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掀开了一角，接着，便是面临支离破碎的崩坏。
一个温和的、熟悉的声音，不断地质问着他。
——看样子……最后连你也都输了。
——那么，你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你只是我短暂的……因为不想面对失败所分裂出来的产物，可是，连你都无法逃避失败啊。
——所以……
——这具身体，还是由我来主宰吧。
——当然，那些胜利的果实，也应该由我来承担。
慢慢的，赤司征十郎脸上痛苦的神情，消褪了下去，整个人的气势却为之一变，让宋以然有些困惑。
因为他身上那种近乎压迫性的气息消失了，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淡淡的疏离以及温和之气。
赤司征十郎移开了手，睁开双眸，和以往不同的是，那迥异的瞳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比较柔和的赤色眼眸。
他冲着宋以然微微点头，赤司的声音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意，和曾经让宋以然厌恶的、充斥着独占欲的声音不同，就像是一阵清淡缥缈的风。
“宋以然，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第103章 真正的喜欢
“初次见面； 请多指教。”
嘴上说着初次见面； 赤司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自己却清楚，这根本就不是第一次见面。
早在宋以然刚来日本参加化学竞赛的颁奖仪式时，赤司就已经关注到了他。
主人格的赤司和衍生出来的副人格不同； 虽然他们的本质都是带着一丝掠夺以及独占的欲望，可是； 主人格的赤司却更会伪装自己，他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
就像现在这个时刻，玫瑰发色的少年用那双柔和的赤眸看着宋以然，宋以然竟然心里无法生出一些反感的情绪。
刚刚意识之海的比拼； 极大地消耗了他们双方的体力，宋以然现在也从zone的状态中强制解除了出来，他看着赤司征十郎，神情有几分警惕。
“赤司君……你……”
宋以然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赤司征十郎的转变； 不由皱着眉头问道。
在他们停下脚步后； 诚凛和洛山的人也注意到了，赤司身上的变化。
黑子哲也看着现在的赤司，神色顿了顿。
——准确的说，这才是他更熟悉的，那个属于帝光的队长。
“好久不见。”
黑子哲也缓缓说道。
“是啊，好久不见，黑子。”
赤司征十郎微微勾唇； 笑了笑。
而在场边，奇迹众人以及赤司国中时期的老对手们，也感觉到了他身上气息的变化。
“赤仔……变回来了吗？”
紫原敦将口中的美味棒咬断，眯起了眼睛。
绿间真太郎缓缓皱起了眉头。
“第二人格的赤司，是因为不愿意失败而衍生出来的产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比起第一人格的赤司可能拥有更强的实力，但是，为什么现在，第一人格的赤司回来了呢？”
他一直都是一个喜好分析的男人，当即思索道。
“所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尾和成听到身边队友的喃喃自语，目光仍然停留在场上，突然出声道：
“小真，好像有些不对啊……你看……宋以然和赤司，两个人都汗淋淋的，似乎刚刚进行了一场激烈的对抗。”
“可是最奇怪的是，之前他们并没有什么一对一的对决，赤司就突然退后了几步，暴露了空挡啊。”
绿间真太郎没有回答他，因为他自己也无法解答。
而在演播室中，芥川明将耳机缓缓摘下。
“芥川先生，您……？”
他不顾藤原秀吉惊讶的眼神，站起了身。
“第二境界的对决……不，那是……！？”
作为前任日本篮球的总教练，芥川明能够感知到很多人都无法感知的东西。
他刚刚隐隐约约地听见，宋以然背后那不断咆哮的黄泉之声。
——那样绝望……却那样恐怖的力量。
“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宋以然？”
老人最后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又坐了下去。
场上，比起宋以然体力透支的样子，赤司征十郎却显得平静的多。
这并不是说，赤司的体力比宋以然好，只是，刚刚意识之海的对决是黑发少年和第二人格的赤司所进行的，所以，那消耗的精神力也是由第二人格所承担的，也正是因为乘着第二人格虚弱的状态，赤司征十郎才能够将身体的主动权重新掌握。
也就是说，第一人格的赤司根本没有任何的损耗。
“宋君，请你务必休息一会儿。”
黑子哲也感觉到现在宋以然的状态不太好，便托住了黑发少年的手臂，轻声说道。
“哲也……”
宋以然回头望向黑子，却从对方水蓝色的眼眸中看到了极其坚定的神情。
他不由想起，在意识之海的回忆中，黑子哲也……一直都是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他。
