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盛明贤王- 第15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崔嬷嬷一震,躬身近前,直直望着朱祁铭,“天下大势已定,殿下终于有闲心翻旧账了!”沉吟片刻,幽然道:“不错,太皇太后的确提起过襄王。想必殿下已知先帝留下的那道密诏,唉,帝王之术也无可厚非,不过,它终究是发端于密室,总能伤人于无形,这是因为许多时候,帝王之术难免被人利用!先帝殡天前后,朝中暗流汹涌,连殿下的父王也不能置身事外,大家明面上是在为北境的战与和争论,背地里却是在为继位权较量。那个时候,殿下的父王不为皇位所动,坚拒朝中‘兄终弟及’的主张,若非如此,当今上圣皇太后又怎么会念念不忘越府的好呢?”

“襄王却不这么看,他念念不忘先帝的密诏,是么?”朱祁铭咬咬牙,“越府当时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欲拔之而后快!为平息事态,皇祖母本想让本王的先父王,还有当时的十叔王赴藩,可是,有一天青松道长秘赴清宁宫,带来了一份帛书。那份帛书名为事关辅政的某种暗示,实则是在提醒皇祖母,即便赴藩,越府也依然是别人的眼中钉,越府一旦失去了京中势力的保护,便极易遭受某些人的暗算,与其让越府两代人临不测之地,还不如将本王留在太皇太后眼皮底下,假以时日,本王能助社稷度过难关也未可知。皇祖母一向喜爱本王,可想而知,见到这份帛书后,皇祖母该有多难受!于是,越王与卫王赴藩一事就此作罢。”

“奴婢知道,许多事是瞒不住殿下的!”崔嬷嬷再近前一步,“殿下,一切都过去了,不宜再翻旧账啊!”

“过去了?”朱祁铭霍然起身,“先父王生前只想做个逍遥王,可别人仍不肯罢手,祸端还是在那个雨夜寻到了越府。嬷嬷,此事过得去么!”

“殿下!太皇太后早把一切都看清了,殿下在宣德十年的那场遭遇并不离奇,当时只有越府、卫府两个亲王能决定大明与瓦剌是否生战,所以朝中许多人都不愿意看见殿下的父王参与政事,而掳走殿下,越府何人还有心思问政?襄王的用意多半仅限于压制居京亲王的势力,以对得起先帝的托付,可别人的想法未必如此简单,谁都想过太平日子,设法让两个亲王淡出朝政,或许就能维持北境的和平大局。殿下应该明白,太皇太后不是不想还给越府一个公道,只是襄王的那点算计与辅佐大臣的心思搅在一起,真假莫辨,太皇太后也是无奈,牵一发而动全身呀!”

朱祁铭目中闪过一丝怒意,“正统元年,本王在灯市遇刺;正统三年,本王于逃难途中遭遇方正,又差点死于非命,嬷嬷,这可是赶尽杀绝的架势呀!”

“殿下!”崔嬷嬷跪伏于地,一脸的焦急之色。

宅男福利,你懂的!!!在线看:!!


第四百一十章 余恨难了

“早在殿下从镇边城返京之前,太皇太后就已断定,赶尽杀绝绝非襄王的本意。”

隐忍多年,憋了一肚子邪火,朱祁铭可不想就此淡去心中的那分怨恨。只是崔嬷嬷是清宁宫的老人,就这么跪在那里,他可承受不起。

“嬷嬷请起。”

上前扶了一把。崔嬷嬷毕竟上了岁数,跪伏一顿,陡然起身有些头晕眼花,摇晃几下,借着朱祁铭的搀扶之力,堪堪站稳身子。

“当时瓦剌人也在打殿下的主意,正月十六那日殿下被掳就是明证。一边是鞑贼想要人质,一边是另有其人想谋害皇室宗亲,都对着殿下,两头搅在一起,一时之间任谁也分辨不清。

太皇太后不是未怀疑到喜宁的头上。别人不知详情,但太皇太后心明如镜,喜宁出自襄府,且在殿下遇刺、被掳前入清宁宫碰巧见过那道帛书。

密探暗查过十二人,其中就包括喜宁,可惜查无实证,何况喜宁是天子近臣,深孚帝心,若无据执问喜宁,让皇帝心生芥蒂,对殿下的一生终归不好。所以,此事便搁置了下来。”

