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哥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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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哥小面-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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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完结章)
孔叔孔婶是孔冉的父母,住在四川南部的小镇,除了孔冉,还有一个在外地工作的女儿孔贞。退伍之后,周盏和原胥每年春节都会以孔冉战友的名义前去跟他们拜个年,送些钱与年货,平时过节也会通电话问候。
特种任务必须保密,二老并不清楚孔冉的真正死因,只知道儿子牺牲了,葬在烈士墓园里。
第一次见孔冉的父母时,原胥心理还未完全调整过来。去之前周盏犹豫了很久,抱着他说:“要不这次就我一个人去吧。”
“我也要去。”原胥轻声说:“我应该去的。”
那次,原胥本来打算跪在孔父孔母面前,告诉他们孔冉的死因。周盏却道:“逝者已去,如果你说了,不仅是枉顾猎鹰的纪律,也是折磨孔叔孔婶。何必?”
原胥脑子很乱,一方面觉得无法面对孔冉的家人,一方面又受良心的趋势,一定要去看看这对痛失爱子的父母,亦觉得对方有权利知道孔冉是如何离世。但周盏说的也没错,孔冉那种死法,别说父母没法接受,就是无关的人听了,恐怕也会觉得心里堵。
周盏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
经过疏导,他镇定了许多,但到了孔家,一见苍老的孔母,还是心潮起伏,很快红了眼。
不得不想,天意为何总是弄人。如果当时有足够的时间,他一定能救回孔冉,孔父孔母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憔悴。
张口想说些什么,来之前想好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已经不再将自己看做罪人,却无法彻底从孔冉的死中走出来,此时突然面对孔冉的双亲,那股已经被压下去的悔恨与负罪感再次冲上来,令他喘不过气。
问候、攀谈的是周盏,原胥脑子嗡嗡直响,背上出了一层冷汗,脸色越来越苍白。
突然,一双手伸了过来,略显颤抖地握住他的手。他惊慌地抬起眼,对上孔母的双眸。
孔母说:“你就是小胥?”
他身子一僵,险些猛地将手抽出。
孔母笑了:“冉崽每次给我们打电话,都会说起你和小盏,说你们是他的好兄弟,认识很多年了,什么苦头都一起吃过。”
孔母声音很轻,眼神也很温柔,话语间似乎看到了儿子曾经的样子。
原胥的心跳缓了下来,局促地说:“我,我们在同一支中队同一个行动组里。”
“嗯。”孔母点点头,“他都跟我说过。讲小盏最厉害,以后肯定能当你们队的大队长,讲你心肠热,手都破了,还帮他洗衣服。”
原胥一时有些错愕。
“记不得啦?”孔母轻轻叹气,“他20岁时跟我说的。他说的每一件事呀,我都装在这里。”
说着,孔母拍了拍心口的位置。
周盏站在原胥身后,温声回应:“是当年选拔的时候吧?”
孔母又笑了:“对,对,就是那时。他当上特种兵后特别高兴,说过了半年不是人的日子。我就问他,那么辛苦你咋撑下来的啊。他说因为有兄弟彼此照应呗。有个叫原胥的,长得特俊,虽然打架不怎么在行,但特别能吃苦,还喜欢帮助人。”
原胥视线模糊了,唇角开始颤抖。
“冉崽说,有一回你们搞什么攀登训练,大伙都累趴了,手上全是伤,你手上很多血口子,还忍着痛帮他洗衣服。”孔母道:“我就问——你咋那么不懂事呢,实在洗不了就不洗,手好了再洗不行吗?你队友要帮你洗,你就让他帮啊?结果他跟我说,你们要检查个人卫生,不洗衣服的要挨罚。你为了保护他,就趁他睡着,把他的衣服全拿去洗了。”
眼泪滑落,原胥连忙抬手擦去。
他一直记得选拔训练时,孔冉丢给他的小半个馒头,不知孔冉也始终念着他帮忙洗衣的好。
他们这些人,同甘共苦多少年,最是担得起“战友”与“兄弟”这样的字眼。
“别哭。”孔母连忙递来纸,“孩子,千万别哭。没什么好哭的,冉崽在天上看着咱们呢,我们哭了,他会难过。”
孔父走上前来,拍了拍妻子的肩,“俩孩子来看咱们,你就别老说以前的事了。”
