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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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妖-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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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妖一怔,这才想到,自己装哑巴倒是没什么,可是连个名字也没有就有点太奇怪了。于是他想了一想,从脑海里翻出三个字来。
  “楚湘竹。”
  李元把这名字无声念叨几遍,翻来覆去也没找出武林中是否有这个名号。自然无一所获,更加坐实了楚湘竹隐士高人的身份。他心头敬畏更甚,弯腰躬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拜谢礼。
  “多谢楚先生搭救。”
  楚湘竹“嗯”了一声,堂而皇之的受了这一礼,丝毫没客气。
  李元见他态度堂皇,更是心下以为这是惯处高位的姿态,态度更为恭敬。只是追兵虽然被杀,却不代表之后就没有危险了,于是他又是一拜,道:“楚先生高义,李元不敢忘记。恨不能结草衔环以报……只是这孩子家门不幸,身遭大难。我路过看到,实在不忍心,不想遇到了这孩子父母仇人的追杀。暂时不能报答先生,还请先生留下地址,待得这孩子安全之后,李元一定前往答谢先生。”
  听了这话,楚湘竹开始好奇了。这个人类虽然中毒,但是身体底子却很不错。体内还有一种像是气劲的东西游走。几个追兵身上自然也有,只是这种气劲游走还非常基础,远远达不到练气士们引气入体的程度,更谈不上修炼了。
  楚湘竹不知这是内功,又对李元的话引起了更大的兴趣。李元说的话什么意思他是懂得,只是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连人类礼节都不清楚的楚湘竹自然也不明白人类的感情了。他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这个男人要这么乱七八糟的做事?
  既然有难,化解便是。有仇敌,杀了便是。既然并不是自己被追杀,不管便是。何苦狼狈至此?
  当年蛇妖教导了他,他也付出了自己的竹叶。所以他们之间并无恩情一说,只算得上是交易。他自然不懂得,何谓路过不平拔刀相助。做事但凡本心罢了。想做就做,想杀就杀,哪有那么麻烦?
  世间妖精,没有不想做人的,但是做了人之后,要经历七情六欲,万千劫难,才能明白人是何种生物。这之间复杂矛盾,连人类自己都说不清楚。比如感情,无数女性妖精,心心念念,向往人类之情的爱情。可是后果往往多是悲剧。
  楚湘竹此时并不想做人,只不过好奇罢了。他可以理解简单直接的关系,却不明白李元的想法。他初入人世,果然也被引起了兴趣,想要探究了解一下李元的做法。
  他淡淡的问道:“这孩子与你无亲无故,为何救他?”
  李元一愣,昂首掷地有声道:“江湖中人,见不得如此滥杀无辜!这孩子不过一岁,如何有什么大罪要取他性命?”
  他神情有些激动。“天鹰帮一向欺凌惯了,恃强凌弱,为祸一方。为了赵家一件祖传之物,要求不得竟上门强抢!更是灭人满门一百二十三口!如此恶行,如此恶行!”
  他语气激愤,不由得手上用力抱紧,怀里的孩子终于醒了,感觉疼痛。“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李元被这哭声惊醒,急忙哄起孩子来,大概也是自己意识到这反差太过强烈,脸上浮起红晕。抬头看一眼楚湘竹,见他面色淡淡的,看不出表情来,心下忐忑,以为这是前辈高人对自己的试炼。
  楚湘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小的人类孩子,他随意看了看,发现幼崽都差不多,无论人类也好动物也好,幼崽都是极为脆弱的。他的兴趣,还是放在了李元身上。
  孩子哇哇大哭。李元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未婚青年,这种事情还真是没怎么做过。一下子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楚湘竹看着李元一边拍着孩子后背,一边嘴里悄声哄着,那孩子却丝毫不领情。嘴里“娘……娘”的叫着,也不知是饿了还是如何。
  他心中脉络清晰起来,想到自己下山后的遭遇。灵光一现,有了一个计划。
  楚湘竹复又站起身来,伸手把孩子从李元怀里抱了过来。
  李元一惊,感觉到一股柔和的力量传来,怀中的孩子就被转了个儿到了前辈的手里。楚湘竹学着李元刚才的样子抱住孩子,手抵在孩子后背上,缓缓的输入了一点平和的灵气。
  以前在山中的时候,他见过蛇妖如此安抚了一只狂暴的老虎。
  这孩子和老虎是没法比的,灵气非常有效,几乎是立竿见影的,这孩子就停止了哭闹,含着手指头眨巴着眼睛望着楚湘竹俊秀的面容,另一只手还去抓他散落下来的额发,玩的不亦乐乎。
  李元见状,这才呼出一口气来,感激的看了看楚湘竹。
  他斟酌着词汇说道:“真是谢谢您了……楚先生。”
  楚湘竹淡然一笑,“没什么。不知你有何打算?”
