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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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国色-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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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庄主。”几名庄丁听后,连忙下去奉酒。
  众人手中酒碗是清一色海口大碗,酒也是一大坛子,正应了山贼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本色。
  拔开酒坛的封泥,酒乃是黄米陈酿,倒入酒碗之中,呈琥珀之色,当下酒香四溢。单雄信性情豪爽,举起酒觞来,言道:“此乃上好的河东干和,三年陈酿,既今日各位远道而来,就以此美酒招待。”
  说罢单雄信就是举起碗来,连饮三碗。
  李虎,苏素等人见主人皆饮了,不饮不敬,当下亦是连饮。众人喝下之后,果觉得此酒其辣如刀,不过多时,几人皆是面红耳赤,坐立之下有几分东倒西歪的意思。
  单雄信却是连饮三碗,毫不作色,他一贯酒量甚豪,故而是丝毫不以为意。而此酒虽甘冽,但是也容易醉倒,以往他招待四方来投豪杰,以及庄客,皆用此酒。历来是不过七碗,台面上已无哪个坐着之人。
  在单雄信这样豪杰看来,观酒品而知人品,故而最是容易不过。
  当下单雄信看着连一方豪杰王君廓,现在亦是面皮发涨,不由微微一笑,言道:“此酒嘛,是后劲足了一点……”
  说到这里时,单雄信突然话音一顿,他看到作为苏素下首的那名少年,居然连饮三杯,形同喝水。
  单雄信突然色神色剧变,如他这样的绿林大枭,一贯视酒理宏大为真好汉。而这少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好的酒量,等闲几个大汉亦是不如。哪知道眼下李重九听说此酒乃是河东干和,在后世这就是山西汾酒的前身。
  上辈子喝惯了国酒,现李重九不由想一尝此味,这酒虽未经蒸馏,但是亦是别有一番风味,只是连饮三碗之下,居然还是没喝出什么味来。李重九以指敲了敲矮几,干咂了几下嘴唇,似正在回味。
  单雄信自然不信一个十五岁少年,酒量还要胜过他。
  当下单雄信将手一止,示意庄丁稍缓送上饭食,反而举起酒碗来,对李重九言道:“这位小兄弟,果真好酒量。”注一:隋时,除了川蜀,以及寺庙,南方的世家,在北方,特别普通人家一般不喝茶。真正普及喝茶,还需等到茶圣陆羽撰茶经以后。
  
  第二十二章相知于心
  
  李重九抱了抱拳,言道:“庄主,酒是美酒,但却有几分不够喝,未免太小气。”
  小九,苏素正待示意李重九不可无礼,却被李虎止住。
  单雄信双目之中,精芒四射,言道:“好,还是那句话,我二贤庄虽没有上等饭食,但是酒管够,肉管饱。”
  说罢单雄信连连击掌三下,当下又是一名庄汉吃力的捧了一坛子酒上来。
  单雄信以手指酒,言道:“此乃是波斯的三勒浆,乃是天子王公方可享用,一个弟兄劫了贡道,顺手捎给某的,眼下取来与小兄弟同饮。”
  听单雄信如此说,李虎,苏素皆是色变,这才是五路绿林总瓢子的气度,连贡品都敢劫了。
  单雄信见李重九亦一脸惊诧之色,不由一笑。哪知李重九这惊异的意思,却是没想到自己穿越回古代,居然可以喝到如此佳酿。
  所谓的三勒浆(注一),乃是用摩勒,毗梨勒,诃梨勒这三果酿制而成。此三果在古印度,乃是三种常见果药,皆可入药,又可作浆饮之。只可惜到了元代此三勒浆已是失传。
  这无疑令上辈子尝遍各种名酒李重九食指大动,果真酒坛子一揭开,一股果酒甘美香甜之气迎面而来。
  一旁庄丁一连摆上酒碗,将坛子三勒浆尽数倒出后,满满十大海碗。
  单雄信笑道:“这坛子里莫约有十杯,我们各饮其半如何?”
  李重九抱拳言道:“敢不从命!”
  “痛快!”单雄信当下一捋持须,举起一碗三勒浆大口牛饮,果真是一派绿林枭雄的豪迈之风。
  李重九当下亦是举起酒碗,与单雄信对比,他却喝得极慢。
  这一番斗酒,自是让在座之人极其关切,不仅是二贤庄管事,甚至庄丁亦是一并聚集在门口观看。
  众人低声议论着,不少人冷笑言道:“庄主可是千杯不醉,三山五岳的豪杰来二贤庄不知多少,可是从来没见在这里,站得走出去过。”
  片刻之间,单雄信五碗落肚,面上方才是微微泛红。
  反观李重九这才喝到第二碗,众人皆是在打赌李重九第几碗醉倒。却未料到李重九居然转眼又拿起第三碗。
  “嘿,第四碗了,看来这小子有点斤两。”
  “看第五碗也喝干了。”
  就在李重九一亮碗底的片刻,单雄信双目亦不由爆出赞赏之色,当下一时忘形,一掌拍在李重九肩上,言道:“小兄弟,好酒量!再喝下去,某可要破财了。”
  一旁庄丁亦不由喝彩。
  “谢,庄主赐酒!”
