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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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衿-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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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博文再抬眼的时候,正对上颜惜之泪眼朦胧,“你胸口的伤口,竟是……”
  
  “这里没有心很多年了。”颜惜之指着自己的胸口,“但是,我总是记得子衿的,从来就不曾忘记过。”
  
  沈博文终于知道了这个故事,这并不是个让人高兴的故事。
  
  房间陷入了沉寂的安静。
  
  过了很久,沈博文想到了什么,“那是什么时候?就是你们殉情的时候。”
  
  “武德十九年,七月初四。”
  
  “这么说,那是……五十年前。”
  
  “都这么久了啊……子衿,你先投了胎我不怪你。只愿,我们还能在一起。跟我走,好吗?”颜惜之握住沈博文的手,“你让我等你我就等你,这一次,跟我走吧。”
  
  沈博文反握住颜惜之,“也许,我并不是你的子衿。”
  
  “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认错?”颜惜之惊道,“不会的,你就是我的子衿。是了,你不想跟我走是不是。那……”他扯开身上的衣衫,露出雪白的胸膛,“你想怎么样都行,只要……跟我走……”
  
  沈博文轻轻替他抹去眼角的泪水,“你听我说,也许我真的不是你的子衿。其实,我对男人从来没有那样的想法,也就是说,我从没想过要抱一个男人。”
  
  “可你昨夜分明……若非你那样对我,我如何识你?”
  
  “对你……我是第一次抱男人。绑住你只是害怕。我也并不喜欢为难对方,那种事,应该是相互尊重,双方都愉悦才对。而你的子衿……也许……是在虐待你……”
  
  局外人,也许看得更清。越是听着颜惜之的叙述,沈博文便越是觉得不寒而栗。他并不是不懂人事的少年,那些事,他懂。风月场所,有些人有特殊的嗜好,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从来不认为这样虐待式的拥抱,会让对方得到多少所谓的快感。
  
  “别这样,好吗?我今年二十。若我是子衿,便是二十年前投的胎。若每个人投胎都要过那奈何桥,喝那孟婆汤的话,若那时候你就在桥头等的话,你又怎会看不到呢?”
  
  颜惜之仿佛又记起当年心脏被生生剜出来的感觉。
  
  那一刀,猛地划进胸膛,一只手伸了进去,将心脏掏了出来。
  
  鲜血喷涌而出,偏偏他没有立时断气,眼睁睁看着那块鲜红鲜红的肉团被拿在手上,被捏碎。
  
  原来,那就是心碎的样子。
  
  如今,他没了心,空落落的胸膛,却还要承担那样的痛。
  
  沈博文说得没错。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桥头等待,可是,子衿没有来。
  
  五十年了,自己离开的时候,子衿十八,惜之十七。
  
  五十年后,惜之只剩一缕幽魂,子衿呢?
  
  若是还在,便是六十八,还算不得高寿。
  
  “你的意思,是子衿还活着?他……没有来找我?”
  
  沈博文点点头,“很有可能。”
  
  颜惜之嘶声道,“不,不会的……”
  
  “你仔细想想。你只是被思念蒙蔽,更无法接受子衿没有殉情的……可能吧……”
  
  颜惜之闭上眼,一脸的痛楚。
  
  一阵沉默过后,颜惜之张开眼,软软靠到沈博文肩头,轻声道,“抱我。”
  
  沈博文的手抚上颜惜之柔顺的发,将颜惜之拥入怀中。他感觉到颜惜之的颤抖,只愿将些温暖传递给他。
  
  “抱我,狠狠地抱我……”怀中的颜惜之在呢喃,声音中充满诱惑。他的声音,曾让子衿疯狂。
  
  “难道……”沈博文呆了。他说了他不是子衿。如果昨日是情难自已,那今日呢?搞清楚来龙去脉的自己,难道还要乘人之危?
  
  “我要你进来,狠狠地撕裂我,狠狠地让我痛。”颜惜之丢掉挂在身上的衣衫,抱住沈博文,“求你,救救我……”
  
  “这……”沈博文惊得说不出话来。
  
  “求你……”颜惜之的手指滑入沈博文的衣领,解开他的衣带,将他的衣衫一件件脱掉。
  
  是拂袖而去,还是任其发展?沈博文还没有答案的时候,密林中的欲望便被抓住,然后传来濡湿的感觉。
  
  是颜惜之,他的舌头,正在挑逗着沈博文的欲望。他显然是有着经验的,一股股电流直往脑门子上窜,“不,别……”被欲望支配的身体,哪里还有力气将颜惜之推开?
  
