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末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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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末悲歌-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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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营供给缺乏,才做的试办垦兵的决定,若如蔡普而言,专练兵甲,岂非改了初衷?思前想后,韩可孤以为此法尚待完善,不可推广。

主意打定,韩可孤就案挥笔给孙文礼写了回复,言语中极尽客气,感谢孙公信中抚慰,直言:“———老大人盛意,可孤拜首叩谢,明公所言之事,吾与前期亦做过垦兵之想,并付与验证,然因才薄,致兵垦两误,效果不佳,故所请实不敢应尔,祈望老大人见谅。韩可孤顿首再拜。”

与信中又详述了屯垦练兵之法的利弊得失,并提出若干建议。封上漆口,付与驿马传递过去。几日没有消息,想是孙文礼接信后上心斟酌,也在思虑趋弊之法。

有耶律大石牵制,近期无战事,韩可孤每日处理隆圣州一干政体军务,虽繁复但庞杂,倒将丧族失亲之痛缓解了一些。

蔡甫自从向韩可孤汇报过操兵事宜,心中便一直不能落实,本来是想在大人面前展露一下头角,却不想言话失措,丢了许多份量,他很有一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又被堂叔蔡高岭知道了此事,狠狠训诫一番,心中更加憋屈,日思夜想,便想出召集一次垦甲兵比武大会,请韩大人光临指导,试图挣回些面子。

本来对蔡甫已经丧失了信心,韩可孤不想前往参加,只是有蔡高岭受托相请,不好坏其颜面,便只好勉为其难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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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师出曰治兵,入曰振旅,皆习战也。四时各教民以其一焉。”此时正在气爽季节,北方盛产梁菽,四围庄稼好似翻滚的千层波浪,玉米若金,高梁如醉,恍进一片红海,遮盖了半个天际,和霞光连在一起,红彤彤若火焰燃烧,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庄稼地中间是专门为了此次武会临时平整出来的校场。纵观形势,很符合“三时务农,而一时讲武”的古训。

先是蔡甫与场讲授 “战阵之仪” “战场之法”,这对于熟读过兵书的他并不困难,接着进行实地演练。以钲鼓、刀盾前导,长兵、弓箭在后。士兵用眼、耳、心、手、足辨识各种信息,演练具体的操作要领。以鼓、金为号,做前进、后退、疏散、集合等战术、战法。

五甲营的单兵素质参差不齐,唯李新所带黑甲初见规律,号令整齐完善,人人虎气十足,颇有些“人矜绰约之貌,马走流离之血,始争锋於校塲,遽写鞚於金埒。”的气魄。相间对比,好坏立判,韩可孤心中很有感慨。

如此看来,垦兵之法非是不可取,而是带兵之将需用可取之人,终于看到些垦兵之法的希望,这算是养兵的一条新路,韩可孤有些激动,夜晚也不回府衙休息,并不顾虑与李新二者身份地位的悬殊差距,只与他在简陋军帐中对床而眠,通宵夜谈。

原来李新竟是唐人赐姓的名将之后,虽然家道中落,但武道传承并不曾泯灭,此番也是初次带兵,但全不似蔡甫只会纸上谈兵,能够把兵典的知识活学活用,对垦田、操兵很有体会。

他主张推广以兵养兵,以农垦而补供养,以粗食而养兵壮,各甲间营缺互易,各取所需,互蒙其利。

韩可孤感叹,果然少年诚不可欺,无论军事见地抑或政治见识,李新都不比自己差别许多。由于朝廷愈加腐朽,勋镇败德,虽然自己在心底不愿意承认有些意冷,但事实上在无意识中这种情绪已经有所显化了。只是头脑一直还守着陈旧的愚忠规范,从未曾敢与想过可以突破皇权限制,自由发挥心中的想法,凭一己力量打开一条兴辽的新路。

第二日返回州衙,韩可孤仍然回味此番观操的收获,他从与李新的交谈中听出了一线中兴大辽的希望,终于下定决心启办屯垦甲兵事宜,做到自给自足,以兵养兵,很有可能像南人岳鹏举所创建的岳家军一般,练就一支韩家兵。南人能做之事,辽人又如何不能做到?

正在激动不已之时,萧狗子送进一封萧干的快驿书信。萧干其人,字婆典,北府宰相敌鲁之子。性质直。初,察割之乱,其党胡古只与干善,使人召之。干曰:“吾岂能从逆臣!”缚其人送寿安王。贼平,上嘉其忠,拜群牧都林牙。此时奉调入兴中,由于是族亲的关系,有萧抗剌在旁帮衬,备受萧夺里懒娘娘宠信。

金阙召见时,娘娘垂帘问政,向萧干问计抗金复辽事宜,萧干在入朝前,曾与孙文礼有着深淡,知晓他欲兴屯垦新兵的打算,便向上详细介绍了女真屯兵之法之优劣,极力主张纳敌策为己用,去芜存精,以彼法而制彼方。