  李重九一抹嘴边的酒渍,哈哈一笑,向着四面叫好的二贤庄的庄丁,一一抱拳。
  在一片喝彩声中,李重九心底却在回味这三勒浆的滋味,果真是好酒,难怪千年之后,如何仿制亦酿不出这味道来。
  单雄信见李重九双眼晶亮,丝毫没有醉色,心知对方酒量绝不逊色于自己,一时心服口服。
  众人重新入座。
  李虎,苏素见李重九居然能结交这位绿林巨枭,皆是大感高兴,却不知为何单雄信放下身段。
  实际上李重九明白似单雄信这样的绿林豪杰,本身乃是心高气傲,目无余子,若与他客气,主动套近乎,反会惹得对方看不起你。
  李重九初时故意摆出一副年少气盛的样子,反而令单雄信觉得与你有共通之处,对于客气谦虚的人打交道,需更彬彬有礼,万万不可一见面摆出自己的傲气来。
  端上饭食之后。
  双方推杯食肉,气氛欲佳之时,李虎举杯向单雄信言道:“单庄主,此番我七千寨被朝廷围剿,失了根基,成了丧家之犬。并非我冒昧,只是山寨四百多口饭食尚无着,冬无衣遮,头顶没有个片瓦遮盖,故而才在此恳求庄主。希望庄主能帮我们一手,缓一口气,此恩当永世不忘。”
  当下一名似乎在单雄信面前,颇为说得上话的管事对李虎,言道:“李大当家的,今年朝廷征伐辽东,为了打点上下,二贤庄内外都颇为紧困,方才你也看到了,庄内还有好几百庄客,皆托庇于门下。”
  “呸!”单雄信啐了一口,喝道,“李大当家,这二贤庄虽不比皇宫,但住下四百口人,不成话下。”
  有单雄信如此一诺,众人皆是大喜。李虎连忙起身拜谢。
  傍晚之时。
  一行二十多骑在石艾县县衙前停下。马上下来四五个人,直入县衙而去。这时县衙门口的几名衙役见之,正要手持着水火棍拦上去,但见了来人,连忙退下在一旁点头哈腰。
  这四五人,直入县衙中堂。而中堂之上,那位殷县令,率军围剿七千寨的白衣书生,高坐于桌案之上,正持笔似在批改着公文。听闻有人来,殷县令抬起了头,本是紧绷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起身离椅。“三娘。”殷县令笑着言道。
  李芷婉着仕女骑服,站在公堂之上,见对方笑迎,眉头微皱,不过仍是施礼言道:“开山兄。”
  “请坐!”
  殷开山县令坐回了椅子之上。一旁衙役上来搬了一张矮交椅给李芷婉。
  李芷婉开门见山地言道:“开山兄,我此来是为了七千寨几名被押的山贼。”
  殷开山将手一抬,言道:“此几名山贼,我已批了公文,不日处死。”
  李芷婉变色言道:“开山兄,这一来一去,你公文尚未报知郡府,朝廷,却私下决断,这不合规矩。”
  殷开山笑了笑,言道:“三娘,你有所不知,近来各地流寇作乱,流毒四方,朝廷下文,凡各地州县遇流寇,皆是可自行决断,不必报之。”
  李芷婉双目一眯,言道:“但按照本朝刑律,这等山贼流民亦罪不至死,最多乃是徒刑。”
  殷开山挥了挥手,笑道:“对于这类不服王化之山贼,当用重典,何况公文已下。”
  “殷明府,这可是数条人命,岂可草率处置,若是明府执意,我当报之郡守。”
  殷开山微微一挫,看了李芷婉一眼,当下沉默了一会,言道:“三娘,我这可是为你出气,这些山贼冒犯于你,难道不该杀之吗?”
  李芷婉摇了摇头,言道:“此事已过去了,实话言之,这伙山贼本已答应于我,准备接纳朝廷招安,但是阴错阳差,却为殷明府,你率军围剿。”
  “此事因我而起,而死了几十条人命,现在我只能尽力弥补,使我李家名声无碍。”
  殷开山听后笑道:“区区山贼,杀了也就杀了,何劳三娘你亲自费口舌。你放心,我定然会将之斩草除根,不为李家留下丝毫后患。特别是那个抢你上山的小贼,我必然抓之,将他千刀万剐。”“开山兄!”李芷婉面色一沉,当然霍然站起言道,“你乃是我大兄的好友知交,故而我本想此事拜托你周旋一二,眼下看来是我来错了。”
  殷开山不动声色,当下背过身去。
  “请恕我冒昧了。”李芷婉当下快步离去。
  听着李芷婉的脚步远远而去,殷开山看着县衙内的璧照良久,终于长叹一声,自言自语地言道:“芷婉妹妹,你的性情还是一点没变,若是你能求我一句,千难万难之事,我都替你办了,又何况眼下区区此事。”
  又沉默了许久,殷开山转过身来,将桌案上一叠公文拿起,喝道:“来人。”
  “是,明府。”一名衙役上前。
  殷开山当下拿起一叠墨画着人物头像,可以看出上面此人与李重九竟有几分相似,下面还明确说着他的身高,面貌特征。
  “将此贼杀我旅率,队正,伙长三人,罪不容恕,我誓要将他,缉捕归案,明正典刑。此海捕发至太原,上党,河内、长平,还有雁门、马邑、定襄、楼烦等边郡也不要漏了,提防对方逃至塞北。”
  “告示贴出去,就说遇上此人,生擒者,赏钱五十吊;杀之者吊,赏钱三十吊!去办吧!”
