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用你们的眼泪，我美丽的女士。那么你就可以挽回你的堂弟。”伊塔宁微顿一下，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或者至少，一个便利的工具。”
他不仅没有试图掩饰本意中的邪恶与阴谋，甚至将之清清楚楚地铺陈开来。于是无论谁在她面前提起西里斯•；布莱克都会暴怒的贝拉，只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而坐在扶手椅中的卢修斯心里却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是什么样的人？
她正面挑衅邓布利多，她当面称斯内普为懦夫，她看不起狼人，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堂弟。这样的贝拉，竟然可以一脸平静地坐着和伊塔宁闲聊说话。推想开去，邓布利多明知道他是吸血鬼还让他做教授，斯内普被他削断魔杖依旧没有恶言相向，就连纳西莎也特意为他准备卧室。
伊塔宁在操纵人类情绪上的成就，简直堪称大师。
而就在不久前卢修斯还为此暗自得意，因为这足以从黑魔王面前保护马尔福一家。但是当情况转变时，得意瞬间变成了措手不及。
伊塔宁可以让任何人爱上他，卢修斯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白发少年，但是谁能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据卢修斯所知，即使晒不到太阳，白天活动也会让吸血鬼的力量大幅度流失。此刻正是午后，但伊塔宁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却只能用轻松平常来形容。而最为活人恐惧的吸食血液，这座庄园里更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他可以为了良好印象而压抑本能隐藏自己，那么他平时说的话有多少是可信的？
他说过他爱德拉克，有多少可信度？
起居室的门打开，德拉克从外面走进来，他甚至脚下没有停顿过就直接向伊塔宁身边走了过去。
卢修斯看着他，然后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
在抢夺预言球失败的刑罚之后，德拉克连嘴唇都发白了。而杀死邓布利多的命令更让他明显地动摇起来。但现在的德拉克从眼神到表情都很平稳。在黑魔王依旧是黑魔王的现在，他的变化只能是因为伊塔宁。
所以卢修斯不敢做什么。
他可以要求他的儿子离开吸血鬼，他甚至可以用遗忘咒。但如果这样做会害了德拉克呢？如果这样会导致他失去儿子，那他情愿……
“啪”一声，一只家养小精灵突然出现在起居室里。
“我的主人，他们抓住了哈利•；波特。”它躬身低头，“黑魔王要求所有人立刻前往大厅。”
当起居室的一行人到达大厅的时候，黑魔王坐在他经常坐的位置上，然后俯视着被食死徒钳制着跪在地上的男孩。
哈利•；波特。
坦白说，卢修斯对这个男孩倒是没有多大恶感。即使他被邓布利多捧上救世主的宝座，依旧改变不了他只是个战争孤儿的事实。而联想到他的成长环境，还有黑魔王对他的孜孜不倦，他甚至可以说是可怜他。但他的生死到底与他没有多大关系。卢修斯•；马尔福只是一个自私的斯莱特林，他想保护的人只有纳西莎和德拉克，哈利•；波特从来没有出现在名单上。
但是德拉克却很让他担心，因为他的眼神里清清楚楚地写着“不忍”这个词。而他现在距离卢修斯大约有三步的距离，以至于他想不着痕迹地挡住黑魔王的视线都做不到。
只能希望黑魔王会没有注意到他了。
“让我们看看，这个是谁？”太过清晰的愉快从伏地魔的声音里满溢了出来，“上一次见面耗费了我许多准备时间，虽然结果稍有遗憾，不过总算大致达到了我的目的。”
他站起来，然后停在哈利•；波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满身都是躲避擦伤，更被魔咒封住嘴的救世主男孩，却还是一脸死不认输的表情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虽然这只不过招来了黑魔王一阵愉快的大笑。而周围的食死徒们或兴奋或冷漠，或一脸无所谓地看着，只有斯内普满脸的阴沉。
