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果树里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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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花果树里寻花-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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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中叶思瑜年纪最大,已经是高中生了,性格又温柔,几个年幼的孩子假日里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思瑜姐姐长思瑜姐姐短,简直把她家当成了大本营。大人们早就习惯了。到了晚上谁家要是喊孩子回去吃饭喊不着,一准得先来叶家问问。
这不,周六这天,小不点们又叽叽喳喳地涌向叶家了,其中要数倾瑶最兴奋。在她眼里,思瑜姐姐家零食最好吃,书最多最好看,还有小霸王的红白机可以玩,简直是美好乐园,人间天堂。
倾瑶牵着江远,紧紧跟在叶思瑜身后,脚下一蹦一跳,嘴里还哼着小螺号,完全像是个想吸引大姐姐注意的小男生。
一群孩子一起玩,年纪小的总会想要得到年长的人更多的关注,江远很清楚,可她心里还是有一点不情愿,那感觉,就好像自己的宠物被别人哄走了一样。
“这些都是给你们吃的,”叶思瑜将零食统统摆到茶几上的大果盘里,“我去把小霸王的电线插好,你们先自己玩一会儿吧。”一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训练有素,想到故事里被小王子驯养的玫瑰,叶思瑜暗叹,自己这算不算被这群小孩子驯养了?
孩子们乖乖在沙发上坐成一排,开起了小型零食会。苏苏正在换牙,门牙豁了一颗,只能抿着嘴在另一边小口小口地咬。胖胖嘛——听这外号也知道了,他正大大咧咧地将饼干整块往嘴里塞。
接上电源的小霸王被几个更小的孩子霸占了,倾瑶不由得撅了撅嘴。江远见了,提议道:“要不,我们去找思瑜姐要书看吧?”
“好啊!”倾瑶又高兴起来,上个星期她看的那本彩绘版《上下五千年》还没看完,这会儿想起来了,更是片刻都等不住,拉着江远就往书房去。
等进了书房的门,典雅的装饰和静谧的氛围让人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叶思瑜坐在窗边,靠着钢琴的盖子,手握成拳拄着下巴,正出神地想着什么。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给她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倾瑶等了一会儿,直到叶思瑜看向她们,才说道:“思瑜姐姐,我想看《上下五千年》。”
“噢,我给你拿,我记得我把它搁到最上面去了。”叶思瑜走到书架前,巡睃了第一排书架,取下最右角的书,递给倾瑶,转而看向江远:“你呢?”
“我……”江远会提议来看书只是不想倾瑶为了游戏不高兴,一时也没想好要看什么,便随口说道,“那我要《红楼梦》。”
叶思瑜挑了挑眉,对江远选择这本书有点意外,但她没有问“你看得懂吗”,或是对此嗤之以鼻,她只是转过身,又探起另外两排书架。
江远偏过头看看倾瑶,不出所料,这个小书迷早已沉浸在书里不知岁月。江远摇摇头,轻轻地笑起来。
早晨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一室洞然。江远看了看倾瑶手中越发白得晃眼的纸张,上前将她身后的窗帘拉上大半,将亮度调节得不至于刺眼,这才坐到倾瑶旁边,看着她翻书。
倾瑶的手指很纤长,和她有点婴儿肥的脸蛋完全不相符,此刻微微曲起手指,在明亮的光线下都能看清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
叶思瑜终于从书架下面的书柜里找到了那本《红楼梦》,略带歉意地朝江远笑笑:“过段时间我就要搬家了,所以很多东西都先收起来了,刚刚才想起来放在这个柜子里。”
江远摇摇头,示意没关系,又点点头,接过书也翻看起来。
并肩坐在一起的两个小人儿,同样背对着阳光躲在窗帘后面,两个小脑袋歪向同一个方向,四下里除了偶尔翻书的“哗哗”声,便只剩下安静。
叶思瑜倒着退出房间,顺便替她们带上了房门。
三个小时后,倾瑶看完了书,正想伸个懒腰,猛然发现近在咫尺的江远,赶忙缩回伸了一半的手。江远听到动静,抬起头问她:“好了?”
“嗯!”
“那我们先去吃午饭吧,刚刚玲妈妈来喊你。”
“嗯!那……”你和我一起回去吗?倾瑶没有问,眼神里却直白地写着。
江远点点头,牵了她的手,一同去向叶思瑜道别。
“我们先回去了,书在桌子上,我……”说到这儿江远顿了顿,加快语速,“够不到书架上面,思瑜姐就麻烦你了。”
叶思瑜抿着嘴笑,表情带点揶揄,却又不至于让人羞恼,柔声道:“知道了,你们俩快回去吧,麻姨怕是要等急了。”
她已经替麻玲玲喊了孩子们两次了,每回都是刚一开门,江远便将手指贴到唇边,用下巴点点仍在专心致志看书的倾瑶,作着噤声的动作。
索性几家人都知根知底,了解自家孩子性格的麻玲玲催得也不是那么急,叶思瑜就没有出声。
这种时候她会觉得,江远体贴得实在不像是刚初一的孩子。她有个好朋友叫南溪,比她大上一岁,平日里照顾她的感觉和江远照顾倾瑶时给她的感觉很像。如果这两个人认识的话,会不会变成很好的朋友呢?叶思瑜想了想那个可能,被自己逗笑了。


第4章 给我打电话
周日吃过早饭,江远问倾瑶想不想去以前住过的高中看一看,她连连赞成。两人找来自行车,相携而行,留下一路清脆的铃音。
等到了校门口她们才开始犯愁,她们的父亲都已不是这里的老师了,学校还能让她们进去么?只是骑了这么远的车,都到这儿了,总不能铩羽而归吧?
