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拽什么拽。要不是他妈勾搭了个有钱人，这小子指不定在哪个煤矿挖煤呢。”等霍牧走了，那人在后面啐了一口。
霍牧越走越快，直到碰见肿了半边腮帮子的蒋明朗他才停了下来。
“蒋总？”
“早上好啊。”蒋明朗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跟霍牧打了声招呼。早上被自己老爸家法伺候了一番，吃了顿竹笋炒肉外加兰州拉面。这会肿着一张脸也不好去公司，索性跑齐柯这里来看他们演戏。
没想到刚来就碰见霍牧。
“嗯，早上好。”霍牧回了一句。他本身就不是个有趣的人，所以打了个招呼之后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蒋明朗赶着去找齐柯跟林越谦，赶紧跟人点了个头就要往齐柯的休息间跑。跑没几步胳膊就被人从身后拉住了，回头一看又是霍牧。
“怎么了？”蒋明朗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霍牧有点急躁，满脑子乱糟糟的。他没想到自己胳膊不听手指挥，自己跑去拉着蒋明朗。沉默了半天，他才开口：“昨天……谢谢你了。”
“没事，你也帮了我。”
蒋明朗的表情明显就点不耐烦，他把霍牧的手指从自己胳膊上一根一根地扒拉下来。
“回见。”
丢下两个字，正好林越谦从不远处往这边走，蒋明朗头也不回地朝林越谦走了过去。
“哈哈哈，我说人呐，想要被潜规则也得先去找八字先生算算，自己是不是那块料。”刚刚那三人组正好从里面走出来，目睹这经过，其中一个人立马对霍牧开始嘲讽。
霍牧没理会，他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林越谦跟蒋明朗。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舒服。
第6章 碰瓷
“明朗？你上哪摔了个狗吃屎，把脸摔成这样？”
蒋明朗刚跟林越谦搭上话，齐柯端着水杯大老远蹦了过来。在看见蒋明朗青青紫紫的脸之后，他一个没绷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水杯里的水还跟着晃出来不少。
蒋明朗皱着一张脸，抬着手往边上指了指，“你给我边上去，我上哪弄得你不是心知肚明？”说起这事他就生气，要是昨天齐柯收留他一晚上，他现在也不至于惨成这样。
一想起早上自己老爸拿着鸡毛掸子，一边往他屁股上抽，一边喊什么只要老子一天没死就有本事揍他这个儿子的本事，他就浑身不舒坦。距离上次被他老子打得这么没面子，还是两年前他逃了一次相亲宴。
“行了行了，我要是边上待着，等下谁让你看免费的戏？”齐柯说着把手里的马克杯往蒋明朗怀里一抻，“来，赶紧喝口水泄泄火气。一大早的火气这么大，伤肝。”
“就你话多。”
白了一眼齐柯，蒋明朗抬起袖子沿着马克杯杯沿擦了一遍，在齐柯的啧啧声中，往肚子里灌了一大口水。
一大口温水下肚子后，果然心里郁结的浊气消了不少。蒋明朗把马克杯还给齐柯，然后赏给人一个还算好看的眼神。
齐柯立马就被逗乐了。他手一伸，一搭，一副哥俩好的架势，带着蒋明朗去了拍摄现场。下面马上开拍的是肖彤彤跟霍牧的回忆戏，蒋明朗他们去的时候，霍牧已经在跟肖彤彤在对台词了。
林越谦虽然今天的戏已经拍完了，不过为了指点自己的小师妹，他也跟着蒋明朗他们一起去了现场，这也让蒋明朗又有了个跟爱豆搭话的机会。
美名曰：讨论剧情。
霍牧跟肖彤彤现在拍的这个场景，是很多小说里常见的回忆戏码，还是非常狗血的三角恋。地启从小就偷偷喜欢小师妹肖彤彤，而肖彤彤却芳心暗许天行。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地启跟小师妹表白不成，还被无情的拒绝。
这段戏其实肖彤彤的镜头不多，大部分的镜头担当都是霍牧。在这段戏里他要演出那种被当面拒绝的窘迫感，还有求而不得以至于后面发展成变态的执着。总之这一段戏对之前演过那么多正面角色的霍牧来说，是个还算比较大的挑战。
戏一开始，蒋明朗便把凳子往前挪了挪凑到齐柯边上盯着屏幕看。
最先是肖彤彤跟几个龙套一起出场，等龙套散去之后，肖彤彤趴在书桌上休息，霍牧才端着一盆花走了进来。
“师妹。”地启先是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同时放轻了脚步，眼睛珠子也在不停地往书房里头打量着。
在看见书房只有小师妹一个人后，地启轻着脚步飞快地捧着花钻进书房，并轻轻地阖上房门。紧接着镜头拉近给了霍牧，他呆呆地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小师妹，一张好看的脸上写满了痴迷。他抬手朝小师妹的方向虚虚地摸了摸，随后又放了下来。
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后地启把汗涔涔的手，悄悄的在裤子上擦了一把。然后捧着花，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小师妹跟前。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后，把花放在地上把脑袋凑过去轻轻地在小师妹的脸上亲了一口。
