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末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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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末悲歌-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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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在门地战场,李长风就曾目睹过何子冲于万军之中斩将杀敌,所向披靡的飒爽英姿,今日再见更觉畅快淋漓。那一人一马如龙入水,如虎下山,搅动得山河翻滚,血浪迸飞。

直望得呆了,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才能够形容出这等好汉气势。往日常听韩大人形容何子冲威武,两次战场得见,果然不同凡响。再看敌军此时已然大乱了,急忙命令执旗官挥舞号旗,“飞机发火”投射,后军兵丁齐齐压上,迤逦向上关隘头杀将过去。??????

………………………

哨马奔波,捷报频传,完颜洪兵败遭擒,余部弃了上关仓皇而去,我军节节进逼,前锋何子冲部已经连破毛丝岭;滦水渡;兵临雾灵坡,虽然间有被冲散的小股金军仍在做着殊死顽抗,但已不碍大局。

积年以来都是女真兵将掠城夺地,不可一世,今日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中军官陈伟园欢欣雀跃,一时间忘了军帐威仪,连声赞道:

“火器队再见妙用,何将军又立新功耶!”

蔡高岭更是大笑出声,,“这番拿下平阳城才是中兴首战大捷,这功勋又非是门地之胜可比拟的了。”

兴奋得有些手足无措,蔡大人在厅堂内来回踱步,夜三更了仍然没有睡意,索性坐下来起草给朝廷报捷的疏奏,用的自然是韩可孤的口吻,以待韩大人稍作删改,能及早上达天听。这场大胜正是鼓舞朝野士气的大好之事,绝不能有一刻的耽搁。

蔡高岭斟词酌句,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评论着参战几标人马的功劳业绩,尤其对冲锋陷阵的何子冲,最是不能抹杀他的功劳,又要在字里行间尽量避免给人以偏袒曾经是自己手下爱将的错觉,很费了一番脑筋,真正是痛并快乐着。

一边写一边思索着塘报上的一些言语消息。果然如李长风所言,金兵战阵全赖马快骑轻,倏忽而来,倏忽而去,战无定势,以袭杀为重。这火器正是对付这种战法的得力武械,一定要建议韩大人着重此法,多募几营火攻手。??????

……………………

黄靖所部连番挫敌,乘胜追击的消息传到韩可孤署衙之时,常子恒、常子顺部剑锋直指凤城,斩杀城守,破敌七千的捷报也随之而至。

韩炜从萧狗子的手中接过正要向内堂递进的这份加急塘报,连忙给父亲送过来。按不住心情激动,在过门槛时绊了一下,险险的几乎摔倒了下去,踉踉跄跄的向前好几步,才在父亲面前站定。

虽然儿子时常露出些孩子气,但在自己面前多是显得稳重,韩可孤看着韩炜微微有些涨红的脸颊,不禁诧异地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有什么事?”

“凤城前方的捷报传来了。”韩炜略定了定心神,恭谨的将塘报捧给父亲。

韩可孤接过展开,飞快地浏览了一番,轻轻地合上折子,默思了一下复又打开,细细的品读起来。而后,从桌案上将蔡高岭送来的那一份上岗邸报也拿了起来,与这一张中规中矩的叠放在了一起,用一条汉白玉的镇尺压住。

韩炜侍在一侧,偷眼打量着默站着的父亲,脸上看不出喜色,只是眉宇之间依稀舒展了一些,想是连番的胜仗也让父亲的心情有了一些宽悦吧。

正想间,父亲开了口,倒把韩炜惊了一下。

“你叫厨里备上几个下酒小菜,再叫狗儿过来陪为父小酌几盅。”

韩炜看见父亲的眼里隐隐闪烁的都是欣然之色,连忙笑道“是,父亲已经有好几个月未闻酒味了吧!”

韩可孤笑着点了点头,站起身,从案后走出来,负着手缓慢在厅中踱着步,又沉思了起来。??????

