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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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贤王-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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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点点头,“茫茫北境,何处设伏?何时设伏?嗯,设伏之计难以奏效。”

“还有一计,那便是派大军隐伏于边境一带,待鞑贼入寇后,断其归路。”

皇上摇摇头,“鞑贼的行踪飘忽不定,在何时何地入寇,于何时何地回归,此事难以掌控,何况等到鞑贼劫掠得手后,无数百姓恐怕已是肝脑涂地,此计不足取!”

“陛下圣明。既不能设伏,也难以断其归路,派大军进剿又有何益?兵不贵多,有一支行动迅捷的骑兵相机而动,灵活截击鞑贼,如此胜算最大。”

皇上凝视朱祁铭片刻,“听说你只挑选了八百护卫军,这点人马真的够用么?”

朱祁铭很想说够用,但本能驱使着他做了复杂的揣测,“兵员稍显不足,还请陛下精选数百亲军与越府护卫军一同训练,此外,既然要出征,越府护卫军的身份便与以往不同,照例需派驻监军太监。”

“嗯,是该充实兵员,至于派驻监军太监一事嘛,做个样子即可,朕会吩咐下去,不让任何人妨碍到你。”皇上略一停顿,轻轻叹了口气,“朕意已决,朕后年大婚,你去告诉皇姊,叫她不用担心,朕即刻传辅佐大臣商议,朕退一步,想必辅佐大臣不会再纠缠皇姊的事,若如此,朕便下旨册封薛桓为驸马都尉。”



第一百三十章 信使

出了雍肃殿,因皇上的旨意未最终确定,朱祁铭不想贸然去竹雨轩回话,以免常德公主徒增新愁。他匆匆赶往庆元殿,却见里面空无一人,便知道自己忘了告假,吕希父女二人肯定已经回家了。

回到东阁,朱祁铭用罢午膳,突然想到太皇太后极有可能正在暗察紫禁城里的动静,便前往正殿问安。

“快坐。你是从皇帝那边来的?”待朱祁铭行过请安礼后,太皇太后似期待已久一般,早早开了口。

“臣早上就在雍肃殿。”朱祁铭落座,默默注视着太皇太后日渐苍老的容颜,还有她眼中偶尔一闪即逝的精光,,心中有种莫名的滋味。

眼前的太皇太后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至亲,可是,巍峨的紫禁城毕竟不是寻常百姓家,所有的人都有可能随时成为政治大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任人掂量,任人取舍,血亲无法抵挡朝政的冷酷决绝。一旦有了利用,有了算计,即便亲人相聚,也难以其乐融融。

淡然移开目光,就见近侍宫女十分识趣地避到了门外,偌大的正殿里只剩下祖孙二人默然相对。

太皇太后幽然叹了口气,略显戚然的面色表明她此刻的思维正被亲情所左右。“只能委屈彤儿这孩子了。”

朱祁铭心中一动。想自己成年封藩远赴天涯时,行囊中不知能收藏多少亲情用来暖心。

还是常德公主幸运!于她而言,在儿女情长上受点委屈就是天大的事,而一个亲王要是受委屈,哪还有什么天日可言!

“不,是皇上自己受了委屈。”

太皇太后微微一震,举目凝视朱祁铭良久,脸上的疑云才渐渐散去。“如此说来,皇帝的大婚之期要延后喽?”

庙堂之上庄重典雅的仪礼那是演给世人看的,朝政内嵌着君权与臣权之争的永恒主题,还不断演绎着无穷无尽的勾心斗角,说到底,政治只是适合少数人玩的游戏,也只有少数人乐此不疲。

“皇上大婚也好,亲政也罢,终须辅佐大臣出言相劝。”

太皇太后再次叹气,只是语气变得决然起来:“皇帝驾驭群臣十分不易,说来说去,还是无人可用。”

对太皇太后话里的意思,朱祁铭深有同感。一大批成熟的官僚摆在皇上面前,可惜的是,一心想要有所作为的少年天子不需要过于成熟的官僚,或许,有锐气,敢想敢干的青壮才俊更适合辅佐天子施展抱负。

不过,太皇太后的措辞似乎并不准确。

“皇祖母,皇上并非无人可用,而是可用者不在朝中重臣的廷推之列。”

太皇太后徐徐点头,“说到底,朝廷与寻常百姓家一样,所谓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等有些人熬出头了,也就真的成了婆,失了初心与锐气。皇祖母虽是深宫妇人,却不太喜欢四平八稳的人,承平之时也就罢了,到了多事之秋,有魄力的人方能堪当重任。”

太皇太后举目静静盯着朱祁铭,“天下诸官中纵有人才可用,但可用之人要想得到重臣的一致认可,那也是极难的,此事不可强求。倒是你,如今皇帝每逢疑难之事不找郕王,而是找你,也算皇祖母当初没看走眼。皇祖母老喽,你要

记住,你不可有太多的顾虑,这大明的江山是朱家的江山,你的命不属于你自己,而属于朱家江山!”