  李元面露苦涩。“唉!这孩子的母亲临死前嘱咐我,把这孩子送往江南。那里尚有母族亲人还在。”
  “至于天鹰帮,我准备送这孩子安全之后,就返回来查找罪证……江湖事官府是不管的,我要去联合各大门派,一定要除掉这个毒瘤!”
  他眉目坚定,坦然正气。确实有一种震撼人心的正派之气。
  楚湘竹自然看得出来,这个男人没有说谎。他身为妖族,对恶意情绪非常敏感。也正因为如此,他对这整件事情,更有兴趣了。
  于是他淡淡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一同去吧。”
  李元大喜,再次拜谢道:“楚先生真是大德……多谢楚先生!”
  
  第二天早上,一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李元昨夜在镇上旅店下榻,结果被暗算下了迷药,这才且战且退败走到了镇外,若不是遇到了楚湘竹,还真不知道事情会发生成什么样。这一夜他运功调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追兵还在源源不断,天鹰帮做事阴狠,杀了他们帮中好手,更加不会善罢甘休。不过此刻多了一个强援,李元也有了信心。早上匆匆吃了些干粮,他们就再次出发上路了。
  这一次,他们骑了追兵的马,速度快上了许多。行走之间李元看着楚湘竹闭目养神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楚先生早上未用干粮……可是已经达到了辟谷的境界?”
  楚湘竹一怔,他不太明白辟谷的含义。想来是个误会,但是他是妖族,已经踏上了修炼之途,自然用不着吃人类的食物。
  又不知如何作答的楚湘竹选择了沉默,李元却立马自己想出了理由,他羡慕的说道:“没想到楚先生看起来年纪与我相仿,却是已经达到了如此境界……哎!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原来人类要吃饭喝水,果然说是麻烦。楚湘竹暗自记下,又淡然不语。李元一脸艳羡,眼神飘忽,大概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于是一路上诡异的沉默着,直到他们到达了下一个城镇。
  离开这个城镇的范围,就出了天鹰帮的控制地了。李元的行事也更加谨慎了些。不料消息传得极快,几个好手死亡的消息大概已经传回了总堂,天鹰帮甚至下了帮中追杀令,街头巷尾全是穿着天鹰帮服饰的门人弟子,对过往行人严加盘查。
  李元在城门不远处遥遥望了几眼,心知不好,匆忙回转客栈,回来与楚湘竹说了此事。
  楚湘竹很无所谓,对于他来说,那不过是一群苍蝇蚂蚁罢了。丝毫没有什么影响。他不言不语,看着李元抱着赵家孩子急得团团转,脸上一片急色。不由得轻轻一笑。“这有何难?”
  李元一听,急切道:“楚先生有何办法?”
  “杀了便是。”
  “……”李元冷抽一口气,苦笑道:“楚先生,这可不是荒郊野外……弄大了事情,我们就会被官府和天鹰帮一起追杀的。”
  楚湘竹无奈了,好吧,我说过办法了,你不用是你的事情。
  李元继续团团转,怀里的孩子却不耐烦了,小嘴一撇又要哇哇大哭。
  李元慌忙把孩子递给楚湘竹,一抹额上热汗,深切同情了一把沦为奶爸的自己。
  他眉头一转,倒是想出一个主意来。“楚先生,我有办法了。”
  楚湘竹抱着孩子,一手还推在孩子后背,微微抬头,漫不经心的问道:“什么办法?”
  李元面色决然道:“天鹰帮要找的是一个带着一岁孩子的青年。这孩子容易混淆,我却是很容易分辨的……还请先生带这孩子出城,直接前往这孩子的亲人那里。我来引开天鹰帮!”
  这方法倒是可行,李元与楚湘竹相差太大,一个白衣翩然出尘,一个短打劲装。一个是热血江湖青年,一个优雅隐世贵公子。气质又迥然不同,任谁一看也联想不到一块去。面对李元,守城门的会严加盘查,而面对后者,店小二都会客气些。
  楚湘竹不过思索片刻,就应了下来。
  在他的计划中,这孩子是个关键,李元却不是。而且,少了成年又游历四方见识广博的李元,他也不会担心会露出什么破绽,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能知道什么?