  “是,明府。”当下衙役匆匆而下。
  石艾县的客栈之中。
  当李芷婉风尘仆仆地下马赶回时,剑雪迎了出来,焦急问道:“小姐如何了?”
  李芷婉摆了摆手,言道:“那殷开山一口拒绝,救人之事,恐怕难了。”
  剑雪听了不由紧张,言道:“殷开山,不是大郎君的好友,怎么这地却不卖我们李家面子,小姐,是否让大郎君去信。”
  李芷婉皱眉言道:“大兄在怀远镇,这去信一来一往,人头早就落地了。”
  剑雪听了言道:“这该如何是好?”
  随即李芷婉凝思想了一下,言道:“殷开山不过一介县令,如何亦不能强项,我这就写信给郡守,再奉上足够的钱帛打点上下,量殷开山亦不敢如何。”
  注一:《唐国史补》所裁唐代酒名有:‘郢州之富水,乌程之若下,荣阳之土窟春、富平之石冻春、别南之娆春、河东之干和、葡萄,岭南之云溪、博罗,宜城之九酝,浔阳之泪水,京城之西市腔、暇蟆陵、郎官清、阿婆清,又青三勒浆类。酒,法出波斯,三勒者,谓摩勒,毗梨勒,诃梨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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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自谋生机
  
  听闻李芷婉要动员如此大力量。
  一旁李家玄甲精骑的头目,劝阻言道:“小姐,为了一个山贼,费如此代价,既得罪了殷县令,还要请动郡守,亦未免太过了吧,我们实已是尽力了。”
  剑雪在一旁面红耳赤地,反驳那头目言道:“这怎么可以?这可是六条人命。”
  李芷婉将手里马鞭一举,示意剑雪不必说话。
  李芷婉凝目突然想起了那山寨中,那与李重九玩笑般的抢婚。之后听闻七千寨被攻破后,她以为李重九必会将此事怪罪于他。
  自己处事一贯但求无愧于心,乃不屑于向任何人解释一切,当时心想若是李重九要误会,就误会自己罢了。
  只是未想到李重九不仅释然,还救下了剑雪一命。
  待想到对方言谈之间的自信,以及待人的宽容,那份对自己的推心置腹,以及这份信任,令李芷婉不由大生知己之感,又倍觉得几分温馨。
  至于殷开山,她自是看出对方看自己眼光之中那一份热切之意,根本瞒不过她。
  可是此人偏偏却在那拿捏着架子不放,殷开山要自己求他,但李芷婉偏不,对方与李重九如此一较,着实令人心底不快。
  “人若不负于我,我怎可负人。”李芷婉断然言道。
  听闻李芷婉说出这句,剑雪,以及那头目皆是一起出声。
  只是两人语气之中,一个充满了高兴,一个充满了失望。
  只听李芷婉言道:“那姓李的山贼,此番不怪于我,还甚为信之。我岂能连他区区要求亦做不到。”
  一旁玄甲精骑的头目,言道:“小姐,我只知此事代价太大,调用钱财不说,那殷开山乃是年轻俊杰,大郎君一直对他费心结交。为了一个山贼,一个王通的学生,就得罪于他,恐怕划不来。我想老爷,还有大郎君都会反对此事的。”
  李芷婉当然知道那殷开山的底细。
  殷开山乃是世家子弟出身。其祖父殷不害,乃陈朝司农卿、光禄大夫。陈朝亡之后,父亲殷僧首出仕本朝,为秘书丞。
  殷开山更是年少成名,以学问才俊著称,释褐之后即为县令,这亦是世家子弟才有的优遇,否则若是寒门子弟,出仕之后,最多从没有品级的小吏担起,一开始的起跑点就不同,更不用说将来官场升迁的难易。
  所以说殷开山,将来绝对前途可期。若众人眼底,就算十个李重九加上苏素,亦不及半个殷开山重要。
  李芷婉明白于当下双目一凝,言道:“此事但凭一个理字,我有计较,父亲,大兄那边一切由我来解释,你们只需去办即可。”
  转眼马上就要入冬。
  大业七年,随着天子意欲征伐辽东,整个大隋朝的战争机器开始动员起来。
  时人皆以为,辽东不过一边偶之地,派一员大将剿之即可,但是隋炀帝定要集结大军,御驾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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