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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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贤王-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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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日后说得清楚,瓦剌人要怪也怪不到咱们头上。再说,不是有越王殿下替咱们做主吗?”

凡察徐徐摇头,“殿下,并非咱们怕事,而今大明未将瓦剌人明言视作敌人,建州三卫自然就不敢草率树敌,谨慎一些也好。唉,但愿瓦剌人别来凑热闹,否则,万一交上了手,那就彻底撕破脸了!”

话音方落,便闻蹄声四起,无数人马扬起滚滚烟尘,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其人数当真是不可胜计!

瓦剌精锐骑兵?

朱祁铭激动得一颗心砰砰直跳,面上却是一片云淡风轻。

骆汉领着六百神机手退至露台前与四百家丁汇合。此前突然开火的神机手早就引起了建州三卫首领的怀疑,但此时此刻,面对不期而至的大批瓦剌铁骑,凡察等人哪有闲心去倒腾心中的疑问?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凡察、李满住、董山不禁面面相觑,而后各自号令部属退至露台两侧,列阵以待。

一名中年儒生策马奔出瓦剌人丛,在距露台数十丈远处驻马,冷冷扫视台前众人,目光一触及朱祁铭,便立马定住了。举起一枝粉嫩的木槿花,拈花一笑,那副姿容似曾相识。

在儒生身后,一骑人马徐驰而来,骑者须发斑白,气韵不俗,只是在阳光的映照下,耳根处的刀疤泛着红光,令人触目惊心。

来吧,一场猫与老鼠的游戏即将隆重开演!




第三百五十一章 谋动八荒

往事回放,时光倒流。十多年前,山洪营造了某个特殊的场景,在一处开着天井的洞内,也是拈花一笑,也曾风云激荡,只是时光飞逝,如今的拈花儒生已进中年,而斗篷男不再遮面,袒露着他的真容,举止间的神秘气息一如往昔。

乌黑的高头大马缓缓停下,马背上的海泰徐徐移目,目光深沉如许,似有无边的风云从中翻卷,偶一凝目,如电的精光一闪即逝,执着的心愿、万千心计尽在其间。

心愿犹如悬于九天之上,心计仿若藏于九地之下!

“越王殿下别来无恙!”

“尚好,尚好。”朱祁铭凝眸,嘴角弯成柔和的弧线,“阁下不愧为一只惯于择木而栖的禽!可是,若总在择木,那还是良禽么?”

语中讥意引来了拈花儒生的怒视,海泰低沉的声音随之飘来。

“全都拜殿下所赐!不过,在下自可随遇而安,而殿下却略有不同,殿下屡遭嫌弃,屡被放逐,说到底,不过是天子的弃臣而已,此生无法主宰江山,想要择木又不可得,岂不可悲!”

心被刺痛,鼻子微微泛酸,朱祁铭需要片刻功夫挥去心头的不适感。

凡察小心翼翼走到朱祁铭身边,将声音压得极低:“嘿嘿嘿,原来殿下认识瓦剌领军人物!殿下,您不妨慢慢说话,不用着急的,大家并非急着赶路不是!慢慢说,瓦剌人未必会为了兀良哈人出头。”

朱祁铭垂下头,心想与建州女真三名各怀鬼胎的首领周旋,这并非易事!他不禁替大明的邦交格局感到悲哀。

茫茫迤北,除朝鲜之外,余者皆为虎狼之邦,其区别仅在于:或为已经长成的虎狼,或为正在生长的虎狼幼崽!

持节遣使也好,朝贡贸易也罢,这些都仅具象征意义,根本就拴不住一颗颗躁动的心。所谓的盟约完全是一纸空文,故而叛服无常与貌合神离,便成了大明邦交格局中的新常态!

除非让女真这样的藩邦公然与瓦剌为敌,否则,大明便会始终在花钱为人做嫁衣的怪圈中打转,因为这世上真正可靠的盟约只有一种,那便是血盟!

