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玫瑰进门先环顾了一下四周环境，赞道：“这里真不错，虽然面积不大，但好精致。”
李素心给她倒了一杯茶，请她坐下：“不过容身之所罢了。”
黄玫瑰眼珠一转，笑道：“不过说起来，这里倒是离嫂子你的咖啡厅更近一些。”
李素心只是笑笑，不答话。
黄玫瑰又说：“难怪嫂子会乐不思蜀了。”
李素心娇嗔地看了她一眼：“小说客，想说什么，就别绕圈子了。”
黄玫瑰吐了吐舌头，直言说：“嫂子，好嫂子，我哥他平时虽然是混账了些，但这回是真心知道错了。”
李素心施施然喝茶：“混账？全港谁不知道你哥是个完美先生，偏你这妹妹这么埋汰他。”
黄玫瑰说：“完美不完美，那都是不知情的外人随口胡说的。要说这天下谁最了解我哥，那一定就是嫂子你了，就连我这妹妹都不敢和你相比。”
“玫瑰啊玫瑰，”李素心一口茶水差点儿喷出来，“什么时候你竟这么会说话。”
黄玫瑰笑起来更像一朵绽放的玫瑰花：“偷偷告诉你，在来这之前，我在嘴上抹了厚厚的一层蜂蜜！”
两个女人笑作一团，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黄玫瑰趁机拿出那个纸袋送到李素心面前：“嫂子，这是我哥托我带给你的赔罪礼物，你……要不先打开看看？”
李素心看了一眼，并不接过。
黄玫瑰也不收回手：“多少都是我哥的一片心意，嫂子你至少也要看看。”
李素心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接了过来。打开，是一件半开襟立领盘纽素白刺绣旗袍。
仔细观察了李素心的脸色后，黄玫瑰笑着说：“怎么样，这份礼物能不能使嫂子心里的气消一消？”
见到这身旗袍，李素心的眼睛就挪不动了。太美了。这身旗袍看上去平平淡淡，凑近了才发现素白色的底子上用银线绣了密密麻麻银白色的兰花。
为什么她知道是兰花？因为黄玫瑰接着又说：“这是素心兰，和嫂子你的名字一样。”
李素心斜了她一眼：“就你知道的多。”
黄玫瑰听出她的语气有所松动，又再接再厉：“为了赔罪，我哥他是煞费苦心，最后才选定了这件旗袍。”
李素心说：“我可不相信你哥哥那人会想到送这东西。”
黄玫瑰得意地说：“我就说嫂子最了解我哥。”言外之意，她承认了这其中有她的功劳。
“不过，为了找能制作这身旗袍的裁缝，我哥也是托了不少人。”黄玫瑰立刻补充。
李素心笑着把旗袍叠好放在一边，对她说：“素心，其实有没有礼物我倒是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你哥哥的态度。”
黄玫瑰拉下脸来：“我哥那个人……其实老妈也说了他好几次了，可他就是不能放下他那破公司，恐怕神仙老爷来了也拿他没法。”
“我倒不是要你哥哥他放下江山来爱美人，你嫂子有自知之明。”李素心轻叹，眉间正正好染上一抹愁绪，“我只希望他能稍微把一些心思放在家庭上。”
黄玫瑰忽然一拍手，笑道：“本来我是为我哥做说客的，如今却好像被嫂子你给说服了。”
李素心说：“由此可见，你若早生几十年，定是个不折不扣的骑墙派。”
两个女人又笑作一团。
☆、第27章 玫瑰的故事（7）
“怎么样？你嫂子答应回家了？”接到妹妹的电话，黄振华忙问。
电话那头黄玫瑰长长地叹了一声：“老哥啊老哥，看嫂子的态度，这一回事情可严重了。”
“怎么？素心和你说了些什么？”黄振华自己都没发现有汗珠从额头上冒出。
黄玫瑰正想说什么，却被电话那头的人打断。一阵杂音之后，是老妈过来接的电话：“振华吗？有人来找玫瑰，她出门约会去了。”
黄振华知道自己妹妹这段时间和一个姓庄的男人走得很近，俨然就是一个陷入爱河的小女子，典型的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竟然就这样把亲生哥哥抛下了。
他无奈。听玫瑰的语气，素心依然在生气。看来，得他亲自上门赔礼道歉了。
***
黄振华知道自己太太白天一般都呆在咖啡厅里，便没去她租的公寓，而是直接开车到了“素心咖啡厅”。
早上咖啡厅惯常是没什么人的，侍应生在擦着玻璃窗，黄振华一眼就看到站在柜台之后的李素心。
她胸前是一件棕色的带着咖啡厅logo的围裙，正低头专心忙着什么。走近一看，他才发现原来她是在给咖啡拉花。
“咳咳。”黄振华尴尬地咳了两声，向对方提醒自己的存在。
其实他一进门李素心就知道了，但她故意低头假装做事，这时才故作惊讶抬头看他。
“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周末吧？”李素心做了个略夸张的表情来表示自己的惊讶。
黄振华脸微微一红，说话都没有往常利索了：“我、我路过、路过这里，来看看你。对，路过，是路过。”
李素心故作恍然：“哦——原来是路过。想必黄先生是有一桩生意要在附近谈，所以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吧？”
“素心！”黄振华无奈，“你好好说话成不成？”