纵论罢朝野各国局势,萧干向朝廷力荐韩可孤再加大用,请娘娘恩旨予其主导募勇,授他便宜行事之权。

在信尾,萧干写道:“大人伟器,道德文章忝称楷模,堪称国之柱石。时下金人侵犯,涂炭国家,举目四顾,不胜悲念。值此正好英雄崛起,故老夫向朝廷举贤以荐,所幸娘娘早知大人之耿耿忠心,已简记矣!”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韩大人忠孝传家,素有以天下为己任之壮心,至今日正是拯黎民出水火,挽狂澜于厦倾之时。老夫一生禄禄,今残阳衰落,虽存报国之心,实乏济世之力。唯以一身浅薄名声托举大人施展生平抱负,以酬皇恩浩荡??????”

韩可孤反反复复观看萧干来书,心潮澎湃,起俯难安。他知道自己的脾性里有瞻前顾后的一面。许多年的官场生涯,虽然未曾将初入仕时所发以先祖公为榜样,拯国难耽君忧从而彪炳史册的宏愿泯灭,但也被磨砺得圆滑许多,他深知虽然在自己的头上有祖上荫留的光环笼罩,但时过境迁,在身份上终究摆脱不了汉人血统,当今为官,若得不到朝廷的信任和支持,想成大事几无可能。此次试点屯兵,即是有着这方面的顾虑,兴屯垦募新兵,性质有所不同,若兵不能仗,则失了意义,若能战,必然违了俗成的军律,虽然名义上是北管辽人南管汉,军政各自独立。但南院一直以抓后勤为主,若贸然增设兵员,难免会受到猜忌,无功还好,若因此冷了将士民众抗金的热情,便成大祸了,所以韩可孤始终不敢大肆推而广之。

狠狠的揉了揉眼中泛起的泪光,韩可孤捏住来信,他下定最后决心,即使不说与公兴国,便只为与私复仇,也该有所作为了。

正文 第一百节

更新时间:3…7 22:13:41 本章字数:2182

天有不测风云,正当韩可孤下定决心,摒弃心中一切世俗观念、道德规矩,要着力仿建一支军民共体的垦屯营兵之时,却有一场瓢泼冷雨从天降下,使他从头凉到了脚底。

此时正处在两线作战的金国与宋的一次大捷,震撼辽国全境。

渝关走廊。东临辽东湾,西依松岭山,背山面海,丘陵起伏,形势险要,是沟通渝关内外的重要通道。

大辽之前走廊未贯通,驰道于此只能通到碣石,不能进行大规模军事行动。契丹建国之后,占据渝关走廊地区,从中原俘获大批汉人安置于辽西,采纳韩延徽建议,设立州县让汉人定居,设置宁州、锦州、显州、隰州、耒州。在锦州以西又设安昌县、永和县、神水县,使“走廊”傍海通道具备雏形,逐渐发展成为有几十万农户和千里肥沃耕田的农业区。

土地的开垦促进了道路的开拓,从锦州到渝关平州间距皆是平地,敌方骑兵数日间就可挺进入华北平原,此时燕山关口虽然仍在辽国手中,但未能发现该通道的军事价值,所以历来防范松驰,被女真占领平州附近,轻易便夺走了控制权。金太宗下令,自上京会宁至南京。五十里设驿,经渝关走廊进入中原的交通线,纳入国家管理。

至此渝关走廊一下子就成为攸关宋国生死的军事要道。往前两千年的时间里都不曾有在渝关走廊作战的先例,北宋一时无法适应,只得启用间计,策反金国的平州守将,试图夺下走廊西端,奈何谋未定而事先发,留守张觉以平州降宋时,完颜阇母、完颜宗望从锦州出发前往讨伐,打败张觉。完颜宗望率军自平州攻燕山府,于白河大败宋军;两天后,宋将郭药师降,宋燕山府防卫崩溃,宋国燕山府面向北方的防卫体系被彻底瓦解。而韩可孤等人所把持的隆圣、兴中、武德等在西北线上仅存与手的立足之地本就孤悬,如今更处于腹背受敌之劣势中,再不能利用金宋夹隙,取平衡求存之道。

忧患频加,如今的辽国可谓是屋漏总逢阴雨天,然而国之生死往往多是源于内乱,虽然经历诸次的战争考验,大浪淘沙之下,大辽国官兵百姓经过这盆水的洗礼,被澄清了许多,但远非是铁板一块,如刘升如此高官显贵都是有奶便能称娘,更遑论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平民百姓。

宗翰虽然是番家将军,但读过兵书战策,很重视用间。 孙子兵法有曰:‘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怠于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相守数年,以争一日之胜,而爱爵禄百金,不知敌之情者,不仁之至也,非人之将也,非主之佐也,非胜之主也。故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所论边说的是暗中招募各类人员,采取非法或合法手段、通过秘密或公开途径窃取敌方情报,也进行颠覆、暗杀、绑架、破坏等隐蔽行为。以此来使其所效力的一方有利。宗翰尤擅此道,他早与军中选拔相貌近似,知辽语、善坚忍之兵广播辽境,以期后用。

