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夜- 第7部分

　　　　可惜笨手笨脚什么也作不好，把黄泰京烦的直想赶人。

　　　　相比之下，哥哥美男简直是恶霸形象。他皱着眉，不耐烦的拿手肘顶顶伟大的黄泰京先生“那边点，我头疼。没事总关窗子干嘛，闷不闷？”

　　　　于是，泰京魔王扭着嘴愤愤走过去把窗子打开，美男则一扭身在病人床上躺下了。

　　　　怎么可以这样嘛…这对兄妹都觉得对方十分不可思议。妹妹嘟着嘴，不满“黄泰京先生是我的恩人呐，这么好的人，你不要总惹他生气了。”

　　　　恩人？美男蹦了“什么恩人，你还打算给他做牛做马一辈子？！”

　　　　一辈子…美女妹妹眼神闪闪躲躲，面上飞起两道红霞，美男瞧着只觉心底发寒。爱情啊爱情，它来的时候总是悄无声息又毫无道理，可是…美男扭头看看，见泰京大魔王正认真的写乐谱，时不时停手理理鬓角，慢条斯理优雅的紧——这可是个深渊…

　　　　于是美男转回头建议〃想报恩很简单啊；请他吃个饭好了。〃

　　　　吃饭？哼…黄泰京先生用铅笔顶着自己额头，翻翻眼睛看过来“你觉得我去的饭店你能请的起么？”

　　　　不吃更好。美男爽快的转身就走，招呼Jeremy“上次你说的那家店在哪，今天去吃吧，打电话叫新禹哥，看他几点有空。”

　　　　喊别人哥啊哥的叫的真甜，为什么轮到自己就成了“喂，黄泰京…”硬梆梆的，一点礼貌都不懂！那两个人攀肩搭背走的倒快，转出门去眼看就瞧不见了，泰京蹦起来喊“喂，今天晚上安社长请吃自助！”

　　　　是么是么！听到吃的东西Jeremy反映比谁都快，笑嘻嘻露着小虎牙回头“真的吗？什么时候说的！”美男跟在他身后也晃回来，眼垂着，全是漫不经心的模样。

　　　　一会儿就说了…泰京斜眼撇撇美男，把手机拿来，悄悄给安社长发了个短信。

　　　　突然想起昨天半夜，高美男在医院走廊里靠着窗子抽烟，窗外夜色倒悬，冷冷的银蓝色灯光披下来，将他整个人照的单薄而剔透。

　　　　烟气缭绕，修长的手指极是漂亮，他微垂了头，眉眼藏在薄薄的阴影里，有些倦又有几分颓然，不可触碰。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只淡声问“又睡不着？抽烟么？”

　　　　那时候泰京四下看看，苍白的墙壁坚硬的地面，周围是冰冷的死一样的静。

　　　　在光亮仅存的夜里，我只看见你。

　　　　　
第十一章
　　　　※

　　　　作为闪闪发亮的公众人物，生平最烦琐的事莫过于出门。

　　　　美男刚入行，还没尝过深刻的红的发紫的苦头，于是态度就很随意，穿上外套大刺刺就要往外走，恩人黄泰京先生打房间里出来，撇着嘴阴阳怪调的提点他“你如果真的想把吃饭变成签名会，就这样走吧，到时候别拖我们下水就行。”

　　　　美男回头看看他，见他巴掌大的脸上戴着个硕大的墨镜，只差没在脸上写上“别靠近我，别理我，人家正在低调着呢！”

