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振华也不追问她这回答的含义，而是说：“下周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李素心睁大眼睛看着他。
黄振华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第29章 玫瑰的故事（9）
李素心没想到，黄振华口中的“惊喜”还真名不虚传。
“怎么样？我亲手设计的，不知黄太太还满意否？”黄振华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
李素心不回答他，而是问：“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黄振华邀功：“这毛坯房我本想要留着作为新的办公地点，但为了你，我改变主意了。”
李素心斜眼看他，并不表态。
黄振华又说：“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把毛坯房改装成这样。”
李素心不得不承认黄振华在这方面是有几分本事。看着地中海风的新家，她不禁赞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连我爸那样刻板的人都对你赞赏有加。”
黄振华故作不满：“哇，不会吧！结婚三年你才知道你到底嫁了个本事多大的人？”
李素心锤他：“呸，臭不要脸。”
两人打闹着，竟像刚新婚不久的小夫妻。
最后两人都累了，双双躺倒在宽大如床的沙发上。
“说实话，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黄振华忽然开口。
“嗯？”
“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这个人？一个拿得出手的丈夫？一个只顾事业不顾家庭烂仔？”黄振华像是在开玩笑，又像很认真。
李素心沉默片刻，开口：“黄振华就只是黄振华。”
黄振华摇头：“不要拿这样的套话来搪塞我。”
李素心失笑：“我说的就是真心话。”
“哦？”黄振华挑眉，“那具体点呢？”
“具体的话……”李素心的眼睛望着头顶那盏制成帆船模样的水晶灯，口中喃喃，“黄振华在我心里……他不是事业有成的建筑师，也不是玫瑰所说的工作狂，他和香港千万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他有点大男子主义但对女人彬彬有礼，他有点自恋但不会自满，他也会生病也会发脾气睡觉还会磨牙。”
“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很显然，黄先生没有抓到重点。
李素心不理会他的不满，继续说：“如果硬要找出他和全香港别的男人不同之处，那就是——”
“是什么？”
李素心侧过头对他嫣然一笑：“他是我李素心的丈夫，过去是，现在是，未来……”
“未来也是！”黄振华一把抓过她的手，说的很温柔。“你放心，经此一事，我不会不顾及你的感受了。我保证，非工作日一定按时回家，你想逛街看电影我一定奉陪到底！”
李素心微微一笑。
***
因情而伤的黄玫瑰要出国留学，决定永远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她出发之前，李素心邀请她来新居坐坐。
“大哥对嫂子真好。”黄玫瑰惨白着一张消瘦的脸，双眼发直，幽幽地说。很显然，她还沉浸在失恋的情绪之中。
李素心微微一叹。她知道那个庄国栋是黄玫瑰生命中一个不得不经历的情劫，她纵然知道结局却无能为力。
为了不让她多想，李素心忙转移话题：“唉，其实你不知道，这三个月来不单是你哥累，我也累得慌。”
黄玫瑰果然好奇：“什么意思？”
李素心苦笑：“你知道的，其实我对逛街看电影倒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
黄玫瑰很快理解了李素心的话外之音，扑哧一声笑了：“我就说嘛，原先也没怎么听说嫂子喜欢逛街购物，怎么忽然就转了性子。原来是为了考验我哥。”
李素心假模假样说：“可怜了我的脚——要我说，能穿高跟鞋走一天的女人都是怪物！”
被她这么一打岔，黄玫瑰的心情果然好了一点。她们又说了些体己话，黄玫瑰起身告辞。
临近离别，两个女人都泪眼汪汪，大有执手相看泪眼之势。恰好此时黄振华回来，见到这两人像演电视剧一样，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差不多就得了，玫瑰还有半个月才走呢，你又不是没机会见到她。”
黄玫瑰朝黄振华吐了吐舌头：“哥，你真是不解风情，难怪嫂子受不了你。”
李素心也帮腔：“你还不知道你哥的性格？榆木脑袋！高智商低情商的典型代表。”
黄振华见这两人一唱一和完全不给自己面子，只得举手投降：“好好好，说不过你们，我躲还不成吗？”
说着，逃也似的溜进了房间。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又哈哈大笑。
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黄玫瑰说：“还是嫂子你有办法，能让我哥那块石头都开花。”
李素心说：“开花还不至于，最多就发了个芽。”
