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不考虑这些场外因素。”周游举起了砖头。
“我家也是个女孩……跟刚刚那孩子差不多大，小学六年级了……”虎头抬头看着周游哭道。
“她生错人家了。”周游抓着砖头这便要砸下去。
虎头瞪着周游哭吼道：“我真的罪以致死么，仙人？她爸爸真的就必须死么？”
周游的手本以砸了下去，却又定在半空，再要砸，又再定住。
“仙人啊！我虎头虽然是个混蛋，却最多只是打架伤人，你是仙人，你能看到的吧。”虎头再次抱紧了周游的小腿，“给我一条生路，我把吃进去的，全都吐出来，我捐给穷人，分给上不起学吃不上饭的人，让我做个善人，我的命就是你的，我一天不做善事，你就来取我的命。”
周游心下五味杂陈。
虎头绝对是个纯血的混蛋。
但罪不至死是真的。
下半辈子，若能真心做个善人，好好教孩子，倒也不差。
啪嗒。
周游扔掉了转头，妄自一笑。
到头来，还是当不成魔鬼。
他就此俯身，将虎头身边的砖瓦一块块拾起扔了出去。
“仙人……”虎头虽然只有半截身子露在外面，却也不住地弯腰给周游磕头，“我以后不信神不信鬼，只信仙人你，我天天拜你，早拜晚也拜，带着孩子一起拜。”
“不必了。”周游扒的差不多了，拎起了虎头，“你自己说的，对吧？今后要做善事，将自己敛到的财物捐给更需要的人。”
“一定的仙人……我发誓，后半辈子就干这事儿……”
“誓言是不牢靠的。”周游拎着虎头向外走去，“我更相信基因。”
“什么意思，仙人？”
“你很幸运，刚刚创下了一个人类第一，又即将创造下一个。”周游淡然道，“你即将成为全人类第一个心灵整容者。”
“啥玩意儿？”
“你就当是本教派的圣水洗礼好了。”
“教派……仙人你要纳我入教么？”
“别问了，反正你会忘记。”
248 做自己
周游提着虎头走出了院子，走到田地里。
两名瘫在地上的男子再次见证了奇迹。
“卧艹……虎头你命真大。”
“仙人，你们到底想搞什么呀？”
他们没来得及说几句话，便被云吞拎回了废墟中，之后虚天灵先后让食忆虫吞食了二人近一个小时的记忆。
在他们恢复神智之前，周游三人组再次手握肥皂，与虎头一起进入了不可观测态。
二人先后醒来，再次因剧痛而尖叫。
“啊！卧艹发生什么了？”
“不是跟虎头哥喝酒呢么？”
“没啊，我在家睡觉呢，疼疼疼……”
“虎头的院子怎么了？”
“你还担心这个？赶紧的……打120……”
“胳膊动不了……疼疼疼……”
“救命啊！”
此处距离有人住的村子还有两里地，他们再怎么喊也是听不到的。
四肢骨折也不至于死亡，第二天被人发现救援来了倒也来得及，酒后被雷劈房子倒了砸伤也说得通。
返程的路上，周游联系了8号，8号非常开心地随时恭候。
三人就此折返回宿舍楼，没留下任何痕迹，
周游放云吞和虚天灵去休息，此时虎头也能走了，只乖乖跟在他身后，毕竟周游已经是神了，他的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
密室内，虎头又见识到了另一个神，长得跟周游差不多的神，凭空浮现。
“就知道你会找我，是大姥吗？”8号刚一出现便四处寻觅，可惜只看到了一个大花臂，一时间有些失望，“让坏人变好？太没创意了吧。”
“他自己要求的。”周游笑着扶8号跳下了传送石。
“这有点新鲜。”8号冲虎头道，“你想做好人？”
“是，上仙，不不，师兄。”
“哈哈哈。”8号笑道，“想做哪种好人？”
“我想积德行善，上仙。”
“嗯……”8号想了想，冲周游道，“那我做一个欲望换位好不好，把利他与利己的欲望做对调。”
周游不解问道：“就这样？难道不该把积德行善与作恶敛财对调吗？”
“醒醒，人不会为了当坏人而当坏人，只会为了钱当坏人，想让坏人变好，首先要改变他对金钱的态度。”
“那仗势欺人这一点呢？这种恶劣行径不纠正么？”
“这个没法做。”8号摆手道，“塑灵位面只能从根本欲望上进行修正，而仗势欺人是他的记忆，他的行为方式，长久以来他靠这个手法占了不少便宜，屡试不爽，这是人生经验，我们无法修正。”
周游托腮道：“那……只将利己与利他对调，感觉怪怪的。”
“所以说这件事有风险，我也需要更多的试验品来积累经验。”8号拍了拍周游，“500鱼丸晚些冷邪会给你，他可能会用小号，毕竟……这事儿他的家族不太支持。”