他举目扫视凡察、李满住、董山,暗忖道:不愿与瓦剌交恶?这也由不得你们!

那边海泰不经意地淡淡一笑,脸上竟浮起了分傲气,“兀良哈对瓦剌而言,无异于不可多得的前哨,有了这个前哨,瓦剌大军不愁给养,不乏耳目,不缺营寨,偶尔开赴辽东西侧散散心,自会省去许多麻烦,故而兀良哈人恐怕早已成了殿下的眼中钉。恭喜殿下,您如愿拔除了这颗眼中钉!”

李满住、董山闻言,连忙靠近朱祁铭,建州三卫首领齐齐望着大明越王,似在期待朱祁铭给他们一个解释。

还好,瓦剌人到目前为止尚未流露出问罪的意思,这让三人心内稍安。可是,下一刻,海泰的一番话不啻为一声惊雷,三人闻言无不骇然心惊。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殿下,您不觉得您失算了么!”

凡察翻了半天的白眼,“那人在说些什么呀?殿下,在下为何听不明白呀?”

朱祁铭一只手搭在凡察左臂上,“他说叶赫那拉氏是蝉,本王是螳螂,他自己是黄雀。”

“他也想做金刀勇士?”凡察下巴都差点惊掉了,片刻后重重哼了一声,“什么东西!”

朱祁铭扭头望向海泰,一脸的不屑,“方才咱们痛宰兀良哈贼人,简直比杀猪都要顺手!瓦剌人又强过兀良哈人多少?废话少说,本王身处女真地界,有建州三卫精兵强将与女真各部英雄豪杰相护,有何惧哉!”

三千豪杰立马挺直了脊背,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凡察、李满住、董山被朱祁铭一语绑定,三人对此虽感不安,但堂堂亲王以嘉言赞誉,这也着实能让他们暗爽一阵子的。

听听,咱们是精兵强将!这话从天不怕地不怕的越王口中道出,怎么就那么悦耳呢?

但见瓦剌阵前人影一晃,拈花儒生跳下马来,怒目圆睁,“女真人不过是一群可怜的蝼蚁而已,稍过片刻,我瓦剌铁骑必将踏平建州三卫!”

此言将凡察、李满住、董山心中的幻想击了个粉碎,也瞬间点燃了三千豪杰眼中的怒火。

方才三人还想借机与瓦剌人交涉一番:你们与越王不妨在此好好说话,若还有别的意思,那便换个地方,可别搭上咱们呀!

而此刻,这点小心思纯属多余!若枉顾越王的安危,自绝于大明,女真诸部恐将成为天下弃儿,一旦如此,连瓦剌也不会再拿它当宝。尤其关键的是,那个拈花的伪娘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即便女真人能够撇清自己,也避免不了被人“踏平”的厄运。

还有,可怜的蝼蚁?你特么欺人太甚!

凡察、李满住、董山缓缓移步,拉近了与朱祁铭之间的距离。这个时候,他们唯一要做的便是盘算一下开战后的胜算。

很不幸,女真三卫只有四千人马在此,加上三千豪杰、越王的一千护卫军,可用兵马在八千上下,且号令不一,届时难免各自为战。

反观瓦剌大军,围在露台四周的尽是重装骑兵,再加上后队轻骑兵,人数何止一万!

他们可都是百战之兵呀!

早知如此,咱们就该把那些亦兵亦民的部属招来,凑凑人数也好嘛!

凡察、李满住、董山不无担忧地望着朱祁铭,见他危急关头仍是气定神闲,再想想他以往惊人的战绩,也就不那么忧心如焚了。

此前拈花儒生急怒攻心,慌不择言,无意中将女真人与朱祁铭绑在了一起,这不是海泰愿意看到的结果。海泰只想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朱祁铭,正所谓杀人一万,自损三千,花大价钱与一帮女真人血拼,这是下策。

海泰就想出言将女真人与越府护卫军做个切分,但朱祁铭岂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阁下统率的骑兵不下于一万,脱脱不花把将近两成人马交个阁下,足见他对阁下信任有加。”朱祁铭淡然扫视瓦剌阵容,“这万余人马若是去阴曹地府见了阎王,脱脱不花必将一蹶不振,只能躲到某个隐秘的地方自求多福,而阁下嘛,即便侥幸脱逃,也会沦为丧家之犬!”

