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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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贤王-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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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是谁?”朱祁铭惊讶道。

“杨荣。”

朱祁铭神色一凛。好你个杨溥,叫我前来吹冷风,却是为了以梅花为引,替杨荣抬轿子!

想替杨荣说好话,劝本王收手,哼,没门!

杨溥望一眼朱祁铭,随即十分自然地扭头它顾。“杨荣不见得有多么的足智多谋,但遇事立断,这番才能成就了他循吏的美名,想想朝堂之上有了杨荣,何愁万般决断不能遂行于天下!”

“杨荣长老朽一岁,已入古稀之年,世人能活到这个岁数的不多。如今杨荣断事,会迟疑许久方能拿定主意,唉,人生易老啊!杨荣爱揭人之短,人缘不好,若有闪失,必是墙倒众人推,凄凉的晚景哪堪与当年的风采相匹配!”

想杨溥是何等的老道,仍在怀疑自己的认领有所保留,朱祁铭不得不承认,杨溥的游说令他深感不适。一边是私怨难以抛却,一边是善待卿大夫的仁德之心不容蒙尘,两相碰撞,难分高下。

不过,一切都得看圣意如何,杨稷伏诛,庙堂上的风波需要足够长的时间去平息,下一步该怎么走,想必天子还无暇细想,故而朱祁铭大可不必着急。

沉吟间,耳边响起杨溥的声音,“

起风了,请殿下移步内室。”

回到客厅重新落座,就见杨溥伸手相邀,“殿下请用茶。”

茶都凉了,你让本王吹冷风,喝冷饮,是何居心!朱祁铭暗中抱怨一声,极不情愿地揭开茶盏,却见一股热汽腾腾升起,不禁举目望向杨溥,杨溥正冲他点头微笑。

“殿下在越府练兵?”

你就不会稍待片刻再发问么?朱祁铭含着一口茶水,正要入喉,闻言差点被呛着了,憋气许久,才抑制住喉中的不适感,免于失态。

“小王呆在京中最多只有四年的光景,成年后铁定赴藩,藩地极有可能就在北境,难免会遭遇入寇的鞑贼,小王如今的练兵,只为来日的疆场血战。”

杨溥徐徐点头,“殿下不择富庶之地赴藩,一心想去北境做藩屏,此举令老朽万分敬佩!”

我随口一说你就顺势作了定论,如此一来,本王岂非真要去苦寒之地遭罪?朱祁铭从未细想过会去何处赴藩,眼下听杨溥说得振振有词,就想把自己打发到北境,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殿下尚可居京四年,能做许多事。”杨溥眼中掠过一丝深意,“殿下如何看待杨荣其人?”

不就是想让我收手么?何必转弯抹角!朱祁铭觉得杨溥的软绵功夫十分了得,接下来自己须慎言。

“他的才学出类拔萃,小王苦学三世也难望其项背,可是,他的谋略难以让小王信服。并非小王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是小王不敬卿大夫,正旦那晚他对皇上说过一番话,事后小王仔细琢磨过,实在是难以认同。可惜,小王不能预政,小王若有机会议政,一定会驳倒他。”

这番话无异于挑战,敢向名动天下的杨荣发起挑战,那得长着多肥的胆!就见杨溥静静望着朱祁铭,目光里透着审视的意味,“殿下只想与杨荣在治国策略上分个高下?”

朱祁铭想都不想就点了头。

“殿下与杨荣之间,仅做此一件事?”

迎着杨溥审视的目光,朱祁铭决然道:“仅此一件!”

那边杨溥舒口气,拍案道:“好!老朽设法给殿下一个议政的机会!”



第一百二十二章 命中定数

正统五年正月,上元节之后,皇上依照惯例给百官赐假十日,六部、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等衙署除排班留少量人值守外,其他人都迎来了一个难得的长休假,只有前朝的内阁与内侍监里的司礼监不在赐假之列,忙碌依旧。

通向六部衙署的千步廊那边显得十分冷清,而后宫中却迎来了歌舞升平的良辰美景。就在这当口,太皇太后突然将皇太后、吴太妃传入清宁宫,并命人将朱祁铭叫了去。

对着长辈逐一行过大礼后,朱祁铭望望太皇太后凝重的脸色,立马意识到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今年彤儿出嫁,明年皇帝大婚,许多事须及早筹划,紫禁城里的人也该各有着落了。”太皇太后略显苍凉的语气里,或许只带有三分喜庆的意味,剩下的七分尽是无奈。

从含饴弄孙,到孙儿绕膝,再到孙儿孙女各奔东西,自顺德公主算起,前前后后的时间跨度足有二十年之久。人生的万般境遇总是始于甜蜜,终于苦涩,这份苦涩此刻正写在太皇太后脸上,

面对她所厌恶的两个女人,太皇太后主动提起宫中大事,这表明,她打算彻底归隐,去迎接生命的终极谢幕。

在归隐之前,她要为有些人寻找着落,首当其冲的就是眼前这个孤苦无依的孙儿——朱祁铭!