霍牧这演技？这是那个高人给这人施肥了？
蒋明朗看得有点呆，倒不是说今天霍牧演得非常好。可单单从这场戏来说，霍牧的进步他还是能看得见的。蒋明朗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他拿过齐柯放在一边的马克杯，咕咚地往肚子里又灌了一口水，继续往下看。
地启的嘴唇还没接触到小师妹，小师妹便醒过来。在看见自己从小就不太待见的师兄，对自己做出这种无礼的行为，小师妹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先是受伤，然后是愤怒，继而是不甘魔怔！
对！霍牧一边演，蒋明朗一边在心里快速分析着。
这人居然演的还不错？
一场戏下来，原本演技比霍牧要好上一点的肖彤彤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下了场，林越谦赶紧拿着矿泉水走了过去。
而蒋明朗也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搭错了，鬼使神差一样抓着齐柯的马克杯往霍牧那边走了去。
“谢谢。”霍牧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毛巾，低声说了句谢谢。一回头，他正好看见站在他身后发愣的蒋明朗。
“蒋总。”
他朝蒋明朗点了点头，转身便朝休息室走了去。留下一脸不明所以的蒋明朗，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
嘿！这小子！
如果现在蒋明朗身边有张桌子，他一定会一巴掌就拍下去。这人怎么一天没见就长了一身的刺？明明今天早上还好声好气地跟他打了招呼，现在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
感情霍牧除了戏演的烂，还是个小白眼狼。
蒋明朗不高兴了，连带着这戏也看不下去了。他一口闷了齐柯马克杯里的水，跟人说了一声后，便一脸阴郁的回了家。
他回家不为别的，就是想给人水军头子涨点工资。
霍牧站在休息室门口看着怒气冲冲回了家的蒋明朗，心里有点后悔。刚刚演戏的时候，他一直忍着去看蒋明朗的表情。直到下场，他后背湿了一大半。回头一看蒋明朗正跟林越谦聊得高兴，他顿时觉得心里凉了一大截。
他知道蒋明朗是个懂戏的人，得到蒋明朗的认可在某一方面就代表他的演技进步了。可惜，蒋明朗根本就没把他这个‘流量明星’放在眼里。
霍牧叹了一口气，自己卸了妆开车去了季连平的学校。
刚走半路上，霍牧居然又在路上看见了蒋明朗。这回不是车爆胎了，是遇上碰瓷的了。
蒋明朗开车走了半道，绿灯车刚起步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天外来客，噗通一声扑上他的车前盖，完事了再给自己加一个原力反弹又弹了出来。他这还坐着车里懵逼呢，一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就扑他车窗上喊了起来。
“撞死人了！撞死人了！孩子他爸，你怎么样了！！”那妇女把孩子往他车前盖上一搁，连滚带爬地凑倒在地上的男人身上哭喊了起来。
蒋明朗这下明白了，他这倒霉劲还没过呢！
本来他今天心情算不上好，一开车门，那妇女同志不知道哪里遗传来的弹跳力，一下从她老公那边蹦了过来。他这还没回过神呢，人妇女同志抓着他胳膊一边喊杀人凶手，一边撸开他安全带，把他拽下了车。
蒋明朗被人半拖半拽的拽到被撞到的那人男人身边，还没来得及看，一股子剧组专用血浆的味道飘了过来。
哦，被碰瓷了。还是低级碰瓷。
蒋明朗没说话，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刚想给警察叔叔打求救电话。忽然耳畔一阵风，手机啪嗒一声就被人拍地上了。
“撞了人了，你还想打电话找关系包庇你吗！门都没有！你们这些有钱人，个个都不把人命当回事吗！”妇女同志一双鸡爪子似的手高高扬起，一脸正义凛然的表情。
蒋明朗叹了一口气，偏过头跟边上开了车窗看热闹的人说：“帅哥帮忙报个警吧，谢谢了。”
看戏的大多也不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光是点点头，手上却没动作。蒋明朗没办法，只好把自己的衣领从人手里解救出来，趁着碰瓷的没注意拉开车门就坐了回去。
噗噗两声。
不愧是专业的。看着妇女手里的锥子，蒋明朗如是想到。
过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交警自己看见了，还是哪位好心人给他报了警，警察骑着小摩托急匆匆地朝他开了过来。
“同志，什么情况？”车上下来两个警察，一个去看躺在地上的碰瓷的，一个过来敲了敲他的车窗。
蒋明朗用力呼出一口气，拉开车门跟交警说：“我被碰瓷了。”
他还没说完，匍匐在自己不知道是老公还是同伙胸口处的妇女一下窜了起来。“他放屁，撞了人还想跑。”说完又是一阵哀嚎。
