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去宫里一趟。”木诗涵到了木夫人的房中，肯定道。
“你一向都是有主见的，这回做娘的还是要问问你，去宫里做什么？”现在宫里的情况不好，她不想女儿去冒险。
“去见皇后娘娘，女儿名声有损的时候，皇后娘娘对我还是很照顾，如今太子去世，我去陪陪她。”木诗涵这话是真的，只是还有些话没说出来。
木夫人心思细腻，也明白女儿将自己的打算给隐藏了，她也不戳破，“你的身子才好，不要在外面待久了。”
“多谢母亲，我省得，女儿去见皇后，不会有事的。”木诗涵行了礼，又让人准备了一些东西，便拿着皇后给的进宫令牌出府了。
现在正是早朝时间，官员在天辰殿内静候皇帝，殿内偶有说话声，声音都压得很低，好一会都没等来皇上，已经有官员感到不妥了。
皇上以前再晚也不会让朝臣等上这么久，况且今日天还没亮，皇上就下令撤了秦王的禁足令，不可能还在酣睡。
百里清束着双手，立在前方，微眯着双眼，像是还没睡醒一样，他在想西北战事，如何才能取胜，第戎和西岩联手，西北之战不好打。
恰时，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宋公公走了进来，在文武百官面前宣布，“皇上今日龙体不适，免了早朝。”
百里清眼中闪过厉色，随即又恢复过来问道：“皇上现在如何？”
“只是感了风寒，有些不适，并无大碍，百里大人放心。”宋公公给出了安定人心的答应。
可百里清不相信，“我有要事要与皇上商议，不知现在……”
宋公公有些为难，脸上还是带着一贯的三分微笑，“百里大人求见皇上，皇上自然会见，不过须得奴婢先去通报一声。”
“多谢。”
且说凤栖宫内，皇后自从太子过世就没有一天欢颜，如今见到木诗涵过来，脸色比以往要好了几分，多了些生气。
“皇后娘娘，忧心只会伤了身子，莫要如此，太子在天之灵知道了也会难过的。”木诗涵将带来的吃食一一摆开，都是些精致的糕点，观看模样就能让人食指大动。
“难为你有心了，我一朝失势，以前巴结我的，现在都归附在那个妖女身边了。”她语气看似平静，可妖女二字足以证明她动怒了。
“皇后娘娘，臣女来劝您放开心，这才一开始就让您动了怒，可不好。”
“前几天怎么不见你过来？”皇后说这话时紧盯着她，若是木诗涵回答得不好，说不定等会将会被赶出去。
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
木诗涵并未露惧色，回答道：“前几天诗涵身体不适。”
见皇后脸色将冷，她紧接着又道：“世人都知道诗涵是石女，没有愿意娶回家，幸好老天让我遇到皇后娘娘和白神医，若不是皇后娘娘垂怜，我也活不到如今，若不是白神医医治，我这辈子都是个石女。”
皇后听她将话说完，有些惊疑的望着她，“听你这话，身体已经好了。”
“回禀皇后娘娘，确实已经治好了，白神医前些日子为臣女治好的，只是动了刀子，一直躺在家中动弹不得。”或许是面对皇后，又或是看淡了，再说这事并没有脸红羞怯。
“白玉兮医术如此神奇，竟敢在那处动刀子，你当时不怕？”
“臣女自然害怕，可更不想背负石女的名声活一辈子。”
“倒是恭喜你了，若是知道……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太子他已经被人害死了。”皇后眼中既有眼泪也有怨恨，“若是让本宫知道是谁害的太子，必然让喝其血啖其肉。”
见皇后这样，木诗涵按照之前整理好的话开始轻声说道：“皇后娘娘，臣女知道害死太子的是谁。”先声夺人，这样一说，皇后必然感兴趣。
“你说什么？！”皇后紧盯着她，双手抓住她的肩膀。
皇后的反应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
木诗涵低下头，在皇后耳边慢慢将其道来。
“怎么会？不应该是宁贵妃吗？我的旭儿一走，就她儿子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皇后还有些不明白，低声呢喃道。
“臣女是不想皇后娘娘被蒙在鼓里，有些事并没表面看着的那样。”木诗涵只说这一句，她明白说多了会适得其反，等皇后多想一会，就能够知道其中缘由。
将楚王杀害太子的事情告诉皇后，能够让皇后想办法对付楚王，她是在帮白玉兮，也是在利用皇后。
