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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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丑-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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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在做生意,比如活的不错,比如要结婚了。
  那是极度正常甚至无可辩驳的人生。
  蒋云思不是不懂辰松为何会来,正因为懂了,才不能去认真对待。
  此刻辰松对婚姻的恐惧是很正常的,如果陪着他犯傻,那种恐惧立即会转移到彼此身上,然后重蹈覆辙。
  辰松既然已经做出过选择,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已经很清楚了。
  解释的太多,无非自我安慰而已。
  “怎么做了这么多菜啊,遇见好事了?”杨翰依然满脸乐观,下了班就依约来到蒋云思的住处,拿筷子先偷吃了一口才问:“不是说好去接你的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蒋云思端来碗筷:“嗯,林深有别的事。”
  杨翰搂着他亲了下他的脸:“辛苦啦。”
  蒋云思笑笑:“快吃吧。”
  杨翰大概从来没准备提起过家里的麻烦,还十分关心的寻问他各种生活和工作的事情,细致到蒋云思至此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鼻子莫名酸酸的,咬着米饭食不知味。
  “你不对劲儿啊,他又找你了?”杨翰很敏感。
  蒋云思抬头:“嗯,我没理。”
  杨翰略带深意的看向他的眼睛,呆了好久竟然笑道:“果然还是很在意啊,我这辈子能不能等到你放下他的时候呢?”
  蒋云思问:“讲这话什么意思?”
  杨翰一改前两天的坚决,继续出人意料:“其实我很理解你,如果你还愿意去冒险,我仍旧可以理解你……”
  “干嘛这样,是不是因为你、你怕现在连累我?”蒋云思带着难以形容的心疼和愤怒反问。
  杨翰愣了愣,没吭声。
  蒋云思说:“今天遇见你表姐了,不然我是不是到最后都不会知道?”
  杨翰放下筷子,苦笑:“你不要去想那些事,徒增烦恼。”
  “我知道,我知道你觉得我很软弱,事实上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可我既然答应和你在一起,就不是在开玩笑,不管是一个辰松出现,还是一百个辰松出现,没什么出息的我,这辈子做的决定也没有改变过。”蒋云思认真的说,强压住莫名泛起的哽咽:“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杨翰显然内心对于父母的麻烦感觉绝望:“如果真的一无所有了呢?”
  蒋云思握住他的手:“你最可贵的不是你以为你拥有的东西,而是你这个人,还这么年轻,讲什么一无所有的话?”
  杨翰并没有预料到蒋云思会安慰自己,愣愣的没有回答。
  蒋云思笑了笑:“都会过去的,只要人没事,就什么都不怕,大不了我养你啊。”
  杨翰时常觉得自己很孤独,就算他看似拥有了蒋云思这个人,可很多年少时的悸动和恐惧,很多无望的坚持和乏力,很多偏执的爱和期待被爱的心情,仍旧是无法向任何对象分享的,蒋云思或近或远,永远都似个过客,然而此刻,这个过客毫无预兆的给了他急需的温暖,导致那被家事和辰松搞出来的巨大压力,顿时都化作泡影。
  蒋云思说:“你不要胡思乱想,不要怕,我没有撒谎,不管辰松怎样我都不会走回头路的,他不过就是结婚前来发个疯罢了,我没有一秒钟将他的出现放在心上。”
  杨翰慢慢的弯起嘴角。
  蒋云思柔和的跟着微笑。
  终于到了今天,才完完全全的意识到杨翰是个多么好的人,而这样好的人,应该得到的是完美的爱情,什么支离破碎委曲求全,全都配不上他,但此刻的杨翰是那么孤独脆弱,他需要什么,蒋云思就决定给他什么,直到他重新坚强起来到了不需支持的那一天。
  这个决定显得有点残忍,可世上,也并没有更好的决定了。
  蒋云思深深地瞧不起自己之前的想法,什么在辰松那里得不到的幸福至少可以从杨翰这里得到补偿,为什么要这么自私呢?为什么一定要做得到的那个人呢?
