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给我开门了。”加良抬起头后，邹衍看到他的脸颊有些泛红。
房卡贴上门把的瞬间红灯亮起，邹衍转动门把打开门，让加良先进去。他愿意在工作照顾星芒的艺人，和他们对戏遇到合适的角色就把他们推荐给导演，但是这种喊人起床牵扯到人私生活的事情，邹衍不喜欢插手。
“加良，你知道不知道有些事情是你拜托了我，我也不会做的。”加良进去后邹衍并没有进去，两个人隔着挺大的门缝说话，“比如凌晨四五点用房卡打开你的房间门，叫你起床。”
“前辈不用担心起床气的问题，我和冯楠已经想好办法，只要你过来开门就行。”加良说道。
刚才对他又是请又是鞠躬的，邹衍问道：“刚才拜托人的方式是冯楠教你的？”
加良诚实道：“冯楠说我这样拜托江烨一定管用。”
“江烨。”邹衍笑了笑：“那是怎么变成拜托我的？”
加量皱眉道：“我不想拜托他。”
邹衍两指松松地捏着房卡，说道：“如果我不答应喊你起床你怎么办？”
加良坦率道：“那我就不睡了。”
“等明天拍戏的时候再睡？”邹衍不悦道。
加良不可思议道：“拍戏的时候还能睡觉？”
“现在已经很晚，你洗洗澡去睡觉，我明天起床后来找你。”邹衍把房卡放进自己的衣兜，松开一直抓着门板的手。
“谢谢你破例。”加良感激道。
邹衍淡漠道：“只是为了拍摄顺利。”
发觉自己这句话说得很冷漠，邹衍不禁凑近一些观察加良脸上的微弱的表情变化。
“我会努力演好这部电影。”
邹衍听到加良这样说。
似乎加良并不介意他刚才语气不好，邹衍冲他点点头就回了房间。开自己门的瞬间，邹衍想着，他其实没有必要也没有立场去在乎加良听了话后的心情。
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不能去思考任何问题，也无法再次入眠。就连江烨也不知道邹衍每天醒来后，都要经过十几分钟这样的过程。邹衍闭上眼深呼吸几下后，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脱掉衣服去卫生间冲了个澡，站在镜子前准备刷牙的时候，邹衍很自然地想起了昨天下午和加良一起刷牙的情景。他们两个人每人拿着一根牙刷和一个玻璃杯，左右动着右手腕，嘴里都是牙膏沫。加良刷牙时腮帮子鼓鼓的，很卖力地刷着，就像自己小时候刷得那么认真。
“噗……哈。”
想起加良刷牙时的表情，邹衍忍不住笑出声。明明是一个外貌看起来很冷的人，却经常做出小孩子才会做的举动。鼓着腮帮子刷牙？邹衍努力控制住情绪，不让自己把嘴里的牙膏沫都喷出来。
老实说，早上用房卡开门喊他起床，和那天下楼的时候去他的楼层喊他起床根本是一回事。那次都没有对加良生气，他昨天怎么就对加良说了那些话？邹衍脑海中回响起江烨的声音。
“这些天和加良处下来我发现，他的某些特质都极限符合你当年对梦中情人的定义，比杨俏更符合。对比你当年做的事情，我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提醒你。”
江烨说说得对，在性格方面加良的确比杨俏更符合。他比杨俏单纯，没有杨俏那么世故。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不想吃的东西，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不会动一下筷子。这是不是意味着加良抓在手中的东西，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不会放手？
邹衍握着牙刷的手骤然一停。
拜托自己喊他起床，一定是加良在下午一起吃饭后觉得两个人关系不错，才开口拜托他的吧。
说什么不愿意拜托江烨。喊他起床这种苦差事，星芒一定没有人愿意让加良来拜托自己。他没记错的话，加良说的时候偏偏还带着一种我拜托你是我看重你的感觉。
“邹衍，你准备好了吗？”江烨在门外喊着。
邹衍穿好外套，关了灯打开房门：“还有点事情。”
“还有事情你怎么关门出来了？”江烨好奇道，他以为邹衍所谓的还有事情是要在自己房间处理的。
邹衍拿出加良的房卡向他的房间走着，说道：“我要去喊加良起床。”
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江烨皱眉道：“已经六点二十了，现在才去喊他来得及吗？你的第一场戏可是在早上七点。”
邹衍说道：“来得及，他洗漱速度不慢。”
江烨提醒道：“他有很严重的起床气，你一会小心点。”