蒋明朗没多说，这些人把他当傻子也就算了，还把人警察当傻子。果然，交警一看就知道这怎么回事，赶紧叫了几个派出所的来增援把这一伙人给抓了。当然，他也要跟着一起去做个笔录。
做完笔录，收拾清楚后，蒋明朗四处看了看，这派出所位置偏僻，周围连个公交站也没有。他赶紧折回去问了问派出所的警察，一听，还得再往前走半个小时！
他平日不爱锻炼，走路也好跑步也好，他什么都不乐意。他就那种能躺着，就不坐着的人。可惜他手机被砸了，电话号码又记不住几个，只能选择慢慢走了。
今天气温挺高，走没两步蒋明朗就起了一脑袋的汗。抬头看看天，蝉鸣鸟叫，蓝天一望无垠，一幅和谐又惬意的景象，难得让他心里舒坦了点。索性他也就不赶时间了，走一步就四处看看，跟公园遛弯的老干部似的。
挪半天也没挪几步路。
就在他这么舒坦地走在人行道上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在摁喇叭。蒋明朗下意识回头一看，一辆黑车正停在他经过的拐角处。
仔细一看，车牌有点眼熟。
第7章 便车
随着车子慢慢往他这边挪，蒋明朗眯着眼睛往驾驶室看了看。里面坐着个男的，还带着一副墨镜。蒋明朗有点近视，他踮起脚把脖子往那边凑了凑，还是看得有些恍惚。
车主好像认识他一样，一路缓慢地蹭了过来。直到这车离自己三米左右的距离，他才看清楚这车里面的人坐的是谁。
蒋明朗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这话是对的。他现在倒霉的，连呼吸都塞牙缝。
“蒋总。”霍牧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追了过去。
蒋明朗不理会，仿佛没听见一样，径直往前面走。多亏了霍牧，他现在走路的速度要比之前快了好几倍。
就在他卯足了劲往前走的时候，一只热乎乎的手掌抓住了他的胳膊。“上车吧蒋总，我送你回家。”
霍牧之前坐在车里目睹了蒋明朗被碰瓷的全过程，还是他帮蒋明朗报的警。本来报警之后他就想先去接季连平，可就在他刚想走，碰瓷的就把蒋明朗的车胎扎了。怕蒋明朗有危险，他就停了车一直等着，不知不觉地跟着蒋明朗一起来了派出所。
蒋明朗拨开他的手，“我自己叫出租。”
“这里位置偏僻，公交车四十分钟一趟，很少能看见出租车的。”霍牧苦口婆心的劝道。
“那我就搭公交。”蒋明朗继续推辞道。
霍牧伸手给蒋明朗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车屁股，“可是公交刚刚走了。”
“那我走路。”蒋明朗有点不耐烦，他说不上来是什么不耐烦，就是心里憋了一股子气。而且这股气，还非得跟霍牧撒不可。
他就这么往前面走，霍牧就跟在后面。走了快十多分钟，蒋明朗心里平静了不少。突然他缓过劲来，他刚刚的行为就跟小女生一样。这么一想，他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恶寒。
蒋明朗停下脚步，转身。霍牧差点没刹住脚跟蒋明朗撞上，幸好蒋明朗反应快往后退了一步。
“霍先生，方便让我搭个便车吗？”蒋明朗裂开嘴，摆出一副古欧洲绅士的模样。
“行。”
霍牧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回头，这回换蒋明朗跟在他身后。霍牧人高腿长，从包裹在牛仔裤里面的线条来看，平时没少健身。他步伐稳健，速度跟赶得上别人小跑，蒋明朗跟在后面有些吃力。
因为蒋明朗的神经质发作，他们又走了十多分钟回到之前停车的位置。远远看过去，车子的雨刷器上面好像是夹了张白纸。作为一个老司机，蒋明朗很清楚那张白纸是什么。
霍牧吃罚单了。
一上车，蒋明朗就看见昨天他给霍牧修改后的笔记本。他恍然大悟，难怪今天霍牧的演技有进步，感情这给人施肥的不是别人，是他自己。笔记本底朝天地放在两个座位中间的位置，硬纸壳封底上有不少圆珠笔画画出来的痕迹，有黑色红色各种颜色。
硬纸壳上下两个边角被磨得起了毛边，看样子霍牧经常使用这个笔记本。
算了，就当还了霍牧这个人情。
蒋明朗悄悄咽了咽口水，他伸手在笔记本硬壳子上面敲了敲，“这本子我可以再看看吗？”
“嗯。”霍牧没多说，单纯地应了一声。
蒋明朗看他一副没什么反应的样子，非常耿直地开口说：“话说要是你不乐意我在你笔记本上涂涂改改的，你要明着跟我说。”
霍牧摇了摇头，“没什么不乐意的，你改的很好。”
蒋明朗没出声，他伸手从车前面的小格子里拿出笔，低着头专心改手里的笔记本。昨天他改了一大半，还有一小部分还没来得及改。就跟别人对他的评价一样，蒋明朗一旦接触到和戏有关的东西就会变得特别的认真。
行驶到红路灯路口时，霍牧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低头在自己本子上写写划划的蒋明朗。他低着脑袋，额头前面落下来的碎发把他眼睛遮掉一大半。蒋明朗的外貌算不上好看，往好的说能算得上斯文秀气，往一般说，蒋明朗这种脸在娱乐圈只能算一个普通人。
可现在，霍牧觉得认认真真盯着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