难得看到一贯潇洒的黄振华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李素心的心不由的软了。她说：“好吧，你想谈什么？”
黄振华指了指一旁空出的位置，说：“站着说话不是个事，我们坐下慢慢说。”
李素心没有反对。
两人面对面坐着，面前各是一杯李素心亲手做的咖啡。
李素心忽然扑哧一声笑了，笑容却有些无奈：“你知道我们坐的是什么位置吗？”
黄振华自然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李素心说：“就是那对中年男女那天坐的位置，一模一样，你坐的是男人的位置，我坐的是女人的位置。”
黄振华这才想起来他们分居前夕李素心讲的那个故事。他眉头紧锁：“忘了谁我也不会忘了他们。要不是他们，我们今天也不会这样。”
李素心摇摇头：“你以为他们是罪魁祸首？你错了，他们最多只是导火线。你知道的，一战的爆发不是因为萨拉热窝。”
黄振华问：“原来你对我不满已久？”
李素心坦然：“可以这么说。”
“那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嫁给我？”黄振华显然是被她的坦然给弄懵了，奇怪地问。
李素心轻叹：“当初我以为我能够改变你。”
“结果发现我是一块冥顽不灵的石头。”黄振华自嘲。
李素心心想：石头还不至于，这三年我的温柔攻略还是有些效果的，否则你现在也不会坐在我的面前。
她口中却是问：“你觉得我怎么样？我的意思是结婚三年，我的表现可像是一个贤妻？”
黄振华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还是老实回答：“人人都羡慕我娶了一个好太太。”
“不说别人，那你自己是怎么认为的？”
黄振华说：“我以我太太为荣。”
李素心笑得无奈：“可我不认为我的丈夫像别人所说的，是理想良人。”
黄振华有些急了：“素心，我到底哪点做的不好？你说，我改！”
李素心摇头：“以你的性子，恐怕太难。”
黄振华不服气：“我连生意场上的硬骨头都啃下来了，这又有何难？”
李素心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么说，你是接受挑战了？”
黄振华一拍桌：“要我怎么改？你说，我一定办到！”
***
黄振华以为自己只要答应李素心的要求，她就会答应搬回家住。没想到她却说：“你能坚持三个月，我才回去。”
黄振华以为自己身为堂堂男子汉，不可能做不到李素心这个小女人提出的貌似简单的要求，可真正开始实施了，才发现原来事情一点儿也不简单。
每天一大早天才亮，他就不得不在闹钟声中挣扎起床，迷迷糊糊洗漱完毕以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开车出门——他要去给李素心送早餐。
李素心说了，人家恋爱中的女方总是能吃到男友送的热腾腾的早餐，可自己同他相识四年多，别说早餐了，连他们在一起吃早餐的日子都寥寥无几。
黄振华当场就立下誓言：“接下来三个月，我每天都给你去送早餐！”
李素心又悠悠然补充道：“先别急着答应，我还没把菜单写给你呢。”
根据李素心提供的李氏菜单上显示，今天她想吃的是九龙那家很有名的肥姐粥店的鲍鱼粥。
驾车到九龙至少得四十五分钟，排队等鲍鱼粥又要半个小时，等黄振华提着尚还温热的鲍鱼粥敲开李素心家的门时，距离他起床已有两个半小时了。
李素心显然才睡醒不久，还穿着一身丝绸睡衣。见他满头大汗一脸没睡好的样子，她丝毫不为所动：“谢谢。这个时间，黄先生上班要来不及了吧？就不留你了。”
接过鲍鱼粥，她就砰的一声把门关上，留下目瞪口呆的黄振华——她，她就这么关门了？连口水都没请自己喝？
他低头看了看表，早已过了自己平时去公司的时间。要放在平时，他早就火急火燎赶到公司了，今天却是心情复杂。头一次，他没了工作的心情。
☆、第28章 玫瑰的故事（8）
要说连送三个月早餐还不算什么，最让黄振华难受的是他要陪着李素心逛街。
逛街？有没有搞错？！黄振华听完这个要求就想咆哮：逛街是他黄振华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做的事吗？太太们为了打发时间逛街可以说得过去，可他黄振华可是香港建筑业一颗正升起的新星，怎么能做这种女里女气的事情？
然而，李素心的一个眼神瞟过来，他瞬间软化：“好好好，答应你，每周陪你去逛一次……不，两次！两次，这总行了吧？”
黄振华上了高中以后就拒绝陪同黄太太一起逛街，二十年后再次陪着异性走进商场，他是感慨万分：女人啊女人，你的名字是购物。
连卡佛里挤满了各色各样的女人，无一例外的是每个人都提着大包小包，脚下蹬着至少有五厘米的高跟鞋，走起路来依然虎虎生风。
在黄振华心里，李素心一直是个文文弱弱的女人，走两步路都要喘一喘的那种，没想到一进入商场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瞬间就汇入购物的娘子大军之中。
