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感情好当然是好事，于是他并不打算仅仅经由一次闲聊，而给他妈妈把陈年旧事再翻出来的机会。
“我们家为什么藏着一只门钥匙，还是不知道通向哪里的门钥匙？”
德拉克只是想转移话题。把一件不知用途的魔法道具拿给三岁的孩子并不明智，但结果显然在别的地方出乎他的意料。
“那是马尔福家的一件收藏品，据说好像是千年以前一个领主的随身饰品。”纳西莎看着德拉克，满眼歉意，“你当时很喜欢龙形的东西，所以我才……”
……龙？
“妈妈，”德拉克皱起眉，起身到书架那里拿了纳西莎的魔杖，然后对着一支羽毛笔用了变形咒，“你说的龙，是不是这样的？
羽毛笔在魔咒的作用下变形成一条银色的小龙。它牙长爪利，卷曲着身体趴在桌上做出嘶吼的动作。
“没错，就是这个样子。德拉克，你还记得？”纳西莎几乎只用一眼就确定了，因为那曾经造成了她长达半年的恶梦。
而德拉克只是瞠目地看着那条龙。
不，他不记得自己三岁的时候到底拿到过什么。他变形的，只是他在梦里看到过耳钉。
当然，也是在学校某个白头发的人那里看到过的。
卷三：寄居的吸血鬼
第23章 圣诞夜
无论对麻瓜又或者对巫师来说，圣诞都是一个重要的节日。而在添上大多数都隐晦不明的社交需要之后，这种重要性在马尔福家通常的表现方式，就是一场未必盛大却一定奢华的圣诞晚宴。也所以，当1995年的圣诞夜用一种寂静的方式拉开序幕后，马尔福一家三口尤其是最年幼的那个感到稍稍不适，其实并非一件太过难以理解的事。
德拉克•；马尔福穿着黑色礼服安静地坐在高背椅上。
满桌精致昂贵的食物无法引起他的食欲，而即使晚宴迟迟没有开始，他也没有与母亲闲聊的兴趣。
一股冰冷又沉重的气氛笼罩着宴会厅，让他手脚冰凉的同时甚至让他连发抖都不敢。即使这个世界上所有可以称为家人的存在都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对缓解他的情绪却没有多大作用。
德拉克尽量控制着表情，希望自己看上去更轻松些，然后才看向坐在主位的男人。他的皮肤是石灰一样的白色，整个头部完全没有任何毛发，五官中鼻子的部分已经完全消失只留下两条细缝，而他的眼睛也不是人类正常的圆瞳，那双仿佛蛇类一样的竖瞳，也像蛇类一样毫无人类的温情。
那个连名字都不能说的人，那个只能用“你知道是谁”来提及的人。
伏地……魔……
只是在心底轻声念过这个单词，一阵无法抑制的战栗就传遍全身。实物显然比传闻更有威慑力，即使他像宴会厅里每个人那样端坐在椅子上，那种与人类已经有了微妙区别的外表让德拉克仍然无法克制心里的恐惧。
然后，黑魔王缓缓抬起眼睛，似乎要朝他这里看过来。德拉克的心脏瞬间狂跳起来，他甚至企图回想自己有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只是血液却仿佛被12月底冰冷的空气冻僵了一样，只是固执地躲在身体的角落里，让他觉得浑身冰凉，然后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然而，黑魔王在意的却显然不是他。他的视线像掠过空气一样转向宴会厅的入口，抬起下巴，“非常有趣。卢修斯？”
被点名的庄园主人在一瞬间露出茫然和紧张的表情，只是没用多久他就皱起眉，然后也看向黑魔王正在看的地方。宴会厅中的其他人，虽然不明所以，也跟着看过去。
一团黑影从门外飘了进来。
德拉克不由瞠目。
他并非一个没见识的泥巴种，大多数魔法生物早早地出现在他的认字画本和床边故事里。即使这样，德拉克却仍然不觉得自己在任何地方看见，或听见过这种形态的东西。但无论如何，这团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黑影，似乎也吸走了整个宴会厅里的冰冷和沉重。至少现在的他，完全没有刚才的紧张了。
“主人。”卢修斯•；马尔福显然并不打算坐视下去，他在向黑魔王致意之后，立刻站起来然后抽出魔杖。
“Lumus Solem。”
卢修斯从容地扔出一道咒语。德拉克知道那是阳光咒，用来应对大多数黑暗生物的基本咒语。
黑影像涟漪一样晃荡了下，然后迅速集结在一起变浓变黑，最后凝成完全不透明的纯黑色。
只用了一眨眼的时间，黑影就变成了人形。
那是一个……
苍白却纤细的少年。
“这是，”他闭着眼睛微侧着脸，然后转过来，睁开眼睛，“你们对待客人的方式？”
他看着所有人，用柔缓的语调表达着他的镇定，又用轻轻弯起的唇角表达着他的不屑，即使在他人性化之后有超过三根魔杖对着他也一样。他甚至像示意自己没有武器似的，轻松地摊开了手。
伊塔宁，或者……
“伊尔”？
德拉克在看清楚他的时候，心里滑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虽然理性上他认为那些令他沉迷不已的梦境，很可能是一段他幼年时期的回忆，而这个伊塔宁正是梦境里宠爱和陪伴他的伊尔，但感觉上似乎仍然很难将他们联系到一起。他可以在梦境里依赖伊尔，却无法将眼前这个人看做超过陌生人的存在。