轻蔑的口吻,公然的挑衅,换来了瓦剌骑兵的吼声震天。

阳光照得兵器、盔甲闪闪发亮,比兵器、盔甲更明亮的,是一双双凝视的怒目。

血战一触即发。




第三百五十二章 谁是黄雀

紧张的对峙仍在继续,就看谁先露怯。

当骆汉率六百神机手往前推进数丈,占据一处断壁,将火铳指向敌阵时,拈花儒生匆忙上马,随海泰退回阵中。这在女真人看来,就是露怯的表现。

李满住咬咬牙,“殿下,您说,咱们该如何应敌?”

朱祁铭的嘴角又弯成了柔和的弧线,“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

凡察一怔,“好深奥哟,听不懂啊!殿下,您能否把话说明白?”

“三位将军不妨仔细看看,东西两侧,瓦剌骑兵距此各有里许,沿途丘坡密布、沟壑纵横,那两路人马无法发动凌厉攻势,咱们只需派数百弓兵居高据守,即可阻其攻势;北边地势倒是开阔,但瓦剌陈列于北端的人马太少,约有三千,若三位将军合兵一处,人数足有四千,以众敌寡,胜算极大!你们看,瓦剌集结重兵于正南方向,这里地势平缓,但两旁林深树密,不利于骑兵展开队形,只需六百神机手便可令其难以发动攻势,另有三千豪杰与本王的四百护卫见机行事,咱们绝不会落得下风!”

凡察、李满住、董山闻言惊诧不已。朱祁铭竟在谈笑间便对战场态势了然于胸,排兵布阵无不丝丝入扣,照此推演一番,己方好像真的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凡察想都不想,当即朝部属挥挥手,四百弓兵很快就徒步占据了露台东西两侧高地

董山咧嘴一笑,“殿下,您在此拒敌,在下三人引兵北去,抢先灭了那边的三千瓦剌骑兵!”

朱祁铭暗中吃了一惊,想女真人实力不济,平时惯于同各方虚与委蛇,若遇血战不可避免时,便会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血性,总是惦记着如何先下手为强,而不想让敌人占得先机。

明军若都有此血性,又何惧瓦剌这样的蕞尔小邦!

“不可!先下手也得乘其不备呀,大家沉住气,待机行事!”

“是!”

朱祁铭与三卫首领各自跨上战马。

战前应深思熟虑,但临阵对敌时万不可心机过重,七想八想就会贻误战机,双方主帅须当机立断,比的是临场应变能力和反应速度。可惜,海泰这样的人只宜充任幕僚,天生就不适合做主帅,他先是顾忌女真人参战,导致己方损伤过重,故而不愿果断发动攻势,已失了先机;继而落入朱祁铭的嘴仗圈套,一番唇枪舌剑较量下来,被拈花男这个猪队友坏了大事,把本有可能作壁上观的女真人彻底推到了朱祁铭一边。

而此刻,海泰依然在犯错,见朱祁铭气定神闲,他难免会犯疑,一番犹豫下来,让瓦剌人的处境愈来愈被动。

临战总想思虑周全,追求尽善尽美,那得有惊人的计算、决断速度才行,否则,若优柔寡断,往往会得到最糟糕的结果。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海泰。朱祁铭与瓦剌骑兵屡屡交战,未尝败绩,这样的名头足以令人先忌惮三分。不久前的宣府重兵围困,伯颜帖木儿大军在占尽优势的情形下,竟被朱祁铭一举翻盘,还令海泰从此无法在也先帐下立足,这给昔日的斗篷男留下了心理阴影。

海泰从人丛中露出头来,冷峻的面色难掩他内心的疑虑,“殿下只有一千护卫军,而女真诸部与瓦剌之间并无深仇,他们未必会跟着殿下趟这趟浑水,殿下又有何能耐让万余瓦剌精兵去见阎王!”

