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信条:黑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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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信条:黑旗-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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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紧牙关看着他。“一无是处?”
“噢,没错,”他吐了口唾沫,然后坐直身子,“孩子,你只是个牧羊人。”
“你怎么不叫我‘爱德华’了?我还以为你是以对等身份跟我谈话的。”
“对等身份?你永远不可能跟我平起平坐,你自己也很清楚。”
“你错了。我有自己的打算。”
“我听说过你的打算了:去当私掠船员,在汪洋上发家致富。你可不是这块料,爱德华·肯威。”
“我是。”
“你没有必要的品行。你自己弄出了这个烂摊子,而我是在提议帮你收拾,孩子:我建议你好好考虑我的提议。”
我喝完了剩下的酒。“不如让我用再喝一杯的时间好好考虑,你看如何?”
“如你所愿。”
又一杯酒出现在我面前的桌子上,而我开始努力让它成为历史,同时思绪飞转。他说得没错。这是整场对话中最令我震惊的。埃米特·斯考特说得对。我爱卡罗琳,但我没法供养她,如果我是个真正尽责的丈夫,就该接受他的提议。
“她不希望我去。”我说。
“可你想去?”
“我希望她支持我的打算。”
“她永远都不会的。”
“我只能希望她会同意了。”
“如果她像她说的那样爱你,就永远都不会同意的。”
即使借着酒劲,我也挑不出他这句话的任何毛病。我知道他说得对。他也知道。
“你树敌众多,爱德华·肯威。非常多。有些敌人很强大。你以为那些敌人为什么没有报复你?”
“因为他们害怕?”我的口气带着醉酒后的自大。
他嗤之以鼻。“他们当然不是因为害怕。他们之所以放过你,是因为卡罗琳。”
“那如果我接受你的提议,不就没法阻止敌人的报复了吗?”
“你会得到我的保护。”
这我可不太相信。
我又喝光了一杯酒。他看起来更消沉了。他一直在那儿待到很晚,而他的存在本身就在提醒我,我的选择究竟多么有限。
等我打算离开的时候,已经喝得双腿发软。我只好抓住桌边,勉强站稳身子。卡罗琳的父亲露出嫌恶的表情,上前扶住了我,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带我回了家,但不是因为他希望我平安到家,而是因为他希望卡罗琳看到醉醺醺的我,而当我摇摇晃晃,大笑不止地走进门时,她的确正在家里。埃米特·斯考特趾高气昂地对她说:“这醉鬼就是个废物,卡罗琳。他不适合陆地上的生活,也更不适合大海。如果他去了西印度群岛,受苦的人只会是你。”
“父亲……父亲。”
她不安地啜泣着,而我躺在床上,看到他挪动靴子,转身离开。
“那个老守财奴,”我努力挤出这句话,“他看错我了。”
“希望如此吧。”她答道。
我借着酒意发挥起了想象力。“你相信我,不是吗?你难道看不到我站在甲板上,和船只一起缓缓入港的样子吗?我会成为优秀的人物……一千枚金币就像雨点那样从我的口袋里撒出来。我能看到那一幕。”
等我看向她时,却看到她摇了摇头。她看不到。
等我次日酒醒以后,我也看不到了。
我想这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我惨淡的前途成了这桩婚姻里的第三者。我思索着自己有限的出路:埃米特·斯考特提议用钱换回他的女儿。还有我扬帆远航的梦想。
无论我选择哪条路,都会伤透卡罗琳的心。



第十一章
到了第二天,我回到了霍金斯巷,去了埃米特·斯考特的住处,然后我敲响了门,请求和他见面。来应门的人是萝丝。
“肯威少爷。”她的语气有些吃惊,脸也微微红了。尴尬的沉默持续了片刻,然后她要我稍等,不久后,她便领着我去了埃米特·斯考特的书房。书房的正中央摆着一张书桌,木制镶板营造出一种阴暗严肃的氛围。他站在书桌前面,在昏暗的光线里,他黑色的头发、惨白的面孔,再加上阴沉瘦削的脸颊,看起来就像一只乌鸦。
“这么说,你考虑过我的提议了?”他说。
“是的,”我答道,“而且我希望尽快把决定告诉你。”
他交叠双臂,露出得意扬扬的笑容。“那你就是来开价的喽?我的女儿价值多少?”
“你原本决定付我多少?”
“原本?”
