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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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为嫡-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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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天际放晴,足有五六寸厚的积雪盖住了昨夜的血腥厮杀,阳光照旧,半城繁华如锦。这个世上,少了某些人,并不会影响到大局。甚至很少有人的日子会因此而改变。
去了便去了,如雁过无痕,风过无声,怨不得谁。
差役上门报丧,告之楚二爷昨夜饮酒过多,跌入冰潭里淹死了。一刻钟之前楚棠还在花厅里晒太阳。听到了消息,阖府上下无一不震惊。
楚棠却似乎早有预料。
父亲死了,比上辈子提前了几年。
她心绪未有波动,打发了小厮去衙门里领了尸首,又吩咐下人去各处送信,楚家大房,楚家的族人,还有姻亲和楚二爷的同僚。
傅姨娘带着她的两个庶女在奔丧的人面前哭的死去活来,其他几房的姨娘倒是很平静,快要谈婚论嫁的庶女亦然,似乎对楚二爷这个父亲并没有太多的印象。
小殓时,楚棠看了一眼楚二爷,乌青的双目,许是在冰水里冻久了,但沈管事悄悄拉开楚二爷衣领时,那发紫,甚至已经发黑的五指印痕无比的清晰。
“小姐,此事该如何是好?是否要报官?”沈管事问。
报官?就是官府通知楚家去认领尸首的,就算报了官,谁会管?
楚棠平淡无波的心绪狂跳了一下。“沈叔,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提及,尤其是湛哥儿,还有大伯父。”楚棠叮嘱了一句,就往后院走。
*
康王府。
康王的心腹皆在,同时包括闻讯而来的霍重华在内,楚二爷的死,他也是今晨才听说,从陈晨那里打探了消息,才赶至王府。
陈晨表情肃宁:“王爷,昨夜那伙人是东厂的人,以您之见,会不会是陛下?”
霍重华打断了他的话:“如若是今上,就不会是暗地挟持楚二爷那么简单了。”这时,他反问康王:“王爷,楚二爷此人在官场的地位微乎其微,究竟是谁要抓他?而且谁敢在康王府附近行凶?”
陈晨对此事也颇为疑惑。
霍重华扫视一周,发现除了康王眉目镇定之外,其余的人皆是一知半解。
究竟是何事,能让康王保密至今?旁人一概不知?
康王在一阵沉默之后,终于开口:“好在已尽数灭口,此事……还有待定夺。”
他还是有所隐瞒。
作者有话要说:天气冷了,大家要多打字评论,活动手指关节………………这里是我爱健康分割线。


第79章 秀色餐
院中两株腊梅开得如火如荼,将落了叶的海棠淹没在一片鹅黄与血红的交织之中,狂野且放肆。
风一吹,碎雪坠落,尚有余香。
这座院子,霍重华几年前的一个晚上误闯过,他从未想过会再次越墙而过,只是时机不同,心情也不一样了,当年他差点想着灭口的小姑娘,转眼成了他小心安放在心窝上的人,她或许不知,但他自己已经了然于心。甚至每每想起当初的念头,心头会泛酸,这便是男儿之障了么?
楚二爷死了,她成了真正的无父无母的孤儿,尝遍世间独孤的霍重华,太明白这等感受了。他心疼小楚棠,想成为了她的依靠,却是一时间没有合适的借口,况且……她似乎并不心悦他。
想他霍重华自认为孤立于天地之间,无牵无挂,却不想有朝一日也会害了单相思。
今日是小殓,楚棠从灵堂回来已是半夜,墨随儿等人连忙灌了汤婆子给她暖手暖脚,她的寝房里暖烛通明,还有咕噜时而发出的‘小姐!小姐!……’的叫声,霍重华立在园子里看了一会,屋子里就熄了灯,只可见隐约留夜的小夜灯,忽闪忽明。
她大概是睡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哭鼻子?