她一向不喜欢算计，但可以帮助朋友，可以谋算不熟的人。
皇后以前待她并不是多好，只是想要她做太子妃，后来她是石女的消息一传开，皇后就对她冷淡了，只是为了彰显大度，还是会将她叫到宫里作陪。
世人如此，她不怨，只是对皇后没了当初的那份亲近。
白玉兮与她说楚王有可能会造反，可这消息不能与外人说，只能她来做些布置，至少不能让楚王见父亲的户部给夺了去。
第215章 皇帝病重
木诗涵出了皇宫，在路上见宫人有些匆忙，想去询问，却又见他们低着头，像是在防备什么一样，她只好熄了心中的想法。
其实，她也不喜欢勾心斗角，可人生在世，不为自己也得为家人啊。
宫廷深深，人心易变，这座皇宫里埋葬了太多的人命，也吞噬了太多的真心。
她将消息透露给皇后，也是给皇后提个醒，以免被楚王利用。
在她走的时候，皇后对她的话信了七分，还有三分是因为宁贵妃对她的威胁太大，皇上又将秦王给放出来了，在这紧要关头，也不知朝堂会变成什么样。
皇帝罢了今日早朝，官员三三两两的出宫，偶尔有说话声响起。
百里清还是见到了皇帝，和前两日见到的不一样，他看起来更为衰弱，苍老，还有无力。
眼中也没了那种神色，平凡浑浊，没有帝王威仪。
百里清有些担忧，为国家，也或许是为这个不曾认他的父亲。
“皇上到底怎么呢？”他朝守候在一边的太医问道，这话平静之极，听不出语气，又或是在压制内心情绪。
太医抬头看了眼半睁着眼的皇帝，不敢回答他的话。
皇上伸手摆了摆，示意让太医退下，“百里爱卿坐身边来。”他的话还是和以前那样不容抗拒，只是声音有些虚弱。
“皇上，您昨日……”像是想起什么，他坐在龙床边的凳子上，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了，还是不提宁贵妃的好。
“有多少盼着朕去死，现在朕重病的消息一旦传开，就会有人想尽办法的来探消息，你也算一个。”皇帝从龙床上坐起，他没看起来那么虚弱，似乎身上的病症可以说康复就康复。
“臣惶恐。”他将刚才的关心收起，又是一副什么也不在乎的模样。
“朕之所以器重你，不是要你惶恐，而是让你成为天成下一任皇帝。”皇帝说这话时，伸手扶住他的肩，像是要将他所有的力量通过这样的方法传到百里清的身上。
百里清清隽的脸上多了惊诧的神色，他不明白皇帝为何这时候说出来，他直视皇帝的双眼，忽然发现两人的眼睛很像，不怒自威，只是他习惯淡然的表情，以至于现在才发现他们还是有相似的地方。
“你不问为什么？”皇帝将手放下，捏着眉心，那里似乎蕴藏了无尽烦恼，想要用手将其揉开了，揉化了。
“为什么？”他是真的想知道为什么？从未如此疑惑过。
“因为你是天成的四皇子，是朕的儿子，也是命定的未来天子！”皇帝喘了口气接着说：“你其实知道，你查过，却又不相信，是也不是？”
百里清表情微变，“没有事情可以瞒过皇上，臣确实……曾经查过，不是不信，是信了也没用。”
“为什么说我是命定的……未来天子？”百里清从不相信什么命定，想要的东西一直都需要自己努力，甚至不择手段，不然是得不到的。
“命中注定！”皇帝只给了他这四个字，说完后好像所有力气都用完了，又恢复成虚弱得不行的样子。
“皇上您到底是怎么呢？”他刚才感觉脑袋有些混乱，现在想想也没必要，他对皇位没有多大的兴趣，应该是没兴趣的，他在心底问了又问，摆在面前，唾手可得，谁能不动心了？
“你不用操心，过些时间就会好。”皇帝抓住他的手，眼中多了丝感情，是眷恋，也像是不明白，“我已拟好圣旨，表明你的身份，封你为定王，安定四周，成王亦可成皇。”
在皇帝说这话的时候，百里清的心都在发颤，从未有过的危机就在身边，不会有皇帝想要将皇位传下去，除非生命到了尽头，可如今……
他看不透皇帝是什么意思，也不想假装，直言道：“朝中的事，臣……”
“不要称臣，你是朕的儿子！朕最看重的儿子！”皇帝忽然动了怒。
百里清没有被吓住之类的，还是刚才的神色，他知道皇帝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演戏，“……父皇，儿……儿臣自会照应朝中事宜。”
说出来，尽管是第一次嘴上承认，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就像是在心中喊了很多遍，说了很多次。
“好，好，好，咳咳咳。”皇帝开心大笑着，引起一阵咳嗽，屋内就他们在，不然定会引起很多人紧张。