  颜惜之就像一条蛇,缠在沈博文最敏感的地方,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在这种事上,沈博文一向占据主动,然而,今日,像个玩偶一样被人摆布,却又不忍心推开他,甚至,有些期待会如何发展。
  
  忽然,温热将他包围。颜惜之重重坐了下来。那一刻,如利剑一般地穿刺,突如其来的□,让两个人同时高呼。
  
  沈博文痛得额上沁出了汗水,“你,疯了吗?”他清楚感觉到,有液体粘在他们紧紧相连的地方,空气中隐隐飘着铁锈的味道。
  
  透过那双迷蒙着水气的眼,沈博文仿佛看到了颜惜之的绝望。而回应他的,只有颜惜之激烈的动作和忘情的呻吟。




10

10、第 9 章 。。。 
 
 
  那一夜,沈博文任颜惜之予取予求。
  
  那一夜,也许严格地说,沈博文被强_暴了。
  
  沈博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许应该说是晕倒的。当他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屋子里因了厚厚的窗帘,仍然有些昏暗。
  
  身边已经空了,四下望去,哪里还有颜惜之的影子?
  
  房间里还残留着欢爱的味道,身下还有濡湿的感觉。
  
  掀开薄被,沈博文却惊异地发现,除了自己的体_液,并未发现血迹。然而,他又清晰地记得,昨夜那惊心动魄的铁锈的味道。
  
  手指插_进头发,深深吸了几口气,沈博文披上衣衫下床。
  
  窗外传来几声鸟叫,看那日头,此时应还是清晨。
  
  他走了吗?
  
  房间里果然没有看到昨日他替颜惜之披上的斗篷。
  
  他到哪里去了呢?
  
  沈博文匆匆梳洗,收拾好穿戴,就去找张如海。
  
  张如海正在院子里浇花,见到沈博文,笑着打了声招呼,“少爷早啊。”
  
  “张伯早。昨日我那朋友,不知今早张伯可曾看到?”
  
  张如海满面笑容,“可不是看到了。少爷那朋友啊,还真是神仙一般的模样,又有礼貌,见着啊,就让人喜欢。他早上出门的时候跟我打了个照面,还托我谢谢少爷的照顾。他说他急着去找人,就先走了。还说,少爷还在休息,要我不要去打扰。真真是个周到的人呢。”
  
  “那他可说到哪里去了?”
  
  “这个啊,他可就没说了。他只说找人。我还留他吃些东西再走,他只道了谢,说是不用,就走了。他走得可快了,我看着就像是飘呢。少爷何时交了这么个朋友啊?”
  
  “我在路上结识的。我们相谈甚欢,偏巧他身体有些中暑,我便带他过来歇着了。”
  
  “哎哟,那昨日为何不说出来呢。我老张也好招待啊。”
  
  “是我不周了。”
  
  “不过少爷那朋友啊,倒是让我想起了老爷书房的一幅画。那神态举止,真像。之前还感叹这世上怎会有那样的人,想不到,真有呢。”
  
  “书房里的画?”沈博文回味着张如海的话,偏偏沈博文对书画这些风雅的东西并不十分感兴趣,就算家中悬有好画,也懒得瞅上一眼。
  
  “是啊,就在书房最里面,并不是特别显眼的位置呢。少爷若是回庄, 便可去看看呢。”
  
  “嗯,那是自然。张伯可知那画来历?”
  
  张如海笑笑,“我自小便看到那画了,想来,也有些年生了。”
  
  想那张如海是沈家家生家养的老仆,若那画中人与颜惜之有关的话,难道那子衿会是沈家人?
  
  看来先去看看那画才是正理。
  
  主意打定,沈博文别了张如海,吃了早饭,便又往沈家庄赶。
  
  一路马上颠簸,因昨晚那剧烈情事造成的腰酸背痛,让沈博文吃了不少苦头。
  
  但是,颜惜之不辞而别,想来是去找他的子衿了。然而,他又怎么找呢?想到他错认自己是子衿,沈博文不由倒吸口凉气。是个男人就可能抵挡不了压倒颜惜之的冲动,难道他就凭那感觉去寻找子衿吗?那他不是……
  
  虽然颜惜之与沈博文并没有什么深厚的关系,然而只要两个人有了那样的肌肤之亲,沈博文便不忍颜惜之像个花街柳巷的女人一样处处找人求欢。同时,沈博文也有些怒气。不是已经答应帮你找人了吗?一个现在的大活人怎么说也比一个几十年前的人要方便得多吧。居然就这样连招呼也不打一声,把人家吃干抹尽就跑了,把他沈家大少当什么了?
  
  想到这里,沈博文狠狠抽了一马鞭。
  
  还有就是,居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他叫沈博文,不是子衿。
  
  沈博文一声狂啸,又给了马儿一鞭子。
  
  一回到沈家庄,沈博文顾不上疲累,直奔书房。张如海讲,那画在书房最里间,可是,书房里面有山水,有花鸟,有仕女,然而,就是没有书生。
  
  正泄气的时候,沈孝清进了书房,“昨晚去哪里了?”语气中有些责难。
  
  沈博文正在心烦意乱,根本就无心答话,反倒是问道,“书房里的那幅书生图到哪里去了?”
  