这么想着,江远有点忐忑地上前,报上江山的名字,或许是见她们两个小女孩闹不出什么乱子,门卫没有过多为难就放行了。
走进大门,右侧是她们曾一起深夜探过险的实验楼,这栋晚上阴森可怖的大楼,此时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实验楼旁的操场上零零星星坐着几个学生,有的在聊天,有的则什么也不干,正眯起眼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
她们推着车沿着跑道往学校里面走,很快到了宿舍楼与操场接壤的那道斜坡,坡有些陡,江远仰头望着两边宿舍楼之间的那棵大树,一阵英雄气短,停下脚步同倾瑶商量:“就把自行车停在下面吧?”
倾瑶正回想着以前雨天她们俩打着伞在这斜坡上踩水的情景,听她这么说点点头:“好啊,反正一会儿还要下来。”
停好自行车,她们也学着那些哥哥姐姐们的模样,坐到操场边上。初夏的风拂过绿茵,簌簌作响,犹如耳边私语。灼灼暖阳更是连心都熨得滚烫。
倾瑶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觉得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就是没来由地开心。但不说些什么就无法疏解这满涨的喜悦,她随心说道:“阿远,以后我们还来这里玩吧?”
过了一会儿,江远不答反问:“以后你会打电话给我吗?”
“会的,”倾瑶仔细思考后认真答道,“我以后周末打给你。”
江远得到了想要的答复,没有多解释什么,敛目凝思。倾瑶本想问她为什么突然这样问,见她这副模样只好收起疑惑。
黄昏时分,尽兴而归的两人在家门口挥手作别。夕阳染出层层叠叠的红云,早晨凉爽的风此时带了一丝凉意,倾瑶的目光从地上长长的影子转到江远的背影,心里一揪,眼眶便红了。
分别总是让人难过,上一刻有多开心,这一刻就有多不舍。即使已和江远道了无数次别,下一次她还是难以抑制心里的悲伤。
麻玲玲看见女儿泪流满面地进了家门,吓了一跳:“谁欺负你啦?”
倾瑶摇头。
“那是……作业没做完?那赶紧去做吧,妈妈先烧晚饭。”麻玲玲说着进了厨房。倒不是她心大,实在是这个贪玩的女儿前科累累,其中一次女儿怕被骂还让她打电话和老师说好话。而今又逢周日傍晚,怎能不叫她横生误会?
见妈妈越猜越远,倾瑶不愿再听下去,把自己关进房里嚎啕大哭起来。
以往离别的时候总会有人告诉她江远还会回来的,不要太难过,而这一次,无论谁都没有这么说。情绪化的人通常直觉也更敏锐,倾瑶隐隐猜到,或许这一次和以往都不一样了。
预感在几天后的周五得到了证实。那天在外工作的倾宇难得回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麻玲玲闲聊,谁也没注意倾瑶放学回家,两人说着便提到江家。
倾瑶顿时放缓了脚步,竖起耳朵细听。
“大山上次回来把户籍转了。”
“搞定了?也是,在那边住了这么久了。那他们以后还来这边吗?”
“难说,他哥哥把两位老人也接过去了,来回一趟太折腾了,这边又没什么事……”
后面再说了什么倾瑶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心里沉甸甸的,坐在自己的床上发了半天的呆,这才反应过来,也终于明白江远为什么突然要她打电话,是不是害怕以后断了联系?
家里只有客厅和爸妈的主卧有座机,她在百宝箱里掏了一会儿,从夹层的小口袋中找出那本记着号码的小本子,打算等客厅无人的时候再去打这通电话。
不料往常吃完饭就去书房的倾宇今天一反常态,在客厅看起了电视。倾瑶看着时针从七跳到八,又从九跳到十,心里暗生焦急。可是要她怎么好意思说“爸我要打电话了,你回房间看吧”?
等来等去,直等到麻玲玲来催她睡觉了,倾宇还霸着客厅,倾瑶心里有些埋怨,听话地躺下之后,藏着心事的她几经辗转,一会儿想明早一定要第一个起床,一会儿想江远接不到电话会不会失望、觉得她骗人?
睡晚了的倾瑶当然没能第一个起来,她垂头丧气地坐在自己房间不愿出来,直到听见麻玲玲在外面喊“瑶瑶,妈妈出去了,午饭钱在桌上”,而倾宇又按惯例出门找人下棋去了,她这才“噔噔噔”跑到客厅。
“嘟,嘟,嘟……”在倾瑶准备挂掉的刹那,电话接通了。
“喂,阿远,我……阿姨,我是倾瑶。”
李杨:“是瑶瑶啊,小远她去学习班了,要不你等她放学回来?”