  或许最后只剩自己的人生,才是最真实的人生。
  等待这件事,辰松本是不擅长的,可这四年来所承受的煎熬,也和等待无异。
  挂掉电话后他就一直傻傻的站在林深家楼下,直到天黑了,看清那个屋子并没有光亮,才明白其实自己等的人并不在这里。
  蒋云思的电话挂机了,也许是不愿被打扰吧。
  其实所有的怨恨和不原谅,辰松都并不诧异,可他仍旧贪心的想再要一次希望。
  手里的盒子被无聊的打开又合上,钻戒的光断断续续的闪烁。
  忽然间,不知道是几点的时候,兜里的手机才迟迟的震动起来。
  所有的回答,只是条短信罢了。
  “辰松,你欠我一个告别,你觉得自己需要告别多久,就等多久吧,我很庆幸自己爱过你,这份爱让我觉得自己很完整,但你根本就不该回来的,人对过去的留恋无非是因为对未来的担忧,其实不必费尽力气去拥抱过去,真的抱到了,最后一点点美好的记忆也就没了,千万别怀疑当初自己为什么离开,你之所以离开,是因为需要你留下的理由没那么重要,这种不重要,绝对不会随着时光而改变,相信我,然后别再打扰我的幸福,再见。”
  字字句句,是蒋云思认真起来会有的腔调。
  辰松低头看了很久,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又无意识的翻到了未接的爷爷的电话、妈妈的电话,苏素的电话,那些还等待着他回到正常生活的电话,心里就跟流血了似的隐隐作痛。
  他酝酿了很多甜言蜜语,却不敢再给蒋云思发过去。
  已经轻浮够了,失败够了。
  真的,是不是够了。
  夜深了,小区重回了浓郁的静谧。
  迟迟归来的林深喝的醉醺醺的,摇晃着手里面的星冰乐,忽然被长椅上漂亮的天鹅绒盒子锁吸引,拿起来一看,竟然放着一枚钻戒,奇怪的咬着吸管嘟囔:“星座运势说我有财运,看来是真的啊。”
  钻戒是男款,奢华又优雅,在路灯下宛若坠落凡间的星星。
  林深仔细的瞅着半天,终于发现里面竟然刻着一圈精致的中文。
  “云中谁思,莫失莫忘。”
  “白痴。”林深咕噜咕噜把冰凉的饮料都喝进去,而后瞅着漆黑的天幕,无奈的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三章

  再高级的医院,也永远不会有好闻的味道。
  苦涩的消毒水混合着疾病和死亡的冰冷,一点点剥离着辰松身体里仅有的暖意。
  从北京狼狈回归的他,像是已然落败的动物,沮丧、谨慎而又迷茫。
  药液滴滴答答的流淌进爷爷苍老脆弱的血管里面,真让人怀疑他的血液是不是早已被替换掏空。
  可那满是皱纹的面庞却意外地精神,甚至泛起几丝红润,开怀的说道:“你和素素的事定下来,我也就没别的牵挂了,孩子,你终于长大了,来,叫爷爷瞧瞧。”
  长大了吗?
  终于没资格再去挥霍那仿佛取之不尽的爱和信任,终于看到了残缺的月,难全的事,终于无法再依仗不懂事,而躲闪着不愿负责任——况且,忠诚如蒋云思也学会拒绝,便再也没人需要他来负责任了。
  辰松愣愣的递出手里血红的结婚证,却在被爷爷拉住的那个瞬间,舍不得放开。
  就好像不放开,就还没成真,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你怎么了?”苏素疑惑的拍了拍未婚夫——不——如今已是丈夫的胳膊。
  辰松猛然回神。
  爷爷似乎没注意到这小小的不快,颤抖的带上老花镜,努力地看着结婚证上两个晚辈如画的容颜,笑的弯了眉:“拍的真好、真好。”
  凌厉的家长,在此刻也像个单纯的老人。
  辰松觉得心酸、也异常的无力。
  不知道婚姻对于这世界上的人们究竟是什么味道的,于他而言,能尝出来的唯有满满的苦涩。
  如果能早一点明白爱究竟是怎么回事多好,如果没有伤害过蒋云思多好,那样即使分开,他也不至于像此刻这般后悔和难过。
  难过的是,其实后悔这东西,不曾也永远,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意义了。
  “苏素,嫁给我你真的开心吗?”
  辰松在离开医院时这样问身边的女孩。
  苏素正忙着用用手机给朋友秀婚纱的照片,闻言抬头笑了:“当然开心了。”
  辰松沉默。
  苏素挽住他的手:“那你呢,娶我你开心吗?”