坐在某个专卖店门口提供的休息长椅上，黄振华和身边显然是等着恋人的男士们相视苦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不容易等到商场快关门，李素心才恋恋不舍地走出了连卡佛，她的手上只提了一个轻飘飘的小纸袋，脸不红气不喘。再看后头，黄振华拎着大包小包，脚步轻浮，走得艰难。
开车送李素心回去的路上，黄振华低声嘟囔着：“真可怕，我总算知道女人的战斗力有多么可怕。下次谁再说女人柔弱，一定要带他来商场观摩观摩……”
李素心微微一笑，随手拿起一张光碟放入音箱，温柔的旋律瞬间填满整个车厢。两人都是一愣，竟然是舒曼的《梦幻曲》，李素心表白那天所放的曲子。
黄振华有些感慨：“好久没听到这首曲子了。没想到车都换了几辆，这光碟却还在。”
李素心也愣愣的，显然是陷入回忆中去。
黄振华见她这幅模样，心中一动，觉得有戏，小心翼翼开口：“素心？”
李素心轻轻地“嗯”了一声，双眼迷离，显然还沉浸在某种幻觉之中。
“要不……你搬回来住吧？”黄振华的嗓音听起来很蛊惑人心。
李素心却没有上当，她瞬间清醒，看了他一眼，道：“黄先生难道忘了自己所说的话？”
黄振华简直想仰天长啸：老天爷，还有完没完！
***
自然是没完。
在经历了两个月的送早餐、陪逛街、看电影、烛光晚餐……之后，黄振华已近乎奔溃。
不敢对当事人说什么，黄振华来找妹妹诉苦：“你说说你嫂子到底想要做什么？她这是变着法子折磨我！”
黄玫瑰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情伤，因此说话毫不客气：“哥，就这点小事你就受不了叫苦连天？”
黄振华不可思议：“你认为这是小事？”
黄玫瑰翻了个白眼：“怎么不是小事？这是所有恋爱中的男女都要经历的恋爱过程！哥，看来当初你真是占了大大的便宜，什么都没干就把嫂子娶到手。”
黄振华一愣，倒没在意妹妹语气中的讽刺意味。他若有所思地低头，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见他这幅模样黄玫瑰倒是奇怪了，她问：“怎么了你？不会被我打击到了吧？”
黄振华背对着她说：“玫瑰，谢谢你。要不是你的提醒，我至今还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黄玫瑰连伤心都忘了：“你到底是怎么了？”
黄振华没有回答。
他总算明白了李素心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原来这些年自己一直都亏待了她。
回想他们相识之后的日子，他从没有陪她看过一次电影，逛过一次街，吃过一次烛光晚餐。自己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吩咐秘书在各种节日替他买礼物，然后例行公事一样带回家送给她。
头一次他站在李素心的立场上设身处地的替她着想，这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混账。
工作工作工作，黄振华啊黄振华，你除了工作，可有花半点心思在自己妻子身上？
没有。记忆里，他一件浪漫的事情都没做过。
真是个失败的男人。他在内心唾弃自己。这样的男人，纵是在生意场上做出再大的事业又有什么意思呢？
***
明白了自己的错误之后，黄振华决心用自己的行动来弥补过错，表明自己的心意。
连他手下的员工都发现了老板的不对劲，议论纷纷：老板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成天不在公司。
有好事者八卦：难不成是外面有了女人？
好事者瞬间被女秘书唾弃：老板夫人美貌如花气质优雅，老板是瞎了眼才会去找外面那些妖艳贱货。
黄振华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手下那些人是怎么说的。他近来忙得晕头转向，除了李素心，什么事也顾不上，更别说在公司里听八卦了。
但在李素心面前他表现得一如既往，一样的送早餐一样的看电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一天晚上电影散场他送李素心回家，貌似不经意地提起：“到下周五为止就满三个月了。”
李素心一愣，感慨道：“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她就要回归“正常”的夫妻生活了，心里竟然有些不舍。
黄振华看了她一眼，问：“怎么样，不知黄太太还满意黄先生这三个月的表现？”
李素心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唔。”不肯定也不否定。
黄振华也不追问她这回答的含义，而是说：“下周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李素心睁大眼睛看着他。
黄振华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到时候给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