“他不是老大？”
“呵呵，组织做到一个程度，就不会存在一个绝对的老大了，他也要依赖很多人的，一旦他的行为有可能影响其他人的利益，老大的位置也就动摇了，人们很快会捧出一位更符合他们利益的老大。”
“不要动不动就说什么危险的话。”
“哈哈。”8号也不再多说，只冲虎头做了个请的手势，“来吧，恭喜你。”
“这是要去哪儿……上仙？”虎头擦了把脸冲周游问道。
“异世界，我们是五维世界的超级生命。”
“……啥玩意儿？”
“好吧，去他的洞府修炼真经。”
“明白了，上仙请。”
8号就此与虎头踏上了传送石：“这次整容很简单，最多一小时。”
“嗯，我就在这里等了。”
送走二人，周游随便翻了翻珍藏的杂志，没多久8号就又带虎头回来了。
虎头与去之前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眼神中充斥着一种迷茫。
8号拍着无辜的虎头道：“我在他身上安置了一个行为记录工具，用以观察反馈整容效果，一个月后回收，不介意吧？”
“很介意。”
“好吧……”8号掏出一个大号的眼球递给周游，“这个是一个观察端，可以随时调取虎头视角的行为记录，就像行车记录仪。”
“好恶心，不接。”
“手感其实不错。”8号手又向前挺了挺，“你不好奇虎头接下来的状态吗？”
“嗯……”周游想了想，还是把眼球抢了过来，这东西手感是不错，非常有弹性。
“用的时候对视就可以了，一个月后把眼球给我就好。”8号这便请虎头下了传送石，“没事我先走了。”
周游连忙问道：“你搞这些是为了什么，kpi？”
“对的，kpi。”8号笑的同时，身体也渐渐消散，“我们都不信对吧？”
“呵。”
8号离去，仅留下茫然的虎头。
“感觉如何？”周游问道。
“我不明白……”虎头纠结地看着周游，“我的前半生，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给村里人放高利贷……我怎么这么蠢。”
“那接下来要做什么？”
“还给他们，立刻还给他们，我一秒也不想等。”虎头抓着周游的胳膊焦急道，“上仙，等我还干净了你再取我的命好么？”
“这不重要，你很快就会忘记我的。”周游从兜里掏出肥皂，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我来。”虎头立刻捡了起来，递还给周游，随后满脸荡漾出享受的表情，“舒服了。”
周游又掏了一块肥皂，与虎头一起进入了不可观测态，踏上送他回程的路。
在路上的闲聊中，虎头对过去的自己充满悔恨。
就好比多年前有个违背良心但能发财的机会，但你错过了，当你成年后意识到了钱的重要性，才追悔莫及，那种悔恨。
又或者小时候总欺负一个同学，害得他的人生始终自卑，成年后再回忆这件事的那种悔恨。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绝不会那么做的悔恨。
这一路，走了近一个小时才回到废墟。
“明明帮助别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我怎么一直都在欺负别人……”虎头最后一段路几乎是哭着走过去的，“妈的，太难受了。”
“回头是岸，今后做个好人吧。”
“好人？”虎头感觉这个词很刺耳，呢喃片刻后说道，“我只想做自己。”
“这觉悟没谁了。”周游感觉应该把犯罪分子通通送过去改造一下，当然只是想想。
刚踏入废墟，虎头就听到了同伴的声音，这会儿早已有气无力的了。
249 大眼睛
虎头的两位同伙在这里嚎了一个多小时，早已没了力气。
“这大半夜的……也没人来……”
“到底怎么了……我想老婆，我想回家……”
虎头刚要上去帮他们，就被周游拉住：“稍等，还有最后一件事。”
周游话罢，让食忆虫吃掉了虎头近两个小时的记忆，然后在他呆滞的时间，拿回了他手里的肥皂。
因为天黑，那两个人并没有发现突然刷新的虎头。
虎头大概呆滞了30秒后，突然一喊：“啊？”
他茫然四望：“我院子咋了……”
“虎头哥？”一人喊道，“你也在？”
虎头听到兄弟的声音，赶紧顺着声音摸了过去：“二灰？”
“还有我。”
“狗子？”虎头惊道，“刚刚发生什么了？”
