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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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贤王-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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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并未留下来享用大明精美的宫廷膳食,他们显然不想在一大群着中华服饰的人面前做另类,故而识趣地辞去。或许,他们此行的目的并不单纯,还有正事要做,不在乎能否满足口腹之欲。

日本人走了,王振转身面向皇上,生怕殿中有人听不见似的,将声音提高到了十分夸张的程度。“吾皇圣明!陛下钦定比武一事,大明胜得堂堂正正,让冥顽不化的人自愿臣服,将一盘乱局消解于无形。社稷幸甚,万民幸甚,大明有明君圣主矣!”

五名辅佐大臣闻得此言,神色各异。英国公张辅是武勋,在一帮文官中一向受排斥,故而更像是个挂名辅臣;胡濙是靠当年奉永乐皇帝秘差平步青云的,论学行远逊于杨士奇,论谋略决断难望杨荣项背,论人望比不得杨溥,所以他自会低调做人,略显超然;杨溥颇有温润如玉、温文尔雅的君子之风,才具不足称道,却正好在官场上左右逢源,此刻他仍端着一副笑脸,似在衷心敬佩英明的少主。

只有杨士奇与杨荣显得格外突出,少不得要接受众人目光的审视和暗中的腹诽。内阁元辅杨士奇眼中透着复杂的意味,而杨荣不怒而威的脸上挂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尴尬。

其实,今日之事也不能完全怪二杨。当年明太祖对日本十分强硬,海禁与限制勘合贸易逼得日本人十分难受,靖难之役后,永乐皇帝急于让万邦承认其九五之尊的合法性,答应了日本人勘合贸易和通使请求,且对日方十分宽容,此举缓解了日本的困境,却让大明做了一锅夹生饭,皆因日方的朝贡不伦不类,又屡屡不守大明的规制。日方另类的做派一直沿袭至今,对此,后世重臣不敢贸然正本清源。

可是,此刻百官哪管这些?他们只知道方才少年天子动口,少年亲王动手,就把一团乱局给摆平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皇上走下御台,满面春风地接受各国使臣的恭贺和百官的赞美。

“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

就在许多人含笑朝朱祁铭走来之时,朱祁铭捡起地上的冠袍,一溜烟离了奉天殿。

人贵在知进退,这个时候,他岂能抢天子的风头!

众星朗朗,不如孤月独明!

两名随行内侍迎过来,侍候朱祁铭穿戴整齐,朱祁铭不愿在奉天殿门外多作停留,就快步赶往清宁宫。

已到入夜时分,宫中华灯齐放,映着洁净的宫道和道外积雪。寒风袭来,朱祁铭感受不到丝毫寒意。胸中豪气尚存,催动着一腔热血,暖遍周身。

奉天殿那边乐声大作,远远飘来,终于淡化了朱祁铭脑海中残存的刀光剑影,把一道歌舞升平的承平盛景带到了他面前,这一刻,他顿感茫然。

管他呢!回去吃饱睡足,一觉醒来,迎接自己的就是一个崭新的明天!

他加快了脚步,却见岔路口人影一晃,常德公主现出身来,身后跟着一群女官、宫女。

常德公主笑盈盈地来到朱祁铭身边,“恭喜你,越王。”

“你该恭喜皇上。”朱祁铭淡淡道。

“这回看谁还敢小瞧皇室宗亲!”常德公主兀自兴奋着,突然话锋一转,故作深沉道:“对日本人嘛,毕竟只涉及面子的事,凡事大不到哪里去,倒是瓦剌人让人瞧着格外不爽。我记得万邦朝使皆有定数,使臣人数最多不得超过七人,可方才我看见殿中站着近百名瓦剌使者,乌泱泱一大片,这回大明肯定要多给不少赏赐,吃亏吃大了!”

