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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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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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足尖轻点,飘身飞向小楼,墨绿色的身影在黑暗之中几不可见,进入小楼。沈越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阿罹的轻功,放在江湖之中也是少有。”以他一代刀法大家的眼光来看,莫罹的轻功之高,当时能胜得过他的,屈指可数,那也还得是名扬江湖多年的江湖前辈。
  白绫衣不乐意了,“我武功也很好,跟他打,不一定谁输谁赢。”
  话一出口,白绫衣就后悔了,明知道沈越气的就是他的武功,还嘴硬的非要逞强。
  不意外的听到沈越冷哼了一声,好在沈越没有说什么,白绫衣心中松了口气,乖乖站在沈越跟前,“越哥哥,你和他谁更厉害啊?”
  沈越道:“半斤八两。”
  白绫衣惊讶,“真的?莫罹武功这么厉害?”
  沈越继续掐他的脸,“别没大没小的,要叫莫罹哥哥。”
  白绫衣捂着自己两次被掐的脸,抱怨道:“越哥哥,我脸都快被掐肿了。”说着,就见莫罹一袭墨绿衣衫,乘风而来,哪怕此时夜色凄迷视线所及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离得近了,白绫衣才看清,莫罹肩膀上扛着个黑影,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怎么像抗头猪啊。”
  莫罹轻手轻脚的把黑影放在地上,道:“好歹是你师兄,嘴下留德。”
  白绫衣蹲下,扯开黑影遮脸黑布看了看,撇嘴道:“还真是大师兄,你把他怎么了?”
  莫罹道:“仲翼的武功平平,我防着他使用毒药,就直接封了内力,点了睡穴。”
  显然,上次和秦景打斗时,段若薇突然洒出来的药粉让莫罹记在心里了。
  白绫衣“哼”了一声,道:“好歹这是我师兄,你也手下留情。”他毫不客气的,把莫罹方才说的话,还给了莫罹。
  沈越轻斥,“闭嘴。”
  白绫衣扁嘴,乖乖站在沈越身后,莫罹暗道:果然是一物克一物,在别人跟前乖戾的白绫衣,在沈越跟前就乖得跟家养的猫一样,虽然张牙舞爪的伸出自己的爪子,但最多不过留两道不痛不痒的痕迹。
  不多时,又有一道黑影窜入小楼。
  “还是不像。”沈越先开口道。
  莫罹忍不住按按额角,“我去把人再带出来。”
  白绫衣轻笑,沈越也忍不住笑了笑,拍拍莫罹的肩膀,“去吧。”
  小楼之中灯火通明,黑影警惕的环顾四方看了一眼,只见满地薄纱萎地,依稀还有打斗痕迹,不由得心中一急。心中担忧着急,呼吸便有了破绽,莫罹没有讲什么“君子之道”,趁势自背后出手,一弹琴弦,绕在黑影脖颈。
  命系游丝,黑影仓皇去扯琴弦,正中莫罹下怀,仗着飘忽无影的轻功飞快封住黑影内力,转而竖掌为刀,劈在黑影侧颈。
  莫罹扛起黑影就要离去,忽然耳畔传来一阵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他身形一转,拔地而起,将黑影放在房梁阴影处,自己则屏息蜷缩在屋角檀香木屏风后。
  “吱呀”。
  推门的声音在寂静夜中,清晰可闻。
  有人进来,看也不看底下乱糟糟的一片,直冲曲雅清住的房间而去。
  “看来,这就是陵衣要等的人。”莫罹自言自语了一句,微微推开窗户,露出一夕灯火出去。
  透出的灯火虽小,但以沈越和白绫衣的眼力,足以看见。
  莫罹正要从藏身之地走出,忽然听见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原本灯火通明的小楼一刹那间又变成漆黑一片。莫罹轻缓的抽出巴掌大小的一痕墨色短刀——他在断崖蟒蛇那里吃了亏,便多张了一个心眼,除了随身不离的琴弦,另外藏了并削铁如泥的短刀以备不时之需——倒扣在掌中,脊背贴着门窗,一步步向楼梯处挪去。
  “阁下是何方高手?”楼上之人忽然沉声喝道。
  莫罹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楼上之人又道:“阁下既然胆敢闯入内子卧房,就不敢现身一见吗?”