在定下夺取归化的计划之后,宗翰派遣下吏打扮成辽人模样,潜入南壕堑,与早布置在城内的王胡接头。

潜伏的时间久了,王胡现在对自已的任务缺少了最初的执着,有时夜里梦回,他都会混淆身份。这完全可以理解,在这里王胡没有什么可资利用的背景和社会关系,连相貌都显得那么平庸无奇。整日混迹于市井中,和那些衣衫褴褛、目光呆滞的辽国人没有本质区别,之所以比这些人多些自尊,是因为他的衣囊中比他们多出来几角银钱,所以暂时可以不必为生计发愁,能够有时间、有闲心思考,

皇帝不差饿兵。临行前,宗翰给了他足够的银钱供其体面地生活一段时期。他很满足,同时派过来卧底的几个人都因事不机密而致惨死,相比而言,他能活到今天,并且把督爷交待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己经算是奇迹了。

不过,现在他倒真的觉得该找份工作,闲得太久,他的钱不多了,更重要的是久离断交,不能因此把前期所营造的关系断送掉,这些不只有自己的努力,还含着其它几个同僚用生命换取的成果。

想得容易,但实施起来却难,此时的归化城,受战乱的影响,商铺不开,工坊不立,连土地田亩都荒芜许多。各处涌来避难的人流聚集成患,而且王胡又是当惯了差的,除了一副看似体面的皮囊,并不具备干苦力的素质。

几天下来,王胡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合适的差事,甚至在他一再降低门槛的情况下也未能如愿。但也有所得,现在由四郊农村进入城里的难民越来越多,在饥寒困顿之中,他们已经越来越丧失了对故国的热爱,此时若有人以一钵热粮为诱,振臂一呼之下便足以让他们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归化的天冷得早,尤其是夜里,睡在冰冷的土坑上,王胡在阴冷中无法抵御饥饿的感觉。他的居处附近有一家很小的酒馆,尽管经营得已经大不如前,但辽人好酒的风气不改,劣酒总还是能够勉强供应的。

鼓足勇气摸索着出了土屋,顶着刺骨的寒风,王胡蹒跚着朝酒馆走去。街巷里极其安静,往日繁华不在,没有人,没有声音,他仿佛行走在末路。

裹紧夹袄,他艰难前行。犹如小刀般的寒风使王胡感受到凌迟般的痛苦,这几年在城里呆的久了,他感觉自己不如在军中时耐寒。

正文 第一百零一节

更新时间:3…7 22:13:42 本章字数:2419

身后有脚步声,而且一直跟着他没有消失,这引起了王胡的注意,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在这样一条无人的街道,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战乱时期,人心不宁,为一点吃食便值得杀人,更不要说他此时穿着算是光鲜,足够吸引人下手了。

几年的卧底生涯,王胡警觉性异常敏锐。他猛地回头,果然见距他不远有个人,个子不高,但身形颇壮,看不清脸部,整个人缩在一件灰糊糊的衣服里。

解除危险的第一步就是首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王胡快速迎了过去。

相距不及四尺,那个人的头从衣服里伸了出来,这是一张不太熟悉但肯定见过的脸,王胡呆了呆,他在努力回忆。

“是我。”低低的声音传入耳中,很憨厚,如敲皮鼓。稍微能辩出带些女真人特有的语言味道,

黎世杰明白了,这似曾相识的是个金国胞人。

“我是来找你的。”那人也不寒暄便直入主题。

“跟着我走。”王胡叹了口气。

夜深沉,酒馆尚未打烊,日间的生意很冷清,总计也没有几个酒客上门,到了现在这个时辰能上来两个人,老板很高兴,明日家里的用度终于有了着落。

“两碗酒。”王胡言简意赅,显然是熟客。

油蜡昂贵,酒馆燃的是气死风灯。借着光亮,王胡终于认出这个人自已确实见过,是金军营中的一名百夫长,因为额角长着一粒钱大的青痣,所以记得牢靠。他比起在金营里第一次见面时明显削瘦了一些,脏兮兮粘在一起的头发胡乱梳成辽人髡发,手上长起了冻疮,背一个很重的包裹,像极刚从乡下逃难进城的难民。

当被盆炭烘得滚烫的热酒送上来,他也不谦让,用一口气极快的便喝了下去。

烫酒热肤,使得两个人的脸色都红润起来,没人说话,他们就在默默中饮尽案间烈酒。

结罢帐,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到了王胡破旧的土屋,仍默默对坐,王胡久在心底期盼着有同胞到来,但此时却千言万语梗在喉中,不知从何处说起。

沉默一会儿,大概是酒劲涌起,来人的身体暖和了,便自做了介绍。虽然曾经相识,王胡却真的不知道此人名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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