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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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国色- 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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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杨娥皇点了点头。但见曲嫣然抬起头,怔怔地看了自己,手腕轻抖。
  “姐姐,你怎么了。为何脸色如此苍白?”
  曲嫣然强笑言道:“可能有几分冷了吧,妹妹,我身子有几分不适。”
  杨娥皇关切地言道:“姐姐……”
  “没事,我躺躺就好。”
  说罢曲嫣然将手中香囊放下,转身走出厢房的门,待到了一僻静无人之处,靠着屋板,双肩耸动,不可自抑泪如雨下。
  黎阳不知何时,大雨如瀑。
  在魏公府里,隐约之间,鼻尖闻到一股清馨的檀香之味。
  李重九缓缓醒来,睁开眼时,只见自己在一暖塌之上,青罗帐高挂,一龙首檀盒内,檀烟正氤氲升起。
  耳旁是哗哗的雨声,李重九捏了捏额头,这几日到黎阳城之后,李密相待李重九甚厚,每日一小宴,两日一大宴,饶是李重九酒量惊人,但在此酒池肉林之中,也是十分吃不消了。
  李重九在大宴小宴中,与瓦岗军高中层将领以及官员,虽没有办法一一深谈,但也算在他们面前混了个脸熟,将人与纸面上的资料对上了号。
  李重九起床后,就有人送来参汤醒酒,这几日在魏公府上,住得李重九可谓是格外舒坦,但同时也看到了瓦岗军上下生活如何的奢华。李密还好,原先就是士族子弟,懂得奢华之下如何克制自己,至于瓦岗军众将,现在还未得了天下,但一个个都似已作了万户侯了一般。
  如此就算李密仍在,但是瓦岗军哪里扶植起啊,李重九不由如此心道。
  正待李重九喝着参汤时,外头亲卫禀报,王君廓求见。
  李重九立马起身,披上衣服,见王君廓入内,当下言道:“拜见二叔。”
  王君廓摆了摆手,示意李重九不必多礼,坐定之后,板着重枣脸言道:“小九出了大事。”
  李重九见王君廓亲自前来,心知必有大事发生,问道:“二叔何事?”
  王君廓言道:“徐世绩派心腹人告之我,说李渊的二郎君秦王李世民,秘密来到了黎阳,昨夜入了府内与魏公秘商了一夜。”
  李重九微微思索一番,言道:“李世民,必是来作说客无疑。李密非三言两语,可以轻动的人,李世民此来有何所持?”
  王君廓抚须,面露凝重之色言道:“若是秦王前来,倒也是罢了,只是当日魏公会见秦王时,却有意将某调走前去巡查城池,显然是不欲我知此大事。”
  李重九听到这里心里一噔,暗道不好,调走王君廓,这说明李密心底有鬼。
  李重九向王君廓言道:“徐世绩既命人来告之你,说明心向于我们,我可与其暗通消息,看看他的心意。”
  王君廓话未说完,突闻外周高声言道:“魏公到。”
  李重九王君廓二人都对视一眼,一并起身到门前迎接李密。
  李密仍是一席羽扇纶巾的打扮,看见李重九后喜道:“贤弟,你酒醒了,哦?王将军你也在此。”
  李重九,王君廓二人,猜不透李密是事先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王君廓在此。
  对方城府深沉,也不是二人能从脸上能看得出的。李重九言道:“多劳魏公关心,我睡得极好,若不是幽州有窦建德相逼,我真要在此再逗留一个月再说。”
  李密微微不悦,言道:“贤弟何必如此匆匆,你我相识于微末,这数年来天南地北相隔一方,好容易有相聚之日,何必言要走了。你放心,若窦建德有不轨,你我南北夹击,必破之。”
  李重九哈哈一笑,当下不说什么了。
  李密言道:“今日来是与弟把臂同游的,随我来。”
  说完李密拉起李重九的手,一并出门,临行前,王君廓向李重九使了个让其小心的眼色。
  府门之外,早备好了牛车,坐牛车乃是魏晋士族的遗风。在秦汉时,士人还是以马车为贵的,史书上说,汉初时因国力疲乏,天子的马车,不能用同一毛色的驷马,将相只能坐牛车。
  到了魏晋时,士族开始喜用牛车,当时之人爱玄学清谈,缓慢而行的牛车,为谈玄的人提供一种优游闲适的环境,故而大受欢迎。