“噢……”倾瑶挂了电话,才想起没有问江远什么时候回来。
夜幕低垂的时候,倾瑶坐回沙发,打算抓紧父母回来前的这段时间。
“喂?”
听见预想中的声音,倾瑶忽然有些紧张:“喂,阿远……”她不太习惯这种看不见对方表情的沟通方式,打完招呼之后便想不出该说什么。
“我刚从外面回来,你一定等急了吧?”江远则显得游刃许多,驾轻就熟闲话起来。
“也没有啦……”倾瑶的性子做不到直白地控诉,含含糊糊地否认。
“好啦,我和你说,周六我得四点半下课,到家大概是五点多,你可以五点半打给我,周日就没什么关系了,只要不是太早,太早了我还在睡懒觉呢。”
谁稀罕知道呀?倾瑶一边傲娇地想,一边在本子上记下了“17:30、起床以后”。
渐明心意,暗生误会


第5章 四年后
之后的每个周末,倾瑶都会算着时间给江远打电话,江远总会在电话那头,不厌其烦地听她讲每天发生的小事,在她停顿时,间或接上一两句话。
日子既快且慢地过。在一通通电话里,倾瑶升入了初中,江远则面临着初升高,课业陡然变重,虽然她没有说什么,敏感的倾瑶仍然减少了与她通话的频率。
与小学不同,倾瑶的初中就在自家附近,不用再寄住外婆家,自然也有了更多时间可以打发。
周末她便时常捧了一本书,背对着阳光坐在阳台上,安静地看上一整天。江远不是没劝过她这样对眼睛不好,而她唯一的妥协,就是答应了会用自己的影子牢牢遮住书本。
这样的日子里,若是同桌詹晴来邀她去书店或是音响店,她亦不会拒绝。
有些时候,倾瑶会觉得詹晴有点像江远。
比如一样比她大两岁,比其他同学成熟许多,也常常照顾她。
又比如放学后詹晴会骑车先送她回家再回去。起初她觉得太麻烦人家,几次婉拒,只是詹晴总笑着说顺路,次数多了,倾瑶便没再坚持。回家路上倾瑶不免说些趣事调剂,詹晴在前座只淡淡地笑。
更多时候倾瑶又觉得,詹晴和江远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坐在詹晴自行车后座讲那些故事,是因为她不想冷场。不像她跟江远在一起,疯狂笑闹也可以,各自做自己的事也没什么问题。她只想和江远分享内心深处的感受。
初二那年,为了报考更好的高中,倾瑶从镇上的初中转学到了市区,开始了一段新的寄住生涯。其实那家人和倾瑶并不是很远的亲戚,只是“人在屋檐下”的感觉难免让她变得拘谨。
江远升入了A市的重点高中,平日里要住校,学校又不允许带手机,只能在晚自习后用宿舍楼下的公共电话,寄住亲戚家的倾瑶又不好意思总霸着电话,凡此种种,让两人更是难得通上一次电话。
对于市区的同学们而言,倾瑶这个沽镇上来的插班生无疑有些土气,方言也与他们有细微的出入,时常引来他们无心的笑话,加上她初二才加入现在的班级,同学们之间的小团体早已固定,她便只和班长还有同桌才熟络一些。闲暇时她仍是看书,有时还加上听歌,时光就这样从指间溜走。
这些话她从没和江远提起过,或许在江远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她早就习惯了自得其乐。
初三那年,倾瑶常常赶在课间应付完作业,背着没装几本书的书包,在暮色中回到亲戚家,坐在阁楼临窗的木床上,拿起一本厚厚的《红楼梦》。
风吹进小窗,吹得灯光也仿佛摇曳起来。收音机里放着时下流行的歌曲,多半都是情歌,且多半歌词都很浅显。
相比之下,手中的书则显得过于艰涩,许多古僻的字句她都不甚了了,囫囵读过去,只看懂一个大概。她不由猜想,她十岁那年,和她一起坐在思瑜姐的书房里翻看着这本书的江远,是否也和此刻的她一样不求甚解。想着想着,嘴角便微微勾起。
随着小窗外的树叶凋零又萌发,糊里糊涂将《红楼梦》读完一遍,倾瑶也考完了中考。
暑假伊始,台风呼啸过境,倾瑶关好门窗,坐在市区的新家里,听着窗外的风雨声,给江远打了一通暌违已久的电话。
“阿远,我搬家了。”搬家已有段时日,只不过到现在她才能平静地将这句话说给江远听。
考完试的那天,倾宇开车接她回家,一路上,她看着两旁不断飞逝而过的陌生景色,直觉得生命中有什么正在远去。旧居换新居,以后她和江远不再是邻居,哪怕“邻居”一说早已有名无实。
“瑶瑶,大学考过来吧?”过了这么久,江远还是最了解她,清楚什么话能轻易安抚她的情绪。
倾瑶点点头,想起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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