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油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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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油藏-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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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我们投票表决吧?”法国原道达尔石油公司现在的杜尔塞勒石油公司道达尔分部派来的会议代表高声提议,马上被群嘲了。
“嗨,你们这些法国佬,就知道投票,能想点别的吗?”
“咱们这讲究的是技术和逻辑,不能靠少数服从多数来解决问题。”
……
凌宇戈正要开口说话,约瑟夫伸手制止了他,“简凌,”他说,“我要你写一份报告,关于通过坎皮佛莱格瑞火山出油的问题,附上所有的研究数据,交给联合国的地球环境保护委员会去,让他们来做一个评定。”他相信简凌的为人,和他的父亲一样,即使再心不甘情不愿的事情,也不会有半点弄虚作假,一旦答应,必然全力以赴。
果然,简凌没有继续反对,而是点点头。
“小组成员你自己选择,”约瑟夫继续说,“Hugues是新人,你带着他。”
简凌踌躇了一下,凌宇戈则是一副非常乐意效劳的样子。约瑟夫发现所有人都在津津有味打量这两张似乎是拷贝粘贴出来的兄弟面孔,个个都是看大戏的表情。
我fuck你们所有人,约瑟夫在心里骂了一句。
会议结束的时候,简凌想拉着凌宇戈好好谈谈,结果那小子像水里的鳗鱼一样滑不留手,马上跟着支持他的玛丽。韦伯出去了,说是有更重要的想法要交流。
约瑟夫叫住简凌,“让他们先走,你等等。”
今天的约瑟夫和往常有点不一样,简凌心里嘀咕,居然还肯让他先提交一份报告给联合国。按老板素来的性子,难道不应该马上拍板决定吗?如果简凌胆敢反对,马上发配到人力资源部去领失业红包。
约瑟夫看着人都走光了,掏出一只雪茄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半天没有说话。简凌耐心地等着。
“你父亲,还好吗?”他突然开口发问。
简凌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是含糊地回答,“还好!”
“就是不知道你母亲好不好!”约瑟夫喟叹了一声。
简凌心里警惕起来,这个时候提起他的母亲,意欲何为啊?
“我和Hugues说,如果这个项目进行顺利的话,我就有底气给你们母亲翻案,把她从那鬼地方接回来。”
简凌手心湿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老板这是说真的?
“所以,”约瑟夫突然厉声说道,“让你父亲那个老东西自己保重些吧,别还没等到你们母亲回来,他自己先完蛋了!”
说完,不等简凌有所反应,约瑟夫站起身来,踢开椅子,大步走出会议室。
简凌看着他的背影发呆,老板怎么突然开始搞起怀旧来了?虽然他知道,这几年因为身体不好,他和简亦文的联系日渐增多,但是还真没想到,约瑟夫会始终把他们的家事放在心里。
难道资本家也有温情的一面?简凌不由得又想起父亲的那张旧照片。
(待续)

玛姬

所有参加会议的同事都赶着当天的飞机回去了,简凌在这里订了一家酒店,他还有些事,要看一个人。天渐渐黑了,简凌叫了一辆无人驾驶的出租车,进去之后输入了地址,在这座城市的另外一个方向,然后默默地靠着汽车后座椅上,看着外面的夜色发呆。
汽车行驶在河边的马路上,前面有一座玛格丽桥,曾几何时,这里一到晚上就会亮起数千盏彩灯,将这座著名的“瘦桥”和桥下的大运河点缀得五光十色,绚丽无比。如今,这里只剩下不知疲倦的流水和无精打采的夜间照明。
这里运河环绕,一座座窄窄高高的住宅临河而立,密密的河道将房屋和街道切割开来,上面零星漂着几艘老旧破败的小船。偶尔有人登上一艘小船,投币,再在正面的液晶屏上输入地址。小船就发出轻微的嗡嗡声,随即在水面轻巧地滑动,将人带入一片黑暗。
汽车在狭小的街道上平稳地行驶,突然速度慢了下来,如果这辆车上有司机的话,那一定是在犹豫要不要进入前面那个区。简凌把窗户摇上来全部关严,而且还合上了电子窗帘,这样他能看到外面的情形,而外面的人却看不见他。