喜宁?罢了,喜宁就喜宁吧,也只有喜宁堪为新的靶标,去承接他脑中的那分怨念。

也只有在琢磨怎么虐喜宁时,他才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喜宁不像襄府的主人那样,与他血浓于水,勾连颇深。

毕竟,把苦难的祸根归结到自己的叔叔头上,总有心门阻挡。逾越这道心门,无异于以新的纠结取代旧的痛苦,如此而已。

不能幻想朝廷会还给自己一个公道,期望越高失望越大!要想就往事做个了断,多半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

而脑中一旦闪过找亲叔复仇的念头,接下来就会在某种心理暗示下,下意识地自己给自己贴上“邪恶”的标签。

有时候想一想,觉得做华夏人挺没意思的。仓颉挖空心思造字,这些文字本身就给人设定了行为规范,故而识字越多,禁忌越多。

譬如,按辈分而言,找叔父报仇就等同于以下杀上,毕竟叔父也是“父”呀,于是,“弒”这个诡异的文字就会浮现出来,令人不寒而栗。

当然,如果以下杀上是基于“善”,而被杀者有举世公认的“恶”,“弒”的内涵就不能成立。

可是,朱祁铭无力把控舆论,去向天下彰显自己作为一个复仇者的“善”,及襄王作为一个加害者的“恶”。

这牵扯出一道更加艰难的选择,那就是在复仇之后,或者干脆在复仇之前,一不做二不休,杀更多的人,不惜伏尸千万,以期登上至高无上的大位,在胜者为王的历史定律支配下,让王者的光环恣意书写善与恶。

切,你就是一个恶魔!

朱祁铭的成长环境带给他太多难以逾越的思维禁锢,以他如今这个年纪,心中的善念还不曾淡去。此刻,沿着“弒”的轨迹延展开来,他无法将脑洞开得更大。

他告诉自己,也许崔嬷嬷的劝导是对的,还是想想喜宁的恶比较现实。

不过,喜宁的恶就摆在那里,再去细想简直就是浪费脑力!

襄府想利用喜宁,瓦剌人也想利用喜宁,殊不知,最善于利用的却是喜宁本人。

怀揣血海深仇,喜宁不惜自残,隐忍经营多年,不消说,唯有让大明灭国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将襄府与瓦剌的恶意无限放大,一边引发萧墙之祸,一边将大明与瓦剌导入战争模式,内忧外患夹攻之下,大明这座大厦想不坍塌都难!

或许,喜宁无数次在梦中憧憬过这样的情景。

再也不能让喜宁逍遥自在了!朱祁铭咬咬牙,耳边突然回响起上圣皇太后说过的一番话,便直直看了崔嬷嬷许久,道:“龙门川的贼人一个个都像索命的阎王,这总该与喜宁无关吧?”

崔嬷嬷脸上的皱纹颤了颤,“太皇太后早有预感,后来奴婢也看出来了,想利用襄府的人不止喜宁一个。”

那就是福安宫的主人喽?从崔嬷嬷这里侧证了上圣皇太后言语的正确性,这让朱祁铭莫名其妙地大感沮丧。

“要想利用襄府,也得有拿得出手的筹码才行!”

崔嬷嬷的嘴角一阵嚅动,脸上隆起一道道的褶子,内心显然在经历一场艰难的挣扎。

“殿下身边不是有锦云阁的人么,或许,锦云阁有殿下感兴趣的答案。”

锦云阁!