　　　　有必要吗？美男挑挑眉正想说话，就见新禹拿顶帽子Jeremy拿条围巾一起过来，三下两下把他裹了起来。

　　　　…好吧，共同低调。

　　　　明星也是人，有自己的生活圈子，自助餐厅的老板据说就是圈内人士，所以餐厅里空空旷旷人很少，却很有些熟面孔。

　　　　俗话说众口难调，人长的漂亮怪癖自然更多，上帝是很公平的。

　　　　新禹喜欢清淡的食物，基本可以算是半个素食主义者了；Jeremy正相反，对所有甜食和肉类食品都抱有极大的热诚，而对所有可食用的绿叶植物通通视而不见；

　　　　黄泰京大魔王更是挑挑拣拣，从卖相、气味到新鲜程度都要仔细检阅一番，还要适当配合现下的心情状况，当然最首要的标准是不过敏，所以他还需要认真研究一下食物的具体成份；

　　　　相比之下美男倒还好伺候些，直接去吧台要了杯牛奶，连盘子都没拿——没办法，完全没胃口。

　　　　黄泰京大魔王手臂受的伤还没完全好，但是基本生活己经无碍了，可这人天生大爷气质，自己抱着手臂晃晃悠悠在前面走着，后面自然有人眼巴巴捧着盘子为他服务，充满热忱竭尽全力任劳任怨。

　　　　美女妹妹抱着两只盘子亦步亦趋跟着他，诚惶诚恐“这边是日式料理区，海鲜太多了耶，请问您可以吃寿司么？中间夹小青瓜的那种…”

　　　　“不吃紫菜。”

　　　　“那蛋糕呢？您可以吃蛋糕吧，要提子味的还是奶酪味的？”美女妹妹锲而不舍可怜兮兮。

　　　　“现在不想吃甜食，”魔王泰京顿顿步子侧过身来，用眼角夹夹身后的可怜女人，一脸严肃“不要跟着我。”

　　　　我…靠。他还不耐烦了！美男在旁边瞧的血压飙升，Jeremy举着叉子往他嘴边凑“美男美男，你不要什么都不吃嘛，来吃自助当然是要多吃点肉啦！尝尝这个，德国啤酒肠，超好吃！”

　　　　大家取好食物之后自然要围坐在一起吃东西，安社长话多，东拉西扯聊几句话题突然又转到工作上来。这几天泰京受伤住院，A。N。JELL活动暂停，于是给新禹添了几个单独的通告，害的新禹没停的在全国飞来飞去。

　　　　“我说新禹啊，巴黎那边有个时装牌子在找平面代言，我己经把你的资料发过去了。这个牌子是以毛料大衣为主的，特别适合我们新禹呀！下一步…”安社长滔滔不绝越说越起劲，干脆把新禹拉到旁边桌上去坐。

　　　　新禹站起身倒也没见不耐烦，只欠身摸摸美男额头“怎么不吃东西？不舒服么？”

　　　　哎哎，我性向有问题，别随便摸我…美男颇有点适应不良的往后躲躲，Jeremy一双爪子又从肩上抱了过来“美男你不要生病，呐呐，我的东西都给你吃…”

　　　　得了，再这么下去谁也别吃了。美男拖拖拉拉站起来，Jeremy还抱着他脖子不松手，于是他只好也把手臂环过去“那边有冰淇淋，嗯？”

　　　　这两人勾肩搭背往大厅那边走，桌上突然就剩了大魔王泰京、小白兔美女妹妹还有邋里邋遢的马室长三个人。

　　　　自打进门马室长就一个劲往嘴里猛塞，谁说话也没搭茬，可现在身边突然安静了，他鼓着腮帮终于抬头看看，一边是面无表情的黄泰京，一边是楚楚可怜的高美女…气氛怎么那么诡异…于是他后知后觉的抄起盘子也逃了。

　　　　白松木的桌椅，漆打的亮，更显的一尘不染，坐上去也舒服的很。厅里人很少，巨大的水晶吊灯光线柔和，空气里泛着些香甜的食物气味。一切都还好，可是…黄泰京双手插兜没一点吃的欲望，翻翻眼睛一脸戾气，可是怎么就突然烦起来了？

　　　　大厅那头美男和Jeremy正在选冰淇淋，Jeremy什么口味都喜欢，自己吃一口就举着小勺喂美男一口，永远兴致高昂，这会儿又摆出故作深沉的回忆造型“好熟悉的口味啊，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多年前我们第一次拍的广告…”

　　　　小孩儿托着盘子甩甩手，很风骚的摆了个姿势“卡利姿冰淇淋，成熟女人的选择~”

