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她从来没做过小轿车，不会开车门。
李良柱三人一番劝阻，终于，将老人下车的想法压下。
许久，老人深深的叹了口气。
“唉——我这把老骨头了，有啥可救的？算了，治就治吧，但是，你们要把住址告诉我，到时候，我让儿子还你们钱。”
“什么，您有儿子？那您儿子呢？”李良柱惊讶的问道。
他看老人独自带着小猴子流浪，以为对方已经没有亲人了。
“唉——我来这里，就是找儿子的。”老人叹了口气，眼中含着泪水，说道。
“那，您儿子没有什么联系方式吗？”卫兰馨问道。
“电话号码换了，我也不知道。”老人道。
“那您怎么知道。。。。。。”
李良柱话问了一半。
忽然，老人惊叫了一声。
“儿子，那就是我儿子，他们为啥抓我儿子？停车，快停车！”
老人的惊动的拍着卫兰馨的座椅，指着窗外的一排人，喊道。
李良柱和卫兰馨顺着老人的手指望去。
那是一处网吧。
几辆警车正停在那里。
几名警察正带着一群混混模样的往警车上送。
卫兰馨连忙停车。
她从老人的话中听出，对方的儿子，应该就是这群被抓的混混中的一个。
李良柱连忙下车，将老人的车门打开。
但是，老人双脚刚挨着地面，还没站稳，就忽然闭上了眼睛，昏倒在地。
第一百一十九章 老人不行了
“兰馨，老太太昏倒了，赶紧先把她送医院。”李良柱一把扶住老人的身体，焦急的说道。
“哦，好的。”卫兰馨看了一眼网吧门前，小混混已经全被送上了车警车。
市医院。
两小时后。
“你们好，病人身患大肠重复癌，胃癌，脑中有一个肿瘤，病人身体状况十分糟糕，治愈的几率，几乎为零，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医生道。
“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李良柱皱着眉头，问道。
“病人种情况很特殊，需要进行多次手术，而且也不见得能够成功，最关键的问题是，病人的身体情况很糟糕，恐怕坚持不到手术结束。你们确定要做手术吗？”医生说道。
“良子，我觉得这个事情应该由老太太的儿子决定。你说呢？”卫兰馨说道。
“嗯，最好是能让她儿子过来一下，不过，那小子好像被抓到了警局，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允不允许过来。”李良柱说道。
“放心吧，这件事情交给我好了。”卫兰馨道。
“你们最好快点，病人的情况不太乐观，不要说做手术，就是再坚持一段时间都难。”医生说完，转身离去。
“那，良子，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去去就来，放心，用不了多长时间。”卫兰馨说完，也慌忙离去。
十分钟后。
“吱，吱吱！”
一直抓着老太太左手的小猴子，忽然，焦虑的叫起来。
“嗯？怎么了？”
李良柱看着小猴子问道。
“吱吱。”
小猴子一会指指老太太，焦急的在那里手舞足蹈。
“你是说。。。。。。”
李良柱看明白了小猴子的手势，它是在说老太太有情况。
他连忙抓住老太太的手，闭上眼睛，发现对方的身体的气息，开始缓缓变弱。
糟糕！
李良柱连忙按下床头的紧急呼叫。
很快，一名小护士跑了进来。
“有什么事情吗？”小护士问道。
“你快看一下，这老太太是怎么回事？”李良柱焦急的说道。
小护士连忙上前查看床头的仪器。
“病人的各项体征都在急速下降，你在这等一下，我去叫主治医生。”小护士说完，跑了出去。
很快，刚才的那名医生带着小护士赶了过来。
“赶快进行急救。”经过一番检查，医生说道。
病房中又来了几名护士。
众人做了一番紧张的急救工作。
“李先生，很抱歉，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医生无奈的摇摇头，说道。
“那，老太太还能坚持多久？”李良柱问道。
这老太太就是来找儿子的，如果可以，他希望老太太能在临终之前看儿子最后一眼。
“按照她体征下滑的速度来看，应该坚持不了一分钟。”医生道。
什么？
不到一分钟？
李良柱连忙做到老人身前，抓起老人的手。
“老太太，你要坚持住啊，你儿子马上就要来了，希望你坚持一下。”
李良柱将内息输进老太太的体内，希望能帮她坚持一会。
“唉——”医生摇了摇，准备离开。
这种做法，他见得太多太多。
但是，生命就是这样。
他觉得任何事情都可以挽回，只有生命的流逝是阻止不了的。
他在这家医院已经干了整整二十年了。