——黑子一直都相信着他。
黑发少年微微笑了笑。
——他当然，也相信黑子。
“好的。”
他冲着黑子点了点头，便走下了场。
全场哗然！
观众们可以看见，刚刚宋以然压制住了赤司征十郎，明明占尽优势，他们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黑发少年却选择了下场！
而其中，宋以然的粉丝们更是担忧地窃窃私语了起来。
“难不成……宋神是受伤了吗？”
“怎么可能呢！如果是受伤了的话，那个时候宋神就不可能轻轻松松就掠过了赤司君啊。”
但是，也有人看到了黑发少年此时汗涔涔的样子。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相田丽子把伊月俊换上场了之后，宋以然坐在了替补席上，相田丽子只是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她一直清楚，宋以然是一个有自己考量的人，所以她也没有多问什么。
场上，火神大我看了一眼宋以然，便又重新将目光定在了赤司征十郎身上。
赤司征十郎感觉到了火神大我目光里快要喷薄而出的斗志，只是微微一笑，“即使我现在解除了zone的状态，也不代表你可以打败我。”。
“嗯。”火神大我没有反驳，点了点头，“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奇迹之中最厉害的人。”
“可是——”
“为了阿然，也为了诚凛，更为了我自己，我还是想要挑战你。”
虽然说着这样热血的话，可是火神大我的眼眸却沉淀了下来，那些冲动的神情都消退了。
这是火神经过深思熟虑所说出的话。
赤司征十郎皱了皱眉，在他心里，火神一直都是一个篮球笨蛋一样，极其冲动的男人，可是，现在他也感受到了火神大我的成长。
——这就是……宋以然所承认的同伴吗？
…………
宋以然被替换下场后，比赛继续进行。
而站在两支队伍最前方的，是火神大我和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不紧不慢地运着球，看着始终目光如炬的火神。
“口气挺大的，我更想看看，你真的有几斤几两。”
赤司征十郎的眼眸中带有一丝兴味，他的左脚微微向前迈出。火神大我刚要贴紧赤司，玫瑰发色少年却又猛然将球切换到另一只手上，收回了脚步，而这样的变化，让火神大我来不及反应，他的脚步根本没有跟上赤司的步伐，身体重心一个不稳，就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火神君！？”
“大我！？”
场边，身为教练的相田丽子又站了起来。
可以说，越发成熟的火神大我是诚凛的第二张王牌，但是，他真的可以在这个时候迎战赤司吗？
“别担心，教练，坐下吧。”
宋以然右手托着下巴，缓缓说道。
现在他的面色看上去好了许多，不再像刚刚那样白得有些吓人。
“阿然……”
黑发少年的眼里掠过了一丝笑意。
硬要说，在篮球上的觉悟的话……
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能够比得过大我吧。
赤司征十郎近乎居高临下地望着跌坐在地上的火神大我，“这就是你说的挑战吗？”
明明是很温和的语气，但是也带有一丝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意味。
“有一件事，真的让我很困惑。”
玫瑰发色的少年抱臂说道，“我不明白，诚凛这支球队，有什么东西……让宋以然为之停留呢？”
赤司征十郎皱起了形状好看的眉，似乎极其不解。
“在印象中，另外一个我曾经邀请过他两次来洛山——而他却全都拒绝了。”
“到底……是什么让他留恋呢？”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呢？”
“——阿然这样做，当然是因为同伴啊！”
红黑色碎发的少年用右手撑在地上，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的眼眸，一下子闪烁着非常耀眼的光芒！
在一阵惊呼声中，宋以然眯起了眼睛。
——那个光芒是……
“那是……”
青峰大辉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的双手死死地钳制住了栏杆，力量大到近乎扭曲的地步。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也在这个时候进入了zone的第二境界！？”
要知道，青峰大辉可是困在这个境界之前已经许久了！
场上，火神大我握紧了拳头，一字一顿地说道。
“因为我，
因为黑子，
因为所有的同伴……
所以——阿然才不会这么轻易地离开！”
“你应该也能感觉到的吧，曾经在帝光的时候，那种同伴之间的感情。”
赤司征十郎的眉眼，终于有了几分动容。
“同伴啊……”
这样有些陌生的词，却让赤司征十郎的心重新泛起了淡淡的波纹。
他垂眸轻轻一笑。
“是这样吗？真是让人感动的情谊啊……”
“不过，我也有件事想告诉你，比起那个别扭的第二人格，我可以直接说出来。”
“我其实……很喜欢他，不是那种对收藏品的喜欢。”
赤司征十郎喃喃自语道，顷刻间，他的眼角又重新炸开了光芒，那是属于他的，赤红色的电花！
而在这样的光芒下，整个洛山团队的球员的眼角竟也都冒出了火花。
——这是……
