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云吞狠狠握拳，虽然羞于启齿，但她还是启齿了，“店长，我想，我想学习。”
周游满意地笑了笑，然后从双肩背里取出pad交给云吞。
云吞熟练地点出软件，目不转睛地开始学习幼儿识字课程。
可怜天下老板心，这都是为了让员工自我成长，实现人生价值。
大约十分钟后，周游刚穿好衣服，就见一个男人走进院子，老远冲这边挥手。
周游赶紧迎了过去，距离够近之后才看清，来者是个寸头方脸男青年，虽然相貌平平，但穿的很精神，方领修身衬衫，黑西裤，外加公文包。
一碰头，青年便笑着伸手送上名片：“你好周先生，我是时尚装饰的大客户经理孙海涛，我全程负责您的项目。”
周游接过名片，伸出右手：“不好意思，我没名片，直接叫我周游就好了，另外我可能也没到大客户的资格。”
“没事，我已经申请加您的微信了。”孙海涛握手的同时，扫视一周叹道，“放心，您肯定是大客户就对了。”
“其实，一期工程很小。”周游挠了挠头，他全套预算其实并不比普通家庭装修多多少。
“没关系，我们一步一步来。”孙海涛说着取出手机问道，“不好意思我先了解一下，之前是否有本公司的工程负责人私下联系过您？”
“哦，那事儿过去了，算了。”周游摆了摆手。
孙海涛却非常重视，一字一句说道：“是这样的，那个负责人接私活儿我们可以装作不知道，但他穿着本公司的工装接私活是不可以的，更何况他又坐地起价，损害了我们的声誉。如果方便的话，麻烦您提供一下那个负责人的身份信息。”
周游对于这样的措辞和态度，是很难受的，当即说道：“老哥，咱们别说的这么官方书面行么。”
“啊，这个……”孙海涛见周游是本地人，也好说话，这才说道，“我刚才看你朋友圈，你陵海建筑学院的？”
“是啊，15级建筑学。”
“哈哈，我08级环境设计的。”
“早说啊。”
“那不行，得先按大客户礼遇来。”孙海涛说着抿了抿嘴，“主要是我们头儿，说这边有个特别重要的客户，被我们下面一个工程负责人惹急了，让我一定得处理好。”
“嗨，没这么严重，我没想到会让专门的经理过来。”
“我得到的消息是挺严重的，董事长助理直接找的我的主管领导。”
“……”周游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们公司有没有姓简的高层？”
“你是百度过么？”孙海涛马上给予肯定，“我们大老板姓简”。
周游的表情凝滞了，没这么邪的吧，范峰这眼力也太棒了，自己也不遑多让。
“所以，周……我直接叫你周游了啊。”孙海涛拿起手机晃了晃，“我得给董事长助理那边一个交代……你就告诉我那工头是谁吧。”
周游本来已经消气了，可既然是为了学长的仕途，那是必须得帮忙的。
他大臂一挥拿出手机，亮出了老张的微信和联系方式：“就是这个，张家明，本来谈好价格了，过来看我年轻，坐地起价，然后我客客气气说下次再谈，还跟我这儿说垃圾话。你看我这人脾气这么好，忍忍也就算了，从来不跟人计较的。”
“当然不是你计较，是我们得加强管理，稍等啊。”孙海涛说着回身开始打电话。
大约五分钟后，孙海涛才摇着头回来：“那个张家明，没少出去接私活儿，外面领着一帮老乡冒充是我们的人，以前还有被坑的人来公司闹过，给过他处分，现在好了，我们已经通知他解除合同了，我会跟踪这事，随时把进展汇报给你。”
“没事，不用，我无所谓的。”周游摆了摆手，“行了，别提那人了。”
“对，谈谈这个项目吧。”孙海涛收起手机，拿出了纸笔，“我们公司设计师分成三等，我会给您指派最资深的……”
“已经设计完了。”周游把手机亮给孙海涛，“直接进入施工流程就可以了。”
“自己做的？”
“嗯。”
孙海涛的专业也是室内设计，拿着看了一圈效果图，又看了工程图，赞叹之情溢于言表，当然也有可能是纯粹的奉承。
夸奖了一通后他才说道：“总体非常成熟了，我就从我自己眼光看，吹毛求疵一下，我感觉，你对墙面的设计可能还不尽完美，现在新的设计非常注意墙面的线条，尤其是卫生间，已经很少用整个一面平的墙了，都要设计一些槽位。”
周游点头：“嗯我想过，可是总怕浪费空间。”
孙海涛笑道：“其实，人们出来花这么多钱消费，不就是为了享受，脱离原来的生活么？自己家肯定是要节约空间，可是酒店和民宿设计，尤其是高端的，就是要浪费空间的，用空间换视觉效果和居住体验，这样客户才会觉得钱花的值。”
这话说的很到位，周游有点动心了。
孙海涛继续说道：“这样，我把工程图和效果图交给我们的设计师，让他润色一下，你也是专业的，可以对比两个版本，自行决定。”