………………………

黄靖手中的饭碗刚刚放下,就见亲兵带着一员斥候探子赶了进来,一副气急败坏的神情,心中一紧,莫非军情有变不成?

探子行罢礼,喘着粗气,哭丧禀道:“我军失利了。”

刚刚还在云端,却被这一句话就打下了冰窖,黄靖一时还没适应过来,旁边正陪着吃饭的中军官陈伟园紧声问道:“是金贼来了援兵么?”

“不是??????”

“到底是什么?快快道来!”

“何将军与顺风营王总兵两位争吵起来,各自占了一个山头扎营,被金兵乘了势,反攻下来,王总兵不敌,全营溃散??????”

原来何将军带兵杀至雾灵坡附近,此时的金兵从最初的慌乱中稍稍的缓过了一些神来,努力聚拢了残余兵马,双方展开了近身厮杀,恰在此时,负责西翼作战的顺风营王顺风总兵也掩杀到了,便加入了战团,金兵在两标乘胜之师的夹攻下很快就溃不成军,大功将成之时,王顺风所部的一个旗牌官看中了金军亡将的一匹座骑,而这马的主人却是被何军火箭所杀,步卒们己将其圈住,牵到了手里,王部的这名旗牌吏依仗自己身手敏捷,兼着何营不防友军,一纵身上了马背,反将那牵马的箭卒撞翻与地,战场上乱马奔腾,尚不及起身便被踩踏惨死了。如此抢掠战利物资,枉顾袍泽性命的恶劣行径,王顺风不仅不加训斥,反而哈哈大笑的鞭鞑近旁何军的愤懑之卒,使其标下兵丁见主将放纵,索性也抢夺起死尸上的财务,连追杀敌人也顾不得了。

正文 第四十三节

更新时间:12…28 15:14:38 本章字数:2844

何子冲正打得兴起,一路追赶敌人过雾岭坡逃入云州城中,才发觉王部大队未曾跟上,此时城中敌众,已方势孤,“飞机发火”也掩在了后面,与攻城不利,赶紧派出飞骑转头催促,才知道出了这桩劣事。有兵校愤然报禀了战友惨死的经过,从来都视手下为兄弟的何子冲不由心头恼火,拔转马头同王顺风大吵了一回,几乎动起手来,多亏两旁将士劝解,何将军终是懂得轻重缓急之人,强忍了心中怒火,知道此番再去攻城已失了先机,便带领本部人马赌气在另一方山头驻扎了下来。

龟缩入云州城中的金兵见正打得顺风顺水的辽军久不进攻,觉得异常,分析过细作探来的消息,认为何、王不和,己方有利可图。何子冲军作风硬朗,又有火器助营,不敢招惹,便联系到游击在城外的千余骑散兵,杀了个回马枪,左右夹攻,奇袭王营,王顺风哪曾料到败逃之军居然敢捍然反扑,营守大意,猝不及防之下,不曾抵抗便土崩瓦解,全面溃逃了。对面立寨的何军闻了消息,急忙来救,却已晚了。???????

黄靖欲哭无泪,仿佛有一团火在心中梗噎着发散不出。

“备马!”听着探子的禀报,他大声吩咐,王营遁逃,如果救援及时,也许还能够挽救一二,不然就真的兵败如山倒了。

“军情不明,大人怎可亲身犯险!”中军陈伟园急道:“请允末将前往探查明白再行定夺。”

“备马!!”黄靖语气加重。

“大人!”陈伟园急得跪了下去。

黄靖顿足:“伟园,战场上瞬息万变,此刻正是当机立断之时,哪容得缓缓打探!”

