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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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那水-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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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玉香啊!今年啦!田埂分到户了,我们家分了百多丈呢,桐子皂那一片田埂全是我们家的,明年种上黄豆,吃豆腐要不完啰!”
“嗯,小超也能帮忙点豆子了,到时就好起来了。”赵玉香笑笑说。
下学期,阮有成被选拨当了小学民办教师,他教小超那个班,小超的学习成绩也因而突飞猛进,年终夺得了全乡比赛第一名的好成绩。第二年,全国恢复了高考制度,像阮有成这样回乡多年的初、高中毕业生都可以去实现他的升学梦想。
“爸爸,我想去复习参加高考。”离开学堂五年之久的阮有成,向父亲阮长发说出了自己心中盘算已久的、在许多人看来似乎有点儿破天慌的心愿。
“啊?”阮长发一听吃了一惊,皱着一张眉半天才说出话来,“怎么呀?你教书不教了,去复习?”
“是的,爸爸,我想参加高考。”阮有成坚定地说,“爸爸,当民办教师不是长久的事,我已经听到了确凿的消息,农村搞‘大包干’,不,好像改了个名字叫‘生产承包责任制’已成必然。当民办教师的要走两条路:要么留,升为国家教师,要么退,回家继续种田当农民,反正民办教师一职是不会存在的了。有人分析说退的可能性很大,因为这么多民办教师一次性转入国家教师,那国家的负担一下子加重起来难以承受的,所以,我想去复习,争取考上去,民办教师一职就暂时请人代课,爸爸,你说呢?”
“问题是,你能不能考上去呢?”
“我能够的。”
“那好吧!你若能考上去了,也是给家里增了面子,做父母的只是‘望子成龙’,家里再苦也得送你去读。”阮长发答应了有成。
阮有成离开了讲堂,背着行囊风尘仆仆重新回到了离开他五年的学堂。
学堂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跟原来一样依旧是几排土砖砌的瓦房,掩映在河坡上的古樟之中,只是学校里面的学习气氛比以前浓了,教室里、树荫下到处都是年青的学子们捧着书本的身影。
阮有成走在学校里斜坡上的石级上,一路感慨万千,五年啦,多少往事催人泪下。然而,有成顾不上多去想,的确他肩负着全家对他殷切的希望,他一刻也不能耽搁,他擦把了一下眼睛,放下行囊草草地安顿一下,就到课堂里一头扎进了学习当中。
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复读班,课堂里来自好几届不同年龄的初、高中毕业生,他们多数被太阳晒得黝黑,手上打着老茧,他们互不相识,怀揣着同一个梦想来到了这里,他们的生活空间里只有读书!读书!读书!
有成读书去了,阮长发肩上的担子猝然加重了起来,好在队里几口山塘发包了,阮长发不失以高价承包了两口,这扯鱼草的事儿就派给了三丰和小超。三丰做事最爱拼份子,他扯一篓,小超也要扯一篓,小超扯少了,他就要骂小超难听的话:
“你以为有官做的了,不要做事就有吃的了,哼!”
三丰初中毕业考上了高中,不过,只是一所孬高中。阮长发因为经济实在太困难,就没打算送他去读了,三丰就呆在家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哭得阮长发没了发子,就答应送他去复读一年,并向他许诺:
“三丰,如果你能考上重点高中,那就是砸锅卖铁也送你去读。不然,一所孬高中就早点拉倒,就是送你去读了也上不了大学,只是白白花掉家里的钱,到头来,读书不像读书的相,当农民不像当农民的相,难!”
三丰擦掉眼泪复读去了。一年后,三丰现年关鱼又只考上了那所孬高中,阮长发就铁着一张脸把三丰的通知书一把扔进了尿桶里。对三丰重重地说:“怎么样呀?总要死心了吧,你只是个当农民的料!读书,送你读也是白读。”
三丰看着飘落在尿桶里的通知书,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他知道,那扇让他魂牵梦索的通往城市的大门从此对他就关闭了,他只能作最后的告别了:学校,啊得儿。
再说桐生,隔两天就要返城了,此刻,他对着栽在乡下屋边的那棵苦楝树,往事连连,心潮起伏,如今就要离开了,真还有点难以割舍。那棵苦楝树是他刚下乡来时栽的,那时他才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十年过去了,如今,他也说一个二十五、六的大青年了,而面前的这棵苦楝树,也由原来的一根小树苗长成了现在的大树了。
桐生抚摸着苦楝树粗大的树杆,望着那茂密的树冠,想起下乡来的热衷与辛酸,不禁落下泪来。
“桐生……”不知什么时候,青玉站在了身旁,她轻轻地呼唤了一声,把桐生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桐生怔了一下,看见青玉满心欢喜,讶然说:“青玉,你来啦!”
