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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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贤王- 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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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铭扭头望去,见于谦喘息未定,但此刻身子挺得笔直。

景泰帝咬咬牙,冲兴安道:“你先去彰义门守备,而后随于谦、石亨整理军务。”

“臣遵旨!”

兴安快步下了城楼,跨上一匹高头大马,顺着城墙先是往西、继而往南疾驰而去。

······

外城位于京城正南方向,其北端内侧与京城内城连在一起,经内城的三道南门——正阳门、宣武门、崇武门可直通外城。外城是天坛、山川坛所在地。

彰义门是外城的正西门,又名广宁门,后来于清道光年间为避清宣宗旻宁名讳改为广安门。这里离宛平城极近,是外省各路商旅出入京城的门户,有两条宽阔的石板路,一条往南通向外城的正南门——永定门,一条往北通向内城的正南门——正阳门。

依照景泰帝的敕谕,外城属于分守内城宣武门、正阳门、崇文门的汤节、刘得新、李端的防区,其中彰义门由都指挥汤节负责防守。

时值巳正时分,迎着凛冽的寒风,汤节只带数十名随从,在城墙内外往来巡视。

汤节年近四十,是明初开国元勋汤和的后代。明太祖晚年时不愿看见一帮功勋续掌兵权,身为信国公的汤和窥出了明太祖的心思,于洪武二十一年告老还乡,得以善终。可他辞世后,却一直无人继承他的爵位。

“都指挥大人,那边有鞑贼!”忽闻城楼上响起急骤的脚步声,一名百户模样的军官高声叫道。

汤节飞快奔至城楼下,顺阶登上城楼,扶着垛口举目望去,就见约里许外,三百余鞑贼策马疾驰而来,当先一人髡首裘衣,汤节依稀辨得出此人的模样,他见过此人,应是虏使纳哈出。

在纳哈出身后,跟着一名锦衣卫装束的汉人,看上去有些面善。

“快看,那是锦衣卫的岳谦大人!”眼见来人愈来愈近,城楼上有人惊叫道。

岳谦?不知为何,汤节突然想起了六年前的一段往事。彼时他请求承袭祖上汤和的信国公爵位,遭正统皇帝一口拒绝,正统皇帝给出了朝中大臣廷议作出的结论:信国公爵位数十年无人承袭,只能除爵。

从此之后,世上再无信国公······

只过了片刻功夫,就见城外三百余名鞑贼相继驻马,岳谦与纳哈出策马上前,在离彰义门只有十余丈远的地方停下。

汤节还算有政治头脑,瞥见岳谦张嘴欲言,立马从身边一名士兵手上夺过弓箭,快速对准岳谦。

“上皇······”

岳谦方说出“上皇”二字,就见一支冷箭呼啸而至,他躲避不及,飞矢正中他的胸口。

“那人不是岳谦,而是有人假冒!鞑贼即将攻城,尔等还不放箭!”汤节喝令道。

顿时,如蝗的飞矢倾泻而下。

纳哈出相当的机敏,眼看情势不对劲,立马调转马头,策马狂奔,堪堪避开箭雨。

倒霉的岳谦却被被射成了刺猬。

直到这时,兴安才飞马赶到,在他的身后,跟着都督高礼、毛福寿率领的万余人马。

见到眼前这般情景,兴安长出一口气,扭头深望了城楼上的汤节几眼。

“杀!”

如雷的喊杀声骤然而起,但见高礼、毛福寿身先士卒,率军冲向鞑贼。



第三百九十章 自古英雄出少年

鞑贼的骑术相当了得,高礼、毛福寿领兵一路急追,只生擒住一名鞑贼,余者悉数脱逃。

一个时辰后,也先率军气势汹汹地抵达京城城下,分兵围住京城,他自己亲率一路人马列阵于西直门外。

而在德胜门外,所有民房内的居民已被疏散,明军大量神枪、火铳手埋伏于其间。

城楼上架着近百门碗口炮、信炮。

负责守卫德胜门的石亨、于谦率领骑兵列阵于高地上,步兵则隐伏于林中。

站在城楼上居高远望,隐隐可见数里开外,现出了一道华丽锦帐的模糊轮廓。不消说,上皇一定置身其间!