“是这样的，我的预算……”
“这个是免费咨询，放心。”孙海涛笑着抬手，“我知道你担心预算，咱们这就进房间看看，我争取在这里就给你一个大概的报价。”
“靠谱，请。”
“走。”
孙海涛虽然面相上其貌不扬，但谈起工作来一点也不含糊，他也的确配得上这个职位，闲聊中周游得知，大二开始，孙海涛就开始兼职做设计和施工了，后来也做过销售和经理，几年下来，早已对各个环节门儿清，这才跳槽到了室尚的大客户部门。
四十来分钟的时间，孙海涛对民宿的工程已经有了大概判断，结合工程图、施工面积，在本子上开始粗算，很快将一个数字亮给了周游。
“65万，轻工辅料。”孙海涛比划道，“最大优惠折后大概是47万，保修5年，不牵扯耗材的填填补补小修是终生服务的。”
所以张家明这种小工头也是有生存理由的，他最初给的要价大概是这个的2/3。
066 复杂的表情
周游面对这个价格，还没组织好语言，孙海涛的电话就响了，他看清来者后笑道：“是我们头儿，应该是有处理结果了。”
话罢他转身走了几步接通电话。
“嗯。”
“嗯。”
“啊？”
“行么？”
“好吧。”
孙海涛挂上电话，回头再看周游，眼神中多了一层惊奇。
他嗽了嗽嗓子走回周游面前道：“领导指示，这个项目我们可以先做，后收款，操作上，款项最长可以宽限半年。”
“啊，这个……”周游把之前准备回绝的话都咽了回去，他已经尽力不欠老师或者同学人情了，可谁知道，还能这么硬来呢？
“我们也是有诉求的。”孙海涛比划道，“如果确定合作的话，希望在合同里注明，今后二期、三期工程，也将室尚列为首选装饰服务商，同时，希望你能在将来的宣传页面里，注明是由室尚提供的装饰服务，这个只是希望，不是强制。”
周游问道：“所以，二期、三期必须用室尚么？”
“这个……我们自己学校的，私下说。”虽然周围没人会偷听，但孙海涛还是刻意降低音量道，“你就算用别家，我们也没办法对不对？总不可能告你吧？”
周游虽然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但第一次见面就占这么大便宜，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当即露出了那种“突然被女生表白，心里特别美但又不好这么接受，要稍微矜持一下欲迎还拒”的表情。
孙海涛显然对这种表情很有理解，哈哈一笑拍了拍周游：“没事，我也是做事的，你决定好告诉我，确定的话我做合同就好了。”
话罢，他目光又定在了此时正是浅蓝色的湖面上，“你也别多想，我猜不单是朋友帮忙，你这个景观和环境摆在这儿，我是公司高层我也希望建立合作关系，你看咱们这一期，顶天就这么几十万，后面你规模一上来，那可都是几百上千万的工程了。”
“暂时还不敢想那么远。”周游接着问道，“工期大概？”
“通水电了么？”
“电通了，水还要等几天。”
“没关系，我们可以自己解决水。”孙海涛没怎么算计就说道，“你主料齐备的情况下，最快15天。”
听到这里，周游的脸稍微红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款期可以宽限半年？那很多主料，也是可以交给你们做的。”
孙海涛表情可见的愣了一下，他本来以为学弟还很嫩，是个爱面子的人，没想到只要有便宜占，可以瞬间变得这么过分。
周游思维却是自洽的，反正已经欠了大人情，10万也是欠，100万也是欠，那还不得往死里欠啊？再说欠公司的，又不是欠个人的，那能算欠么？
牵扯到主料，情况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孙海涛只能先将公司合作的供应商品牌名录交给周游，如果周游选择这些品牌可以从公司渠道下单，如果不是，那也只能自己去购买了。
又简单聊了几句后，孙海涛回去做合同，周游则去准备主料方案，只为尽早开工。
周游也将再去一次建材城，在不影响整体效果的前提下，从室尚指定的品牌里选择合适的产品。
……
由于高档的建材城距离实在太远，周游只好骑车到了地铁站，再坐地铁过去，整个过程里，云吞都目不转睛地看着pad，以“修炼成为强者”为噱头引导她学习看起来很有效，看着认真识字的云吞，周游甚至感觉自己也许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教育家。