这是要我把自己的命豁出去么?朱祁铭不得不承认,他对鼓动庙堂风云的愿景十分向往,但此刻听了太皇太后的鼓动,心中却有一番伤感的滋味。

或许,一切的期盼与疑虑都要等到自己成年的那一天方能解开谜底,在此之前,自己还有数年的光景可供挥霍。

这时,常德公主进来问安,一见常德公主面若桃花,朱祁铭立马意识到,佳音肯定已传入她的耳中。

太皇太后受了常德公主的请安礼,闲话一番,起身拄着拐杖来到朱祁铭身边,用拐杖在他身前点了点,脸上有一丝疑惑,似乎想说些什么,临到出口时却又忘了。

朱祁铭赶紧起身肃立。

“你们说话吧。”

太皇太后转身朝内室走去,常德公主上前搀住她。

等常德公主返回殿中时,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

“皇上下旨啦?”朱祁铭笑道,心想皇上与辅佐大臣的沟通必定相当的顺利,三言两语就换来了常德公主的芳心大悦。

常德公主在朱祁铭身旁入座,半侧过身去点点头。

“对前朝的事,我略有耳闻,谢谢你,三弟。”

不知为何,朱祁铭觉得常德公主的这声“三弟”是完全发自内心的,在他的心目中,常德公主,还有顺德公主更像他的至亲,或许是因为她们的心思更加简单这层缘故吧。

“恭喜你,常德公主。”

常德公主轻笑一声,扭头看向朱祁铭,“皇上说,婚期定在三月。你若不介意,这两个月我便常找夕谣妹妹说话,哦,今后我会与她时常来往,不会让她受委屈。”

这是投桃报李么?想紫禁城风云难测,有一个嫡公主照着,何人敢让夕谣妹妹受委屈?只是常德公主当着他的面坦露对吕夕谣的呵护之意,这令朱祁铭有些不自在。

“听说你练兵费银无数,要优养护卫军家属,日后若有护卫阵亡,还要重金抚恤。我那里有些银子,你要多少只管开口。”

你那点银子还是赶紧用来置办嫁妆吧!朱祁铭尽管财力吃紧,但一想到常德公主的岁禄远不及他这个亲王多,故而还是咬牙拒绝了她的好意:“不用,我不缺银子。”

“我日常节省用度,足足攒下了五万两银子,唉,既然你不缺银子,那我就不如放手花销去,何必苦着自己,哼。”

五万两!朱祁铭呲牙咧嘴,立马有了抽自己嘴巴的冲动。

“咳,五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若用在练兵上······”

“罢了,你可别笑话我,你一个亲王岂会将我那点银子放在眼里!”

“我是说练兵······”

“不提也罢,当初让你带我去越府看练兵,你推三阻四的,如今我不想再出紫禁城了,更不想看什么练兵!”

朱祁铭万分不甘地闭了嘴,就见常德公主脸上浮起娇羞之态,微微侧过头去,“有件事要劳烦你走一趟。嗯,我有份小物什想送给······他,眼下他多半就

侯在东华门外。”

我不去!朱祁铭倍感沮丧,银子没捞着,倒捞着了一趟苦差,一想到这里,言语就变得刻薄起来:“他不是一病不起了么!”

“别胡说,哪是什么一病不起呀?只是得了什么······病嘛,恩旨一到,他已大好,方托人捎来话······”说到这里,常德公主红着脸猛然顿住了。

“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不务正业,身为功臣之后,却把大好时光付与儿女情长······”

朱祁铭话没说完,感觉气氛不对,就扭头看向常德公主。只见她沉着脸,那对星目里哪还有半分的柔情?分明在惦记他的一只耳朵!

朱祁铭赶紧起身,“你的小物什呢?”

常德公主转嗔为喜,自袖口掏出一个小小的绣袋,递到朱祁铭手上,“不准偷看!”

谁稀罕看!朱祁铭不禁想起了“韩寿偷香”的典故,说不定这绣袋中装的就是西域奇香,抑或是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之类恶心人的字条。

“你就不会找个贴心的宫女听差么?”朱祁铭抱怨道。

“那怎么成?旁人若是哪天管不住嘴,抖露开来,岂不是让我被人笑话了去?我只信你。”

这份信任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朱祁铭撇撇嘴,将绣袋收入袖中,转身出了清宁宫。

来到东华门外,门口的禁卫各自抱拳施礼,对他甚是恭敬。朱祁铭举目扫视一番,见桥那边有个人影从树后闪出,一旁的禁卫眼疾手快,霍地拔刀上前护在朱祁铭身边,就要出言喝斥桥那边的来人,朱祁铭挥挥手,示意禁卫退下。

想自己在紫禁城里的待遇已是今非昔比,禁卫如此郑重其事,自然与圣意密切相关。

思绪蓦然间回到了四年前,就在此地,他遭刺客第二次行刺,当时禁卫的冷漠令十叔王大怒,而他自己曾发誓不再踏入紫禁城半步。不料数年之后,他再想远离紫禁城,已由不得他自己了。真是造化弄人!