海泰的分化策略来得太晚,在建州三卫首领一心惦记着拈花男“踏平”二字的分量,且看到了己方可立于不败之地希望的时候,海泰的这番心计注定会落空!

但见凡察、李满住、董山看都不看海泰一眼,各自策马离去,领军列于露台北侧,严阵以待。

朱祁铭拔出宝剑,如练的青光透着森然杀气,“女真三千英雄豪杰,你们是可怜的蝼蚁么!”

“呜嗬!”

三千豪杰以怒吼作答,形形色色的兵器随手狂舞,屈辱化成的怒火,已在疯狂延烧。

朱祁铭手握宝剑,策马来回驰驱,蓦然驻马,目光紧紧盯住海泰,“阁下问得好!只有一千护卫与本王随行,是吧?可是,本王不是还有近五千人马么?他们此刻何在!”

海泰一声冷笑,“看来殿下是想把长胜堡民壮也算在自己的麾下。好吧,就算殿下还有五千人马,那又怎样?直到在下率军开赴海西女真地界时,仍有探马回报,那五千人马仍在长胜堡,并无开拔的迹象!”

“来而不往非礼也!瓦剌大军前后左右何尝未有本王的密探?”朱祁铭猛然举起宝剑,“阁下别忘了,地利之便握在本王手里,那五千人马大可后发而先至!本王要让你睁大眼睛仔细瞧瞧,谁才是黄雀!”

但闻尖厉的啸声掠过耳际,一支焰火冲天而起,轰然爆裂,声震长空。

海泰大惊,就想下令发动攻势,可是为时已晚!

那五千人马果真后发先至,此刻就隐伏于附近,一见信号便发起了闪电般的突袭。

北路瓦剌骑兵身后率先响起喊杀声,阵型大乱,不待朱祁铭发话,建州三卫首领机敏地率众掩杀过去。

而南路的瓦剌骑兵更是不堪,后队顷刻间就被一支奇兵突袭得七零八落。瓦剌人稍一愣神,又见两路人马突然从林中窜出,侧击其左右两翼。

瓦剌前队重装骑兵下意识地奔向露台,骆汉厉声发出号令,神机手分班开火,一时间,“砰砰”声不绝于耳。虽然火铳准头欠佳,但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每次两百柄火铳齐射,其威力当真不可小觑。

更何况,一拨人射罢,另一拨人随即开火,中间的间隔时间极短,故而六百柄火铳形成了密集而又持续的火力网。只过了片刻功夫,露台前方已是尸横遍野。

瓦剌骑兵纷纷策马后退,朱祁铭一声令下,火铳声歇,三千豪杰、四百家丁怒吼着杀奔过去。

东西两路瓦剌骑兵见势不妙,急忙沿狭窄的通道,策马奔向露台,途中却被密集的箭雨压制在了崖壁下,动弹不得。

眼见大势已去,海泰不禁万念俱灰。从朱祁铭十岁开始,海泰便与之斗智,不料十余年过去了,海泰从无胜绩,一年前方在宣府受辱,今日又在古勒寨遭受重创,这都是对一颗漂泊的灵魂的无情碾压。于是,一番落寞抑郁下来,海泰仿若一转眼就苍老了十岁。

拈花男招来十余名瓦剌骑兵,裹着海泰钻入林间小道。朱祁铭见状,本想追上前去,念及海泰或许遭遇过惨痛的人生经历,便打消了此念。

罢了,他已无木可栖,不如任其自生自灭吧!

放眼望去,正南方向只剩数股残敌。

嗷!朱祁铭仰天长啸,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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