百里清像是被他感染，伸手轻拍皇帝的背，“父皇的身体要紧。”他尽力压抑内心的想法，让自己能够将一切看得淡一些。
“你回府吧，旨意很快就到，朕会让天下人都明白你是未来的皇帝。”
“臣……儿臣告退。”百里清心里一突，这样的话倒是让他更为警惕。
皇帝病重，却认了他这个儿子，还说他是命中注定的天子，命运会捉弄人，却也会欺骗人，他不相信啊！人生漫漫，他只想找个人相伴到老，最好那个人一袭白衣，一手银针，回眸笑倾华年，可惜人家有心上人。
在他退出来时，宋公公明显对他更为恭敬了，什么也不曾说，但看他眼神就能知道他早就知道这事。
百里清在回府的路上想了无数种可能，还是不明白皇帝为何要单独和他说这话。
不是他多疑，还是不由得他不多想，皇帝这次想要做什么？他不是想要一扫诸国，开疆扩土吗，怎么会突然有传位的想法。
皇帝宣称是染了风寒，并且他自己也确定过不了多久身体就会恢复，难不成是在装病，和上官空月一样？
可惜他不是白玉兮，没有一眼看出病症的能力。
若是自己真的成为皇帝，那她会……怎么可能，又不是比权势，情爱这东西，说不明道不清，逼得紧只会适得其反。
他将这想法按在心底，这想法过于危险，他不想为此将那份友情也丢掉。
在他离开不久，宁贵妃前往皇帝寝宫，这次被挡了下来，怎么在门口“等待”都没人敢放她进去。
第216章 到达云州
皇帝的旨意很快就到了镇国将军府上。
意思很明白，也震惊众人。
原来百里清是失踪多年的四皇子，原来他本来是叫上官清远，原来这就是皇帝如此信任他的原因，如此他镇国将军的身份未变，却又多了定王的身份。
这则消息让朝廷众人惊讶，尤其是秦王和楚王，这两位想要争夺皇位的王爷，在太子死后，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相比较，百姓自然更加支持为国征战的定王，武将也多支持定王，好像他真的是命定的天子一样。
比较讽刺的一件事，他的那两位兄长竟然同时前来抛出好意的同时，展示了自己的威胁方式。
一天的时间，这件事在京都发酵蒸发，进入每个人的心中，曾经的百里清，成为了现在的定王上官清远。
一天的时间，白玉兮等人才步入云州地界，一到云州就能够感觉这里和京都有明显的差异。
偶尔见到食不果腹的百姓在寒风中瑟瑟，白玉兮会让人停下来给他们发药丸和食物，将这些人带着身边，可这样的人太多了，救不过来，队伍也带不了这么多人。
再一次停了下来，白玉兮站在寒风中，极目远眺，前路迷茫，像是吞人的怪物大张着口，就等着他们这些人进去。
“云州才走了一小半，就遇到这么多流民，到时候可怎么办？”林稠江感慨一声，颇有种忧国忧民的感觉。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话是这样说，白玉兮眉眼间也尽是担忧。
季如辉驱马过来，“这些百姓是救了，可带着他们会耽搁行程，我们的目的地是汀州。”
“季大人说的没错。”白玉兮应了一句，接着又道：“可若是不将云州的事情解决，到时候瘟疫也是无法得到控制，按照如今的情形，可以想到汀州是有多乱，我们不能就这样去汀州，需要以云州为屏障。”
两人一边听一边点头，算是赞同她说的话。
“再过不远就是和县，相县城有房屋，联系当地县令，可以将这些百姓安顿好。”林稠江提出想法。
“只能如此了，到时候先为县城内的人发药丸。”
“药丸可还够？”季如辉问道。
“现在来看是足够的，但若是没到一座城都需要一人一颗药，那就不够了。”白玉兮答道。
“那就只发给患病的人。”
“可没得到药丸的人会不安心。”林稠江皱着眉说出这一事实。
治病容易，治人心难，想要安心，需要有安人心的能力，就算她医术再好，这次要面对的事也很困难。
和县不大，却是来往南北的必经之路，所以里面的店铺林立，楼宇多不胜数，街道也宽敞。
只是行人匆匆，街道上落叶被霜风吹起，打着旋儿，也没有清扫，两边的店铺基本上都关着的，偶尔看到一家开门的也是客栈或酒楼，看起来要多萧条就有多萧条。
众人心里明白这是这么回事，但总觉得压抑，前一天所看到的还是京都繁华，才过了多久，就看到这样的苍凉景象，能不让人压抑么？
路上无多少话语，一行人来到县衙。
衙门紧闭，连个看守都没有，季如辉派人扣门。
“速速开门，钦差驾到，速速快门迎接！”叫门的是个中气很足的士兵，声音洪亮，气息绵长，一口气喊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