朱祁铭想起吕夕谣的那番劝说,加之他以为自己如今已是亲王,无须托庇于皇祖母这尊大神了,就想开口请求回越府居住,却被皇太后抢在了前头。

“太皇太后,皇帝明年就要大婚,这个时候,快要成年的亲王留在宫中不成体统,须迁出紫禁城,不过越王祁铭还小,无人照料,不宜回越府居住,还是留在宫中吧。”

皇太后的一番说辞剑指郕王,朱祁铭闻言大感诧异。他听说当年皇上即位时皇太后极力将郕王留于宫中,自是担心非常时期会生出变数。如今帝位稳如泰山,皇太后急于将郕王赶出宫去有何用意?

此念在朱祁铭脑中一闪而过,他无暇替别人操心,回想起方才正欲说出口的那番话,顿感一阵阵的心惊。想吴太妃或许不愿郕王在这个时候迁出紫禁城,若他这个越王开了口,请求回越府居住,势必将吴太妃置于万分尴尬的地步,试想,一个年纪小又无依无靠的亲王尚且离开了紫禁城,郕王还有留在宫中的理由吗?

原来,他这个亲王的身体已不完全属于他自己,一举一动都与别人息息相关,最终的命运如何,恐怕要由别人来决定。

那边吴太妃却是神色淡然,“越王年纪小,当然不宜回越府居住,至于郕王嘛,最好视圣意而定。”

视圣意而定?以其子压其母,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就能无比虐心!皇太后咬牙道:“郕王总无正形,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到时候让天家颜面往何处放!”

“好了!”太皇太后适时制止了两宫的互虐,“郕王迟早要迁出紫禁城,何时迁出自然

要由皇帝来定,旁人不准多嘴!越王年纪还小,皇帝的意思是,越王暂不宜回越府居住,皇帝还说,越王不能总住在清宁宫,须另择住处,可是越王年少,迁出清宁宫后总得有人看护,究竟由谁看护,此事皇帝不太好拿定主意。”

皇上留我在紫禁城?而且还要我迁出清宁宫?朱祁铭怔怔地望着太皇太后,想太皇太后绝不会在这等事上说假话,若真是皇上亲口说的,则定有深意!

那边吴太妃张张嘴,却僵在了那里,似在忌惮什么,犹豫良久,终于还是开了口:“太皇太后,您春秋已高,不便四处走动,臣妾为了照看郕王而总是在走动,顺便照看越王倒不费事。”

太皇太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脸色变得有些吓人,但只过了片刻,便换上了一副雍容亲和的面容,“嗯,反正福安宫那边要顾着郕王,顺便照顾越王不过是多走几步路而已。”言毕凝目而思,似将下定最后的决心。

吴太妃悄悄掩嘴一笑,待再次举目望向太皇太后时,吴太妃眼中多了分期待。

“臣妾以为不可!”皇太后的声音突然拔高了数度,“两个亲王总呆在一起,这不合规制,不如由臣妾照看越王祁铭,太皇太后您也知道,皇帝忙于朝务,彤儿即将出阁,臣妾身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若由臣妾照看祁铭,臣妾岂止是将他视为侄儿!”

太皇太后淡然笑道:“此言也有些道理。郕王与越王常在一起,就怕招来非议,不如这样好了,越王迁出清宁宫后,先由咸熙宫那边照看他,若相处不自在,彼此不适,再换人照看不迟。”

就见吴太妃面色一沉,旋即偷偷瞟了皇太后一眼,目光似有等着看好戏的意味,或许在吴太妃看来,一向强势的皇太后怎么能与越王相处融洽?迟早会一拍两散!

而皇太后不屑地白了吴太妃一眼,随即满脸含笑地看向朱祁铭。

朱祁铭心中有分苦涩的味道,太皇太后如此煞费苦心地替他找后路,他本该万分感激才是,而且他早就为这一天的到来做了心理准备,可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他蓦然发现此前的心理调适并不充分。

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吴太妃似乎还有话要说,朱祁铭却呆不住了,恰好皇上的近侍内臣前来传旨,传他去御花园那边侍驾,朱祁铭便礼别三名长辈,匆匆出了清宁宫。

神情恍惚地来到御花园东端,一头撞见了郕王。

郕王如今不再是花样少年,他快要成年了,一眼看去,玉树临风,潇洒飘逸,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美男,那双极有魅力的眼睛也懂得照顾人了,不过受照顾的尽是女子,偶遇颇有姿色的宫女从他身边走过,总会引来那双魅眼的多情一顾。

瞧这架势,真被皇太后说中了,郕王指不定哪天就会在紫禁城闹出绯闻来!