须臾之间,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最初的起点,这让朱祁铭神思恍惚。

咸熙宫该传膳了,不如归去!他缓缓走出东阁,摆脱室内的寒气与昏暗,置身于刺目的阳光之下,脑中浮起隐伏者现形的错觉,反倒留恋起方才的暗室来。

身后传来崔嬷嬷的低语:“殿下不宜再打襄府的主意,不瞒殿下,太皇太后生前给殿下预留了一道遗诰,事涉越府、卫府与襄府之间的旧怨,还望殿下留意,切莫逼奴婢亮出那道遗诰!”

在甬道上疾步如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分决然究竟是源于脑中挥之不去的忿恨,还是出自心结得解后的释然。

他只知道,太皇太后想要翼护的人排了一大溜,生前的心思还能在她故去多年后泽被子孙后代。他甚至还想到,皇祖母对福安宫的宽容并非因为漏算了什么,而是忌惮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从而伤及更多的人,如果福安宫的主人真如上圣皇太后所言,在暗中利用襄府的话。

朱祁铭回得正是时候,进咸熙宫正门时差点与子桑撞了个满怀。

“请殿下移步膳房,奴婢正想去清宁宫呢!”

子桑依然是笑脸如花,惹得朱祁铭多看了她几眼。

随子桑进了西侧的膳房,朱祁铭独据一席,隔壁那个更大的膳房传来一阵说笑声,吕夕瑶的声音自然融在其中。侧耳细听,那边似乎还有钱氏、周氏、秦氏等一大帮后妃,只是迟迟不闻汪氏的凤音。

雅乐声起,朱祁铭独自饮酒,眼前晃动着几名殷勤侍奉的宫女的身影,不知为何,他的思绪竟然荡悠悠飘到了乾清宫。

此刻,皇上是否也在独饮?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尽的变数

景泰帝一脚踏进乾清宫膳房,整个人就精神了许多。用力挥挥手,示意近侍之人能走多少就走多少,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放下天下至尊的身段,择个最舒服却又非常失态的姿势入座,捧起酒爵,绷紧的脑神经瞬间松弛下来,再加上美酒的刺激,烛影摇红的诱惑,心中难免会想入非非。

许多时候,做天子形同捡了一份苦差,特别是在社稷危殆的时候,茶饭不思,美色不近,那简直就是在牺牲自己的个人幸福,挽社稷于将倾,解百姓于倒悬!

嘿嘿,如此高尚的天子,偶尔放纵放纵自己,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么?

斜望一眼室内仅存的那名宫女,目光触及她眼角的鱼尾纹,景泰帝目光一滞,抽抽鼻子,重新埋头品尝美酒的滋味。

尴尬的是,脑中不知怎么的竟浮现出了吕夕瑶的身影。

景泰帝的口味有些特别,与烟萝的那场姐弟恋,与李惜儿的那场至尊与“至贱”之间冲撞风化底线的苟且,无不令人叹为观止。饶是如此,景泰帝也有景泰帝的做人原则,比如说,他对上皇的女人连看一眼的心思也没有。

只是吕氏与众不同,令他过目不忘,见过之后急着还想再见。

或许,当初爱恋烟萝、李氏都是源于一段冲动,而今摆在面前的却是一份心动。

在某个天晴日丽的早上,他鬼使神差,像个情窦初开的少男那样,带着几分羞涩与激动,轻车简从驾临婉汀居,快步走入内园,迎接他的竟是吕夕瑶无比冷漠的眼神和烟萝诧异得有些夸张的表情。

“朕明白了,原来越王还未回京。”

扔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一步一步往后倒退,退至前院,转身狂奔出婉汀居,差点撞在门框上,那副狼狈样把天子的颜面全给丢尽了。

唉,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天子也不能掠人之美!