  比如李密和李重九,现在出外所乘的牛车,双辕双轮,四牛驱策,敞篷视野无遮挡。若非有蓑衣披身,李密宽袍大袖,羽扇纶巾站在牛车之上,倒是十分应景。
  李密邀李重九出门,也不知什么兴致,不顾大雨,在几百名亲卫护送下,乘车来到黎阳城城外黄河河畔。
  黄河滔滔,李密与李重九指点江山般地言道:“贤弟,你看黎阳西濒永济渠,东临黄河,水运便利,大隋在此设立官仓,将河北收得粮粟,皆屯于远处的仓城之中,故而民间有云黎阳收,九州固。”
  李重九见一旁黄河奔流,不知李密拉自己来到此说这一番话的用意,但黎阳仓之富足,他是知道的,历史上黎阳仓,李密取后散粮聚兵,得众二十万,窦建德得黎阳仓,尽收山东,而仓城之中的粮草,最后足足用到贞观十一年,御史向李世民禀报,还言黎阳仓中粮草一直为关中所用,但至今未尽。
  与之相比,自己好容易夺取的涿郡的粮仓,还有李渊晋阳时,裴寂所献的太原仓城相比,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难怪瓦岗军攻取黎阳仓,回洛仓后,对于河北河南各郡,也不思守备,以获粮米,因为二仓之中的粮米,足可支度大军之用,源源不绝。
  李重九心知李密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番话,当下言道:“此乃是上天赐予,王霸之基啊,魏公正可乘此进取,选河北河南流民中精壮为军,以卷土重来。”
  李重九真不知,李世民拿什么动摇了李密,毕竟已与历史上大不相同了,有黎阳仓在手,李密不至于放弃。
  李密听李重九这么说,长叹一口气言道:“说得好,这道理贤弟你晓得,愚兄也晓得,但偏偏就是有一帮愚昧凡夫俗子看不懂。”
  
  第三百七十九章天时地利人和
  
  眼见李密流露出痛惜的意思,李重九隐隐猜到李密为何有所变卦的原因,看来原因并非是出自李密身上,而是李密麾下之人。
  当初李密在杨玄感兵败后,四处流亡,因被王伯当举荐给翟让,方得入瓦岗寨。之后李密为瓦岗寨屡立大功,而翟让自知以自己小吏的身份,不足以号令天下,篡取大隋江山,所以自己让出权位给出身赵郡李氏,有门阀背景的李密上位。
  随着瓦岗军势力作大,翟让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导致李密新入蒲山公营的隋朝旧吏一方,与原先翟让等瓦岗军草创时老将的一方,发生冲突。
  遂李密杀了翟让,但也与单雄信,徐世绩,邴元真产生裂痕。
  李密独揽大权后,强自以自己百战百胜的威信,让瓦岗群雄聚拢在自己麾下,在表现上仍保持最有希望,取隋室而代之第一势力的样子。但是眼下邙山,洛水两败后,李密威信丧失,部下亦是离心。
  否则在李密威信丧失之下,也不会凭着府缘柳燮,记室许敬宗二人,差一点‘逼宫’成功,迫使李密投向关中李唐。
  李密现在的口气,似颇有萧瑟之意。
  李重九看向李密,当下问道:“兄长,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密笑了笑,言道:“无事,只是我有穷途末路的一路,贤弟当照拂我就是了。”
  李重九连忙言道:“魏公怎敢,到时若有吩咐,一并示下,弟唯有肝脑涂地报效之。”
  李密笑着携起李重九手来,言道:“有弟这一句话,密就足以放心了。放心,为兄还没有到那一步,但有弟这一句话,足见某没有白交了你这兄弟。”
  说完李密命马车驶回魏公府。魏公府内。王马汉,王君廓早就坐立不安了,见李重九平安回来,都是大喜。
  三人回到屋内,王马汉言道:“他娘的,李密真乃是忘恩负义狗贼,我们替他保住了黎阳。他倒想降伏李唐。”
  李重九言道:“事未有定论,此都乃是我们的揣测而已,或者是我们猜错了魏公也说不定。”
  王马汉言道:“罢了,罢了,这绕绕弯弯的事,某是不懂的。只是二当家,既是小九平安回来,你也该回去,免得李密起疑。”
  王君廓言道:“浑人,你懂什么,若是如此,反而更见我心中有鬼。小九乃是我侄儿,瓦岗军上下皆知,若是我处处顾忌避嫌,反叫李密疑心。”
  李重九言道:“二叔所言甚是。”
  正待这时,亲卫拿了一竹筒进来,言道:“此乃是林司马布在黎阳秘谍,送上的密信。”
  李重九打开竹筒,从里面抽出一布帛来。看后言道:“果真如此。”
  当下李重九将布帛给王君廓看过,王马汉不识字在一旁干瞪着眼,问道:“咋了?咋了?”