  莫罹按着喉咙,嘶声道:“阁下自己难道就不是藏头露尾之人?”话音落下,施展轻功离开方才所站之地。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是莫罹方才所站之地,被箭矢刺穿所发出的。
  门“吱呀”想了一下,又有人进来,楼内楼外皆是一片漆黑,只隐约能看见是两个身形挺拔的轮廓。其中一个人,声音清冷如冰,冷笑道:“他说错了,你不是藏头露尾,藏头露尾还要有头有尾,你就而是胆小如鼠,头尾都缩在龟壳里不敢出来!”
  楼上之人呼吸一窒,喝道:“阁下究竟是哪方高人?”
  莫罹刻意留心说话之人的方位,暗自腹诽:一张口就把人气得半死的,除了白绫衣不作他想。
  白绫衣也无意掩饰自己的身份,轻笑道:“怎么,你手下八十四人都死在我手里,你还不知道我是谁?”虽然是在笑,但那笑声之中尽是凄寒杀意。
  楼上之人沉默半晌,道:“你果然没有死。”
  白绫衣笑道:“自然是没有死,若是死了,岂不是辜负你刻意打在我胸口的那一掌?”冷哼一声,道:“你也算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居然会对着一个不曾满月的幼童痛下狠手,若是直接杀了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故意断我心脉的折磨我,这会儿不是自食恶果了?”说着,又轻笑道:“不过我该谢你才是,如果不是你断我心脉,只怕我也练不成《刹那》。”
  话音落下,黑夜之中一朵雪白的昙花静然绽放。
  白绫衣没打算用来伤人,因此,昙花眨眼从花苞初绽,变成零落芳尘,只隐约浮在黑暗之中,徒留震慑人心的惊艳。
  “上古奇书《刹那》,共五篇十九章,每一章的功夫都犹如惊鸿剪影。《刹那》成书千年,相传是千年前一群饱受欺凌的伶人所创,书中以艺为武,杀招在凌厉之于,又翩若惊鸿。”楼上之人忽然缓和了语气,如邻家长辈一般说起了白绫衣武功来历,“杨柳芳菲堪写意,红袖香雾赠别离。你这情弦开出的昙花,是哪一篇哪一章上的功夫?”
  白绫衣轻笑,笑声在楼中回荡,仿若呜咽,“杨柳,芳菲,写意,红袖香雾,别离。自然是写意篇,花落千年听写意。”
  楼上之人道:“写意,以情写意,还是以心写意?”
  说话间,莫罹已经轻手轻脚走到白绫衣跟前,防备着楼上之人突然暴起伤了白绫衣。
  白绫衣道:“以情写意。”
  他手腕一翻,袖中飞出一抹雪白流光,乍然点亮这一室漆黑。
  黑暗之中,那一抹雪白,如闪电般摄人心魄。
  闪电直指楼上之人,白绫衣强提起内力,人也如闪电一般扑上楼。
  楼上之人早有防备,一拔剑挽个剑花甩开白绫衣刺过来的琴弦,反掌一掌击出。白绫衣去势太急,闪避不及,就要强撑着接住这一掌。一抹刀光蓦然侧出,一刀劈向楼上之人,一手手腕微震,接住白绫衣的身子,旋身跳下楼。
  刀光凄冷,似乎带着满城秋雨。
  秋雨之寒意如绵密细针,直冷到骨子里。
  楼上之人心中一个念头闪现——冷至如此,唯有凤翎刀。
  自然,执刀之人,非沈越莫属。
  沈越原本是跟着白绫衣一同进入小楼,但曲雅清居住的小楼沈越向来不常踏足,楼中陈设都不熟悉,只好暗中让白绫衣施展情弦昙花,借那一夕亮光暗中藏在楼上之人不远处,以备不时之需。正好错开了白绫衣和楼上之人硬碰硬的一掌。
  白绫衣被他揽住,胸口一疼,“唔”的吐了口瘀血。
  沈越按住白绫衣手腕,急声道:“怎么了?”