见惯了生老病死。
见惯了生死离别。
许多人都会有李良柱一样的做法，希望能激发人的潜能，希望能出现奇迹。
但是，二十年过去了，奇迹从来没有发生过，至少他是没有见过。
所以，曾经怀抱热情的他，已经变冷。
不是冷血，而是看尽生死、明白自然规律无法逆转的淡然。
他正要离开，忽然，一个小护士惊叫了一声。
“何医生，你快看，病人的体征正在回升。”
“什么？我看看！”
医生心中一惊，连忙转身，一番查看。
“看来是刚刚的急救有了效果，我们再观察一下看看。”医生说道。
渐渐的，十分钟过去了。
李良柱开始焦急。
兰馨，要快呀，我要坚持不住了。
他刚开始给老太太输送内息的时候，这老太太的身体都在对内息进行排斥，拒绝。
但是，当李良柱说出她儿子要来的那一刻，老太太的各个器官忽然开始接受这些内息。
而且，从被动的接受，渐渐的变成了主动的吸收。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老太太吸收内息的速度越来越快。
李良柱本可以撤手。
可，老太太生命流逝的速度也很快。
对方吸收了这么长时间的内息。
量已经非常大了。
但是，老太太的情况却始终只是在生命线上徘徊。
“这，这是怎么回事？”
何医生看着仪器。
老人的生命体征在不断的上下起伏。
始终在生命线上挣扎着。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对方正在抗争？
跟生命抗争？
这不可能！
何医生震惊了，他听过很多被称为奇迹的案例，但是，那些案例都是存在一些特殊情况的。
他不承认什么奇迹，他只相信科学。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
李良柱已是满脸汗珠，他的内息也只剩下一丝。
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下一秒。
李良柱仅剩的一丝内息被老太太吸收。
他有些无奈。
对方的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流逝，再没有回升的迹象。
李良柱就这么握着老太太的手，叹了口气。
他尽力了。
“何医生，他的生命体征已经不再起伏，是不是支持不住啦。”小护士问道。
“嗯！这位老人家很了不起。”何医生点了点头，道。
他一直在观察，老人很顽强，仅凭着一口气支撑了快一个小时。
这一口气，是实实在在的一口气，并不是新闻上说的，凭着一口气，坚持了几天什么的。
他没见过，更没听说过，一个心脏即将停止跳动的人，不靠任何辅助仪器，能够以自己的意志，使心脏持续跳动。
他要感谢这位老人，因为，是对方让他明白，生命的强大，奇迹应该是存在。
他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忽然，病房门被打开了。
卫兰馨和两名警察，带着一位铐着双手的青年，走了进来。
“良子，这是怎么回事？”卫兰馨看李良柱的表情不是很好，问道。
“已经不行了。”李良柱松开老人的手，对着卫兰馨说道。
不行了？
卫兰馨愣了。
“妈？”带着手铐的青年，看着床上老人，有些不可置信，轻轻的喊道。
“儿子。”青年话音刚落，老人缓缓睁开了双眼，轻轻的说道。
“什么？生命特征又开始回升了？”
何医生惊讶不已。
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二十章 老人走了
何医生愣了片刻，终于想到一种情况。
这因该是肾上腺激素导致的。
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在大脑皮质的控制下，迅速指示肾上腺皮质和髓质，分泌以上诸多激素。
这就调动了全身的一切积极因素，使病人由昏迷转为清醒。
由不会说话转为能交谈数句，交待后事，由不会进食转为要吃要喝，这些都是在中枢神经指挥下的内分泌激素在起作用。
因该是那声“妈”引起的吧。
“妈？你这是咋回事？”青年眼眶红红的走到床边，问道。
“小二，妈没事，你是不是跟人打架啦？咋被警察抓走啦？”老人看到儿子手上的手铐，轻声道。
“我没事，你进城找我干啥？我爸呢？”青年道。
“你爸。。。。。。”老人的声音更低了。
“哼！我爸竟然让你一个人进城，你生病，都是我爸害的。”赵小二埋怨道。
“你别怨你爸。。。。。。”老人轻声劝道。
“我咋能不怨他？他为啥让你进城？还有，要不是他，我的手指能被人家剁掉？”赵小二情绪有些激动，举着自己的右手吼道。