“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法。“邹衍刚转动门把推开门，房间里就传来“扑通”一声，似乎是什么重物掉下来了。
这是加良在发火？！
江烨怀疑道：“这就是你说的解决了？”
怎么听这声音，都给人一种比以前更严重的感觉。
两人愣了一下连忙冲了进去，冲得太快的江烨被地上的绳子绊了一下，借助邹衍的力量才勉强站稳，没有摔得趴在地上。蛮粗的绳子从门上一路向里延伸，从一个铁架子的小环上穿过后绑在连着吊床的大铁环上。
“前辈，谢谢你喊我起床。”加良坐在床上，手捏着刚才摔疼的胳膊。
“就算起不来也不能用这种自残的方法吧？如果摔在地上或者摔在铁架子上怎么办？”即使加良刚才道谢了，看着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邹衍仍旧不高兴。
“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是摔在床上，百分之四十的几率是地上，而摔在铁架子上的几率只有百分之十。”这是昨天冯楠仔细分析后的结果。
觉得再讨论下去无非是浪费时间，邹衍皱眉道：“时间不早了，你先去洗漱吧。”
加良转身下床，背对着邹衍他们向卫生间走去，露出白色帽子上两个黑黑的半圆耳朵。
“刚才是怎么回事？”江烨问道。
“一个简易闹铃引发的‘惨案’。”邹衍说道，“这是铁架子吊床，一头的绳子是固定的，另一头的绳子穿过铁环，绑在门那里，就把吊床固定好了。晚上关门后，人可以躺在吊床上睡觉，但只要有人从外面把门推开，绷直的绳子一松，吊床的这头就会下坠，人也会跟着摔下来。”
“不管睡得有多死，被这么一折腾，绝对醒了。”江烨喃喃自语，“我觉得比起这个，更难得的是加良今天没有发火。”
“你希望他打人？”邹衍挑眉道。
“绝对没有。”江烨露出微笑，不管过了多少年，他们从未有过隔夜的气，“我只是以为他会摔东西或者砸东西而已。”
“啪啦……”
卫生间突然传来什么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
13
13、莫名其妙（二） 。。。
虽然邹衍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已经告诉江烨一个事实——你这个乌鸦嘴。
“我们去看看吧，听声音像是玻璃制品碎了，扎到身体的什么地方就糟了。”江烨率先向卫生间走去，卫生间里，一个用来刷牙的玻璃杯掉落在加良脚旁，目光从下向上移动，看到的是加良握着玻璃杯的左手和拿着牙刷的右手，再往上，就是鼓着包子脸的加良。
“刚才怎么了？”江烨捂着嘴忍笑让开后，邹衍出现在门口。
加良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邹衍，又动了几下手腕，漱口后才回答：“太困，手滑了一下。”
加良说是手滑，那就是手滑，和起床气无关。
“用凉水洗脸会让你清醒一些。”邹衍建议道。
加良用毛巾擦了擦嘴，回答：“那不行，会更困。”
“已经六点三十，加良你快一点吧。”江烨提醒道。
六点四十五的时候，他们三人终于按时出现在片场，到了地方后，邹衍和加良立即去化妆室化妆。
由于今天姚渊的档期出了点意外，他的戏被全部提前，第一场便从邹衍与董曜的戏，变成了李泽和和董曜的戏，排在后面的也变成李泽和加良的戏。
“衍哥，谢谢你，给你添了麻烦真不好意思。”化好妆换好衣服的李泽来到邹衍身边道谢。
“没事，我今天一天没什么事情。”已经坐在外面看剧本的邹衍抬起头说道，“不过，你以后要注意自己的档期，并不是每次我们都这么有空。”
“我以后会注意的。”李泽笑了笑。
“一开始黄导说加良的戏从十一点半开始拍，他说要睡觉的时候我就没管，现在……”江烨坐在邹衍身边的椅子上，对着加良的方向叹气。
“不是有闹钟吗？”邹衍说道。
“我以为他早上不睡觉就没带。”江烨后悔道。
“那你自己去喊他。”邹衍说道。
江烨拜托道：“邹衍，我以好兄弟的身份拜托你去喊他起来，我和他不怎么熟，他绝对会攻击我。”
真是一个不靠谱的经纪人外带一个麻烦的新人。
“他在里面的房间睡觉吧？我去喊他起来。”邹衍把剧本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站起来，见江烨点头后，去了房间。
加良一旦入睡就睡得很沉，不管他们怎么吵都吵不醒他，同时只要他睡觉前周围有人什么，他就会一直睡不着。邹衍进空房间的时候，加良并不是在睡觉，而是坐在窗台上看剧本。微风轻拂，他额前的刘海在风中轻轻荡着，从邹衍所站的角度来看，很美。
“不是说睡觉吗？”邹衍一边走一边说道。
加良揉揉眼睛，对着剧本打了和哈欠：“周围太吵了，没带耳塞。”