瓦剌人?朱祁铭略感惊讶,想自己方才只顾找出日本人,却忽略了瓦剌人,若瓦剌人果真来了近百人,则无异于变相敲诈!因为万邦朝使来大明朝贡那可不是白来的,贡品就那么多,而大明的赏赐极重,从不让万邦吃亏,且按人头给赏,近百人?那得耗费多大一笔开销?还不如让瓦剌人别来,干脆给瓦剌送去一笔银子得了!免得一路好吃好喝招待,又吃出一个王府数月的花销来!

常德公主又开了口:“我知道你吃过瓦剌人的亏,所以一瞧见瓦剌人就来气!诶,你有何良策对付瓦剌人?”

“我如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再说,庙堂上的事哪有我多嘴的份?你还是去问辅佐大臣吧。”

“我才不问他们呢!瞧辅佐大臣对瓦剌人甚是客气,心里堵得慌!”

朱祁铭静静地看了常德公主一会儿,目光扫向一旁的内侍、女官、宫女,众人识趣地避到远处。

“我大明江山万里,物产阜盛,想必辅佐大臣以为,拔几根豪毛就能填饱瓦剌人的胃口。”

常德公主撇撇嘴,“别以为我读书少就不明事理。大明再富,也挡不住别人欲壑难填,总有难以为继的时候。”

“他们不是还有和亲的妙计么?假如下个月瓦剌要与大明翻脸,他们或许会力劝皇上行此妙计,嫁一人而安天下,当真是妙不可言!诶,公主,这紫禁城里好像只有你一个公主待字阁中耶,嘿嘿,指不定哪天你便会大喜临门!”

常德公主猛然一凛,“他们敢!”嘴一咧,眼中似有泪光,“他们敢出此毒计,我······我就找你算账!”随即转身负气而去,途中回首道:“你给我当心一点,万一朝中出了差错,我饶不了你!”

玩笑是否开过分了?望着常德公主可怜兮兮的样子,朱祁铭心中有些不忍。

回到清宁宫,见太皇太后一人闭目深坐,周围并无近侍之人,朱祁铭立马意识到,太皇太后正等着他的到来。

上前行了请安礼,就见太皇太后缓缓睁开双眼。“总算回来了。对奉天殿里的那场大戏,你一定颇感得意吧?”

朱祁铭本有些小得意,经这淡淡的语气一番洗礼,心反而沉了下来。“臣岂敢得意!孙子曰:‘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臣未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贸然应战,险些失手,实属不智。”

太皇太后缓缓摇头,幽幽眼神里不知收藏了多少岁月的烟云,“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说得好!皇祖母只看大势,你助皇帝得到了无尚荣光,相形之下,辅佐大臣是多么的无能!你成功了,已经是先为不可胜,就待敌之可胜了。皇帝的圣明是与你连在一起的,无你,何来皇帝的圣明?于是,皇帝与你堪称君臣一体,你这颗棋子不必再担心成为弃子,接下来,就该动手了吧?”

朱祁铭的心怦怦直跳,就想出言申辩,忽然发觉,在太皇太后浑浊的目光注视下,所有的申辩都显得万分滑稽可笑!

“想必你还饿着肚子,快去用膳吧。”太皇太后起身,拄着拐杖在地上点了几点,却未发话,转身朝内室走去,途中喃喃道:“宁负白头翁,不欺少年人!可惜,世人大多无知,饱学之士也不能例外。”

朱祁铭愣在那里,心中有道疑惑:动手?不,似乎还缺点什么!

