

“就算殿下发了话,此事也得在下的长姊首肯!”

朱祁铭回眸一笑,“放心吧,你的长姊恐怕正有此意。”

马车在离朱祁铭数丈远的地方徐徐停下,数十名锦衣卫下马,一拥而上,将周府家丁悉数拿下带离现场。朱祁铭朝那边缓行几步,目中透着一股寒意,锦衣卫见状,撇下周霖,退到远处。

周霖本想发作,见朱祁铭示意他安静,便一脸疑惑地楞在了那里。

那边车帘一开,胡濙从容下了马车。“礼部尚书胡濙参见越王殿下。”

“小王幸会胡尚书。”朱祁铭拱手回礼,脸上却是一片云淡风轻。

“哎呀,当初与殿下一别,至今有些时日了,老朽总想见见殿下,可惜不得便。”胡濙走近朱祁铭,抚须一笑,目光投向了吕家宅院。“今日幸会殿下,请殿下移步,老朽陪殿下去吕希家中小坐,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朱祁铭的目光在胡濙脸上一扫而过,“小王亦有此意。不过,若胡尚书此行只为私会小王,旁人终归是要避嫌的,咱们去吕先生家私会,岂非要撵走主人,反客为主?为人学生,不知尊师,小王还有何颜面在这世上安身立命?若胡尚书是奉旨而来,那便更得郑重其事了,随便找户人家体察圣意,那是对天子不敬!”

胡濙微微一怔,旋即哂然一笑,“殿下言之有理。老朽与吕希同僚一场,今日老朽远道而来,吕希也不出门打个招呼,竟然不念同僚之谊,唉,令人费解!”

“胡尚书身为公卿,何等的尊荣!而吕先生只是一介平民,或许不便再以下官之礼迎候上官,仅此而已。”

这时,那班用罢午膳的便装护卫出了吕宅,一个个边走边摸油腻的嘴巴。胡濙见状,这才暗自点点头,收回目光,转身看向周霖。

“老朽的马车甚是宽敞,若殿下不嫌弃,不如与老朽同车离去,找个清净的地方叙谈。只是,闲杂人就不必跟随了。”

“无妨。”朱祁铭含笑冲周霖招招手,周霖立马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小王与周霖一见如故,有他一人跟随小王,足矣!”

周霖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在下见过尚书大人。”

胡濙丢给周霖一个白眼,只怕心里已在开骂:不知乘机溜走,却还寻上门来,脑袋被驴踢了!

朱祁铭、胡濙、周霖先后登上马车,大队锦衣卫簇拥过来,另有数十名校尉分赴不同方位,围在吕家宅院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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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何为大义

“老朽可以设法让殿下见到喜宁。”

胡濙婉言劝说朱祁铭近一个时辰,朱祁铭却不为所动,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胡濙无奈,作出了他认为所能作出的最大妥协。

这里是皇城内的一处雅园,紧邻大明门,占地面积不大,却是雕梁画栋,曲栏幽径,迥异于京城的庭院风格,带着江南院落的浓郁气息。当年朱祁铭寄居皇宫别院时,常路经这个神秘的所在,曾暗中打听过雅园的主人,结果不得而知。

周霖一人在院中赏梅,此刻回到游廊上,斜倚曲栏,不时瞟一眼门内,显然他的好奇心已然耗尽。

朱祁铭举目望向门外,淡淡的目光不知是对着周霖,还是对着远处的梅林。“胡尚书乃饱学之士,数十载的人生全是宦海浮沉,唉,可惜!”

胡濙眼皮微微一挑,“殿下此言何意?”

朱祁铭收回目光,柔和的面容透着温润如玉的君子之风,而语气却分明带着分刻薄,“当年若隐于世外,假以时日,胡大人或为一代宗师,或为世外高士,等哪天国有大难时,胡大人自可入世,以不世之才扬名天下。而官场嘛,那里只出人精,却无法造就旷世奇才。”

这是朱祁铭首次直言不讳地藐视朝中公卿,在胡濙听来,这番话有些刺耳,不过还好,朱祁铭不像王振那样,直斥朝中九卿为“腐儒”。可是,“人精”二字毕竟称不上好评,往深了想,若九卿既是“腐儒”,又是善于钻营的“人精”,那就更加不堪了!

试想,面对内忧外患时是“腐儒”,面对权术私利时是“人精”,此类人岂不成了世间的垃圾人群?

胡濙不愧是累朝老臣,面对现场及联想引发的双重刺激,只是一笑置之。

朱祁铭这才对胡濙迟来的妥协作出了回应:“对小王而言,喜宁已成鸡肋,许多事猜都能猜出七分,何况小王行事与某些人完全相反,小王不爱说漂亮话,做起事来却总是以天下为先,胡大人不妨想想,当前这个节骨眼上,小王会去搅喜宁这堆狗屎么?说实话,两年前小王极想与胡大人达成妥协,只要顾大义,有大智,彼时的妥协代价极小,小王可解小王的旧怨,胡大人续做胡大人的公卿,各给对方方便,如此一来,说不定有一天小王还能帮到胡大人。可惜,胡大人选择了站队,站在一方阵营,便要面对来自各方的无情审视,您背弃的人并非只有小王一人!胡大人您说,您有大义、大智么?”

胡濙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站队?此话从何说起?”

朱祁铭轻声笑笑,“见微知著!胡大人不妨想想,皇上为何让您来充当说客?您有何交易的筹码?哦,朝中君臣为了立储这件头等大事,也只能让皇室宗亲纷争的砝码此增彼减,如此方能令小王心动,不是么?”缓缓起身,移步至门前,挥手的姿势潇洒至极,“胡大人常在天子耳边说襄王的好话吧?”

皇上钦点说客,原来竟是此意?胡濙再也沉不住气了,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这个饱学之士,身为公卿,但搁在朱祁铭面前,只是一堆任人解构的积木而已,哪还有半分的智识可言!

“大义?殿下心中还有大义么?赶在立储的紧要关头,殿下为了替自己的先生家出气,竟然以亲王之尊,为难一名外戚,何来大义与大智!”

朱祁铭转过身来,好奇地看了胡濙几眼,“小王闹出的动静再大,也只能改变那些必须改变的事,不可变更的,依然会依照它固有的轨迹演变下去,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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