霍重华不知将来该不该告诉她,楚二爷是怎么死的?康王妃又究竟是谁?她知道了会怎样?他不能确定了。要是从旁人口中获知,她会不会恨他?
本来还在为了请帖的事生气,想找机会,堵住她,好好问一问,她那五百两银子干什么去了,但此刻再无恼怒,小楚棠已经够可怜了,卖了一份请帖算什么?把他本人给卖了也无妨。
不过楚二爷这一死,楚棠在三年孝期之内不能嫁人,正好也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谋划。
孝期她不便出门,今后想见她就难了。
霍重华来了一趟,倒不是空手离开的,修长好看的五指轻巧的折了枝桠上开得最旺的腊梅,这才离去。
窃玉不成,‘偷香’却没落下。
*
大殓后,上门奔丧之人大多都走了个过场,怎么个死法不好,偏生是醉酒失足落水,这对簪缨世家而言,面子上并不好看。两年前楚老太太死的时候,楚家族人对楚棠还存了偏见,轮到楚二爷,却是无人指责她了。楚二爷的丧事皆是她一手操办,各处事宜处理的有条有理,无一处可令人挑剔。
只是楚棠的态度清冷孤傲,就是想上前宽慰两句的族中妇人,也是望而止步。
沈岳也带了京宅里的管事下人过来帮衬,一一送走宾客之后,天很快就暗了下来。
“棠儿,你……还好吧?”沈岳自幼得祖父母疼爱,另有沈万与沈夫人教养,他自问比不过楚棠的心性,自他登门楚家那一刻起,就没见她落过一滴泪珠子。
只是她本是圆润的脸明显清瘦了些,小巧精致的下巴已是美人的轮廓,清淡到了骨子里,便溢出了仙气儿,不食人间烟火的置人与千里之外的感觉。
然而,这一切的变化却不是因为楚棠对楚二爷的死打击太大,以至于性情大变。
她对这个父亲没有太多的情义,亦如楚老太太归西时,无波无澜。让她震惊与后怕的是楚二爷的死因!就算官位再卑微也是朝廷命官,是楚居盛的二弟,荣宠后宫的楚贵妃的二兄,岂会轻易失足落水?楚棠细一想楚二爷上辈子也是这么死的,只是时间错乱了。她当初没有注意到楚二爷脖颈处的伤痕,现在一想,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而且极有可能会波及更多的人,她选择了守住秘密。
而且她此刻又该同谁说?楚居盛?大伯父未必靠得住。而沈岳,她更是不能拖累他,楚棠只能继续默不作声,所有的事一个人扛着。
“表哥放心,棠儿没事,如今这座楚家的祖宅还得由我主持中馈,我岂能有事。”楚棠淡淡道,逼自己给了沈岳一个浅笑,“表哥回去吧,还有三个月就要春闱了,耽搁不得,我真要是熬不住,一定会去沈府叨扰你。”
她半是玩笑的话,叫人听了心疼,可人已经轻飘飘的跃过沈岳,往甬道另一头走去。
沈岳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言语有时候苍白无力,且等她走过这一段再提吧,不是还有三年的孝期么?
童妈妈身着麻衣,她是沈兰的陪房,可楚二爷的死,她却是哭的双眼红肿,当初楚老太太过世,她也是这般举止,楚棠不懂,她到底哭什么?大抵这世上有些人就是这样稀里糊涂的随意敞露悲彻吧。
“小姐,大夫人让老奴跟您传个话,等二爷出了殡,让您搬去大房去住,您一个姑娘家总不能只身一人撑起整个二房。”童妈妈拭泪道。
楚棠无声的笑了起来,父亲这才刚死,吴氏就等不及了,仅仅是为了照拂她,这才让她去大房?