“艹，我们还想问你呢，不是说晚上来你这里喝酒么？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你们怎么了？”
虎头上前想扶起一个兄弟，却被兄弟喝住：“别碰我，我浑身都骨折了，快叫救护车。”
“哦哦。”虎头也不多想，当即拨通电话请求救援。
事已落定，周游便也走了。
他开始觉得无克制的自己有点可怕，这套隐形潜入＋暴力制服＋彻底洗脑＋强制失意的套餐，实在是有点绝，如果他想，甚至可以用这个方法一定程度的改变世界格局。
想想看，如果他用这个方法潜入岛国首相府，或者白宫、青瓦台然后进行一些改造……
这么一想竟然还有点刺激。
不过，虽然意淫起来很美味，但实际情况也许正如8号所说，当老大做出一些违逆群体利益的行为后，大概立即会失去老大的地位吧。
……
次日晨，洗漱的时候，周游凝视着大眼球，观赏起虎头主视角远程视频直播。
眼前，是一位姿色尚可的妇女，他正哭喊着和虎头扭打在一起。
“你干嘛啊……这都是咱家的房产啊。”
“这都是我从老邢手里骗过来的，我要还给他。”虎头骂道，“别碍事。”
“大虎。”妇女哭腔道，“是老邢自己攥不住土地补偿款去赌博的，管你什么事？”
“我教的他，是我害的，就为了借他钱抵他房。”
“事都这么多年了，你有毛病吧？”
“不行，老邢现在妻离子散，我必须得帮他。”虎头一把甩开了妻子，拿起房本就往外走。
妻子没办法，冲吃早饭的女儿道：“甜甜，快劝劝你爸。”
小女孩眨着眼睛问道：“爸要当好人，干嘛不让？”
“这房子将来都是你的啊，他傻你也傻啊。”
“可还是当好人更重要吧？”小女孩有些为难，“老师是这么教的。”
“哈哈，好闺女。”虎头大喜，“今后你也要当爸爸一样的好人，不说了，我去了。”
“大虎！”妇女捶着地大哭起来，“你要是敢出门我就死给你看。”
“娟儿……”虎头的视角有些颤抖，也有些湿润，“我真的什么都不想，就想做自己，不行么？”
“离婚！你先把房子都给我们娘儿俩再做自己。”妇女哭吼了起来。
“你要坚持……就离吧。”虎头叹了口气，“在这之前，我先把这个还给老邢。”
“大虎！”
在老婆的哭叫之中，虎头决然地踏出了家门。
门口，就撞上了等候已久的记者和摄像。
“崔大虎先生。”女记者立刻围了过来，举着收音器问道，“医院说您坚持不住院，我们只能来这里了，能采访您一下么？”
“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崔大虎抬手道，“不好意思，有急事。”
“就几句，能帮个忙吗，崔大虎先生。”
“帮忙……”崔大虎毫不犹豫地转过头来，好像是在笑，“乐意效劳，你问吧。”
他的表情似乎吓了记者一跳，但出于职业精神，她还是问道：“昨晚的雷劈异常诡异，没有刮风也没有下雨，只突然劈了一道闪电就结束了，有村民向我们透露……这也许是……”
“天谴？”崔大虎大笑道，“我真的不记得了，但无所谓，我突然想明白了好多事。”
“比如？”
“我之前做的不对，现在要做回自己。”崔大虎说着拿起了房本，“这个房子，是我给人设套，诱人赌博放高利贷骗来的，我现在要还回去。”
记者大惊，愣了许久后问道：“所以……是那道雷，把您霹醒了？”
“我不记得了，我现在只想做自己。”崔大虎笑道，“还有什么能帮你们的么？”
“嗯……有人反映，您之前涉嫌……虚假宣传，所以院子才……”
“不是涉嫌，我就是骗人了。”崔大虎冲着屏幕拍着胸口道，“我之前冒充小隐湖畔做民宿，拿了不少昧心钱，我很难受，所有花了冤枉钱的人，可以随时找我退款。”
记者又愣了很久：“您跟……传闻中的，有些不一样。”
“我自己也觉得跟过去不同了。”崔大虎友善地说道，“我真的赶时间，够了么？”
“够了，谢谢……”
崔大虎就这么美滋滋地走了。
周游早已刷完牙，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看下去。
没多久，崔大虎走到了村子边缘的一个破得不成样子的土屋子，推门进去喊道：“老邢？”
没人答应，崔大虎再往里走，很容易地在土炕上发现了一个人，这个人正躲在脏兮兮的棉被里瑟瑟发抖。
“怕什么嘛。”崔大虎笑着掀起棉被，“我，虎头。”
里面枯瘦的中年人像见了鬼一样蹬着腿躲到了墙角：“虎哥……还不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