虽然那种厌恶的感觉，早已在极端的情绪回荡中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为什么来这里。”一直沉默着，也是继卢修斯之后第二个举起魔杖的人，德拉克的教父西弗勒斯•；斯内普突然开口。
虽然他平直的语调听上去根本不是个问句，但黑魔王似乎却因为他的主动开口而感兴趣了。
“西弗勒斯，你知道他？”
“主人，他……”向来阴沉，而最近甚至阴沉到连德拉克都不敢跟他说话的程度，黑袍的魔药大师竟然犹豫了。斯内普看了眼白发少年后停下来，那样子十足的就是一种征询。
斯内普罕见的不顺从，反而令黑魔王起了更大的兴趣。
“介绍我们彼此认识，西弗勒斯，请不要犹豫。”少年终于将目光停留在黑魔王身上。他的目光从怀念，随后又添上惊奇，最后定格在赞赏。
是的，赞赏。
少年显然并没有试图掩饰他的情绪，只是他的表现反而令宴会厅里所有人的表情都诡异了起来。要知道他赞赏的对象，是黑魔王。
虽然未必人人都会怕得发抖，但是，谁会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他？
“西弗勒斯？”再次催促的是卢修斯。他虽然放下魔杖，只是用平常那种高傲也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看着白发少年。
“伊塔宁。一个……”斯内普自然也放下魔杖，干巴巴地说，“吸血鬼。”
或许关于吸血鬼这一点来说，没人会有疑问，毕竟这个房间里的人都在黑魔法方面大有造诣，倒是“伊塔宁”这个词还是让另外几位眼神稍稍意外了下。
“过分简短会令自我介绍偏离其原来的意义。”这个用无礼方式闯入的吸血鬼意义不明地对着斯内普笑了下，“请容许我重新自我介绍，我是审判者，白头鬼……”微微的停顿后，他果然不负预期地说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名字：“伊塔宁•；斯莱特林。”
“斯莱特林？”伏地魔语调微沉。不论是否熟悉他，在场的谁都明白他已经开始生气了。
“斯莱特林并不仅只是个学院的名称。”少年却仿佛浑然不觉，“这个世上还有一些只能被斯莱特林血脉继承的东西。”
“比如？”少年的话稍稍抚平了黑魔王的怒火，至少他的语调平和下来了，“一些古老的魔法，或者炼金术的方子？”
“又或者，一座名为霍格沃兹的城堡？”少年像玩笑一样，轻轻松松地扔出一句话。
而室内，刹那间一片死静。
第24章 书房
“所以说，巫师们在这一千年里丢掉了太多重要的东西。”
被迫在马尔福庄园度过整个圣诞假期的西弗勒斯•；斯内普，此刻正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高背椅中说话的白发少年。
或许很难否认，霍格沃兹的魔药学教授斯内普先生，是一个极具存在感的人物。无论他是否开口说话，只要他在场人们通常很难忽视他。不过这种“通常”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此刻书房里的四位男性，虽然或站或坐地都保持着一个互相可以看见的位置，但庄园主人和他却仍然简简单单就沦为陪衬品。
“你赞同邓布利多的理论，”比吸血鬼更不像人类的黑魔王嗤笑着，毫不掩饰他的嫌恶，“爱可以战胜一切？”
斯内普心里滑过一丝不舒服的感觉。因为必须这个吸血鬼友善的事实没能令他好过，但他的个人感受从来就无关紧要。
斯内普不由得就把视线移向高背椅里坐姿端正的白发少年。
从来就没有任何人，能用一个短语就引起黑魔王的兴趣，而这个少年做到了。“一座名为霍格沃兹的城堡”，如此香甜可口的诱饵即使黑魔王也没有抵抗的能力。虽然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斯内普觉得他的主人应该还在试探他。
不过，伊塔宁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在潜入霍格沃兹后，他又来到黑魔王身边。斯内普觉得自己很难揣度他的意图，因为这个吸血鬼在与邓布利多交谈时的态度，与现在几乎相差无几。
无论如何，斯内普紧抿着唇然后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再相信任何一个词，只要是伊塔宁说的。
“邓布利多很聪明，所以即使我也不能反驳他的言论。”纤瘦的少年似乎毫不意外对方的态度。他绿色的大眼睛里滑过清晰的愉快，然后用一种柔滑里带着些许期待的语调继续说：“但是导向这种结论的推理过程，他却一直在误导你们，给你们错觉。”
“是吗？”否定的言论稍稍抚平了黑魔王的不满，他朝后靠进椅背里，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放松姿势。