孔母踱到一旁,悄悄抹了抹泪,又与二人拉起家常,得知他们因为受伤而退伍时,沉默了很久,然后如释重负道:“真好,能平安退下来,没像咱家冉崽一样……”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目光却格外柔和:“今后好好生活,离那些什么责任啊义务啊远一些,照顾好自己,平安是福。你们是冉崽最重要的战友,他一定不希望你们出事。现在你们退伍了,他也该放心了。”
那天离开孔家,原胥在周盏怀里大哭一场,将一年来积郁在心中的情绪全都发泄了出来,哭到最后,双眼已经红得不成样,眼神却是清亮无尘的。
逝去的人永远不会被忘记。
而活着的人,会带着“过去”勇往直前。
几年间,原胥和周盏给孔家购置了不少家电,尽力改善孔父孔母的生活。
以前在部队时,队员们偶尔会互相开玩笑——如果我光荣了,你们得照顾我爸妈,替我尽个孝。孔冉性格憨厚,没跟周、原说过类似的话,但他的两位战友,却主动扛起了这个担子。
用原胥的话来说,就是“该”。
今年春节,两人打算买两台老人代步车,一辆给孔父孔母,一辆给周父周母。两对父母都住在小城,代步车开起来方便,也不贵。
不过尽管花不了太多钱,也是一笔支出。
家里由周盏管账,原胥不大清楚划去两台老人代步车的开销后,可动用存款还剩多少。
面包车越看越丑,过去他与周盏出门逛街还会开一开,现在只有进货时开了。
想要新车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有了新车,就可以兜风,可以去滨江路上疯跑一把,还可以和周盏……
原胥想,三十岁了,居然一次都没在车上做过。
三十一岁的生日,想和周盏在新车里过。
既然有了计划,就要开始行动。原胥冥思苦想如何多赚一些钱,恰好甜品店老板嫌冬天生意不如夏天,卖奶茶的同时居然开始卖创意花盒。
原胥得了启发,准备试一试创意果盒。
同时,周盏也想出了“花招”——先斩后奏,扩展业务。
原胥只准他卖小面,但小面利润微薄,远比不上牛肉面排骨面,要想多赚钱,就必须增加面食的种类。
这阵子山市特别冷,他以路上容易着凉为借口,不让原胥来“胥哥小面”。正好原胥成天绞尽脑汁设计果盒,还要和甜品店老板一起研究市场行情,亦没有精力来面馆玩。
为了不露馅儿,也是为了摸一摸食客们的口味,周盏暂时只增加了牛肉面,2两16块,3两20块。每天早上还是4点40起床,早市只卖小面,忙过早上这一波之后,才开始准备午市需要的牛肉。
小二很高兴,老板的牛肉炖得又软又有劲道,面沾了荤腥,比过去更加诱人。
开卖牛肉面的第一周,不用他提,周盏就主动给他涨了工资。
看着越来越多的食客,他唯一纳闷儿的是,那个好玩儿的客人怎么不来了。
“胥哥小面”终于扩展了业务,忠实的食客不该不来捧场啊。
“忠实的食客”打了个喷嚏,以为自己又要感冒了,连忙喝了一大杯板蓝根冲剂。
这阵子店里每天定量供应20个果盒,每个都不一样,全是他精心设计的。甜品店老板年轻,心思活络,懂得在网上吆喝,一边推销自家的创意花盒,一边顺便带上原胥,把“盏盏鲜果”的果盒也吹了一番。
渐渐地,20个果盒不够卖了,光是网上的订单,一天就有50多个。
原胥累归累,但也觉得充实。
而更充实的,自然是钱包。
月末原胥给周盏交账,收入比以前多了大半。周盏怕他身体吃不消,只准他每天卖30个果盒,他不依,讨价还价,讲成了35个。
周盏本来1个都不愿意加,但“胥哥小面”卖起了牛肉面,他这当老板的心里有点虚,加之原胥还压在他身上跟他耍赖,他说不过,只好松了口。
一想到以后原胥还是会知道店里多了牛肉面,周盏额角就跳了跳。
被发现不如坦白,他想,等过了春节,就跟原胥讨要个“坦白从宽”。
忙碌的日子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腊月廿六。
“胥哥小面”所在的商圈还未放假,但小吃店已经关了一半。小二要回老家过年了,周盏也打算卖完今天就歇业。
中午,大批还未放假的白领挤在面馆内外,点的全是牛肉面。因为周围的“沙县小吃”、“瓦罐汤”关门了,“胥哥小面”要接待的食客比平时多了一倍,整体用餐时间也不得不拉长,直到下午2点还有人没吃上面。
小二哼着歌,只等待会儿关店时领红包——周盏每年都会给他包个红包,年终奖另算,和工资一起发。红包最初只有200块钱,这些年生意好起来,红包也越来越鼓,他想了想,保守估计,今年的红包可能有1000元。
周盏心情也不错,锅里的牛肉已经快见底,再卖几碗,就能回去接原胥了。
没想到的是,原胥突然来了。
倒不是故意查他的岗,只是有位客户正好在这边,果盒和花盒都要得急,而快递小哥已经放假了。
原胥另外34个果盒已卖完,一看地址,想着很久没去“胥哥小面”了,便跟甜品店老板说:“我去送。”
送完果盒花盒,当然是来一碗麻辣小面。
然而走近店里,没闻到麻辣小面的味道,倒是四处飘着一股……
红烧牛肉味?