这是一个贫民区,曾经是一带繁华似锦、歌舞升平的红灯区。墙角聚集着一些人,他们用巨大的铁皮桶烧着木柴取暖。火焰烧在木头上噼啪作响,黑色的烟灰和火星一起喷向高空。有的人手里拎着酒瓶,他们唱着、笑着,一旦内急就直接拉开裤子,毫不忌惮,一语不合就开打,抡着酒瓶石块往对方脑袋上招呼。不时就有人倒下,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被砸的。脸色苍白如骷髅的瘾君子坐在地上,徒劳地在手臂上搓着,希望能在扎成筛子的静脉血管上找到一处还能下针的地方。全身肌肉早已松垮垮的下等□□,故意穿得衣不蔽体,向那些醉汉酒鬼抛着媚眼。
像这种三不管的地方,即使是警察的巡逻车也不会多停一分钟,如果闹得实在不像话了就喷水驱散。此刻有几个醉鬼朝着简凌乘坐的出租车走了过来,一边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
其实,这些人有很多曾经有过体面的职业,说不定就在哪个大投资银行当经理。经济萧条加上技术狂飙,把他们甩在了时代列车的外面,碾得粉身碎骨。
杜尔塞勒先生曾经告诉简凌,只要能重新挖出石油,启动全球制造业,重新连上经济链条,减少失业率,就能解救更多的社会边缘的穷人。听起来很美好,但简凌对此抱怀疑态度,他相信,就算启动了全球经济的发动机,也不过是让杜尔塞勒这样的大资本家更加有钱,而穷人更加贫穷了而已。不过,他只是个打工的技术人员,这种伤脑筋的事与他无关。
出租车略略加快了速度,绕过这群人,开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停了下来,前面的路太窄,无法行驶车辆。
简凌目送出租车离开,置身在一片昏黄的路灯光影中,附近没有声响,只是从河对岸传来那些流浪汉的喧嚣声。他穿过窄窄的巷道,登上台阶,在一个挂着古老煤油灯罩的木门上轻轻按了按铃。
门很快就开了,随之飘出的是一股廉价香水和劣质酒的浓郁味道,快六十岁的女人,走了出来。她穿着一条薄薄的丝质连衣裙,裹着毛衣,□□的小腿肌肉已经有些松弛,光脚套着木制拖鞋。她的头发被刻意染成褐色,嘴上还涂着口红。看见简凌,女人很欢喜地迎上来,捧着他低下来的头,亲吻他的两颊。
“你来得正好,”女人喜滋滋地说,“我刚考了苹果热派,你喜欢的。快进来!”
说着她带他穿过狭长的过道,走进了一个非常小的庭院,客厅的正门没有关,一进门就看见一个上身□□的老男人坐着。男人只穿着一条翠绿鲜艳的大沙滩裤,脸上手上布满老年斑和青筋,身上的皮肤皱巴巴地下垂,头发几乎快要掉光,残存的是一片灰白。
简凌停下脚步,带着点敌意地问,“玛姬,他是谁?”
老男人听了这话,从沙发上挺起腰,用放肆的眼光打量简凌,然后用嘶哑的声音说,“玛姬,这就是你的那个小白脸?”
“都不要胡说了!”玛姬轻斥了一声,“安德鲁是我的老邻居,对吗?”她按住简凌的胳膊,“快点坐下。”
安德鲁呵呵地大笑起来,却好像被痰卡住了,又笑又咳嗽,好像半天喘不过气的感觉,玛姬过来给他使劲砸了砸后背,他使劲咳出一口浓痰,吐在玛姬递过来的一张纸上,然后随手搓成一团,丢在地板上。看到这串动作,简凌嫌恶地皱皱眉头。
玛姬将简凌平时爱吃的甜点连同热茶和咖啡一起端上茶几,拉了拉身上的披肩,问简凌,“你到这里出差吗?为什么不事先说一声?”
简凌皱了皱眉毛,心想,我什么时候来这里还需要事先打招呼。
“住的酒店远不远,不要回去太晚,最近这一代不太肃静,很多小流氓在附近寻衅滋事,警察也不敢多管。”玛姬一边斟上热茶一边说。
安德鲁一双灰白浓眉下的眼睛尖锐地看着简凌,他仔细打量对面这个年轻人考究而低调的服饰,文质彬彬的外表,随后撕扯着痰音说道,“这里不适合你,年轻人!”
简凌再次充满敌意地看着他。安德鲁不以为意,“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充斥着我们这样的穷人,地痞、小偷、上不得台面的骗子和□□。”他说最后一个词的时候,故意发音很重,然后看了玛姬一眼。
但玛姬只是温和地在递给他的茶杯里加了一块糖,“可怜的老安德鲁,医生总是控制他吃糖,吃吧吃吧,反正已经这样了。”
安德鲁接过茶杯,又咳嗽了两声,“你不用说话,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怜的沟边老鼠,真是白辜负了这时代带来的科技福利。我们都是些坐吃等死的没用的人……”
“老家伙,你可不是没用的人,曾经你不是掌管着这一片河域几十条出租船吗?”玛姬插嘴说。
“呵呵呵呵呵!”安德鲁一边咳嗽一边笑,“后来,他们告诉我,所有的出租船系统都要联网,不仅如此,连管理都纳入系统。我和我手下几十个驾船员,集体失业!”他的语气里藏着一种愤慨。
简凌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头,“那又怎么样?即使是失业了,不还有保险吗?”