瞥见那顶锦帐的远影,景泰帝不禁与朱祁铭对对眼,二人心中都有种难以名状的滋味。

“季铎数赴虏廷,总能安然而归,而岳谦奉旨前去与也先讲和,却被扣留。越王,你说,此事与上皇有关么?”景泰帝紧盯远处的锦帐,目中有分冷意。

朱祁铭动动嘴角,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突然,城上城下的寂静被滚滚蹄声打破,遍野的鞑贼重装骑兵现出身来,遮住了那顶锦帐,杀气腾腾地朝德胜门逼近。

朱祁铭知道,在重装骑兵之后,应有为数众多的轻骑兵紧随。

城墙似乎也在随蹄声颤栗。景泰帝的手指微微抖动起来。

城外的石亨就想号令骑兵奔至城门前列阵,于谦急道:“武清伯不可擅动!应派出小队骑兵前去迎敌,诈败,将鞑贼引入民房附近,隐伏的神机手以火炮、火铳击之,待其退却时,命步兵攻其侧翼,骑兵乘势掩杀,如此可一举击败鞑贼!”

石亨手腕一抖,猛然收起手上大刀,举目环视一番,目光最终锁定了姿容不俗的井云飞。

“你们都是越王举荐过来的,想必都有些本事。哦,你叫井云飞?老子看你顺眼,就是你了!你带三百人马前去迎敌,记住,不可恋战,交上手后,即刻回撤,往那片民房处奔逃,而后回到此地候命。”

“是!”

井云飞兴奋地竖起长枪,骄傲地扫一眼那帮勋戚子弟,飞快地点齐三百人马,高叫一声,率众奔向鞑贼。

眼见一名少年率军离群而去,城楼上的景泰帝一怔,“那不是井云飞么?哎哟,他若有失,朕如何对得住姑母的在天之灵?”

朱祁铭心中也不无担心,可事已至此,他只能坦然面对现实。

“陛下,如今整个大明都在与鞑贼搏命,无数将士即将与鞑贼展开血战,何来亲疏之别?”

景泰帝定定神,“你说得不错。可······他还那么小,朕有些不忍。”

朱祁铭的一双怒目从人群中搜出了石亨的身影,暗中直想骂娘,忍了忍,最后不得不承认石亨此举可谓用心良苦。

目睹年方十五,且是当今皇上与越王亲表弟的井云飞一马当先,即将成为迎战鞑贼的先锋,现场众将士无不动容,堪堪敛住了心头的那分惶恐。

再看井云飞,当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甫一靠近虏阵,便挺着一柄长枪,撇下部属,径直奔向虏阵。

就见虏阵一开,一名身材魁梧的鞑贼挥舞着明晃晃的大刀,策马直取井云飞。

两骑人马就这么风驰电掣地对冲,眼看就要撞到一起,井云飞策马稍稍变向,手上长枪瞬间一抖,如游龙般卷向鞑贼腰腹处。

呼的一声,鞑贼举刀生生隔开长枪,顺势朝井云飞脖颈处抹去。

电光火石间,但见井云飞身子一伏,两骑人马错身而过。

井云飞调转马头,绕驰半圈,贴近正待变向的鞑贼,“着!”一柄长枪呼呼卷向鞑贼的头颅。

鞑贼扭身一避,大刀瞬间抵住枪杆,刀口顺着枪杆疾速滑行,在一阵刺耳的低鸣声中,刀刃即将切中井云飞的手腕。

井云飞使足劲力,握着长枪猛然一推,纠缠在一起的刀枪立马分开。

“嗷!”