到了建材城，周游把云吞寄存在了幼儿活动区，自己这便按照目录比选，这其实是一个相当大的工程，好在他之前逛建材城的时候已经做出了表格，现在不过是更换一些内容罢了。
可就算这样，逛完了也已经天暗了，等周游回到儿童中心的时候，管理员非常高兴，迫不及待地让周游领走云吞。
原来是她把哄孩子用的零食全部吃掉了，甚至连管理员自己的吃的也给吃了。
这次周游非常真诚的道歉，这的确是他的不对，一忙起来总是忘记吃饭。
学习了大半天，云吞脑子也已经发晕了，周游怕她把眼睛搞坏，以“过度修炼会走火入魔”为由，及时没收了pad。
待二人走出建材城门口，才发现天暗并不是因为时间晚，而是因为阴天下雨了。
周游皱眉看着地面聚集的雨水，又看了看天色：“这种中雨，短时间停不了啊。”
“如果是在郁灵世界，我翻个手就能让它停。”云吞说着神色一亮，拉了拉周游的袖口，“店长店长，博士后强者可以让雨停么？”
“理论上有可能，但现在好像还没人研发出这样的技术。”周游叹了口气，脱掉了自己的外套，扔给云吞，“离地铁站也就500米，披头上跑过去吧。”
“啊？”云吞接过外套，满脸惊讶，“我不用的，我身体强壮，倒是店长你……”
“让你披你就披。”
“唔……”云吞有点不敢相信，这还是周游么？
竟然脱掉衣服，给自己挡雨。
难道，一直以来，都错怪店长了？
他其实是个表里不一，总假装很酷，其实很甜的人？
一时之间，云吞有些自责，更有些感动。
“店长……”
“你先走，地铁站等我。”周游挥了挥手，没去看云吞。
“我们，还是一起吧店长。”云吞眼眶有点红。
“不。”周游微微一笑，从双肩背里拿出了一把雨伞，稳稳撑起来，“我打伞。”
而后他难以理解地看着云吞：“你怎么还不走？这个雨伞照顾不到两个人的，而且你个子矮，就算站雨伞底下也会被淋到的。”
云吞还能说什么。
只能撑起外套在头顶，选择坚强，含着泪向外踏去。
“饨儿啊，你有没有好好学习啊？”周游一把拽住了她，“我说的话不一定是对的，身为一名学生，你要有自主思维，你可以试着驳倒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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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 教育家
“唔？”云吞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周游。
“我说这个伞照顾不了两个人，你横竖会被淋到，你不试着反驳一下么？”周游顺手提示道，“发挥一下想象力，实际上，你今天做的一个动作，刚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啊。”
“！！”云吞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眼睛一亮，抓着周游的衣服三两下就爬了上去，胳膊环抱住周游的脖子，双腿盘在了他的腹部，下巴耷拉在了周游的肩膀上，表情极其安逸舒适。
这个小猴抱，非常的娴熟，非常的稳。
周游这便撑好伞向外走去：“披好衣服，我可不会考虑你淋不淋到雨。”
“嗯。”
……
回程的地铁上，周游本来是准备处理闲鱼店和朋友圈事宜的，但他发现坐在对面的妈妈正在低头玩手机，坐在旁边的女儿则是满脸木讷。
周游总觉得这样不太对，这也是他讨厌小孩的原因之一，你不能把一个孩子带来这个世界，然后就自己玩手机去了。
因此每次想到要把时间花在孩子身上都会很烦。
还好，云吞只是职员，一个需要被控制的异世界生命体。
周游再转头看云吞，她倒并不木讷，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旁边人手里的味多美口袋。
纠结一番后，周游还是摇了摇头，收起手机，把云吞的脑袋拧了回来，问出了一个他完全不感兴趣也不想回答的问题：“今天学习上有什么困难么？”
“哇，全是困难。”
“算了，我还是玩手机吧……”
“想到可以提的问题了，店长。”
“嗯？”
“今天学了一个成语叫‘骑虎难下’，我不明白。”
“这个简单啊。”周游认真的比划道，“你骑在老虎身上，要是下来，不就被老虎吃了么？所以你只能这么一直在老虎背上待着了。”
“这不对啊。”云吞更加认真的比划道，“那他怎么骑上去的呢？骑上去的过程不会被吃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