这时,金英躬身走了进来。

“越王殿下,皇上传殿下去雍肃殿。”


第一百零九章 庙堂风云


雍肃殿里只燃着数盏灯火,光线略显昏暗。皇上将内臣、宫女悉数撵走,留下他一人,举一爵黄酒在手,脸上那分少年英主的豪气不复存在,些许的苦涩随目光流淌出来。凭窗远眺,想要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却发现今夜本是朔日,窗外唯有无边的黑暗。

“无月为朔,满月为望”,由朔到望,由望到朔,一月一次轮回,天道亘古不变,从无到有,从有到无,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等到下次满月,梦想或许成真,只是此时此刻,徒剩一声叹息。

朱祁铭匆匆入内,就见皇上猛然转过身来,未启齿而先含笑,脸色亲和如斯,令朱祁铭不敢卒信。

“三弟,免礼,快快入席。”

三弟?朱祁铭一凛,茫然中衣袖被人牵着,入席落座,淅沥的酒滴声随笑声飘入耳中。

“朕知道,太皇太后嘴上不说,想必心里定是盼朕叫你三弟,朕乐意叫你三弟。”

诧异定在脸上,身形似已凝固,但见近身处烛火摇曳,僵硬的身子直直立起。

“臣不敢越礼逾制!”

“坐坐坐,今日朕亲为你斟酒,全当是家宴,你再不可多礼。你如今孤身一人,而朕与你又共有一个皇祖母,自会视你如亲弟,此事便说定了,有旁人时咱们是君臣,私底下咱们是兄弟。”

被天子唤作三弟,无异于在年少的躯体上加了一道金钟罩!真是世事无常,不知不觉间,竟突然迎来了梦幻时刻。

经天子相邀,朱祁铭举爵近唇,半爵黄酒入喉,清爽的滋味沁心入脾。

“哦,朕已命人拟旨,给那个卢家村的卢方氏赐诰命。其实朕并不想食言,拖了数月之久,只因朕有些犯难。封内夫人的定例仅限于紫禁城内,用在皇子、皇女乳母身上,而今你是朕的三弟,对卢方氏给赐诰命自然不算破例。”

想天子一言九鼎,既有许诺,便总有兑现的一天,拖延许久的真实原因未必如天子所言,在于对定例的考量上。不过,这份荣耀虽然迟来,但总算落在了方姨头上,有这道荣耀护身,愿方姨好人一生平安!

朱祁铭想要起身谢恩,却被皇上按住了手臂。

“授那个姓荀的庶民以员外郎虚衔,此事也议定了,届时朕命人一并前去宣旨。朕记得锦衣卫那两个百户好像一个姓牛,一个姓方,也不必授什么副千户的官职了,直接升任千户,调入羽林右卫任职。至于徐恭嘛,还得等等,朕一定善待于他。”

但见袖影一晃,皇上再次举爵相邀,朱祁铭双手捧爵,念一帮救命恩人总算有了着落,心中顿感释然,只是,皇上给了他们厚赏,而自己对皇上似乎还欠一份厚报。

“今日你在奉天殿立下大功,朕赏你黄金百两,珠宝、金绣、锦绮无数,朕命御用监着人领着你去看看,由着你挑。”

给了大赏,施下大恩,接下来总该谈点大事吧?一番觥筹交错之后,就见皇上脸色微沉。

“瓦剌太猖獗了!朕不愿再忍气吞声,朕要效法汉武帝,平定胡虏,让我大明的声威远播漠北!朕与一般勋戚、都督商议好了,招募民壮,训练虎贲之师,以三年为期,一举荡平鞑贼!”

朱祁铭胸中蓦然升腾起一股豪气,但只是片刻而已。想当年汉武帝十六岁登极,先是重用骑奴卫青,后拜十九岁的霍去病为骠骑大将军,三个血气方刚的年青人成就了一番不世伟业。再看如今大明的庙堂之上,除了天子年少,一眼望去,处处都是暮气沉沉,还有那帮养尊处优的太平将军占着高位,这种老而僵化的体制,岂会给卫青、霍去病那样的人以脱颖而出的机会!

何况,皇上无法乾纲独断,纵有慧眼,也难以力排众议。

那边皇上有些激愤,“可是,辅佐大臣处处掣肘,朕哪像个天子,简直就是一个须时时听命于他们的无知小儿!”