说话间亲随已将座骑牵了过来,黄靖翻身上马,中军官与亲兵们无奈追随,马上连连加鞭,护持左右。

正行时,前面便见无数的溃兵,丢盔弃甲,有的连刀枪都扔了,没口子的向这边方向蔓延过来,陈伟园率领亲兵紧紧将黄靖围拢起来。黄大人见溃兵装束,即知是王顺风标下军士了,便越众而出,横马拦路,厉声喝责,怒火燃烧到浓处,就近连连斩杀了几个逃兵。奈何嘈杂声甚过他的呼吼,一人之力岂能止住这等如水破堤的疯狂趋势,反倒被如潮的人流冲撞的连连倒退,马险些惊了,若不是亲兵们下死力保护,几乎要跌落尘埃了。

逃兵去的快,不过片刻功夫,便都跑远了,这一大片的荒野地里只剩下黄靖和几十亲兵孤单单的立在道路当中,大片的喧哗骚乱过后,更显得田野肃静了。

陈伟园担心金兵追赶,连声劝黄靖回转本部营地,此时的黄大人人脑中浑浑愕愕,只有功败垂成四个字在恍惚间飘飘荡荡,呆立在那里如泥塑木雕。

迎面有风吹过,夹带着一些细碎的声响,有经验的亲兵跳下马将耳朵贴到地上仔细聆听,抬头变声道:“有骑兵过来了。”

陈伟园心头大急,抱拳大声规劝:“请大人回营!”

这话倒像是提了醒,黄靖突然一抽马鞭,仗剑向前而冲,陈中军见大人一副拼命的模样,心头一紧,这是被急火迷了心窍了,忙率领亲兵们催马跟上,回环簇拥住黄大人,勉强圈过马头往回驰去。?????

这一番闹腾便耽搁了时间,眼见后面尘土飞扬,马蹄杂沓,离得越来越近了,陈伟园挥马鞭就要向黄靖的坐骑疾打,使其快跑。就在这时,后面响起一声如雷般的呼喊:

“黄大人……………”

中军将回头瞭望,只见尘土飞扬间,影影绰绰的一骑战马箭射一般绝尘而来,不用细辨,那杆横担在马头,如半扇車**小的亮金板斧己让他心中有了着落,大喜过望的失声叫道:

“大人,是何将军,何将军到了。”大起大落,真是绝处逢生的感觉。

亲兵们勒住坐骑,也看准了是何子冲,心中有了底儿,不禁齐齐欢笑起来。

两边人马刚一接近,忽听这厢队中黄靖一声断喝:

“将何子冲与我绑了!”

刚缓下马步的何子冲愕然一紧缰绳,那赤红马人立而起,两个前蹄悬起一丈多高,稀溜溜一声长嘶。

………………

“你快过去劝一劝吧!只在屋子里转圈,这都一夜了。”萧狗子喋喋的向韩炜嘟囔。

韩炜苦笑连连,也是无可奈何。已经过去几次了,看也看了,劝也劝了,只是不起作用,父亲依然如故,让我这个做儿子又有什么办法。

本来胜券在握,哪知一夕之间就风云变幻,黄靖由胜转败的消息刚到不久,西北路右神武卫将军陈天宇的塘报又来,他带兵马驻扎宣华三日,仍不见这边动静,便擅自领本部回转了。据派往云州的探马细作汇报,守城金军本来见彼方势猛,早早收拾了装束,欲避其锋芒而弃城遁逃,却突然间喜从天降,陈天宇莫名其妙的就退了兵。??????

两份报告先后传到,韩可孤便如同老牛般负荷沉重地在堂间来来回回的踱步,腰身微微偻佝,不食不眠,无休止的一圈圈重复在固定的辙线上。

暗夜里静寂,只有韩可孤沙沙的脚步声微微传出。突兀的一阵马踏声音显得格外清脆震耳,韩炜心中一紧,深怕又来了什么坏消息,父亲的肩膀怕是再难扛得住了。

萧狗子机灵,一个踮步便出了堂门,目光及处,见一盏腾腾燃烧的火炬烧透了夜幕,照出一骑快马电掣而来。狗儿赶紧跳下台阶,赶到前面迎接。韩伟人小眼尖,讶然看出来人是黄靖大营的中军官陈伟园。