  “我看你是越来越混帐了。昨日刚刚沾了屋又跑出去,彻夜不归,现在慌慌张张跑回来,也不回答我的话。怎么,出去一趟,就出息了?”
  
  “爹,昨晚我去了别庄。”
  
  “好好的家里不待,去别庄做甚?”
  
  沈博文不好隐瞒,“有个朋友,昨日身体有些不适,我就带他去别庄休息。”
  
  “什么朋友,带回家里照顾不是一样的?”
  
  “那时候没多想,觉得别庄清静些,就带他过去了。”那时候还不知道颜惜之是什么个脾性,一个鬼敢这么明目张胆往家里带吗?那不是害人吗?沈博文心里嘀咕着,面上却是小心交待。
  
  “唉,”沈孝清长长叹了口气,“沈家三代单传,还指望着你承继家业。你自小聪明,年纪也不小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里需掂量掂量。至于交朋友,我向来是不干涉你的,但是对方底细,怎么也要弄清楚。若是谈得来的好友,也不妨带到家里来让我也看看。不声不响带到别庄,难免会引起猜测。”
  
  “爹教训的是。”沈博文恭顺地作了个揖。
  
  “那你那朋友现下怎么样了?”
  
  “要事缠身,眼下已离去了。”
  
  “那是什么样的人呢?”
  
  “是个年轻公子。”
  
  “哦。”沈孝清捋了捋胡须,“怎么突然想到找那幅画?”
  
  “张伯说起那画,一时好奇,便想看看。”
  
  “你呀,那画挂在书房多年,你也就是别人不提便不肯多看一眼的。”
  
  “这么说,果然有画?现在在哪里呢?”沈博文两眼立时放光,一下子神采奕奕。
  
  “在你爷爷房里。自从你爷爷前年中风,那画便移到他房里了。”
  
  两年前的某日清晨,沈博文的爷爷沈世昌突然中风,眼口鼻登时歪了,吓得沈世昌妻子李笑云慌了手脚。匆匆忙忙找了郎中,命是保住了,只是从此瘫在了床上,除了眼珠子还能转,便是口也不能言了。李笑云与沈世昌夫妻多年,默契早生,一个眼神便知他要什么。别的不说,先就将书房那画移到了他的床面前,让他一张眼便看得见。
  
  “那我这就去给爷爷奶奶请安。”向着沈孝清拱了拱手,沈博文便跑了。
  
  “你说你这风风火火,几时这么积极去给老人家请安的?”看着沈博文匆匆忙忙的背影,沈孝清直摇头。不过,只要沈博文好好做人,生意上积极学习,这些小节,沈孝清倒也不甚在意。
  
  沈博文的爷爷沈世昌所居住的,是沈家庄的东厢南苑。那院落里种了不少潇湘竹,风一吹便是一阵细细索索。
  
  沈博文一路走来,身上起了薄汗,一进院门,竟是一阵凉气袭来,让他不禁哆嗦了一下。
  
  进到里间,沈博文的奶奶李笑云正坐在床边。沈博文进门便叫了声“奶奶”。
  
  李笑云忙招呼他坐到床边来。笑道,“博文来了。”
  
  “奶奶,爷爷怎样了?”一进门,沈博文便看到了墙上的一幅画,远远看着,便是一个书生。
  
  李笑云理了理鬓边白发,叹了口气,“还不是那样。”自从沈世昌中风,饮食起居,便都是李笑云亲力亲为,生怕丫头下人有什么不周之处,“来,跟爷爷打个招呼。”李笑云起身,让沈博文坐到床头。
  
  床上躺着那人,便是沈世昌。一头白发在头顶挽了个髻,用根桃木的簪子固定住。皱巴巴的脸上,没有表情。此时,比起中风初时已好了不少,眼口鼻不歪了,目能视,口能食,就是动不了,讲不了。
  
  沈世昌张大了眼睛,看到沈博文来了,浑浊的眼珠子里面也多了一分光彩,可是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定定看着沈博文。
  
  “爷爷,博文来看您了。”
  
  沈世昌眼睛眨了眨,表示听到了沈博文的问候。
  
  “爷爷,博文这次去了江南,真是大开了眼界。江南物产果然比我们丰富呢。单就杭州丝绸,那质地啊,可没得说呢。还有苏绣,跟我们蜀绣比起来,那又是另一番味道。我们带去的峨眉竹叶青和蜀锦,也很受欢迎呢。”
  
  沈世昌又眨了眨眼。李笑云忙道,“你爷爷啊,看到博文这么出息,高兴。当年啊,你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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