  辰松回答:“不开心。”
  苏素目光停滞片刻,似并不在意的依然笑意满满:“没关系,没有谁和谁在一起是为了开心的,合适才能在一起,才能好好过日子。”
  “是,你说的对,我要能像你这样早点明白,就好了。”辰松甩开她的胳膊,独自一人走出了医院大门。
  那天的太阳很大,显得他的影子很长。
  老市长要求操办的婚礼很隆重,在市里数一数二的酒店顶层,高朋满座,金玉如云。
  穿着西服的辰松就像个玩偶似的被亲人推来挤去,没玩没了的敬酒致辞,连累都算不得,根本就是灵魂快要出窍。
  “喂,连你都结婚了,真让我徒增压力,被我妈唠唠叨叨的疯了!”程落雨特意从北京赶回来参加酒宴,依然是有些无遮拦的直爽,还一边朝苏素眨眼睛:“这可是我们班最受欢迎的单身汉,竟被你这个小丫头收了。”
  “你喝多了。”辰松推开她的酒杯,皱眉看向人满为患的大厅,显得心不在焉。
  “这么大的喜事喝多怎么啦,来,我跟你们合张照,云思都没能来,我传给他看看。”程洛雨拿出手机要递给一起前来的姑娘。
  “够了。”辰松像被电到似的,一下子就把她的手机打到地上,面色煞白。
  不大不小的尴尬动静,让那个周围的客人都投来讶异的目光。
  “干嘛啊。”苏素小声抱怨了句,忙牵着华丽的婚纱俯身捡起手机,慌张的道歉。
  程洛雨这下却没再说什么,就像刚刚的胡闹都是故意,只是若有所思的瞅着辰松这个并不算快乐的新郎,而后淡淡的弯了下嘴角,轻声道:“行了吧,都结婚了,负了一个就别负了另外一个了。”
  以蒋云思的个性是永远不会告诉她两人的秘密关系的,但辰松却觉得猛地被看穿了,衣不蔽体的站在众人面前像个小丑,因此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
  就在这紧绷的时刻,忽然更大的喧哗打断了这里小小的拉扯。
  竟然是辰松的叔叔,那个辰家最体面、最优秀男人,醉的满脸通红,拉着沈妆大声质问坐在轮椅上的父亲:“为什么,我苦苦熬了二十多年,替大哥把孩子养大成人了,您就还不同意我们的事,究竟要我做到什么程度,究竟还要我做些什么,爸,你说啊,爸!”
  沈妆被拽的头发都有些凌乱了,却挣脱不开失去理智的他。
  辰松见到瞬间火大,冲过去对着叔叔狠狠就是一拳:“放开我妈!”
  而后便将沈妆拦住身后。
  可是沈妆却又转而挡住儿子,眼神木讷的瞅着眼前这个几乎将一生都搭给自己的男人,冷声说:“要我说几次你才会懂,我是你大嫂,永远都是,你这人,要是从来没存在过就好了,那样我们一家一定过得很幸福!”
  周围的议论、吵闹和随之而来的寂静宛若层层波浪,冲刷着辰松每寸肌肤。
  什么金童玉女的婚礼,简直就是闹剧。
  就连自己都不祝福的关系,是得不到任何人祝福的。
  他有些耳鸣,呆呆的瞅着爷爷被气的满脸通红而后气衰,被杂七杂八的人围住,多么希望身边的人是蒋云思,多么希望所有的错误,根本就没发生过。
  从前,辰松始终都是骄傲的、成功的、拥有一切高高在上的那个人。
  直至这个瞬间,他才意识到其实自己什么都没有。
  蒋云思笔下那个画着油彩眼泪的小丑,从来不是别人,而正是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四章

  喜庆的婚礼,变成了混乱的丧礼。
  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的的辰爷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小儿子气到昏迷,慌慌张张的送到医院抢救,原本把酒言欢的笑声,全变成了手术室外空白的死寂。
  不到一个小时,主治医师变走出来摇了摇头。
  辰松呆站在那儿,格外茫然,几乎分不清自己内心到底是失去亲人的悲伤多一分,还是完全徒劳的荒诞多一寸。
  和苏素的婚姻,当然是为了让爷爷能够得偿所愿,也不想再给这个早就裂痕满满的家庭再添新伤。
  可就在走入围城的这晚,老人竟然便这样撒手人寰了。
  安顿好母亲,再回到新房时,天已经蒙蒙亮。
  苏素经此一事也不再敢对辰松多讲什么,无力的安慰了几句,便疲惫的卸了妆到卧室睡去。
  毕竟还要养足精力,去处理爷爷的丧事,让自己被旁人看起来像个称职的孙媳。
  可辰松却半点不觉得困,相反清醒的可怕。
  他孤身在客厅抽了满了烟灰缸,忽然胃空的发疼,走到厨房翻了翻,发现也没什么可吃的东西,就拿昨晚的剩饭炒了两个鸡蛋。
  油光锃亮的,再撒上碧绿的葱花,让已经有些发干的米粒又焕发了生机。
  站在厨台上吃了口,还是熟悉的味道。
  让他想起父亲,想起蒋云思,想起快乐不多而又愚蠢的过去。
  手机震了下,响声突兀。
  辰松拿起来一看,是陌生的号码。
  “听小雨说,昨天是你的婚礼,你终于选择了自己该过的人生,就像我一样,水远山遥,再无相见之由,但依然祝福你此生都好。”
  没落款,也署名,也不需要。
  酸涩的眼泪还来不及被控制被自嘲,就疏忽间直落了下来掉在碗里。
  辰松狼狈的用手背抹去,使劲想笑出来,表情却苍凉而扭曲。
  他知道,自己早就爱上了那个人。
  他也知道,这份迟来的爱,一文不值的,已经没什么用了。
  北京的晨光和青岛并没有什么不同,暖暖的、宁静的洒在窗沿上,称职的告诉人们匆匆碌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蒋云思整夜没睡,靠在客厅的椅子上发着呆,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眼睛黑漆漆的没什么焦点。
  他本来很疼的,也本来很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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