雾灵坡新败,陈中军行色如此匆匆,不由得让韩炜往最坏处想,颤抖了嘴唇问:“黄叔叔他……………”

陈伟园向二人略拱一拱手,也不回话,径直向内堂闯,韩炜不敢再问,任他跟在萧狗子身后进了大堂。

中军官见了韩可孤,径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切地说:

“黄大人要斩何将军,请韩大人救命。”

闻言,韩可孤从麻木中陡醒了过来,惊讶的问道:“为了什么?”众所周知,何子冲自从跟了黄靖,二人一文一武,相互补遗,一直被黄大人视做臂膀,如何就舍得杀他。

陈伟园不敢耽搁时间,只简单扼要把事情说了个大概,韩可孤不等他讲完,己明了来龙去脉,即时吩咐下去:

“狗儿速往黄大人处。就说,无论何将军所犯何罪,务必等我亲自过问后才行发落。”

萧狗子在一侧早听得心急如焚了。乍听吩咐,便忙忙去了。这可是关乎好朋友的性命,刻不容缓的事情。陈伟园跟着道,“末将这便换过快马,随萧爷一同前往。”

“不必,狗儿一个人会更快些,不误事的。”韩可孤阻止:“请将军坐下来稍歇片刻,将详细情况说说。”

陈伟园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陪同回去只怕真要误了大事,也就不再坚持,刚要告罪坐下来休息,却见韩大人身子向前一栽,伸手相扶不及,竟“咕咚”一声跌倒在地,晕厥了过去。

正文 第四十四节

更新时间:12…28 15:14:39 本章字数:2304

何将军的倔犟脾气被引得发做起来,黄靖几次着人传他过来问话都拒绝了,还让带话儿过来:

“是非功过都在明面上摆着,但凡犯了哪条王法军规,任凭大人发落便是了。”

虽然平日里嘻笑怒骂,玩味人生,骨子里却也是见火就着的脾气,黄靖被气得火苗子呼呼往嗓子眼窜,亲自来到临时关押何子冲的小房间。

何子冲倒是心宽,此时正蜷屈在土坯的粗炕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回荡。屋里面的光线不是很好,黄靖仍然一眼看出他反绑着的两只手腕处被绳索勒得淤青了一片。身上的战袍溅了无数层血渍,己经很难辨出原来的颜色,左垫肩也破损了,分明是出生入死的痕迹。黄靖不禁心中一软,示意亲随上前为他松绑。

也许是长期踩在生死线上,警惕性超乎常人,亲兵刚挨近身子,何子冲便骤然苏醒过来,一个翻滚挺站在了地上,双腿微弓,虎目圆睁,再加上那一口偃脸的钢髯,直如乍醒的雄狮。待看清了是黄大人,才半转过身子,任由亲兵松去了绑绳,黑漆漆的大脸阴沉沉的也不搭理。

黄请缓了缓情绪,正色问道。

“何子冲,这几日的静室默思,该知道所犯何罪了吧?”

“哼!”何子冲仰头冷哼:“何某罪大恶极。”嗓子在战场厮杀时喊破了,至今吐的音儿还沙哑难听,但在这斗室之中仍然感觉轰隆震耳,“一不该舍命杀敌,二不该断人财路。”

硬邦邦的几句话说得格外刺耳,把黄靖刺激得刚刚有些缓解的火气又腾地燃烧起来。

“你擅结营盘,扰乱布局,遇敌袭不能及时救援,难道是冤枉了你不成?”

“另选营地,原因何在,不及救援,又是为了什么?大人可问得明白?”何子冲不甘示弱,咄咄反问。

黄靖勃然变色,喝道:

“终是你枉顾大局,导致战场失利,罪莫大焉!”

何子冲眼睛里充斥着血丝,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此番兵败,过全在子冲,那就请黄大人军法从事吧!“

黄请被气得浑身打颤,伸手指点何子冲:“你当我杀不得你吗?”

邢之民站在一旁,本来有些木讷性子,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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