“对对对,漂亮的小伙子,你说的一点没错。正是这最低保障系统,加上以前工作时交纳的保险金,才让我活到了现在。”安德鲁吸溜了一大口茶,“供我的儿子念书,独立,让我给老婆养老送终,嗯,我应该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玛姬转头向简凌解释,“可怜的老家伙,老伴死了,儿子又远在美国,这不,医生又检查出肺癌。”
简凌不再说话了,癌症虽然仍是医学界的难题,但是对有钱人来说,换器官就如吃饭一般简单便宜,只要癌细胞没有大面积扩散,想换哪个都行,大脑除外。他就听说杜尔塞勒先生几乎把五脏六腑统统换了一遍。对于只有基础医保的人来说,能用药维持就很不错了。
“我这里,”安德鲁用手指着胸口说,“烂了一个洞。每天咳嗽得睡不着觉,也只有到玛姬这里,才有片刻的安慰。”
玛姬当然会给人安慰,这简直就是她的本能,大概只有这种从事世界上最古老职业的女人,才会给人带来毫无压力的抚慰。
“我的儿子,已经和我断交了。”安德鲁又说,“因为他觉得我老不要脸,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找□□。呵呵呵呵呵呵……”又是一阵带痰的大笑,“好像人年轻的时候可以荒唐无度,到老了就必须一本正经。”
简凌不欲继续听那些疯言疯语,于是喝了一杯茶站了起来,“我改天再来看你!”他对玛姬说。
“你去吧!”玛姬非常温柔地看着他,那眼神让他心里一阵悸动,“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也该退休了。”
她像往常一样使劲抱了抱简凌,然后把他送到大门外。
一大清早简凌从酒店被叫到警察局录口供的时候,脑子还是稀里糊涂的。当值的警察身穿便衣,将他安排进口供室,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只能看见几个摄像头冷冰冰地盯着他。片刻之后,一个肥硕警察的影像“坐”在了他对面。
“简先生?请问你昨天晚上去过这里吗?”随着这一句问话,简凌眼前出现了玛姬的住所门口。
“去过!”简凌老实地回答。
那警察用一副“真是衣冠禽兽”的鄙视眼神冷冰冰地看着他,“你经常去那里吗?”
“是,每年至少一到两次。”简凌坦率地说。
警察再次打量他的穿着,露出一副“有钱人口味真重”的表情,继续发问,“请问你认识玛格丽。杨森小姐吗?”
“认识!”简凌心里突地一跳,难道玛姬出了什么事,“请问玛格丽小姐有什么不妥吗?”他反客为主地发问。
“杨森小姐是一场凶案的嫌疑人,”警察冷冰冰地继续说,“正在拘留室录口供,请您来是为了协助调查。”看着简凌正要开口,他马上打断话头,“先生,现在是我来问您问题,您只要按您知道的回答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我们不便透露。”
于是简凌识相地闭嘴了,反正玛姬没事,至于说她杀人,真是天晓得,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于是他放松了一些,换了个坐姿。
“我想问简先生,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认识玛格丽。杨森小姐的?”警察一脸公事公办地继续发问。
“我少年时代即和玛格丽小姐相识,”简凌坦率地说,“我曾在运河下的街道中被三四个无赖抢劫,受了伤,是玛格丽小姐救了我,给我包扎伤口。”他回视以纯洁无瑕的眼神,坦率得让警察突然感觉无地自容,“从那以后,每年我都要来探望她一两次。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警察重复了一遍,语气稍微有些失望,但是面部表情明显变得柔和起来,带着一点歉意,说话也客气了,“我们在杨森小姐的住所采集到最新造访人的DNA碎片,在比对的时候找到了您,正巧您又在这里,所以循例传唤,希望您能谅解。”
简凌点点头,“理解!”虽然他很想知道玛姬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想想还是先克制的好。
“请问简先生,您昨天晚上去过杨森小姐那里?请把经过和大概时间说一遍。”
简凌蹙起眉头,慢慢地回想,“我去拜访玛格丽小姐的时候,应该天刚擦黑。因为运河的桥上夜灯才刚刚点亮,最迟不会超过晚上七点。我在那里坐了片刻,喝了一杯茶,就告辞去了酒店。”酒店的监控警察肯定是看过了,不需要他多嘴。
“您在杨森小姐那里遇到什么人?”警察继续发问。
“一个叫安德鲁的男人,玛格丽小姐说是她的朋友。”简凌心中疑窦丛生,但是脸上却丝毫不显。
“是他吗?”简凌眼前出现了昨天见的那个男人的头像,双眼紧闭,嘴巴微张,好像在熟睡。
“是!”
“这是受害人,”警察看着简凌的双眼,“死在杨森小姐的床上……”
(待续)

皮亚诺余项

凌宇戈的大脑逐渐适应了新型计算机的速度,他的工作效率成倍提高,除了完成简凌布置给他的功课之外,他还对别的事情感兴趣。
他调出了以前北海石油公司做地震采油的全部计算数据。虽然奥尔森太太面带歉意地说,经过几次格式化硬盘清理,恐怕数据已经损坏不少,但好在简凌通过残存的数据和逻辑方面的补足,重新做了一个模拟,没有加密,随时可看。
一串串青绿色的代码在眼前透明无形的屏幕上悄然流动,突然停住,屏幕上出现了地球内部的结构,图像继续拉近变大。地壳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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