  王君廓看完布帛后,一抚长须了,随即将布帛丢入一旁香炉中,点火焚化。
  王君廓面露凝重之色,言道:“武陟总管李育德。户曹参军高季辅,司仓参军事贾闰甫,襄城守将张善相等,将河南之地。皆献给李唐,难怪李密灰心。”
  李重九言道:“是啊,瓦岗军虽早放弃了河南之地,但若这些人降伏王世充,虽难以接受,总也算情有可原,但不降王世充,也不归附瓦岗,而是选向李唐,已说明李唐现在大势所趋,人心所向。无怪,李密灰心至此。”
  李育德,高季辅,贾闰甫,张善相等人降伏李唐,确实给了李密致命一击。降伏王世充,乃是迫不得已,将来瓦岗军反攻河南一日,这些人说不定会再度倒戈。
  但降李唐,表示他们彻底放弃了李密,为自己寻求出路了,特别李育德,是通州刺史李谔之孙,与李密一般,都是赵郡李氏的同宗。
  而贾闰甫乃张须陀副将贾务本之子,张须陀兵败后说服裴仁基,投降李密,故而立下大功。这些人不同于单雄信,徐世绩,他们都是隋朝旧吏,算是李密在瓦岗军中的心腹班底。
  难怪李世民敢亲自到黎阳游说李密,所凭的并非是口舌之能,就算是苏秦张仪复生,也不能说服李密放弃夺取天下之心,但心腹班底的背叛却是可以,所以这才是李世民的底气所在。
  李世民的底气,就是李唐看不见,抓不着,却能左右天下的大势。大势就是人心相背,如同历史上攻伐王世充,王世充除了能保全一个洛阳外,河南周边郡县,李唐大军一至,皆是不战而降,甚至箪食壶浆,恭迎王师。
  此刻李唐大势已渐渐有汇聚成江河之势,李密,窦建德,王世充这等枭雄,虽已明白如此,仍是逆流而上,但大多数人却想顺流,而不思逆流。一旦大势所聚,溪流澎湃成江河,方时成就帝王将相。
  至于逆势而动者,成王败寇时,谁还记得你曾经了得。
  故而识时务者,都是顺势而为,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当窦建德为李唐所败,为小兵所执时,谁能说窦建德不如一个小兵,只能说窦建德的时运不如李唐罢了。
  现在李世民就是借着这大势,迫使李密非得从己之意。
  王君廓言道:“现在黎阳城内人心惶惶,河南之众也尽归李唐,王世充所有,我看魏公现在有弃黎阳之意。”
  “二当家,李密这厮若弃了黎阳,还有哪里可去?要知道除了黎阳仓之外,这河南河北哪有地方,可供几万大军吃食的。”
  王君廓看了王马汉一眼,言道:“或者这正是今日李密来的用意,我猜李密不是想去别去,而是去幽州!”
  此言一出,李重九,王马汉皆是动容。
  王马汉正要拍桌子骂娘,却被王君廓一瞪,只能坐了下来,口中却仍不住直娘贼,贼厮鸟,忘恩负义狗贼的大骂。
  李重九想到今日李密的口气,似乎确实隐隐有此鸠占鹊巢的打算。自己当初在白马寺,在晋阳,两次向李密献计,先夺河北,后联山东,再谋东都争雄于天下。若是当初李密能够依计行事,就算自己占据了幽州,也哪敢与瓦岗军这帮精兵猛将争锋。
  反正不让李渊当皇帝一统天下就行,也算退而求其次了。
  结果李密没有完全听从,虽比历史上延迟了半年攻打了东都,但最终还是让李唐,乘虚而入夺了关中。
  而今败在王世充之手,事有悔意,这才想着去河北东山再起。幽州之地,乃是李重九百战而得之,岂能拱手让之。就算李密肯甘为人下,李重九也不能作刘备借下邳于吕布之事,或者成为第二个翟让。
  此刻魏公府内。
  府缘柳燮站在李密身后,双手交握,背心微躬,低头向地一副谦卑之状,但脸上却连连浮出冷笑。
  作为瓦岗军的府缘,柳燮事实上早已是投靠了李渊,从李密杀翟让之初,他就明白李密并非是能夺取天下之主,故而暗中与李唐往来。
  眼下李密兵败于邙山,正是给他劝动李密的机会。
  见李密不语,府缘柳燮装出十分诚恳的样子,言道:“魏公,正如方才秦王所言,天下大势,皆为李唐所有,以天时论之,民间有谶言,桃李子,得天下;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无所不知,所言者,李氏将代杨氏为天子。”
  一旁王伯当言道:“这话我也听过,但谶言岂能轻信?”以往谶言在瓦岗军中人人皆知,无非李密也是姓李,但现在形势一转,变成了李渊。
  柳燮拱手言道:“无论信或不信,但前朝之谶,如亡秦者胡也,大秦亡于胡亥,代汉者当涂高也,曹操为魏公,魏乃是门阙,立于道上,当道而高大者,魏也,却无不应谶。而今李氏当为天子,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谁能不知。”
  王伯当争不过柳燮,顿时哑然无语。
  柳燮继续言道:“天时即天命,此一也,李唐现据关中,八百里秦川天府之国,东顺黄河,乃是顺流而下,在此对山东河北用兵,如高屋建瓴也,何况并州又握李唐之手,天下地三分,李唐已据其一,天时地利有之,此二也。”
  李密,王伯当面色阴沉皆是不语,唯有柳燮声音咄咄逼人的回响在二人耳边。
  “李渊出身陇西李氏,乃关陇门阀,其母为独孤氏,其孙媳长孙氏,皆为代北贵戚。而李渊在朝为官二十年,人称德厚,交游广阔,如卢赤松,靳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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