那边薛桓已至桥中央,不敢再往前走,“参见越王殿下。”

朱祁铭颌首,举步迎上前去,悄悄掏出那个绣袋,扔向薛桓,薛桓伸手接住,飞快地藏人袖中,那分娴熟令人为之咋舌。

薛桓拼命掩饰着脸上激动的表情,嘴上却不失利索,“里面的人传讯来,要在下在此候着,说越王要见在下,在下深感荣幸之至。”

这才多大会功夫,里里外外就信来信往几个回合了!朱祁铭白了薛桓一眼,见他精巧的五官不带半分病容,心中立马来了气。“你听好喽,驸马都尉是要上战场的。本王不日将会带兵开赴北境,届时本王点你从征。”

那双魅眼瞬间变得一片茫然。愣了半天,薛桓嗫嚅道:“在下的先父曾数次巡视北境,著有,先父留下遗训,命在下兄弟几人仔细研读,莫非殿下听说过此事?可是······可是在下不曾研习,在下不谙兵事呀,殿下!”

见到薛桓那副胆怯的样子,朱祁铭心情大畅,方想开口挤兑薛桓几句,突然脸色一凛,若有所思,“你说鄞国公著有?”



第一百三十一章 平虏七策

朱祁铭穿过天街,出了长安右门,就见一辆马车远远停着,梁岗与云娘二人正站在车旁朝他招手。

他吩咐随行内侍回宫,自己则快步奔到梁岗与云娘身边,跨上马车,掀帘在正座上落座,梁岗、云娘随即钻进马车,在两侧落座。

马车启动,很快就上了西长安街。

“殿下,购置上等战马,打造上好兵器、铠甲共费银两万三千余两,如今府中现银不足五千两。”许久未见朱祁铭,云娘急于将近来的花销与眼下的家底报个大帐,以便朱祁铭心中有数,于是不待寒暄,就早早切入了正题。

“五千两银子哪够?”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朱祁铭如今成了一家之主,只为了筹备一场小战,就几乎将家底掏空,拮据至此,他不禁大感头疼。“府库中还有大量的锦缎,反正也用不上,不如拿去换些现银回来。”

“这世上哪有自己掏钱替朝廷打仗的道理!”云娘看似很不乐意,“那可是上好的衣料,殿下成年后,少不得要有一群妃媵,到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妃媵成群?朱祁铭拿不准天下亲王是否都得如此,不过,父王、十叔王都只娶了一个正妃,不也无人说三道四吗?再说,自己如此年少,何必操这等闲心!

“不必恋财,到时候打了胜仗,皇上会有重赏的。”

“可是,开战之前就揭不开锅了!”云娘只是一个劲地叫穷:“既要优养八百勇士的家属,又要资助他们家读书的子弟,一旦有人阵亡,抚恤甚重,这前前后后都得大把大把花银子。”

“养士嘛,岂是那么容易的。”朱祁铭笑道。

那边梁岗也开了口:“殿下,皇上派来的亲卫军有五百人,由蒋乙领军,是否要比照越府八百勇士的标准,优养其家属?”

朱祁铭连连摆手,“那可不行!再加五百人的花费,本王只能去紫禁城行乞了。再说,天子亲军可不是一个小小越府所能供养的。”

“就是,谁的兵谁养!”云娘不假思索就出言附和,殊不知亲卫军是天子的兵,语意指向皇上,虽是无心,却也犯忌。

朱祁铭恍若未闻,掀开车帘看向外面,发觉马车已改变了前行方向,正由南向北行驶,而眼前这片行人如流的地方应是小时雍坊与安直坊交界处,再前行两三里,就是西安门大街了。

阖上车帘,见梁岗、云娘二人呆坐在那里,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很快就被二人的情绪所感染,不禁叹了口气。

想当年皇太祖留下明令,不准朱家子孙后代从事市农工商四业,这可断了后代的财路。若无此禁令,凭云娘这个商界名流的非凡见识就能以商生财,何至于让他这个堂堂亲王为银子发愁!

三人一路上不再言语。马车终于到了西安门大街,在一处无比气派的酒楼前停下。朱祁铭率先下了马车,梁岗就要跟过来,被朱祁铭挥手制止。

“梁指挥使不必跟着本王,你二人守在这里即可。”

朱祁铭转身看向酒楼,见匾额上写着“谪仙居”三个

大字,他并不知道此地是京城最豪华的娱乐场所,只看见许多华服少年和士子装束的人进进出出,直觉告诉他:谪仙居是个销金窟。

薛桓一路小跑迎了过来,“参见越王殿下。”礼毕含笑望向朱祁铭,一袭长衫剪裁得十分合体,衬着他迎风而立的修长身材,整个人显得愈发的飘逸俊秀。“殿下何故迟来?在下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你以为本王逛大街无需请旨么!朱祁铭没好气地瞟了薛桓一眼,“你将交给本王,本王不可在此久留。”

薛桓嘿嘿笑了几声,低声道:“在下已定了雅间,放在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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