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讯息都昭示着一件事,那就是它饿了。
赤霄站在不远处,眯眼打量了这白色的小东西一会儿,抬头问顾羽:“这是什么?”
“博美。”顾羽面无表情道,“是狗的一个品种,适合当宠物……长得很像狐狸吧?其实它不是狐狸……”
赤霄沉默了一会儿,意味深长道:“哦?”
顾羽蹲下身,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桌上摆了个花瓶,里面放了几支新鲜的百合,顾羽随手折了一朵,放到小狐狸嘴边,小狐狸“啊呜”一口把花吃了,还意犹未尽地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赤霄:“……”
顾羽抬头看了一眼赤霄的表情,又默默地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赤霄扯着嘴角笑了笑,说道:“洛水是天狐一族,在古时,天狐一族曾经遭受过残忍的屠戮,所以如今所剩族类甚少。如果洛水知道——他还有一个失落的同类,想必会十分高兴。”
顾羽“嗯”了一声。
“我们有求于洛水,就要让他高兴,只要把这只天狐交给洛水,你大可不必去找什么三株树。”
“它叫柠檬。”顾羽摇摇头,低声说,“我宁可去找三株树。”
赤霄深深望了青年一眼,四目相对,颇有几分冷意,他用一种轻松却认真的语气说:“你刚才说的,迟则生变。”
顾羽正想着如何反驳,门房被轻敲了一下,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阳寻推门进来,见到房中情景,颇有些惊讶:“怎么?”
这时赤霄冷冷道:“把天狐交给洛水,然后你们带莫邪走。”
此话一出,阳寻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走到青年旁边,低头看了一眼尚且不在状况中的小狐狸。
“我不想这样。”顾羽说完,看了少年一眼。
阳寻沉默了半晌,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从见到洛水的那一刻,他就猜到小狐狸与之定然有某种关系,那时他同样有过把小狐狸送出去的想法,但如果这样做,顾羽不知该有多伤心,所以他甚至没有提这个想法。
阳寻抬起头,问青年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顾羽一怔,连忙点头。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赤霄眼里有几分愠怒,正欲与他们二人争论,小狐狸却在这个时候出了状况。
小狐狸本来趴在顾羽脚边,软绵绵的像要睡着,忽然难受地呜咽了一声,然后在地上翻滚起来,爪子在地面上抓出一道道划痕,十分痛苦的模样。顾羽吓呆了,无措地蹲下,刚伸出手却被狠狠抓了一下。
“嘶——”
小狐狸抓完人之后,独自滚到一边,抱着桌脚痛苦地呻吟。顾羽还打算过去,被阳寻拦住,他急道:“柠檬怎么了?”
小狐狸哀嚎了一会儿之后,开始呕吐,颇有些食物中毒的迹象,吐出来的全是水,掺杂了几片残破的百合花瓣。
阳寻一眼看到了桌上的花瓶,走过去嗅了嗅花,转头对顾羽说:“你不该随便喂它,这百合上洒了许多香水。”
顾羽懊悔不已,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听见赤霄在旁“呀”了一声。顾羽转头,只见小狐狸已经不再呕吐,抱着一条桌腿低低地喘气,身旁却不知何时多了块圆润的石头,鹌鹑蛋大小,散出白色微光。
“这是什么?”顾羽走过去,把石头捡起来,忽然觉得似曾相识。掌心触到石头的那一瞬间,顾羽脑中传过一阵嗡鸣,他怔然,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赤霄在一旁道:“这是它刚才吐出来的,拿来我看看。”
顾羽把石头递过去,自己蹲下身,安抚吐得神志不清的小狐狸。
小狐狸似乎很后悔刚才抓伤了自己的主人,先是用大尾巴把自己包裹得死死的,只露出两颗黑黑的大眼睛,而后又探出头,小心翼翼地用鼻尖蹭着青年的伤口。顾羽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低声说:“没事。”
就在这时,阳寻的手机响了,少年看了看来电显示,对顾羽说:“是赵和平。”然后他按下免提键,接通了电话。
许久不曾听见赵和平的声音,顾羽颇有些怀念,只听见赵和平在那一头低沉地问:“阳寻,你们现在还在忘忧镇?”
阳寻“嗯”了一声。
赵和平沉默了两秒钟,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声音道:“我要你们马上回来……状况有变,出了一些很严重的事,现在有比寻找十剑更重要的任务。”
少年皱起了好看的眉,似乎并不理解赵和平的意思,而顾羽忍不住了,对着电话道:“什么事这么重要?”