  白绫衣软软靠在他身上,苦笑道:“我自作自受……没事,调息片刻就好。”
  沈越也没从脉相上看出什么,低斥道:“不许再妄动内力。”
  白绫衣轻笑,带着满口的血腥气,却仍旧笑的不谙世事,“好。”
  说话间,莫罹已经和楼上那人打斗起来,琴弦远攻不如暗器,近攻不如刀剑,莫罹不远不近的围着楼上那人,琴弦施展的滴水不漏,也不求杀敌,只要不功不过的拦着他,不让他过去再伤到白绫衣就可。
  “阿罹,你去看着陵衣。”沈越猛扣墙壁上临时装的机关,事先装好的夜明珠光芒柔和四溢,照的小楼恍如白昼,一事一物都泛着清雅的碧色光芒。
  莫罹徐晃几招,抽身推开。
  沈越凤翎刀离鞘,凄寒的冷意充斥小楼。
  那男子皱眉看了眼凤翎刀,碧色柔和的夜明珠光芒下,如一眼凝冰的泉水。
  “是我低估了你,”离得近了,才听得见男子声音中暗含的那一份忧心,“凤翎刀沈越,留着就是个祸患。”
  沈越不答,他不屑口舌之争,更不喜欢在与人交手之时,还罗罗嗦送说个没完。
  倒是白绫衣抹抹春畔血痕,冷笑道:“你留下的祸患还少?”不等那男子说话,又轻笑道:“不过,你也不无辜。如果不是曲雅清一心要保越哥哥的性命,只怕越哥哥早就死的尸骨无存了。至于我和莫罹……哥哥,我那是侥幸,你如果不失为了牵制越哥哥,你能容得下莫罹哥哥?我该好好谢谢曲雅清,不是她,我们都活不到现在。只不过我们兄弟沦落至此,也是因她而起,这一声谢,我说的出口,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进耳。”
  男子脸上蓦然升起十分厉色,“她是你的母亲,你怎敢直唤她的名字!”
  白绫衣以不逊于他的冷厉反唇相讥,“若没有这么个母亲,我沈家不至于家破人亡至此!”
作者有话要说:  莫罹从小楼里扛着一个沙包出来,又扛着一个沙包结果出不来了……

  ☆、请君入瓮

  家破人亡至此!
  母子不是母子,兄弟不是兄弟。
  白绫衣惨淡一笑,莫罹安抚的半扶住白绫衣,轻声道:“别多费口舌,说了也是白说。”
  白绫衣撇嘴道:“我就喜欢隔岸观火,痛打落水狗,如何?”他挑衅般丢给莫罹一个桀骜的眼神,“我自己内力剩的七七八八,打不过他,难道还不许我仗势欺人?”
  他脸色惨白,桀骜扬眉也驱不散命数将尽的腐朽气息。
  莫罹心中一软,柔声道:“我和沈大哥在,随着你爱怎么仗势欺人就怎么仗势欺人。”
  白绫衣一顿,低笑道:“这会儿不满口的仁义道德了?”
  莫罹疑惑,“我几时满口的仁义道德?”