***
正如李素心所说，黄振华虽然对工作与家庭的态度有所变化，但想要彻底改变，还需李素心同志加倍努力。
于是，黄振华发现，原先对自己言听计从温柔体贴的小妻子好像有点变了。
原来每天深夜回家，李素心会给他放洗澡水准备夜宵按摩讲故事。如今呢？他下午下班后就准时回家，到家后却面对冷清寂静的空屋子——李素心在咖啡厅还没回家。
黄振华很不满：“你让我多陪陪你，你怎么不按时回家？”
李素心斜了他一眼：“黄先生恐怕是忘了过去三年都是几点钟回家。”
黄振华瞬间无话可说。
晚上睡觉前，黄振华裸着上身趴在床上，却迟迟等不来李素心那双按摩起来很舒服的小手。他转头，李素心捧着一本书假模假样看得认真。他提醒：“今天份的按摩呢？”
李素心头也不抬，丢给他一样东西，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黄振华拿起一看那个怪模怪样连着两条线的东西，傻愣愣地问：“这是什么？”
“按摩器。”
……
黄振华习惯不了这样的新生活，他捂着胸口做心碎状，问：“素心，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李素心毫不为之所动：“你妈说了，让我不要太惯着你。她说你这一身臭毛病就是被惯出来的。”
黄振华：“……”
☆、第30章 玫瑰的故事（10）
日子久了，黄振华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偶尔回想过去，觉得自己原来是挺混蛋的。
有一次，女秘书对他说：“老板，你看上好像和原来不太一样了。”
黄振华好奇：“说说，是怎么个不一样法。”
女秘书掩嘴偷笑，却不开口。
黄振华更是好奇：“你说吧，不管说什么我都不怪你。”
女秘书这才开口：“原来的黄老板，成天板着一张冷脸，每天不是工作就是加班。现在的黄老板，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我们呢，也不需要陪着您加班了。”
黄振华没想到原来的自己在员工们心中竟然是苛刻的怪老板形象，皱眉道：“我原来有那么差吗？”
女秘书吐了吐舌头：“没错，就是这副样子！原来只要我们一做错事，您就会皱眉。”
黄振华不由自主松开了眉头。
“这就对了。”女秘书笑道，“都说皱眉老得快，老板您啊，还是多笑笑才好。”
黄振华回家把女秘书的话复述给李素心听。听罢她拍手大笑：“她说的正在点子上。”
黄振华无奈：“原来连你也这么认为？我好歹也是全港丈母娘心中的完美女婿，有那么差吗？”
李素心娇嗔地斜了他一眼：“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工作起来的样子有多么可怕。”
黄振华问：“那现在呢？”
李素心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他，直到把他弄得浑身不自在这才施施然开口：“现在嘛……还算得上样子。”
“什么叫还算得上样子？”黄振华不依不饶，非要讨个说法。
李素心说：“虽然有时候还会板着张臭脸，但至少不会一工作起来就什么也不管。”
黄振华替自己喊冤：“现在我一下班就往家里跑，简直可以说是好好丈夫的模范代表，难道你还不满足吗？”
见他委屈的样子，李素心乐得前仰后伏：“好吧好吧，我承认你进步已经很大，果然是海外镀金的高材生，学习能力一级棒！”
黄振华无奈又无可辩驳：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小妻子竟然这样古灵精怪，口才和生意人相比也是不逞多让。
***
彻底让黄先生改变的还是一件事的发生。
那天上午，黄振华去上班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两只眼皮不正常地跳动着，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他想起小时候老妈告诉过他：“左眼跳福右眼跳灾，左眼皮跳是有喜事到，右眼皮跳就要小心了。”
可是，这两只眼皮都在跳是个什么意思？
其实，作为接受过现代科学教育的他本是不相信这些迷信的观念，但不知为何，今天总是心神不定，老是想着眼皮跳这件事。
窗外的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了。
不到中午，正在准备下午一场重要会议的他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老妈打来的，声音里竟带着几丝哭腔：“振华！我现在在圣玛利亚医院，你快过来！”
黄振华心中“咯噔”一声，心脏好像停止了一秒，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很颤抖：“出了什么事了？是爸爸吗？”
“不是你爸爸——”黄振华松了一口气，下一秒他的心又瞬间被提起——“是素心！”
“素心怎么了？”他感到自己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完全听不到自己在说话。
“素心……素心她出了车祸！”
***
豆大的雨珠毫不留情地打在车窗上，下雨天的香港比平时更为拥堵。
黄振华气得想砸方向盘，然而除了让汽车喇叭不甘心地鸣叫几声，他什么也不能做。