一瞬间，斯内普不明白黑魔王表现出来的兴趣到底有几分真实。但不得不否认的是，伊塔宁的话也逐渐让他难以专注在研究黑魔王的态度上。
“魔法的本质，”伊塔宁双肩微沉，收敛去了所有表情，用一种更为清晰和认真的语调说，“魔力和思想。”
书房里安静了一瞬。
一直和斯内普一样保持沉默的卢修斯•；马尔福突然插话道：“不是咒语？”他的语调充满疑惑，甚至前倾了身体来表达他的情绪。
“只要一个例证。”伊塔宁举起手指，应对得无比轻松，“魔力暴走。”
大多数巫师在幼年期，也就是正式接触到魔杖和咒语前，都会有几次魔力失控的情况。至少在场的几位，都有这样的经历。
“那只是魔力的失控。”斯内普皱着眉反驳。
魔力失控并不有趣，除了会造出玻璃炸裂一类情况外，对小巫师的身体也有损害。如果魔法都是这样不可预见也不可控制，那么相信谁都不会愿意接触魔法。
“但你不能否认那也是魔法的一种，即使它毫无规律又不可控制。”有趣的神色渐渐从他眼底消退，“你们用魔咒控制魔法，然后再用魔杖来制约魔咒，这就是如今的魔法体系。”
“我认同你对现今魔法体系的分析，但那与‘爱’有什么关系？”斯内普继续说，“用爱可以制止魔力失控？”稍稍陷于话题之内，他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点习惯性语调。在卢修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后，斯内普心里一惊，立刻收摄精神。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伏地魔，见他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才暗地里松了口气。
“强大的巫师习惯依靠自己的意志，所以他们的魔法更加稳定。而普通巫师则受情绪影响。”显然相当习惯斯内普说话方式的他毫不在意，只是微微眯起眼，然后举起手，像是能够看到伏地魔的魔力一样在空气中轻抚着，“恐惧、犹豫通常弱化咒语的威力，而仇恨或者爱则效果相反。”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所以魔力不足的部分可以靠爱来补充。而当巫师有诸如，即使不惜生命也要保护谁的想法时，大多数魔咒都可以反弹或至少偏离既定轨道。”白发少年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伏地魔，明显地有所指，“爱虽然不算什么，但对巫师来说，生命力和魔力的界限并不是那么清楚。”
“包括，”这一回，面无表情的变成了黑魔王，“阿瓦达索命咒？”
书房里的气氛陡然沉重粘滞起来。
他声音里的阴冷是如此显而易见，以至于斯内普几乎习惯性地要低下头去。他皱着眉看了卢修斯一眼，却见他也正用紧张却明显带有研判的眼神看着黑魔王。
即使黑魔王曾经失败，但用如此毫不在意的口吻提及，伊塔宁大概可以算是唯一的一个了。
“就是这……”
伊塔宁还没把那个单词说完，书房的门上突然传来两声轻叩，然后德拉克•；马尔福推门进来。这个男孩看上去有点局促和紧张，但他仍然极力掩饰着，用更正常的语调说话。“抱歉打扰你们说话。爸爸，魔法部来人了。”随即他漏出明显的抱怨和不满，“又是一次检查。”
魔法部的检查。
斯内普不由得挑眉，然后果然看见卢修斯脸带尴尬地站起来“抱歉，主人。”他只能这么致意，然后在伏地魔点头后起身走出了书房。
“所以我的观点就是，举例来说，虽然马尔福的魔力明显不如你。但如果你对这个男孩用阿瓦达索命咒，他在不惜一切的情况下应该也能反弹魔咒。”伊塔宁突然说，随后他压低声音，用一种近乎于诱惑的语调说，“试试看？”
书房里陡然一静。
才刚走到门口的卢修斯•；马尔福陡然转过来，几乎用惊恐的眼神死死盯着黑魔王，“主人，请……”他张开嘴，连声音都开始发颤。
斯内普皱紧眉，他看着一脸轻松的伊塔宁，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黑魔王却保持着安静，他似乎颇为心动地朝马尔福父子看了眼，在卢修斯几乎要把手伸向魔杖的时候，才缓缓地吐了口气，“不，卢修斯是朋友，我们可以找到更好的试验品。”
那语气里，明显到不容错辨的惋惜没能让卢修斯即刻就开始平常做作的表演。斯内普当然知道这个在大多数人面前都无比傲慢的家伙，有多在意自己的儿子。
斯内普转而看向跟在卢修斯身后，正一起走向门口的德拉克。
他以为，这个男孩会吓得脸色发白，甚至会开始发抖。但出乎斯内普意料之外的，他的教子竟然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害怕。他只是拉长着脸，然后……
白了伊塔宁一眼？
第25章 认回
虽然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