　　　　我喷…看这小孩儿顶着金光灿灿的蘑菇头，扭着腰嘟起嘴作飞吻状，美男差点笑死。什么成熟女人的选择，这广告商太黑心，明显是用清纯小正太勾引天下饥渴的熟女。

　　　　不过效果应该满好的…“黄泰京也作这个动作？”

　　　　他才不呢！Jeremy气哼哼“他那时候连综艺节目都不肯上，成天摆个臭脸。”小孩儿说着突然把外套往后一甩，露出单边肩膀来，横眉竖眼摆了个杀气腾腾的造型，压低声音磨着牙念广告词“卡利姿冰淇淋，成熟女人的选择~”

　　　　“美男你说，哪有我的好看，可是网上很多女人尖叫，说什么冰山酷男勾魂摄魄！”Jeremy恶狠狠的吃冰淇淋“我看那些姐姐们都是日子过的太平淡，对家庭暴力充满了向往才对！”

　　　　原来勾魂摄魄这词是打这来的…美男闷笑不止，抬手捏捏Jeremy小脸安慰他“是呐，其实仔细看看，我们Jeremy的五官比泰京要好看些呀。”说着捏着小孩儿下巴让他微微昂起头半侧过脸去。

　　　　小孩儿皮肤很好，即使不上妆也一样粉嫩嫩水当当，嘴唇很薄，不笑的时候唇角也微微向上翘着，很俏皮的模样。

　　　　眼睛生的尤其漂亮，瞳仁黑亮无比，现下微垂着眼瞧过来，瞳里光芒异常纯粹，整个人散发着清甜的薄荷香气，一点点固执一点点魅。

　　　　他原该是童话里的什么人物吧，在望不到边的金黄麦田里迎着风，住在剔透精致的水晶城堡，出门就坐会变身的南瓜马车，用一队小矮人作仆人，动不动抓两头狮子作宠物…

　　　　反正不管怎的，就是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现实的令人恶心的人间里。

　　　　人生在世宛若一场艰难行路，那些纯粹的美好的珍贵温暖一路走一路丢，虚伪的困顿的莫可奈何倒是层层累积，好像将人开膛破肚把内里的温柔美好一点点掏空，换些沉重坚硬的进来

　　　　——所有感观被钝痛填满，直到慢慢习惯，或者，直到再无所感。

　　　　美男不自觉的眯起眼来，指腹缓缓移到那人微笑的唇角——直到麻木直到放弃，直到模模糊糊的忘记，直到再也无可安睡。

　　　　那唇角十分柔软，并且温暖——若不是遇到你，我都快忘了世上还有所谓纯粹的美好。

　　　　“美男…”从人性本质上来看Jeremy的华美造型也维持不了几秒钟，他展展臂用力抱上来，声音很有些委屈“美男，你不要只喜欢新禹哥好不好？我也很好啊！”

　　　　啊…啊？嗯？！

　　　　扭过头顺着泰京恩人的视线往大厅那边看，Jeremy正抱着美男死命往他身上挂，就差双脚腾空整个人压上去了，美男身子后仰，一脸苦笑还得替Jeremy保护盘子里的冰淇淋。

　　　　美女也笑“他们感情真好啊，这么多年哥哥好像都没什么朋友，真难得。”

　　　　哼，就他那脾气，也就骗骗天真无脑的Jeremy，还有勾搭勾搭新禹…泰京大魔王突然莫名其妙有点介意，抄起叉子拨弄几下盘子里可怜巴巴的菜叶子，状若无意的问“怎么，你们圣心院里很难交上朋友？”

　　　　“那倒不是啦，因为从小没有妈妈，爸爸工作又很忙，哥哥为了照顾我很少去外面玩。后来爸爸去世之后我们跟姑姑一起生活了三个月，就被送到圣心院了。”美女垂着头，声音越来越低“到圣心院不久哥哥就被领养走了…”

　　　　嗯？还真不知道他曾经被人领养过。泰京思忖着揉揉唇角“后来呢？”