素心，你千万不能有事！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他不断祈祷着，这辈子头一回如此希望上帝的存在。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中了一种名为“李素心”的毒。
好不容易开车赶到圣玛利亚医院，已经是下午两点半。
快跑赶到母亲说的病房，一向风度翩翩的他这一次连门也不敲直接就闯了进来，把满屋子的人都吓了一跳。
他气喘吁吁，头发西装被雨水打得半湿，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病床上的人首先扑哧一声笑，打破了沉默。随即，病床边的黄太太、李太太和小护士也小声笑了起来。
黄振华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瞅瞅病床上脸色如常人的妻子，又看看旁边一脸阳光灿烂的两位太太，他松了一口气，嘴上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黄太太开口：“都怪我没说清楚，是我不对，该打该打。”说着，还假模假样左手打右手。
“妈，您就别逗振华了。”李素心笑道。
还是李太太最靠谱，朝他解释说：“女婿啊，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李素心陪老妈出门去逛家附近的公园，没想到过马路的时候遇到一辆横冲直撞的摩托车。李素心躲避不及被车把手一带就摔倒在地，于是就有了后来这些事。好在只是虚惊一场，送到医院，医生检查后发现倒也没怎么受伤，除了脚脖子肿成个白馒头外就无事了。
黄振华听罢眉头又皱了起来：“骑车的人抓到了吗？”
李太太说：“对方见撞了人也吓得不轻，停下车来，原来是一个不到十六岁的后生仔。”
黄振华冷笑：“未成年人无证驾驶，罪加一等。”
李素心摆手：“那人已经真诚道过歉，看样子他也吓死了。横竖我伤得也不重，就别再去吓唬小朋友。”
黄振华不赞同：“至少也要把他家大人好好教训一顿，让他们好好管教好孩子。”
旁听的黄太太和李太太相视一笑。
李素心假装没看到两位长辈挤眉弄眼：“看你现在这副模样，走出去恐怕别人都不敢认你是大名鼎鼎的黄建筑师。你先坐下来喝口茶，歇一歇。”
黄振华听话地坐在病房内的椅子上，又不放心地问：“你确定没有伤到哪？”
李素心再三保证：“等我的脚消肿以后，保证还你一个生龙活虎的黄太太。”
“那为什么要住院？”高材生不愧为高材生，黄振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如果只是脚肿了完全不需要住院，回家用药膏敷一敷就好了。
病房内忽然沉默下来。
黄振华半天等不到回来，奇怪地看着三个女人，却见她们表情诡异：黄太太李太太是满脸掩盖不住的喜色，而李素心是半娇羞半喜悦的表情。
“难道是……”黄振华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惊人的念头。
“振华，你就要做爸爸了。”李素心微笑地对他说。
“天哪！”黄振华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连茶水打湿了外衣都完全没有感觉。他嗫嚅着，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你再、再说一次！”
黄太太大笑，对李太太说：“果然是亲父子。当初听说我怀孕后他爸爸也是这反应。”
黄振华冲到病床边跪下，一把拉住李素心的手，问：“我们真的要有孩子了？”
李素心笑着点头，两颊浮着两片红霞。
黄振华脸上是幸福要死的表情：“我要做爸爸了！我要做爸爸了！”他简直想拿一个扩音喇叭向全世界宣告：他黄振华就要做爸爸了！
李素心的双眼也模糊了：结婚四年，她终于成功攻略了他，而她也真正爱上了他。
☆、第31章 甜蜜番外
这天见黄振华气鼓鼓的回家，李素心一边帮着保姆给一双儿女喂食，一边奇怪地问：“怎么了？工作上碰见什么烦心事？”现在的黄振华会经常和她讲工作上遇到的种种顺心不顺心的事，就像当初李素心给他将咖啡厅里遇到的故事一样。
黄振华的语气不太好：“我说过，绝不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回家中。”自从有一次黄振华因为工作不顺心对李素心发脾气以后，他就发誓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李素心一面哄着不肯乖乖吃饭的小女儿再多吃十口，一面猜测：“不是工作，那就是家人朋友有什么事？爸妈那里我昨天刚通过电话，应该不会是他们。”
黄振华苦笑：“别忘了，黄家最让人操心的那个人。”
“是玫瑰？”李素心立刻反应过来，“她发生什么事了？”
见妻子神情紧张，黄振华反倒安慰她：“放心，也不是什么别的事……她要结婚了。”
“结婚？！”李素心想到黄玫瑰在美国那个男朋友，语气十分惊讶，“那个方协文？她还没放弃？”
当初黄振华就对自己妹妹交的这个懦弱的男朋友很不满，李素心也多次劝过她，没想到她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黄振华恨恨地说：“也不知那小子给玫瑰喝了什么迷魂汤，她竟像中了邪一样死活要嫁给他。要我说，玫瑰之前的那些男朋友个个都不知比那小子好多少倍！”
李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