——属于赤司第一人格的zone！？
第104章 淘汰品
就在这一瞬间； 洛山的全体球员； 竟然都开启了zone。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zone是一个属于天才的领域； 这个世界上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触碰到这个领域。就像是之前冰室辰也被许多人夸赞是一个极其富有天赋的选手，但是他始终都差了那么一点——就是这么一点距离，让他永远都不可能进入到中。
这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啊。
这道巨大的鸿沟不知道挡住了多少选手； 让他们永远都无法被认可为真真正正的天才，但是； 现在，在场上，洛山的球员竟然全都进入了zone。
洛山的那些球员神情也是非常茫然的，他们不由自主地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因为……他们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处突然充盈着一种很强大的力量。
…………
演播室中； 藤原秀吉失神地看着场中的一切。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什么时候zone也成为了像大白菜一样普遍的东西，想进入就可以进入了……而且还是一下子那么多人。”
“那不是zone。”
芥川明看了好一会儿，轻声说道。
…………
“怎么可能……洛山全员zone？”
观众席上，冰室辰也无法接受地瞪大眼睛； ； 尽管洛山之中也有被称为“无冠的五将”中的几名选手，自己并不比他们差，可是为什么他们都进入了zone，而自己却迟迟都没有办法领悟？
“室仔，那不是zone。”
一旁的紫原敦淡淡说道，将另一根美味棒又放在了口中，“那是赤仔帮他们开启的； 一种类似zone的境界。”
“是赤仔把自己的力量，通过一种更深层的联系，传递给了他们。”
紫原敦歪了歪头道，“准确的说，赤仔就像是一个信号器，他们只是接受到了赤仔发出来的信号。”
冰室辰也狠狠地握紧了手道，“可是……即使是这样，即使是这样，只要能进入一次zone……”
“不一样的，室仔。”紫原敦摇了摇头，打断道，“这个比起真正的zone来说完全不一样。”
“——最多，他们也只能发挥zone一部分的力量。”
——————
看到这一幕，坐在场边的宋以然终于坐不住了。
场上发生的事情可以说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他没有想到，第一人格的赤司竟然能够，拥有这样特殊技能的zone。
“团队……”宋以然摇了摇头道，“原来主人格的赤司君，还是很在意团队精神的啊……”
——真正的他，也不如我想的那样专横啊。
只是……
他将目光望向那个红黑色碎发的少年，他不断喘着粗气。
在开启了团队zone之后，整个洛山的进攻速度都提升了一倍，凭借着更深一层的zone，火神大我可以勉强抵挡住两个人的联手进攻，但是，在洛山全队的狂轰滥炸下，他根本就不能完全拦下，而诚凛的其他人在没有进入zone的情况下，甚至没有办法去拦住任何一个人。
——毕竟……能够抵挡zone的，只有zone。
“必须打乱赤司君的节奏。”
宋以然观察了一会儿，说道，“这一切的关键都在赤司君身上，所以只要干扰了赤司君，那么团队zone应该也会相应解除。”
想到这里，宋以然深深吸了口气，便要打算重新上场，他的眼尾又闪烁了起来。
“阿然，你不要逞强。”
相田丽子只像是发现了什么，担忧地说道，“现在的你还想要进入zone的第二境界，太勉强了啊……”
“教练，你不知道，胜负的关键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中。”
宋以然深深吸了口气，说道。
“如果在这几分钟内，我不能打乱赤司的节奏，让团队zone消失，你信不信……洛山就可以利用这点时间，超过我们几十分？”
“如果是那样的话，诚凛的崩盘点……马上就会来临。”
相田丽子听后沉默不语，因为这种情况她也有所料到，只是……
她伸出那素白的手，拍了拍宋以然的肩膀。
“道理我都懂，但是阿然你还是要注意一下自己。”
“我有分寸。”
宋以然上场前，对相田丽子微微一笑。
在脑海中，他强制性地，将身体沉入了意识之海深处。
他已经感觉到了灵魂深深的疲惫，令他有些晕眩。
——但是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
——一旦选择，
——就没有退路。
宋以然把zone开到了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意思已经有些飘忽得不像是自己的了，但是，他还是坚定地站在了赤司征十郎身前。
相田丽子默默地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
“诸位，一定要赢啊！”
场上，宋以然冷静地站在火神大我身边，看着斗志仍然昂扬的火神，问道，“大我，你到底还有多少体力？不要隐瞒我……如实回答吧。”
火神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