青玉今天打扮得特别漂亮,好看的脸蛋上还淡淡地摸了一层胭脂,一件瘦身短袖深色花格子衣把她那本来就好看的身段整合得越发曲线分明,微黑的肌肤,长长的秀发……桐生看着青玉,下档那儿不知不觉暴涨了起来,把裤子顶得隆起老高老高的。青玉偷偷地看了一眼,止不住咯咯咯地笑着一弯腰跑开了。
青玉跑了两步立在路旁,把头埋向一边,青幽的发丝从她那别在头上紫色的发夹下仿佛一挂瀑布飞涉而下,桐生哑然了半响,突然,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失神地冲了过去把青玉紧紧的搂到了怀里。
“啊……啊……”青玉隐隐的感到桐生身上有一股巨大的激流正向自己涌来,她喘息着,尖叫着。她什么都不知道了,好像一只受伤的鸽子似的,耷拉在桐生的怀里。桐生虽然出生在城市里,可他初中毕业后就下放到了农村,一直以来都未曾真正碰过女人,这是他第一次搂着女人酥软的胴体,他疯狂了起来,他把青玉抱进屋里,像摔一段木头似的摔到了床上。
一阵欢愉之后,青玉依偎着桐生:
“桐生哥,你带我进城吗?”青玉睁开她那乌黑的双眸脉脉地注视着桐生。
“嗯、嗯……”桐生点头说。
“桐生哥……”青玉娇滴滴的一把搂着桐生的脖子在他额上重重地吻了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是夜,桐生躺在床上脑壳里乱成了一团麻。青玉,这位曾经让他心动的姑娘,现在终于成了他的人了,一种幸福的快感爬上了他的眉梢,他轻轻地笑了笑,从床头坐起点了一支烟,深深地抽了一口,然而,他心里更明白,现在的青玉不是当初的青玉了,何况自己马上就要返城了,青玉对他来说还有意义吗?想到这里,桐生不禁又摇了摇头,尴尬地一笑,扔掉了手里还剩下的半根烟头,可是,青玉的美貌和执著,还有一个做男人的责任心煎熬着他,让他欲罢不忍,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桐生躺在床上一夜未昧,第二天一早起来,蹒蹒跚跚地收拾东西索性回城里去了。
桐生到了城里,他爸爸电力局的郑副局长郑贵斌见他一副乡下人的模样,心疼地落下泪来,“儿子呀,这么多年来真苦了你了。”郑贵斌说着,掏出手帕转过脸去擦了擦眼泪。
“爸爸,没关系的,我不是过得很好吗?”桐生笑笑说。
“好?看你土的都快成农村人了。”郑贵斌擦掉眼泪,然后,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上好的衣服叫桐生换上。
“爸爸,你这是……”桐生迟疑地看着郑贵斌,郑贵斌走近桐生,把衣服搭到了他的肩上,温存地说:“换上哦,儿子呀!”
“嗯,爸爸。”桐生高兴地脱下了身上穿的草绿色军装,换上了那套衣服。
那是一套藏青色的毛呢西服,桐生穿在身上感觉周身不自在,他扭了扭身子对郑贵斌说:
“爸爸,我还是穿我的军装好,这西服……”桐生蹙了蹙眉看着郑贵斌说,他想把西服脱下,重新穿上军装。
“放肆!”郑贵斌伸手拦住了桐生。跟着,他把桐生拉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双手扶正了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儿子呀,你现在已经回到爸爸的身边了,要有城里人的气派,总不能还叫人说我郑贵斌的儿子是个乡巴佬吧,啊。”
桐生浅浅地笑了笑,在他尊敬的爸爸面前,他自豪地直了直腰子。
但一想到青玉,桐生的眉头又紧了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启齿把那份隐痛说给爸爸,他知道在尊敬的爸爸面前不该有隐瞒,的确,他还需要他爸爸那强有力的肩膀靠上一靠。
桐生坐立不安,一会儿看着对面墙壁上挂的画图,一会儿又耷下脑袋摇头叹气。
“儿子呀,你有话要跟爸爸说吗?说吧。”郑贵斌看见桐生憔悴的样子,知道他心里一定有什么为难事,就凑近桐生小声关切地说,“爸爸一定支持你!”
桐生还是摇着头,苦涩地垂着头。
“儿子呀!你工作的事,爸爸替你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开始辛苦点,慢慢来嘛,啊!”郑贵斌嗖地站起,在房里走了两步,回头看着桐生说。
“不是的,爸爸,我知道你为我够操心的,只是……”桐生欲言又止,痛苦地一摇头。
“唉……,只是什么呀?儿子呀,在你爸爸面前还有什么吞吞吐吐不好说的吗?”郑贵斌急切地说。
是的,在慈爱的爸爸面前,桐生是没有有什么可隐瞒的,他知道这世上只有爸爸才是最可靠最可信赖的。他心里面的忧需要爸爸开导,他心里面的苦需要爸爸分担,他有一肚子话要对爸爸说呵!