朱祁铭迎上前去,双方互行家常礼。

“越王,京中都传开了,说你的一个红颜知己被

杨稷杀害,你使苦肉计杀了杨稷,好手段!下次要是遇上了麻烦事,别忘了叫上我。”郕王显得相当的兴奋,说话时简直就是在眉飞色舞。

红颜知己?这个年纪就有红颜知己岂不成了妖孽?朱祁铭心里直犯嘀咕,随即又被京中的传言震住了,想自己认领主谋身份并不觉得有多冤屈,事实也的确如此,可坊间传来传去,竟把故事作了巧妙的改编,只需加上“红颜知己”四个字,就立马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俨然是一个装嫩的前京城恶少与一个岁数不详的亲王之间有情争,因争风吃醋而互害,这样的改编也太恶心人了!

至于郕王捎带的那句“别忘了叫上我”,听听也就行了,千万别当真。他这个越王真遇上麻烦,把郕王叫了去,以郕王的尿性,多半会先行退宿,开溜时或许会丢下一句貌似十分仗义的话:“你顶着,我去叫人。”

郕王捎来了坊间的传言,朱祁铭还不能否认,否则会越描越黑。“小事一桩,何须郕王兄出面?”

小事?郕王立马傻了眼,在他的人生轨迹里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半点大事的印记,与越王一比,他这个郕王所经历的,除了小事,就是无所事事,这样的对比令他感到沮丧。关键是人家还不以为设计杀人是大事,扪心自问,若换作是他去设计杀人,那得喝多少酒去壮胆!而且还怕喝酒只壮色胆。

这时,御前内臣开催了:“二位殿下,皇上还在春禧殿等着呢。”

朱祁铭与郕王闻言不敢再滞留,二人闭口不言,快步赶往春禧殿。

殿中传来乐声,朱祁铭闻声一怔。想自己见皇上一面是极难的,除了偶遇,就等皇上在休闲时传召,尽管自己三年孝期未满,不宜进入娱乐场合,可皇命大如天,于是,硬着头皮随郕王入殿。

皇上已经入座,身后站在一群内侍、女官,身前约两丈远处,十余名女乐正跪地奏曲。

少年天子的脸上隐隐有了君临天下的气派,而且表情不再那么木然,此时此刻,喜怒间有几分生动的气息自然流露出来。

如今百官遇大事多选择面圣而直达天听,少年天子的心情愈来愈好。

见郕王、越王入殿,皇上把些许的不满通过眼神传递了出来,他摆摆手,不消说,那是免礼的意思;又朝御座两侧的座椅各望了一眼,那是示意郕王、朱祁铭快快入座。

朱祁铭在御座右侧的空椅上落座,左尊右卑,左侧的空位自然是属于郕王的。

但闻乐声大作,数名女乐抚琴齐歌,歌词由曹植的改编而来。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踏着乐声歌声,一名二八女子着一袭轻衫款款登场,她云髻修眉,纤腰如束,目含秋露,秀色隐靥,恍如洛神宓妃突降人间。

忽见长袖轻荡,莲步缓移,方举手投足,便已婀娜多姿。



第一百二十三章 圣意难违

公告:因为要专心修改前面的章节,所以将会停更几天,第一百二十四章的更新将在一周后,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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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灵的舞姿如仙子在山水间写意,不过,大明顶级舞者的舞姿不仅未能引发朱祁铭的共鸣,而且还遭到了他的漠视。

淡然扭头看向皇上那边,见皇上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朱祁铭的目光再往侧后延伸,见到了郕王兴奋得有点夸张的表情。

大凡才子士人都有自认为最完美的、理想化的女神形象,从屈原,到宋玉、司马相如,再到曹植,他们心目中的女神各不相同,而曹植的梦中情人或许有生活原型,所谓距离产生美感,可望不可即者就是女神。

这样的艺术熏陶对皇上的情爱启蒙并无太多示范意义,他是世间至尊,哪会让情人停留于梦中?

郕王倒似能从中找到灵感,就怕他的审美取向流于表面,不知舞只知人,日后对风华绝代的舞娘情有独钟那就麻烦了。

你还别说,若干年后,这样的事竟真的发生在了郕王身上!

皇上望了一眼如痴如醉的郕王,缓缓站起身来,朝后殿走去,途中回首冲朱祁铭使个眼色。

朱祁铭稍停片刻,起身从内侍、女官的人堆里钻过去,再与数名凝神戒备的禁卫插肩而过,这才进入了后殿。

禁卫就想入内近侍,被皇上挥退。

“杨溥将详情都禀报给了朕,你可别让朕失望!”皇上的目光透过殿外的人缝,落在舞台上人影绰约处。

看来,皇上还是忌惮杨荣!想皇上盼望有人以杨荣引以为傲的智谋,将杨荣那个心高气傲的老头给压下去,让他在政治舞台上黯然谢幕,这一结果或许不一定是各方都乐意见到的,但这样的手段一定是各方都能够接受的,朱祁铭顿时觉得那日在杨溥府上发出的挑战是多么的拿捏得当,恰到好处!

这是一场和平的较量,无需腥风血雨。可是,要赢得这场较量,很难!

“陛下,臣须查阅相关文书。”这些年大明在内政外交上到底做了些什么,朱祁铭知之甚少,他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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