“虽然我给过你机会，不过现在想想这对你来说还真是有点不公平。或许这一次我可以把报仇的机会让给别人”伏地魔一脸冰凉的笑意，突然转过来对着德拉克说道，“我确实记得，你被他伤得很严重。想要试试看吗，德拉克？”
在这种时候，偶尔的几声嗤笑根本无足轻重。卢修斯心里一沉，他猛地抬眼却丝毫没能从黑魔王冰冷的竖瞳里解读出任何线索。“主人，德拉克还太……”卢修斯开口，试图将伏地魔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里来。
“不，卢修斯，不。”然后黑魔王却竖起手指，制止了他继续往下说，“我们总该给孩子们一个机会，否则他们永远不会长大。”
而无论伏地魔的语调有多轻柔，听上去多像一个为孩子考虑的年长者，他的话却只让卢修斯觉得遍体发凉。难道他仍然对他没能带回预言球的事难以释怀，所以想要再找机会惩罚马尔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德拉克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之后的惩罚。无论他是不是举起魔杖，无论他是赢还是输，因为解释权始终都在黑魔王手里。
卢修斯一时心念电转，但无论如何竟然都想不到一个合理的办法来解决眼前的局面，即使德拉克明显地不知所措起来。
“从霍格沃兹改了用餐制度之后，我就一直在对他下毒。”毫无预兆的，甚至也格格不入的，吸血鬼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毒素会渐渐侵蚀他的魔力，把他变成一个哑炮。”
所以人都看向白发的吸血鬼，但他却只是看着德拉克，“我希望循序渐进，却没想到这个愚蠢的男孩竟然希望靠大量的魔力补充剂来解决问题。虽然从结果来说只会连他的健康一起毁掉，但是在短时间内不仅可以遏制魔力消失，甚至还能大幅度提高。所以德拉克受伤，完全是我的过错。”
他是在为德拉克辩护，卢修斯当然知道。而在环顾一圈，将周围恍然的表情收入眼底后他略略松了口气，至少魔咒很烂这一条不会跟着德拉克一辈子了。
“所以，我亲爱的，如果你给了德拉克一个机会，那么我是否可以代劳一下？”伊塔宁转眸看向黑魔王，语调还是一径的轻松自然。
伏地魔的竖瞳陡然一缩，他眼底滑过冰冷的光，表情只用了刹那就恢复平静，“为什么不呢。”而开口时，依旧是那种宽大为怀的语调。
卢修斯心里一紧，他知道伏地魔生气了。
不过，现在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伊塔宁出面，不仅能保护他的儿子避开黑魔王的怒火，也能让德拉克免于双手沾上血腥的命运。
即使卢修斯自己无法幸免，却仍然希望德拉克可以。
“所以，”伊塔宁再度出声，“你想要分成几块？”
卢修斯一怔。
大概从来没有人能用如此轻松自然的语气说这样的话，虽然他一瞬间就确信伊塔宁绝对可以做得出来。于是刚才那种可怜的情绪不由得又冒了出来，卢修斯看了波特一眼，却发现他的眼神依旧处于震惊与不信中。
又一个被骗的。
相反，德拉克却皱起了眉。不是那种不知所措的紧张，反而有一点像是无奈的样子。
“说出来，我的德拉克。”吸血鬼微扬起下巴，语调宛如情人耳语般充满诱惑，“即使……”
大厅里的气氛微微一变，而德拉克脸上也漫起一阵淡淡的粉色。他看着伊塔宁，只看着他没将眼神分给之外的任何人，然后过了好一会才说：“不要。”
卢修斯看着德拉克，他眼神平静语调平稳，就好像只要他这么说了，伊塔宁就一定会照做一样。而之后，伊塔宁竟然真的照做了。
“如果你这么希望。”伊塔宁弯起唇角，似乎毫不意外。
然后白发的吸血鬼举起手。
伏地魔反应极快，在他抬起手的时候就一道阿瓦达索命咒朝波特射过去。但是他快，吸血鬼却更快。他一挥手似乎扔出了什么，然后那道耀眼的绿光仿佛撞上了无形的屏障，陡然改变角度朝屋顶飞过去，“嘭”一下消失无踪。紧接着，跪在地上的救世主男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失去了踪影。
卢修斯松了口气。
即使伏地魔的暴怒也无法减少他的好心情，因为白发的吸血鬼用实际行动在保护德拉克。不只是及时出声免于他进退维谷，也不只是编造理由维护他的名誉，他甚至连德拉克纯净的心也一起保护在内。
所以无论他的那句爱德拉克有多少可信度，至少，他的儿子会很安全。
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第70章 谈话