景泰帝饮尽一爵美酒,张嘴呼气,滋滋有声。

“陛下,而今北境大势已定,陛下该对越王早作打算了。”

景泰帝吃了一惊,这才发觉自己把方才随侍入膳房的庞哲给忘在了一边。循声望向庞哲,目光触及到一张略显冷酷的脸。

“作何打算?”

庞哲眼皮跳动了几下,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几句话来:“自然是眼不见为净。”

诶,京城若无越王,还有何人能让朕在婉汀居望而却步?此念率先闪过景泰帝的脑海。

“哎哟!”

深深的负罪感重重击在心坎上,恍惚间,景泰帝一不下心咬破了舌尖。下一个瞬间,他以凌厉的眼神阻止宫女移步近前查看究竟。

缓缓起身,淡然望向庞哲,“朕记得,传越王从辽东回京,正是先生的主意。”

庞哲一身布衣与膳房内精美绝伦的陈设极不相配,但他眉眼间那股子天然的清高与傲骨却让辉煌的灯火失色。

“正所谓彼一时,此一时!”

景泰帝举爵就往嘴里倒酒,力道有些猛。

“先生何故屡出妄语?您不是常说人君要远佞近贤吗?于谦是贤臣,越王是贤王,朕须善待此二人。”

庞哲的语气更显冷酷:“于谦是于谦,越王是越王,二者不可同日而语。今日之贤王,来日或为劲敌,故而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陛下不妨多想想上皇、上圣皇太后、皇太子,到处都是干柴,只要冒出一点点火星,紫禁城便会燃起熊熊大火。

越王难以置身事外,一旦成了别人那边的贤王,对陛下而言,就意味着他摇身而为最可怕的佞臣!”

景泰帝用力捏了捏酒爵,凝目沉声道:“朕该如何眼不见为净?”

“一般而言,像越王这样的亲王,只能有两种归宿,要么谋反,要么被谋反,横竖都是一死!”

“放肆!”

在灯火的映照下,景泰帝目光亮得有些吓人,忽闻“砰”的一声,手中的酒爵重重砸在地面上。

“大明能有今天,朕能有今天,至少三成的功劳应记在越王头上,他心无旁骛,几乎把所有的心智都奉献给了社稷,朕若负他,必致人神共愤!”

景泰帝从未像今天这么嘶吼过,他无比愤怒,怒不择言,即便伤及被他唤做“先生”的庞哲的颜面,他也在所不惜。

“山人不求名不求利,图的又是什么?”

庞哲直直立在那里,并无任何屈服的意思,眼中的倔意在快速积聚。

“眼下万不可有妇人之仁,稍有不慎,大明中兴的进程便会被打断。罢了,疏不间亲,山人不配在紫禁城里走动,不如归去!”

眼见庞哲即将踏出膳房的大门,景泰帝抬手就想出言挽留,片刻后猛然扭过头来,狠狠甩甩衣袖。

······

用罢午膳,吕夕瑶率先离宫,临行前推辞不掉,便捎走了筵宴上上皇后妃的盛情,也带走了满满两车厚礼。

众人告退后,上圣皇太后亲送朱祁铭出咸熙宫,“越王,紫禁城里有人在暗中议论,说数年之内,东宫必将易储。”

易储?更换皇太子?

朱祁铭早料到紫禁城会迎来许多麻烦,此刻也不太上心,举目四顾,答非所问道:“今日汪皇后为何不来咸熙宫?”

上圣皇太后微微蹙眉,侧过头去,以掩饰一脸的失望之色。片刻后,呼地转过头来,目光闪闪发亮。

“诶,汪氏无子,若东宫有变,则中宫必生变!嗯,不错,汪氏的确应该成为咸熙宫的常客。”

她心情相当不错,竟送朱祁铭送到了宫道上。

稍远处五名衣着华丽的少女结伴而行,一看就知她们来自显赫之家。只是五人有些不搭,一女居前,扭转丰腴的腰身,挺着傲人的双峰,甩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