“这里没有别人在，怎么会吵？”房间里只有加良和他，窗户外面也没有人停在那里说话。
“是别的声音。”加良诧异道，“前辈不是马上要拍戏吗？来找我干什么？”
“今天李泽有事，你的戏被提前了，董曜和李泽都不是新人，他们应该拍的很快，你还是别窝在这里早点做准备比较好。”邹衍说道。
“其实前辈可以让别人来喊我去。”加良淡淡道。
“我和江烨以为你在这里睡觉，担心你的起床气波及到其他人。”比起他的起床气波及到别人，邹衍真正担心的是在波及到别人后，有人拿去做文章。比如星芒娱乐公司新人在剧组耍大牌，对叫醒他的人不满，竟然出手打人云云。
“我不是每次醒来都打人。”加良冷声道。
“有什么能防止这个？”邹衍问道。
加良从窗台上下来，走到邹衍身边说道：“睡到自然醒。”
邹衍沉思道：“其实可以让叫你起床的人拿着一个巨大的玩偶挡在前面。”
加良问道：“你说的是那种毛茸茸的，软绵绵的玩具？”
邹衍点头。
加良蹙眉道：“薛洋说那样减不了多少疼痛，还会打到不该打的地方。”
不该打的地方？
想着薛洋被那种力道打到不该打的地方该有什么表情，邹衍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也有那么一天。
胸前的一点突然被按住，加良抬头盯着邹衍的脸说道：“薛洋说的就是这里，打中会很疼吗？”
隔着衣服带来的挤压感也让邹衍很不舒服，他拉下加良的手，正色道：“以你的力道，打在哪里都会疼。”
加良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瞎想了，如果记住了台词，就出去看他们拍戏。”邹衍说完就向门口走去。
加良什么也没说，保持距离地跟在邹衍身后。
今天上午的戏拍得很顺利，中午吃饭时，江烨特地给加良挑了一份没有鱼肉的盒饭。经纪人不在，加良很自然地坐在邹衍和江烨身边吃饭。
看着埋头吃饭的加良和把不喜欢吃的菜挑出来的邹衍，江烨感慨道：“其实你只是不吃鱼罢了，根本没有邹衍挑食。”
“前辈放到这边的菜都是自己不吃的？”加良的手指远远指了指邹衍放在米饭边上的菜。
皱眉看了眼花花绿绿的菜，邹衍点点头。
加良自然地夹过那些菜放到自己的饭盒里，对准邹衍吃的菜，把自己饭盒里的菜夹了点过去。
“这样就好了。”干完活后，加良冷着脸继续埋头吃饭。
邹衍看着没有自己讨厌的菜的饭盒，心里涌上一丝异样的感觉，发觉江烨正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两个后，若无其事道：“加良比你更适合当我的经纪人。”
“我只当演员和歌手。”加良抬头道。
“不会是这辈子都当演员和歌手吧？”江烨问道。
加良看着他：“不行吗？”
“是人就会老，老了以后再演再唱就没有多少人捧场了。”江烨说道。
加良抬头看了邹衍一眼，淡淡道：“前辈老了后拍戏，我也会看。”
“那他唱的歌你会不会听？”难得遇上总是实话实说的加良，邹衍又不怪他说实话，江烨提出这个问题。
加良把盒饭放到一边，站起来说道：“前辈，你把你的盒饭放到一边，嘴张到最大。”
邹衍把饭都吞下，仰着头张开了嘴巴。
“不够大。”加良说道。
邹衍的嘴张得开了一些。
加良凑近看了一眼，说道：“还不够大。”
“你……”邹衍转过头说道，“还是不看了。”
加良认真道：“这可关系到我以后会不会听你的歌。”
在除了医生以外的人面前这样，还真是怪异。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邹衍终于张大了嘴，舌头也听话的抵着牙齿，露出喉咙。
加良站在邹衍面前，弯腰凑到邹衍身边仔细看着，额前的头发落在邹衍的脸上。
“结果怎样？”江烨好奇道。
“等一下，我还在看。”
加良垂着眼睛，盯着邹衍的喉咙眼珠渐渐变蓝。仰着头的邹衍和站在一旁的江烨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更别提剧组的其他人。
14
14、莫名其妙（三） 。。。
“你的声带比很多人鱼都长得好。”加良保持着弯腰的动作说道，“认真练嗓子，以后的声音会更好听。”
似乎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词，江烨插嘴道：“你说他的声带长得比什么好？”
“人鱼啊，不是很多童话书里都说人鱼的声音很美吗？”加良继续观察着邹衍的声带，就像发现了一个新奇的玩物。
虽然年代久远，但是邹衍仍旧记得在幼年读过的童话书里，用来形容人鱼声音的是什么词语。
是无与伦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