在大刀偏向的那一瞬间,井云飞腾出右手,倏地拔出短刀,借助战马的冲力,须臾间抵近鞑贼,“哧”的一声,短刀正中鞑贼的脖颈。

忽见短刀闪电般回收至井云飞身侧,下一刻,“噗”的一声,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在旷野中形成了一朵妖艳的血花。

“呜嗬!”

紧随而来的三百明军齐声高呼。

虏阵中响起一声高叫,只见鞑贼失了先前的从容与傲气,仗着人多势众,齐齐策马杀奔过来。

“快撤到民房那边!”

井云飞喝令部属先退,自己舞动长枪,与离众而出的五名鞑贼锐骑纠缠在一起。

“你这个愣头青,还不快撤!”

眼见井云飞仍在恋战,城楼上的朱祁铭急得直想跳脚,一旁的景泰帝也是暗中替井云飞扭了一把汗。

高地上的大明骑兵将士亲眼目睹一个年少的皇戚如此骁勇,顿时群情振奋,那些勋戚子弟更是豪气爆棚,恨不得当即就拍马过去助战。

那边井云飞将一杆长枪舞得呼呼生风,转眼间就取了三名鞑贼的性命。

就在大队鞑贼即将近前的那一刻,井云飞拍马离开余下的两名鞑贼,暗中取了弓箭,转身朝虏阵放了一箭。说来离奇得很,那支飞矢不偏不倚,正中一名虏酋的面门。

无数鞑贼不禁一怔,这一怔让他们稍稍迟滞了片刻的功夫。

井云飞大笑一声,策马加速朝三百部属追去。

留在身后的两名鞑贼最终给井云飞充当了挡箭牌,等大队鞑贼越过那两名惊魂未定的突前同伴,相继放箭时,井云飞已在弓箭射程之外。

鞑贼恼羞成怒,不顾一切地朝三百明军狂追过去。

“自古英雄出少年,此言不虚!”于谦望着井云飞的身影,心中对他激赏不已,“武清伯,依我之见,日后京营的把总与小旗、总旗、百户等职,都该让勇猛之人出任,如此方能带出一帮铁血猛士。”

“于尚书说得是。”石亨应道。

城楼上的景泰帝与朱祁铭见井云飞安然脱险,各自长舒一口气。

但见黑压压的鞑贼离德胜门愈来愈近,急骤的蹄声滚滚而来,似将碾碎旷野上的每一寸土地。

景泰帝的双手再次抖动起来。

数十名禁卫一拥上前,团团护住景泰帝。城外呼啸声骤起,空中飘起一片如蝗的飞矢。




第三百九十一章 宝刀不老

因距离太远,鞑贼洒出的箭雨掠过那片民房,坠落在旷地上,激起一地的沙尘,尖厉的呼啸声直抵城楼。

景泰帝嘴角抽搐着,差点就跌坐在地。

“越王,莫非朕真的怯弱?”

朱祁铭快步钻入御前侍卫丛中,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平静地望着景泰帝,“陛下初临战阵,难免会略感不适。可是,陛下有大勇,能立志与势头正劲的鞑贼决一死战,且亲临城楼督战,这便是大勇!”

景泰帝一把握住朱祁铭的手,堪堪敛住怯意,二人相携移步至城楼垛口,就见城外鞑贼已冲过民房区,进入民房与德胜门之间的旷地。

忽见一片铁蒺藜撒去,鞑贼十余匹战马嘶鸣着倒地。在鞑贼前方十余丈远处,密布的木马子横亘在那里,组成了不可逾越的巨大障碍。

“轰!轰!轰······”

城楼上的碗口炮、信炮相继开火,鞑贼顿时乱作一团,许多人马被当场炸飞。

鞑贼抛下数百具尸体,急忙回撤,刚进入民房间的空地,顿闻“砰砰”声大作,埋伏在民房内的神机手分班开火,密集的火力吞噬着鞑贼的性命,将其三成人马送上了西天。

余敌侥幸逃过火器的绞杀,奔逃里许,惊魂未定,就见两边密林中涌出了许多步兵,刀斧手与长枪手杂陈,向其两翼一顿猛攻。

“杀!”