  白绫衣笑瞪了他一眼,转目看着已经和男子缠斗在一起的沈越。
  凤翎刀冷。
  不是冰雪加身的冷,冰雪加身是寒,透不进骨子的寒。
  凤翎刀是凄风苦雨,是绵密如针的冷。
  初始,只是细微如春雨的冷,不必添衣,一杯热水就能驱散骨子里的冷意,渐渐地,便是夏雨如瀑的冷,铺天盖地的无处闪躲,紧接着是秋雨如丝的冷,一寸一寸缠绵入骨,再难驱除,最后才是寒冬腊月万里冰封的冷,仿佛风雨刺骨,从骨血到皮肉都是冷的。
  冷的,又不止是骨血皮肉,连心也是冷的。
  凤翎千年无人寻,摇曳青竹沧海间。
  沈越的凤翎刀法,三十六招,每一招都带着泼墨写意般的舒展自然,加之刀身色如青竹,又似沧海,一刀划出蓝碧的刀光绵密如针,如幻似梦。让人无可抵挡,更无从抵挡。
  偏偏男子就挡住了——哪怕他挡得极为勉强——长剑架住沈越的凤翎刀,手腕一转,欲以巧劲卸开沈越势大力沉偏又举重若轻的一刀,却忘了区区凡铁之剑如何能抵挡凤翎刀之利,只一施力,手中长剑寸寸断裂。
  男子呼吸一沉,断剑反而更利于他挥洒,或劈或刺,一道朦胧白光笼罩全身,恰似一道白练护住全身,水泼不进。
  纵使沈越凤翎刀凄冷绵密,也无从下手。
  二人僵持,沈越数次擦着断剑而过,束发绸带断裂,墨发披散。莫罹看的皱眉,几乎想要出手以琴弦困住男子,但被白绫衣按住手。白绫衣摇摇头,不赞同的道:“莫罹……哥哥,越哥哥不会想要你我出手帮忙的。”
  无论是出于一个名动江湖的武者的自负,还是出于兄长的立场。
  莫罹“恩”了一声,“沈大哥武功胜得过他。”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白绫衣听。
  白绫衣浅笑道:“你该叫大哥,不是叫沈大哥。”
  莫罹立时反唇相讥,“你也该叫我二哥,不是叫莫罹哥哥。”
  话说出口,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有些懊恼的咬咬唇——他不该也不能把凡俗感情放在心上。
  白绫衣脸红了一下,哼道:“二哥就二哥吧。”
  说话间,沈越刀法一变先前凄冷绵密的攻势,变得缠绵如丝,温柔缱绻。
  男子抵挡不住,被沈越一刀逼得退步撞在门板上,门板“吱呀吱呀”响了两声,松脱掉落下来,正砸在男子背上。男子“唔”的吐了口血,推开门板笑了起来,状若疯狂,“看起来,连天都不助我啊!”
  沈越不屑看他,“风水轮流转而已。”
  男子皱眉叹气看着沈越,不知为何笑意之中多了几许冷意,“你以为,当初不是为了她,我会留着你们?”
  白绫衣撑着莫罹站了起来,冷笑道:“那我们该谢你?”
  男子道:“我不会作此妄想。”
  莫罹扶着白绫衣走到沈越跟前,沈越一手握刀一手揽住白绫衣,白绫衣对他浅浅一笑,转而对男子道:“让我来猜一猜,你这会儿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颜色极深的眼眸一转,隐约有波光流淌,“你这会儿提到她,又说是为了她我们才能活着……你是不想要我们为难她?”
  尾音上扬,不屑而轻嘲。
  男子眼底掠过一丝阴郁之色,却坦然道:“我当然不愿意看到她被为难。”
  白绫衣冷笑道:“怎么说,我们也是母子啊。”
  男子质问道:“她的毒难道不是你的手笔?”
  白绫衣无辜的眨眨眼,“当然不是。”
  男子皱眉,沉吟片刻,道:“是……”
  “是晚辈。”
  秦景匆匆从门外走进来,面上一贯的风度翩翩的笑容此时多少看着有些难看,从来拿在手里的沉香扇也别在腰间。
  白绫衣心中蓦然一惊,面上不动声色,兀自笑道:“如何?树倒猢狲散,你掌管沈家的时候,沈家如日中天,所有人都上赶着巴结你。可惜你太自大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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