再一看,墙上的菜单上赫然写着:新品上市,胥哥牛肉面!
原胥:……
小二见他来了,兴奋地喊:“哥,怎么才来啊,我们家出牛肉面了!”
店里吵,周盏在后厨没听到。
原胥拉开板凳坐下,假装淡定:“卖多久了?”
“快两个月了!生意好得很,盏哥还给我涨了工资!”
“两个月?”原胥支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我居然不知道。”
“你一直不来,当然不知道了。”小二说:“来一碗?二两还是三两?”
原胥:“那就来半斤吧。”
小二惊:“什么?”
“来半斤。”原胥重复道。
小二喊:“盏哥,有客人要半斤,钱怎么算?”
“半斤?吃得了吗?”周盏也很惊讶,掀开后厨的布帘一看,眼神突然顿住。
原胥坐在桌边看他,“老板,半斤牛肉面。”
周盏“嗖”一声放下布帘,过了3秒喊道:“不卖了,牛肉卖完了!”
最后一拨客人离开后,周盏给小二发了红包,而原胥因为没吃上面,一直坐在店铺外面的板凳上玩手机。
小二临走前说:“哥,这次是真没牛肉了。要不这样,一会儿盏哥就出来了,你让他请你吃顿乡村基?”
原胥笑:“好的,新年快乐,明年见。”
小二乐颠颠地跑了。
周盏将店里收拾好,断电断水,最后走到原胥身边,踢了踢对方屁股下的板凳,“我要关门了。”
原胥站起来,“什么时候开始卖牛肉面的啊?”
“上周。”周盏撒起谎来眼都不眨一下,“最近在做实验,还没正式推出,打算春节跟你说。”
原胥毫不留情地戳穿:“你家小二说牛肉面已经卖两个月了。”
周盏:……
原胥叹气,用脚尖拨了拨板凳,“拿进去吧,我今天的果盒也卖完了,一起回去。”
拉下卷帘门,两人一前一后朝露天停车场走去,周盏正思索怎么跟原胥解释,上车一看,居然打不了火。
用了4年多的面包车,在新年到来之前,彻底坏了。
周盏顿时找到了理由,“我是为了尽快买车。你看,今天咱们只能乘轻轨回去了。”
原胥道:“我不想你这么累。”
“我不累。”周盏放缓语气:“卖牛肉面没你想象的那么辛苦,我也没半夜2点起来炖肉吧?”
原胥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他。
周盏被看毛了,索性道:“你别光顾着说我,你累不累啊?每天做那么多果盒。”
“我也想尽快买车。”原胥撅了撅嘴,“而且你只让我做35个,说不上累。”
“那我只做牛肉面,也说不上累。”
“真的?”
“真的。”
原胥呼出一口气,笑了:“那行吧,为了咱俩的车奋斗。稍微累一累,咱们忍!”
“说得好。”周盏也笑了。
“那咱们是不是得有个仪式?”原胥问。
周盏没反应过来,“什么仪式?”
“达成共识的仪式。”
“嗯,我想想……”
“这还用想?”熄火的面包车里,原胥环住周盏的脖子,迅速吻了上去。
5分钟后。
周盏:“这就是达成共识的仪式?”
原胥舔着唇角:“是啊。”
“啧,我还以为你要献个身呢。”
“我每天……不,我哪周没献身?”
“哈哈哈。”
“你别笑!”
“走了,乘轻轨去。”周盏摸摸原胥的脸,“车坏了,再坐下去也震不了。”
原胥跟着跳下车,“我们买车的钱够了吗?”
“差不多了。”
“那开年就买?”
“嗯。”
“买了震不震?”
“震!”
……
声音越来越远,汇入轻轨站嘈杂的声响中,渐渐听不见了。
今年的山市也没有下雪。
而今年的他们,也依旧平凡并幸福着。
(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的评论与鲜花,这篇文就写到这里了,文中的山市是重庆,欢迎来重庆吃小面烧白毛血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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