鞑贼身后响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石亨、于谦率骑兵杀奔过来。

这是一场堪称完美的伏击战!

“嘿嘿嘿······我明军胜了!”景泰帝惧意消尽,兴奋地叫道。

朱祁铭倒是平静,“经此一战,德胜门外的鞑贼已无力攻城。”

“井云飞立下大功,朕要重重赏他!”景泰帝眉飞色舞道。

“谁是英雄谁是狗熊,战场上方能见真章!大明不乏井云飞这样的少年英雄,囿于承平时僵化的规制,他们难以崭露头角,何况京营内选拔武官······”

朱祁铭本想直斥京营官风败坏,选官不公,但念及这是兵部尚书于谦面对的积弊,便赶紧截下了后面的话。

景泰帝只是略一蹙眉,随即开怀大笑。“你不说朕也知道,你便等着看朕的作为吧!”

“陛下!陛下······”

景泰帝正高兴间,忽闻城楼下传来兴安的叫声,转身望去,就见兴安顺阶一口气登上了城楼。

“陛下,有夜不收探知,也先列阵于西直门外数里远的地方,都督刘聚守在城楼下,右都督孙镗只率二万六千人突前与也先对峙,恐不济事呀!”

景泰帝脸色一沉,扭头看向朱祁铭。

朱祁铭脱口道:“高礼、毛福寿统军万余,二人并无守门之责,可往西直门应援。还有,德胜门大胜,石亨所部稍作休整,即可分兵出援孙镗部。”

景泰帝急忙转视兴安,“兴安,你速去传旨!”

······

孙镗奉旨率军驻扎于京城近郊,也怪他点子低,碰上也先亲率大批鞑贼抵近了他的营地附近,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摆下阵势,与也先大军对峙。

他与年轻后辈截然不同。北京保卫战正好给年轻后辈提供了大显身手、脱颖而出的良机,可孙镗已是年近花甲的人了,于永乐二十年承袭父职从军,至今官拜右都督,他已经知足了,再拼上一条老命与凶悍的鞑贼血战,去博取公侯伯爵位,风险也大得太过离谱了,还不如静待风险极小的战事临头时再去立功,又何必急于一时?

在大明的高级武官中,像毛福寿那样无论年老与否,活着只为战争的猛将并不多,其他人临战时各有各的心思,有人图的是政治上的重新站队,有人还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侥幸心理。像石亨那样的人是不得不拼死戴罪立功,谁叫石亨在阳和一战中腿快当了逃兵呢?

而孙镗也有孙镗的算计,他与许多武官一样,操行实在是无法令人恭维,赶上紫禁城换了皇帝,万一自身的一大堆污行日后被人乘机抖露出来,那可是有灭族之忧的!与别人不同的是,他选择了听命于景泰帝,且选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惜与也先大战一场。嘿嘿,若在关键时刻立下奇功,日后一旦被人参劾,所有的罪行或可得到赦免,也能福延子孙后代不是!

可鞑贼实在是一堆难啃的骨头,但见白晃晃的弯刀齐齐亮在虏阵中,晃得孙镗有些眼花。

也先更是草原枭雄,此刻正死死盯着孙镗,“我知道你是孙镗,我送正统······”

“住嘴!”还别说,孙镗一大把年纪了,依然宝刀不老,朗声打断也先的话,随即手腕一抖,一柄大刀舞得呼呼生风,身手竟像石亨一样了得!“要战便战,废话少说!”

“不识好歹的蠢货!”

也先目中闪过一道凶光,猛然挥手,一名先锋大将策马出阵,扬刀直取孙镗。

孙镗并未号令手下参将出战,而是自己抡起大刀,拍马迎上前去。

两骑相接,孙镗奋起虎威,一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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