“陛下······”

“叫皇兄,再不从命朕可是要生气的!”

“是!皇兄,待到明年,皇兄便可大婚,大婚之后就算成年了,天子成年亲政,这是水到渠成的事。”

“大婚?朕大婚也不是朕说了就能作数,何况即便大婚,朕也摆不脱某些人的阴影!”

阴影?朱祁铭骇然,想皇上对亲政的渴望该有多么强烈!但是,在可预见的将来,辅佐大臣的头衔是很难被摘掉的,或许只能听从于天命,待年迈的辅佐大臣先后故去,皇上才能迎来自己做主的崭新时代。

皇上自己做主?不,那也极难!

皇上脸上浮起笑色,“郕王怯弱,朕指望不上他,幸亏朕还有你这个三弟,你敢与帝师辩论,还敢只身赴奉天殿应战,足见你有非凡的胆识,朕知道,你做事胸有成算,当年那道周公瑾再世的名头绝非浪得虚名!孙周二人异姓者尚且亲如兄弟,朕与你本是自家兄弟,更应该同气连枝,朕期望你助朕一臂之力。”

圣意太深,分量太重,朱祁铭哪敢贸然应承什么?只是定在座上发怔。

“你成年后赴藩,此事已定,但朕不想让你赴藩,若无人掣肘,日后朕留你居京并非难事。”

能给的都给了,不能给的也在想办法给,君恩深似海!想皇上如此倚重自己,无非是源于朝廷之上真无人可用,百官无不唯三杨马首是瞻。可是,朱祁铭还需等待一个沉重的答案。

皇上面色转趋凝重,“当初,三叔王虽是因病而薨,但朕每每念及三叔王蒙冤一载有余,便深感愧疚,若非杨士奇、杨荣他们苦苦相逼,朕岂会为难自己的亲叔!”

此事终于从皇上口中说出来了,看来,王振所言非虚!朱祁铭猛然起身,就想先谢恩,领命一事留待日后再说。

突然,殿外响起小黄门的劝阻声,片刻之后,只见三杨先后入内。

杨士奇、杨荣直接无视朱祁铭的存在,只有杨溥朝他点头致意。

三杨在皇上面前排成一排,躬身施礼。

“陛下与勋戚议及招募民壮一事,消息传来,举朝哗然!敢问陛下,如今天下太平,何故要起兴兵之意?”杨荣微微垂首,面色与语气都有点咄咄逼人。

朱祁铭赶紧离席避到一旁,转身瞧见皇上略显不安地站起身来。

“瓦剌欺人太甚,朕忍无可忍!当年我太祖洪武皇帝从故元手中收复华夏江山;太宗永乐皇帝五伐漠北,令鞑贼闻风丧胆;皇考宣德皇帝御驾亲征,剿灭犯境的兀良哈贼人,朕的列祖列宗何曾惧过鞑贼!朕决不做蒙羞忍辱的懦弱昏君!”

杨荣跨前一步,皇上微微后退。

“陛下,不就是瓦剌使臣多来了近百人吗?他们未受教化,不知礼数规制,此为细枝末节的小事。兵者凶事,如今百姓富足,刚过了十余年的好日子,无不盼和平,大明怎能轻启战端!”

穷的时候说打不起仗;富的时候说要过好日子,不愿打仗,这是什么逻辑?朱祁铭不禁摇摇头。

那边皇上甩甩衣袖,“难不成要等到瓦剌打上门来了,大明才仓猝应战么!”

“陛下应做仁君,战端一启,生灵涂炭,非百姓之福。只要小心周旋,大明不难与瓦剌和平共处,再说,即便瓦剌真有一天兵临城下,可在京城四周坚壁清野,集结重兵固城而守,凭瓦剌那点兵力,自会无功而返。”杨荣道。

坚壁清野是正统朝两代文臣常挂在嘴上的所谓谋略,殊不知坚守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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