  而李元,倒是真是信任他,把这么大个孩子就这样交给了他。
  




3

第三章 。。。 
 
 
  楚湘竹同意了,李元又详细讲了几句细节,便打上包袱出了门。
  楚湘竹抱着孩子在房间里,李元前脚刚走,他就给怀里的孩子施了个最简单不过的幻术,能够让没有法力的普通人看了,只以为他抱着一把古琴,倒也符合他清俊的气质。这也是蛇妖教给他的法术之一。他神识一扫,发现城门处已经骚乱起来,他才微微一笑,抱着孩子下了楼,往城外走去。
  路过城门口处,果然看见天鹰帮的人都不见了,大概是追李元去了。他丝毫没有受阻的离开了,也不用骑马,手上绕个口诀,一步迈开,如同千米距离。正是草木类妖精的天生本事——缩地成寸。
  没有了李元,他的行动也轻松多了。没过两天,就赶到了千里之外的江南小镇。
  打听一番,才得知他要找的那户人家,却是在水上。
  江南小镇是个湖边镇子,景色优美,风景秀丽。赵家孩子的亲族姓袁,乃是当地大户,占据了镇外最好的一片水岛,也是武林中人的考虑,这水岛上是天然屏障,易守难攻。只要补足了粮草,待上几年都不成问题。
  不过这些事情自然不是楚湘竹去管的,一路上他总算见识了普通人类的生活,为了不引起更多的注意,顺利进入袁家,他在湖边租了一条渔船,带着赵家孩子前往水岛。
  渔女多情,摇着船橹,唱着越女之歌频频侧头看他,他不明就里,只低头看着孩子,这孩子跟着李元时一路风餐露宿,显然疲惫不堪,遇到他之后,每日有灵气灌体,乃是最纯正不过的天地精华,直接改变了他的体质,若是有练气修真者看到,怕是会惊讶于如此的良才美质,抢着要去做徒弟。
  这孩子似乎也知道自己得了天大的好处,只要楚湘竹在身边,就不哭不闹,一双眸子丝毫也不离开楚湘竹的脸。十分依赖于他。此时又抓着他的一缕头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楚湘竹不由得有些好笑,他本就是竹子成妖,灵气中正平和,化形后的躯体也最纯净不过。孩子天真又不失本能,自然靠近与他。
  渔船在渔女的恋恋不舍的在袁家水岛小码头上停下,一路三回头的离开了。楚湘竹踏上水岛,也提起了戒备之心。
  这座水岛很大,戒备森严,守卫颇多,怕是里面的主事人并不那么好相与了。
  一登岛,就有两个劲装打扮的汉子上来盘问。楚湘竹一一答了。两个汉子惊疑听了,兹事体大,一个忙不迭的小跑前去通报。
  没过多久,几个中年人就迎接出来,衣着华丽,气度威严,显然是主事之人了。
  一个国字脸锦袍中年人快步前来,打量了一眼楚湘竹和怀中的孩子,一脸悲色道:“我那苦命的妹妹!”
  说着,就示意身边人把孩子抱了过去。
  楚湘竹没有阻拦,中年人上前深深弯腰作揖道:“多谢恩公救回我苦命的外甥!快请进!请进!”
  一行人把他迎进去,楚湘竹看看四周,果然是大家族的气派,里面装饰的富丽堂皇,又十分井然有序。听说有人救了赵家孩子回来,几个女眷已经匆匆奔去厅堂验证,身后的丫鬟也跟着小跑。
  他们在正堂坐定,之前抱走孩子的人又走了回来,在中年人耳边小声说着什么,楚湘竹自然听了个清楚,这男人汇报的,是已经由女眷们确定,这孩子的确是赵家孩子。有随身带着的身份玉佩和身上胎记为证。
  楚湘竹心道果然如此。全家灭门,又有来历不明人上门说是带回了幸存的孩子,自然要验证一番。这才是做事滴水不漏。
  他暗自转着念头,确定了的中年男人这才神色镇定道:“真是多谢恩公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未知恩公高姓大名?”
  “楚湘竹。”
  “原来是楚先生!”中年男人眼神变幻,显然是如同李元初见楚湘竹时一般,想着江湖中有无这个名号。
  楚湘竹不是江湖中人,更不是普通人类。出山不过几天,名字都是刚取。自然找不到什么名号经历。没有什么印象,中年人却更加谨慎了。他叹息一声道:“在下袁天明,袁家堡堡主。此番天鹰帮作恶,我事后方才听说,也派人前往探听消息,得知我妹妹一家……”
  他神色悲切不似作伪,显然是真心爱护这个妹妹的。他伤感片刻,又继续说道:“楚先生大德,对于我外甥无忌来说,恩同再造父母!还请楚先生一定留下来,让无忌和袁家堡报此大恩!”
  原来赵家孩子名字叫做无忌,楚湘竹听着袁天明说着想着。他本来还想着用什么借口来留下,不料袁天明主动提了出来。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他正想着怎么样同意才不露痕迹,面无表情淡然的样子看在袁天明眼里就是犹豫不决。袁天明一个踏步上前,就是深深一拜不起。
  “还清楚先生一定留下来!”
  楚湘竹看他心意真诚,倒真有几分思虑了。孩子既然已经送到,按理说没他什么事了。他应该婉拒一下谢礼,然后离开。只是袁天明只是口头道谢,却并无礼物相送。不是他在乎金银什么,而是这事太不过正常。
  如果袁天明真的那么爱护这个妹妹,想要供养恩人的话,倒还有几分说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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