而这只右手，少了一只小手指。
两名警察连忙将其按住，以防赵小二有什么过激行为。
“儿子，你的手咋回事？”老人双目含泪，焦急的说道。
“还能是咋回事？上次给家里打电话，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惹到别人了，让你们给我打5000块钱，不打人家就剁我的手指，可是我爸呢？不但不给钱，还骂了我一顿，我的手指就是那时候给剁的。”赵小二情绪恢复了一些，那两名警察也松开了手。
“你也知道，你爸当时说的是气话，主要是你从小到大，老是想各种方法，骗你爸的钱，出门打工一年了，更是一个月骗一次，家里早就没钱了，前几次的钱，还是你爸跟别人借的，最担心你的，就是你爸呀。”老人说道。
“就算是那样，后来我爸为啥不接我电话？真想看我被饿死在外边吗？”赵小二道。
老人眼睛含着泪水，却没有说话。
“妈，你为啥不说话啦？你说呀，我爸不是最担心我吗？他为啥不接我电话？”赵小二吼道。
“啪！”
“草，什么玩意。吼你大爷呀吼。”
李良柱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抽在赵小二的脸上。
“我草，你他妈是谁呀，为啥打我？我跟我妈吆喝，管你屁事。”赵小二眼睛红红的，想要动手，却被警察拽住了。
“我草。。。。。。”
“别打我儿子！”
李良柱正要上前再打，却被老人的话拦住了。
李良柱胸口起伏，拳头在空中举了半天，终于缓缓落下。
“好，行。你不是想知道，为啥打你吗？我就让你看看。”李良柱走到一处墙角，提起一个编织袋，“哗啦”一下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烂苹果，发霉的硬馒头疙瘩，滚得满地都是，“看看你妈天天都吃的啥，不是你手机号码换了，她担心你，会进城找你？会搞成这样？你看看地上的鞋，还有你妈穿的衣服。你有资格跟她吼？”
赵小二没有说话，怔怔的看着地上的一个黑色方盒子出神。
老半天。
“妈，这盒子是啥？”赵小二把脑袋朝向老人，指着地上盒子问道。
“那，那是你爸。”老人泪水止不住的流着，闭上眼睛哽咽道。
赵小二如遭雷击，怔怔的站在那里。
过了一会。
他缓缓走了过去，抱起地上的盒子，眼眶湿润了。
“我爸身子骨一直都好好的，咋就。。。。。。我爸得的啥病？”赵小二哽咽道。
“你打电话那天，你爸很生气，但是，你哪次跟家里要钱，你爸不都是骂完你以后，就给你打过去啦？”
“可这回你要的太多，家里真没钱，也没人愿意再借给咱家钱。你爸倒是想带着毛毛去街上卖艺赚点，可是，现在城管看的严，不让干这个。”
“你爸也着急，怕你在城里受罪。于是，就到工地上给人打零工，你爸说了，一天一百八，干一天给一天的工钱。”
“你爸本想干一天活，给你打一回钱，可是，第一天上工，你爸就出了意外，被钢筋砸到了脑袋。”
“我到医院的时候，你爸已经快不行了，他跟我说，他死了，工地上会赔钱，让我把你叫回来，用这钱开个小卖铺，娶个媳妇，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比啥都强。”
“那一天，正好你爸的电话也忘在家里了，等我回去看见，给你拨回去的时候，就打不通了。找缴费的闺女问了问，才知道，你换卡了。”
老太太流着泪，缓缓说着。
“爸！”赵小二终于跪在了地上，大哭起来。
“小二，工地上赔的钱，妈给你存起来了，卡在你爸的骨灰盒里放着。到时候，你娶媳妇用。”老人说道，这时她的语气已经开始变弱。
“妈，这钱你留着看病，娶媳妇的钱，等我出来后再挣。到时候，我跟媳妇一起好好的伺候你。”赵小二把骨灰盒放在老人的床头柜，说道。
“妈要走了，儿子，好好照顾自己，性子，也该。。。。。。改改了。”老人说完，闭上了眼睛。
“妈！妈！我改，我一定改呀，妈！”赵小二跪在老人的床头，抱着自己的母亲哭喊道。
满房间的人也被老人的话感动，甚至连一直在睡觉的囡囡，都流下了泪水。
赵小二走了，罪行不大，一年后被放出。
但是，回家后，他才从村长处得知，自己的爸妈，当年就没有生育的能力。
他是二老四十多岁时，捡的。
回到当下。
看着赵小二离去的背影，李良柱沉默不语。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人这一辈子图个啥？
“吱吱”
老人被盖上了一层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