赵和平似乎并不惊讶听见顾羽的声音,只低声说:“等你们回来就知道了。”
顾羽想了想,道:“我们已经找到了莫邪,干将、莫邪两把古剑也都成功封印,只需要再多几天时间,就能把两把剑都带回去了。”
“没有时间了。”赵和平说,“这次的状况,事关——青龙的复苏,阳寻,孰轻孰重你应该能分辨。”
听见“青龙”二字,阳寻瞬间睁大了眼睛,目光中流露出一种讶异,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痛苦。顾羽默然,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陆云之。
不仅阳寻,赤霄听见青龙复苏这一消息的时候,也是怔了一下,然后皱起了俊秀的眉,表情有些不自然。
“总之,放下手头的所有事,尽快回来。”赵和平说完,果断地挂了电话。
房间里恢复一片安静,没有人开口,过了一会赤霄说:“你们不能去云南了。把天狐交给洛水,带着干将、莫邪立刻离开,是你们现在唯一的路。”
顾羽狠狠瞪了一眼赤霄,赤霄无辜道:“别这么看我,至少,我还能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顾羽一字一顿问,“什么?”
赤霄扬起一个妖冶的笑容,把手里的石头放在掌心,摊到顾羽和阳寻面前,然后他欢快地说:“这个是泰阿剑,你们赚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泰阿剑】
47、泰阿剑
千年之前,欧冶子与干将两位大师铸成一把诸侯威道之剑,此剑的剑气浑然天成,剑身镌刻篆体“泰阿”二字,是一把举世无双的神兵。
晋国当时最为强大,晋王认为自己最有资格得到这把威道之剑,但是事与愿违,泰阿剑却在弱小的楚国铸成。
晋王一再向楚王索剑,楚王拒绝,于是晋王出兵伐楚,想借索剑之名趁机灭掉楚国。两国兵力悬殊,楚国大部分城池很快陷落,又过不久都城也被晋军团团围住,一困就是三年。城里粮草告罄,兵革无存,危在旦夕。
这一天,晋国派来使者下达最后通牒——如若再不交泰阿剑,明天将攻陷楚国都城,落得玉石俱焚的结局。
楚王不屈从,吩咐下人说:“明天我将亲自上城楼杀敌,如果城破,将用太阿剑自刎。若你们拾得此剑,便骑快马奔到大湖,将它沉入湖底,让威道之剑永远留在楚国。”
第二天拂晓时分,楚王如言登上城楼,只见城外晋国兵马遮天蔽日,自己的都城宛如汪洋中的一叶扁舟,倾灭在即。
没过多久,晋国兵马开始攻城,呐喊声如同山呼海啸,楚王双手捧剑高举,长叹一声:“泰阿剑啊,太阿剑!我今日将用自己的鲜血来祭你!”
楚王说完,拔剑出鞘,引剑直指敌军,这时奇迹出现了——只见一团磅礴的剑气激射而出,城外霎时间飞沙走石狂乱,仿佛又有猛兽咆哮声夹杂其中。晋国兵马大乱,片刻之后旌旗仆地,血流千里,全军覆没……
事情过去月余,楚王召来国中智者风胡子,问道:“泰阿剑为何会有如此之威?”
风胡子回答说:“泰阿剑是一把威道之剑,而内心之威才是真威,大王身处逆境却威武不屈,正是内心之威的卓越表现,这才激发出了泰阿剑的剑气之威啊!”
微光散去,赤霄手中的圆珠看不出半分古剑形态,只是色泽暗绿,仿佛是翡翠的材质。顾羽用手指捏着端详,皱眉道:“你说这是泰阿……剑?开玩笑吧!”
赤霄微微一笑:“确是无疑。”
“这……”顾羽想了半天,才纠结道,“它分明不是剑的样子……”
“上古十剑流传至今,你以为每一把剑都能完好无损吗?”赤霄道,“泰阿剑在楚王之后,成为秦始皇的佩剑,后随之下葬,很有可能早已被盗墓者毁了。剑身虽被毁,剑气却不会,全部流入了这颗圆珠之中,在我看来,说它是泰阿剑一点也不为过。”
“这也行?”顾羽转头,问阳寻道:“所以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阳寻点点头:“算是。”
顾羽乐道:“那我们离目标又近一步了,纯钧、鱼肠、承影、干将、莫邪,还有泰阿,超过一半的古剑都有了。”
“不,泰阿剑还没有封印。”阳寻表情认真,“也许有什么意外,也未可知。”
这时赤霄插口道:“不会有意外。这里面只有剑气,没有别的,区区封印,对你们来说应当轻而易举,若还有担心,不如……你们现在就封印了罢。”
阳寻想了想,觉得这个建议还不错,于是回自己房间去拿符咒。少年走后,顾羽瞥了一眼神态自若的男人,终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为什么忽然这么帮我们?”