这下笑的人换成了我,但我努力不让自己做得太过火。埃米特·斯考特是个危险人物。我在跟这个危险人物玩着危险的游戏。
“没错。我已经决定去西印度群岛了。”
我知道在哪儿能找到迪兰·华莱士。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卡罗琳。
“我明白了。”
他似乎在思考,指尖也在桌面上轻轻敲打。
“但你不打算一直留在那儿。”
“对。”
“这跟我的提议可不太一样。”
“是的,跟你的提议不一样,”我说,“实际上,这是我这边做出的提议。我希望得到你的支持。斯考特先生,我是肯威家的人,我有我的自尊。这一点我希望你能理解。也希望你理解,我爱你的女儿——无论这让你多么恼火——而且我希望给她最好的生活。我打算成为有钱人之后就回来,用我的财富让卡罗琳过上她应得的生活。我相信,你也期望她过上那样的生活。”
他连连点头,尽管他紧抿的嘴唇早已泄露了他对于我这番打算的不屑。
“所以?”
“我向你保证,直到我成为有钱人之前,都不会回到这片海岸。”
“我明白了。”
“而且我向你保证,你打算用钱买回女儿这件事,我是不会告诉卡罗琳的。”
他脸色一沉。“我明白了。”
“我要求的只是赚取财富的机会——让我能以卡罗琳习惯的方式供养她。”
“这么一来,你仍然是她的丈夫——这跟我希望的不一样。”
“你觉得我一无是处,不配当她的丈夫。我希望证明你的看法是错的。在我离开的时候,你无疑可以更频繁地见到卡罗琳。如果你真对我如此痛恨,也许会利用这个机会来挑拨离间。重点在于,你会得到充足的机会。此外,我也许会死在海上,这么一来,她就会作为年轻寡妇回到你身边,而且仍然可以再嫁。这就是我的提议。作为回报,我只要求你的允许,让我在没有阻碍的情况下去尝试,去实现我自身的价值。”
他点点头,思索着这个主意,或许正对我死于海上的可能性乐在其中。



第十二章
迪兰·华莱士把我分配到了帝王号上,那艘船停泊在布里斯托尔的码头,将在两天之内出发。我回到家中,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父亲和卡罗琳。
不用说,他们流泪、指责或是恳求,全都希望我留下来,但我已经下定决心。听完我的话以后,卡罗琳心烦意乱地出了门。她说她需要时间去思考,于是我们就这么站在院子里,看着她骑马离开——去自己家里,而她至少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埃米特·斯考特。他会知道,我已经履行了我这部分的责任。我只能希望——或者应该说,我希望到时候——他也能履行他的那部分。
在这么多年以后,向你讲述这件事的我并不清楚他是否履行了责任。但我会弄清楚的。很快我就会查个明白,而清算的日子终将到来……
但那时的我不同。那时的我年轻、愚蠢、自大又喜欢炫耀。所以卡罗琳刚走,我就去了酒馆,或许是因为找回了些从前的活力吧,于是我愉快地告诉所有愿意聆听的人:等我在大海上施展拳脚之后,爱德华·肯威和他的夫人就会成为一对富有的夫妇。事实上,我还添油加醋了一番。我快活地看着他们轻蔑的眼神,听到他们的反驳,不是说我太不知天高地厚,就是说我没那个本事。他们觉得我很快就会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来,觉得我会让我父亲失望。
我自始自终都在笑着。我的笑容像是在说:“你们等着瞧吧。”
即便喝着酒,而我一两天后就要出发——甚至可能正是因为这些——我也并没有把他们的话当作耳旁风。我质问自己,我真有能力作为私掠船员存活下来吗?我会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家吗?而且……没错,我可能会死。
他们说得没错:我已经让父亲失望了。我宣布出海的消息时,看到了他眼里的失望,而那失望从此便没有消失过。那种失望里带着悲伤,或许是因为他让我打理农庄的希望已经彻底破灭——虽然原本就已十分渺茫。我的离开不仅是为了拥抱新生活,而且还由衷地反感旧生活。反感他为他自己,为我母亲和我营造的生活。我反感这种生活。我认定自己值得过上更好的生活。
也许我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一切会对卡罗琳和我父母的关系产生何种影响,但回想起来,我指望她就这么留在农庄的想法实在太可笑了。
有天晚上,我回到家里,发现她穿戴整齐。
“你要去哪儿?”在酒馆里度过了大半个夜晚以后,我口齿不清地说。
她不敢对上我的目光。她的脚边是一只用床单系成的包裹,包裹鼓鼓囊囊的,她的着装也有些奇怪。仔细打量之后,我才意识到她的打扮比平时整洁许多。
“我……”她终于和我四目相对,“我父母要我去跟他们一起住。我也想去。”
“你说‘跟他们一起住’是什么意思?你住在这儿。跟我一起。”
她对我说,我不该放弃农庄的工作。那是份体面的收入,我本该愉快地接受。
我本该和她愉快地生活。
透过朦胧的酒意,我试图告诉她,我曾经很愉快。而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她肯定是回家的时候跟父母谈过了,虽然我料到她的吝啬鬼父亲会挑拨离间,却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就开始。
“体面的收入?”我愤愤地说,“那份活儿简直跟抢劫差不多。你想这辈子都跟农夫一起过吗?”