桐生镇了镇神,抬起头来把他在乡下的一切一切,包括跟青玉的恋情一股老向郑贵斌全倾倒了出来,“爸爸,你说我该怎么办?”说到最后,桐生掩面失声痛哭了起来。
“儿子呀!你给我听着,‘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别的话就不用我说了,啊。”郑贵斌听桐生说完,沉默了片刻,霍地站对桐生重重地说。
“可是……?爸爸……”桐生依旧面带难色地望着郑贵斌。
“好了,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一切有你爸爸担着呢,明天上午,你就去电力局报到吧,啊,对了,吃了饭后,到街上找个理发店把头发剪一剪,看你头发乱蓬蓬地,深山里跑出来的野人似的。”郑贵斌在桐生下放那年也只是局里一个小小的员工,近两年走了官运才升到了副局长的位置,人嘛,做了官派头当然就不同了。
中午,桐生的妈妈也回来了,她在城里一所小学教书,她一进屋,就把桐生叫到跟前端详了起来,“孩儿呀,让妈妈看看……”她看着桐生,泪水涟涟的说,“孩儿呀,你长高了,长大了,你瘦了、黑了,啊……”
“没关系的,妈妈,大家不都挺好吗?”桐生两手一摊,若无其事地说。
“是呀,是呀,大家都好了,今天呀,是我们家大团圆的日子,呆一会,美玲呀,辛苦你弄一桌好的饭菜,让我们父子俩也好好喝一杯,哈哈!”郑贵斌在客厅里踱着方步,说罢,快意地笑了起来。
接连几天,潘青玉高兴得像春天里的燕子,蹦蹦跳跳的,她想:过不了几天,桐生一定会来接她的。她一边为桐生编织着毛衣,一边想着未来的日子,在她脸上洋溢着花朵般的笑容。
然而,日子一天、二天、三天……半月过去了,桐生依旧没有来接她的消息。“桐生,他怎么了?他难道……”疑云开始袭上她的心头,她憔悴了起来。
好几次,她跑去桐生乡下的屋边,看着他门上挂的那把锁,摇了摇,里面什么响动也没有。
“难道他就这样子丢下我不管了吗?”青玉突然像针扎了一下似的。“不,他不会的,他不会不要我的。”她喘息着,她不敢往下想下去,她狠命的甩着头,她宁愿不相信眼前的一切。站在桐生屋前的那棵苦楝树下,回想起和桐生的方方面面,她捂着胸口苦笑了一声。
“桐生——她多么希望他能奇迹般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回头望着通向桐生家门口的那条小路,情不自禁地又念起了他的名字。又是半月过去了,她回想起桐生对她说的,等他到城里把工作落实了就来接她,可是,青玉一个日子一个日子地记着,加起来都将一个月了,“桐生,桐生……”她捧着手里将要织成的毛衣焦急地哭了起来。
思念,焦虑,痛苦,一天天折磨着她,她越来越像丢了魂似的,黄秀英看着女儿整天这样子,也为她担心起来,“青玉呀,我看,你就别向着城里了吧,咱农村不也照例过日子嘛,你看人家青石多老实的孩子呀,昨天,他帮咱家收黄豆,水都没喝咱家一杯,哎——,你说桐生那根花花肠子,跟着他有什么好嘛?”黄秀英转口劝青玉说。
“妈呀,你不是常说要我嫁到城里去,给咱家争口气吗?现在倒好,反口劝起我来了。”青玉揩着眼泪把脸扭到了一边。
“哎呀,孩子呀,妈过去是说过,可那是过去的话呀。”黄秀英凑近青玉,捏着她的手说,“傻孩子呀!‘此一时,彼一时’嘛,那时你还年小,现在呀,都二十五、六的大闺女了,由不得你啰,还有呀,咱农村要搞‘责任制’的了,要好起来了呢,说不定呀,在农村找个能小伙比城里强呢。青玉呀,你看青石如何?对你不错呢。”
“我不要……我不要!”青玉握着双耳向门外跑了去。
黄秀英望着青玉的背影爱莫能助地摇头叹口气说:
“唉——,孩子大了,由不得娘了。”
接着,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过去了,还是不见桐生的踪影,青玉焦枯了起来,她那爱唱爱跳的身姿不见了,整天闷葫芦似的呆想着。
李大嫂本来是再也不管年轻人的事了的,尤其是年青人婚姻方面的,但一看见原本水灵活泼的青玉一下子像风刮枯了的树叶似的,还是心疼了起来。她找青玉提醒她说:“青玉呀,桐生不回来,你还是上城里一趟找找他去吧,昨天,我家梅香回来说桐生在电力局工作,你找他去也有个交待,要不然,你这样子郁闷下去,坏了身子怕不值呢。”
李大嫂这一提示像一缕晨风,瞬间吹散了青玉心中的迷雾,青玉瞪大了眼睛,激动地说:“嗯,我明天就去。”
李大嫂点了点头。
在电力局的大门边,看门老头拦住了青玉,“你找谁呀?”看门老头懒洋洋地问。“找郑桐生,他在里面上班吗?”青玉回答说。
“哦,你找桐生,不在,抄表去了。”
“抄表?大叔,他去哪儿抄表了?你能告诉我吗?”
“他去哪儿抄表,我咋知道呀?”看门老头说着把头转向了一边,看那神气不想跟青玉再啰嗦。
“……”找不着桐生,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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