她怎么就不信呢。
“童妈妈,你且去告之大伯母一声,正因为二房如今无人操持,我更是不能走。大房二房早年就分了家,让她休要再操那份心了。”楚棠连句婉言都懒得说了。
童妈妈惊讶的眼睛大睁:“小姐?这如今老太太和二爷都不在了,您要是留在二房,将来的婚事可如何是好啊?您在大夫人跟前,起码还有机会寻了良婿。”
楚棠此刻已经彻底是无教戒之人了,一般的世家子弟不会娶她这样的女子,就算将来有人上门提亲,谁又能做那个主?今后还不是得靠着大房。
童妈妈觉得楚棠的决定简直是自毁前程。
“行了,童妈妈你出去吧,二哥哥今晚会留宿,你吩咐几个小丫头去到小竹轩打扫一间屋子出来,其他的事你不用管了。”嫁人么?她还真没想过再嫁人。
童妈妈只能不甘心的出了屋子,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因此结束。
楚二爷出殡后的第二日,吴氏携楚家众姐儿登门,其中还包括出了阁的楚岫和楚莲,另有楚宏刚过门的妻子,萧媛。
上回楚宏大婚,楚棠借着病体为由,在家中理账,这次还是头一回见到萧媛,她是萧皇后娘家的人,美貌自是不必说,高贵的身份摆在那里。不过楚棠却知道,不久之后她就会命陨楚家。太子谋逆被诛,萧氏一族一夜之间分崩离析,楚家为了自保,让萧媛自缢了。
多么熟悉的手段?楚棠到了后来才知道,楚家人最擅长断尾自保。
几人见礼之后,皆是不痛不痒的寒暄了几句,吴氏直接说明了来意:“棠姐儿,你还有两年才及笄,一个姑娘家独居是不成话的,你大伯也说了,让你过去横桥胡同小住几年,等到了出阁再说。湛哥儿和你几位姨娘也一并搬过去。”
楚棠的小手从吴氏手中抽出,好像所有人都喜欢抓她的手……她却不喜。
“大伯母的好意,棠儿心领了,只是二房不能没有人,父亲刚走不久,我这就去大伯父和大伯母膝下求庇佑,未免会让九泉之下的祖母和父亲心寒。再者两家十几年前就已经分了家,这二房的事……恐怕由不得大伯母了。”
楚棠嗓音柔软,就像她的人,但眼神所及,似乎是明了一切的通透。
吴氏脸上的笑僵了僵,她自己是什么主意,她自己心里清楚。
侄儿吴越伤了手脚,又是无功名,不求上进的,眼看着年纪到了,却是高不成低不就,娶谁不如娶楚棠啊,最起码她身后的嫁妆足以让日渐败落的吴家重振几年了。
可恨这丫头脑子灵光,一时半会根本劝不住她。如若搬去了大房,吴越常去走访,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楚棠又道:“棠儿正当热孝,更是不能搬去横桥胡同去住了,这要是让外人知道,准会说我楚家没有规矩家训,棠儿不能做那种不孝不良之人。”
楚棠搬出了热孝一事,吴氏再无他言,她自然也知道楚棠要服孝三载,出门不便,但可携带香灰,佛像之类的东西,也算是敬了孝道了。楚棠却是明言回绝,不给吴氏一点面子,让吴氏当着几个小辈的面,也不好再僵持下去。
吴氏临走时,楚岫和萧缘为了取悦她,连一个好脸色也没有给楚棠,楚莲虽然想宽慰她几句,也是有那个心,没那个胆子。她嫁入霍家已经小半年了,小腹依旧平平,听说已经在喝助孕的汤药。
楚棠不指望她能给自己一丝安慰,就盼着霍重华这辈子能刀下留人。楚莲的命数像是注定的,从未平坦过。
转眼即是大年三十。
皇城是全天下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方,家家户户彩灯高照,独楚家屋檐下挂着的白色灯笼随着冷风,前后摇晃,处处没有生机。
*
沈家的京宅已贴上了赤红的对联,霍重华这一日一大早就来寻沈岳对弈。
府上下人不由得称奇,霍四爷大年三十不在霍府,怎么一直在大公子这边?