赤霄冷冷一笑:“我自然我有的企图。”
“……”顾羽一呆,忽然有一种不想封印泰阿剑的冲动,直觉告诉他,封印完了之后不会有什么好事。
似是看出了顾羽心中的疑虑,泰阿又淡淡道:“放心,封印于你们一定是有利的。我所图之事,不在于此。”
没过一会儿,阳寻把符咒拿回来了。他们出门的时候,阳寻只准备了三张符咒,封印干将和莫邪已经用去两张,现在手里剩下最后一张。
“开始吧。”
顾羽把圆珠递过去,阳寻用符咒包住珠子,符咒上仿佛有一股吸力让纸张紧贴珠子,纸上的咒文升空,徐徐盘旋了两圈,发出浅白色的光芒,有什么东西在空气里汇成一股气流,然后马上就要消失。
这个时候,小狐狸抱住顾羽的小腿,轻轻呜咽了一声。顾羽一愣,低下头对上了自家宠物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写满了祈求,似乎在说不要……阳寻看了他们一眼,又漠然地转过头去。
顾羽一怔,把小狐狸抱起来,用脸颊蹭了蹭它白色的绒毛:“乖,等封印完了……就还给你。”
赤霄在一旁嘲讽道:“封印完了,就不是原来的东西了。”
于是小狐狸又呜咽了一声。
顾羽要把小狐狸送走,本来已经十分难过,现在还抢了人家的东西,更是有说不出的愧疚,被赤霄一激,怒道:“你闭嘴!”
阳寻已经封印完成,把珠子递了回来,见赤霄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心里终究还是向着顾羽的,便淡淡道:“不如不去找洛水了,反正赵和平让我们回去,莫邪的事可以先不必管。”
顾羽还没说话,赤霄不干了:“喂,说好的——把天狐送给洛水,然后你们带莫邪走,现在是如何?”
阳寻反问:“谁和你说好的?”
赤霄:“……”
顾羽在心里给阳寻欢呼鼓掌了一番,然后把圆珠还给柠檬。柠檬用小爪子拨了拨珠子,似乎意识到里面的神力已经没有了,难过地掉了两颗泪,刚好落在顾羽的手上。
顾羽心疼得不行,赤霄在一旁道:“小东西,你听得懂我说话,对么?”
柠檬眨了眨大眼睛。
“这颗珠子没什么,不过是一点神力的残余,你是天狐一族,觉醒后的力量比这个强得多,有什么可难过的?”赤霄说,“洛水是天狐一族最强的人,跟着他你能学到很多东西,等你变得强大起来,你就可以保护你的主人了。”
小狐狸似乎真的听得懂,顿时不流泪了,“咕嘟”一声把珠子吞下去,然后用鼻尖蹭了蹭顾羽的手,像是小孩子的撒娇。
赤霄变相安慰了它,顾羽刚想表示一下感谢,就见那个男人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顿时十分无语。
“你听不见它的心声。”赤霄说,“它要那颗珠子的力量,其实是为了你。”
顾羽一怔:“什么?”
赤霄摆摆手,懒得再解释。小狐狸不知是害羞还是怎么的,又一次将脑袋埋进了大尾巴里,只露出两颗黑黑的眼睛,无辜地望着他们。
阳寻说不去找洛水,也不去管莫邪的事,当然不是认真的,只是为了气赤霄,所以在收拾了一切之后,他们还是来到了洛水的山洞。
山洞没有太大的变化,洛水坐在桌案边,正在翻看一本古书,顾羽偷偷瞄了一眼封面,只知道不是《本草纲目》了。
洛水抬起头,见是他们几个人,于是皱眉道:“怎么又来了?三株树找到了?”
顾羽道:“……没有。”
洛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那来做什么?”
赤霄把小狐狸从顾羽身后扯出来,揪着它脖子上的软毛,送到洛水眼前,笑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小狐狸似乎很不满被这样对待,挣扎不已。顾羽怒道:“——放开它!”
赤霄无辜地松手,小狐狸一下子窜到顾羽脚边,警惕地瞪着一旁的男人。顾羽蹲下身,顺了顺小狐狸的猫,安慰道:“没事了,柠檬。”
赤霄抬头,只见洛水怔怔地望着这一幕,暗自好笑。天狐一族的族类所剩无几,散落在世界不同的地方,有的天狐到死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同类,洛水活了千年,虽从不表态,心里却一定是孤独的。
赤霄不失时机地问道:“这只小东西,比起三株树何如?”
洛水转头,望着他,认真地低声说:“……二者怎可相提并论。你们……你们带它来见我,我……十分感谢。”
赤霄厚颜道:“感谢不是说说的。”
顾羽看着赤霄在那讨价还价,决定不参与他们的谈话。他没有想到的是,洛水见到柠檬的反应会如此之大,然而赤霄一定是早就知道的,可见他提出要用柠檬代替三株树,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那么……赤霄的企图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