我说得太大声了。我们交换了一个眼神,而我尴尬地想到,父亲多半也听到了。接着她便走了,而我跟在后面,大声请求她留下。
结果徒劳无功。到了第二天早上,等我清醒过来,想起昨晚那些事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已经用谴责的眼神看着我了。他们喜欢——甚至可以说是钟爱——卡罗琳。不仅仅是因为她帮忙打理农庄,而且母亲多年前失去了一个女儿,所以对她来说,卡罗琳就像是她的另一个女儿。
除了受我父母喜爱,以及在农庄帮忙以外,她还会帮助我和母亲处理账目和信件。
现在她离开了——因为我不愿满足于现状。因为我想要冒险。因为光凭麦酒已经无法排解我的无聊了。
我为什么不能和她愉快地生活?她这么问过我。我曾经很愉快。为什么我不能满足于自己的人生?她这么问过我。不,我对自己的人生并不满足。
我去找过她,想要说服她改变主意。在我看来,她仍旧是我的妻子,我仍旧是她的丈夫,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婚姻美满,为了我们两人的幸福,并非只为我自己。
想在这一点上,我欺骗了自己。这番话里恐怕只有很小一部分是真实的。我清楚,或许她也清楚,虽然我想让她过上好生活,但我同时也想看看布里斯托尔之外的世界。
这毫无用处。她说她担心我受伤。我回答说我会小心行事,说我会带着钱财回来,或者寄送给她。我对她说,我希望她信任我,但她却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那一天是我预定离开的日子,于是我回到家里,收拾好行李,丢到马背上,随后离开了家,我父母谴责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夜幕降临的同时,我心情沉重地骑马来到了码头,在那里找到了帝王号。但我没有看到预想中的热闹景象,情况恰恰相反。我看到的只有六个人,似乎都是甲板水手,皮制的朗姆酒壶放在手边,用木桶当作椅子,拿板条箱当作赌桌,正在赌钱。
我将目光转向帝王号的船身。这是一艘经过改装的商船,吃水线很高。每一层甲板都空空荡荡,也看不见亮着的灯,只有舷侧的栏杆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她就像一位沉睡的巨人,尽管冷清的气氛让人不知所措,但高度和规模都令我惊叹。我会在这片甲板上工作,睡在下层甲板的吊床里,攀爬这几根桅杆。我注视着我的新家园。
其中一个水手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噢,有什么事吗?”他说。
我吞了口口水,突然觉得自己年轻又无知,又悲伤地想到,他们——卡罗琳的父亲,酒馆里的其他酒客,甚至是卡罗琳自己——对我的评价恐怕是正确的。也许我真的不适合海上的生活。
“我是来入伙的,”我说,“是迪兰·华莱士让我来的。”
听到这话,他们窃笑起来,接着每个人都开始兴致盎然地看着我。“你是说迪兰·华莱士,那个招募官?”跟我搭话的那个人说,“他从前也派来过一两个人。孩子,你能做些什么?”
“华莱士先生觉得我是干这一行的材料。”虽然心里七上八下,但我还是努力让语气透出自信。
“你的视力如何?”其中一个水手问。
“我的视力还不错。”
“你能爬高吗?”
他们指了指帝王号的索具上的最高点,也就是瞭望台的位置,我这才明白他们那些问题的用意。
“我想,华莱士先生应该更希望我做甲板水手。”
他实际上说的是“领袖之才”,但我不打算把这些都说出来。我的确年轻又紧张。但我不蠢。
“噢,伙计,你会做针线活儿吗?”对方答道。
他们肯定是在嘲笑我。“私掠跟针线能有什么关系?”尽管处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觉得自己有点鲁莽。
“甲板水手得做针线活儿,孩子。”另一个水手说。和其他人一样,他的发辫涂着焦油,刺青在袖口和领口处隐约可见。“还得擅长打绳结。孩子,你对打绳结拿手吗?”
“这些我可以学。”我答道。
我看着卷起的船帆,整齐地挂在桅杆上的索具,还有火炮甲板那里成排的黄铜炮管。我仿佛看见自己变得像面前坐在木桶上的这些人,因为长时间的航海,他们的面部皮肤粗糙黝黑,双眼闪烁着冒险和危险的光芒。他们是这条船的看守人。
“你还有好些别的事要习惯呢,”有个水手说,“刮掉船壳上的藤壶,用焦油堵住船底的裂缝。”
“孩子,你的平衡能力怎么样?”另一个水手问,他们那会儿是在嘲笑我,“等波涛和风暴把船甩来甩去的时候,你还管得住自个儿的胃吗?”
“我觉得可以,”我有些恼火,于是冲动地补充道,“不管怎么说,华莱士先生可不是因为这些才觉得我能成为好水手的。”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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