大公子留了他用早膳,这之后又是午膳,此刻都快落日了,他还是没有走,大公子为人和善,自是不会驱客,但大公子今日是要去看表小姐的。
沈岳手腕发酸,这辈子也从未连续下过几十盘棋,“霍兄,你看……不如今日点到为止吧。”
霍重华抬眸,一脸不甘:“怎么?沈兄要出门?”他加重了嗓音。问的没有来由,就算不出门,这个时辰也该歇了。
沈岳很少会遇到能将他逼到快要崩溃的人,想笑,又想吼几嗓子,要不是端着文人的架子,他恐怕早已逐客了:“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楚家出了那样的事,我今晚去陪我棠儿表妹守夜,故此,今日的棋恐怕不能再下下去了。”
霍重华同样想咆哮,沈岳总算是说出口了,他坐了一整日也是很累的,此后短期内再也不欲下棋了,“是么?倒是可怜了楚家妹妹了,正好我想向她讨教几桩茶叶的事,反正我与家中诸人素来不和,回不回去也无所谓。不如与你一道去一趟楚家吧。”
一般立侍的小厮眨着一双无知的眼,望着天际的晚霞暗叹:解元郎才思博敏,像我这等粗鄙目不识丁之人,果然不能明白解元郎话中的精髓。
这……真的合规矩么?
沈岳微愣中,霍重华亦然起身,那修长的身影顿时遮住了他的视线,“时辰不早了,沈兄,你我即刻就起身吧,不然等楚家大门下了钥,晚饭可就来不及了。”
他还想去楚家吃个便饭?
早就听闻霍重华性子古怪莫测,沈岳之前并没有太在意,他赏识他的才情和为人,今日看来,传闻也有理。
不过,二人乘坐马车抵达玉树胡同时,的确已经赶不上晚饭了,下人禀报过后,楚棠让小厨房煮了羊肉饺子。楚家正值热丧,并没有准备大鱼大肉,一切从简的过了一个大年三十。
又因着天气干冷,楚棠本要上榻早些睡的,沈岳和霍重华却是提出要在楚家守夜,继沈岳和霍重华之后,她也想咆哮两声,只能又命人去准备了厢房,让他二人暂住一日。
这算是哪门子的事?!
楚湛懂事多了,主动提出为楚棠分忧,他亲自去了厢房‘陪同’两位贵客。
霍重华却是提议:“既然是守夜,就不必劳烦楚家妹妹安排厢房了,再者我就住在隔壁,来去也自如。”
沈岳:“……”他终于嗅到了阴谋:“听闻霍兄置办了宅子,难道就临近玉树胡同?”
楚棠这时裹了一件素色翠纹织锦羽缎斗篷走了过来,她大致听到了几分。
霍重华在隔壁置办宅子里?
终于,时隔一个月,霍重华又见到了他心上人,只一眼就发现又长高了一些,虽说抽了条,但清媚的神色愈发明显。这时候几人已经在西暖阁里落坐了,烧的正旺的炭火很快就驱走了寒气。他看着她走近,一步一莲花,就是裙摆随动的样子也格外的好看,古人诚不欺我,果真情人眼里出西施。
霍重华看了几眼楚棠,就连胃口也大了,连吃了两盘羊肉饺子。他一贯吃相极为优雅,今日却略显囫囵。
沈岳挑眉:“霍兄,我记得你吃饺子,必会加醋的,今日怎么改了习惯?”
霍重华已经放下碗著,锦帕拭唇的动作又恢复一派儒雅俊逸:“秀色可餐。”他的目光落在瓷瓶里的几束快要落败的梅花上面。
其实,着实已经没有供观赏的价值。
沈岳摇头失笑:“霍兄非凡人,我是欣赏不来了。”
楚湛虚心向解元郎讨教八股骈文,霍重华爱心肆起,很有耐心的讲解了一番。
楚棠不便露面太久,吩咐了管事和下人好生招待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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