　　　　“那一段时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哥哥和养父母相处的不大好，后来那家好像自己又生了小孩子，就把哥哥退回圣心院了。”

　　　　还有这种事…泰京当一声把叉子丢回桌上，扯着唇角一阵冷笑。不打算好好养就不要带回家里去，不想要了就退货，自助市场也没这么方便的。

　　　　抬眼瞧瞧，那边美男正笑嘻嘻给Jeremy喂生鱼片，眼睛微微眯着，辩不出有什么阴霾颜色。泰京更加烦躁，抬手胡乱扯了几下把领带松松“后来呢？”

　　　　眼见自己恩人脸色越来越不妙，美女打了个抖，更是细声细气“后来哥哥又被另外两家领养过，第一回没多久也被退了回来，第二次他是自己离家出走了，也没再回圣心院…”

　　　　很好，高美男，多么优秀而坚固的容器。

　　　　“黄泰京先生，请你不要跟我哥哥生气，他其实人很好的，熟悉了之后也不是那么难相处…”

　　　　泰京脸色冷的可以，支着下巴没应声，好像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小时候总是自己一个人，那个叫父亲的男人早出晚归偶尔出现，成天在房子里晃来晃去的佣人们跟陌生人也差不多，自己打开电视机摸着里面精致遥远的影像叫妈妈，孤独的一塌糊涂。

　　　　现在想起来，把自己恶心的一塌糊涂。完全不可理喻。

　　　　而你呢，高美男？

　　　　你孤独么，难过么，害怕么，很矫情的哭起来，伸着手去哪里找妈妈？

　　　　你失望么，恐惧么，有没有觉得身边的人都是假面，世界处处跟自己作对？你是怎么强迫自己把眼泪憋回去，倒下头去睡觉？

　　　　你愤怒么，无助么，绝望了没？整夜整夜睡不着的时候，有没有一样恨着自己恨着她？是不是也后悔以前朝那个人叫妈妈？悔的都恨不得没有以前。

　　　　你都想通了么？

　　　　还有，泰京用力闭闭眼又睁开，视线扭曲世界虚影一片，你现在到底是在怎么笑着？

　　　　　
第十二章
　　　　※

　　　　因为黄泰京大魔王负伤休假，A。N。JELL的活动暂停了将近一周，一周后亚洲音乐节就要开幕，许多工作都你推我挤在这段时间里堆成团。

　　　　安社长把排的密密麻麻的行程表给大家派下去，自己也低着头研究“唉唉，都排在这几天不知道能不能赶的及呀。答应李社长的MV也得在这周里拍出来，拍摄地…也是游戏池嘛，那干脆就和我们的音乐节宣传视频定在一天拍吧？”说着探头问“一天时间，能完成么？”

　　　　“顺利的话，应该没问题吧。”马室长摇头晃脑，对着行程表突然□几声“小子们你们可有福啦！知道这次是帮谁拍MV么，是Uhey！UheyUhey，我们最最善良美丽的国民妖精…”

　　　　切，骗子妖精…黄泰京大魔王把行程表揉揉往桌上一丢，嘴角一吊，亮出自己招牌式的冷笑，一言不发昂着头走人。

　　　　新禹摇摇头无奈的笑笑，也起身往外走。最近一周A。N。JELL就忙了他一个人，连着两场单人的歌迷见面会办下来，人都累瘦了些。

　　　　Jeremy倒是挺激动，超有活力的蹦达两下，还跟安社长商量“MV的主角还是泰京哥么？不能换我么？不就是扮冷酷么，我也行啊……”

　　　　只有美男一个人摸不着头脑，U什么？

　　　　Uhey呀，你不认识？Jeremy大惊小怪。

　　　　名字听着多少有点耳熟…美男把奶茶往边推推，不想喝。新禹包容的笑笑，起身去倒了杯热水，自衣袋里拿了包速溶咖啡出来泡好，又把杯子放去了美男手边。

　　　　泰京大魔王不动声色的把这一系列动作看完，垂下眼微微抽抽嘴角，心情不怎么美妙，端起自己杯子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