德拉克推开门，走进一片宁静的黑暗里。即使陡然减弱的光线让他什么都看不清，他仍然轻而易举地穿过家具之间的通路，停在床边然后撩起厚重的床幔。
于是当他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时，床上那人雪白的背首先映入眼帘。
深色的床单与被子在昏暗的环境里成了一片模糊的背景，唯独他却好像会发光一样紧紧攫住他的视线。德拉克伸手，让自己的掌心贴上他的后颈。不用呼吸、没有心跳，连身体都是一股微凉的他最喜欢趴着睡，但德拉克总觉得这样的场景更加诱人。
他的手掌贴着他的背慢慢游移下去。
肌肤细腻柔滑的触感足以让任何人都流连忘返。他微微凸起的肩胛骨，还有纤细的腰加重了柔软的印象，不仅让他产生啃咬的欲望，更不禁想象，如果能够染上艳红的颜色会是怎样的动人心魄。
所以德拉克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初拥他的吸血鬼，因为他想要做的事完全一样。绝不让任何东西侵蚀眼前的场景，即使是时间和死亡也一样。
德拉克的手停在他的腰上，堪堪贴住被子的边缘。就在他企图将手伸进被子里的时候，沉睡的吸血鬼伸手把他拉了下来。他本来已经坐在床沿上，于是轻易就被他压在身下。
吸血鬼低头凑近，一脸的似笑非笑，“这么心急？”
德拉克却只是认真地看着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伊塔宁表情一顿。
德拉克只是看着他，用自己能够达到的最认真的表情。他不以为他会听不懂，而且他也不以为自己不能问。
伊塔宁看着他好一会，却终于还是败下阵来。“他在我眼里很美丽。”伊塔宁放开他的手，然后翻身侧躺着，一手支着头看着他。
是不是让他不高兴了，惴惴的念头不过只维持了短短的一瞬。德拉克几乎瞪圆了眼睛，“……美丽？”
他们在说伏地魔，当然的。
加诸这个人身上的形容词，如果一定要选用正面和褒义的，德拉克可以接受聪明、天才和强大。但就外貌而言，这么个头部没有毛发，皮肤死白，血红色的眼睛还是竖瞳的，哪里美丽了？
“你还小，我的男孩。”伊塔宁低低地笑起来，“所以有些事情你还不太明白。”
“我不小——”德拉克下意识接口。
“不小。”伊塔宁弯起眼，意有所指地，“当然，不小了。”
德拉克一呆，却因为失去最好的反驳时机，只能白了他一眼。
伊塔宁眼珠一转就俯身下来。
德拉克伸手挡住他，“因为他是斯莱特林？”
“德拉克，斯莱特林的姓氏在一千年之前就断绝了。”伊塔宁与他对峙好几秒钟，终于还是放弃了。他伸手轻抚着他的脸，连声音都飘忽起来，直让德拉克听不明白他的情绪。
“伊尔……”他看着他，不安。
“斯莱特林在我这一代有两个男孩。巴罗忠贞于他的爱情，而我的身体不好。”伊塔宁笑了笑，闭上眼睛将耳朵贴上德拉克心脏的位置，“所以即使萨拉查还有一个女儿，斯莱特林这个姓氏早在一千年之前就断绝了。”
德拉克一时没说出话来。
就像他一样，即使身体里流着布莱克的血，但他永远是马尔福而不可能成为布莱克。只有女儿的家族，是传承不下去的。
“你……欣赏他。”德拉克不太愿意用喜欢这个词，于是选择了听上去更疏远的欣赏。
“强大、聪明，所以他是美丽的。”伊塔宁声音陡然一低，其中滑过某种冰凉的东西，“而且你知道，我不太在意人类的死活。”
“但，”德拉克突然觉得不对，“那跟你放走波特有关系？”
伊塔宁对伏地魔存在相当程度的好感，这一点其实不用解释也能看得出来。而且他是吸血鬼，将人类当成食物的伊塔宁或许并不嗜好滥杀残虐，但也绝对不可能有什么悲天悯人的心肠。
“我不指望他能放弃那个可笑的巫师高贵论，我也没期待过他能明白同类不能相残的道理。”伊塔宁再度支起手臂，然后俯身，在近到呼吸可闻的地方看着他，“我只希望他可以明白，这个世界不会绕着他转。向那些他不能碰的人伸手，我让他死。”
那些……不能碰的人？
对了，伊塔宁挑衅伏地魔，是在他提到德拉克的名字之后。
也所以，所谓“不能碰的人”，伊塔宁指的是……
德拉克一时不自在起来，他眼神乱飘，怎么都不敢对上那双浅绿色的眼眸。而脸上也是一阵阵地发热，直让他巴不得遮住他的眼睛才好。
“没什么话要说吗？”伊塔宁再低下几分，说话时翕动的嘴唇蹭过他的。
“什，什么话……”德拉克企图装作镇定的样子，只是脸上的温度到底出卖了他。
伊塔宁看着他，低低地笑起来。
德拉克顿时恼羞成怒，突然伸手用力环住他的头，然后用力咬上他的嘴唇。
良久，才分。
伊塔宁低头将嘴唇贴上德拉克的脖子，而德拉克却想起另一件事。不知怎么的，理应是极平常的一句话他却突然觉得心慌起来，就连他柔软的嘴唇也无法平复他越来越快的心跳。德拉克抿了下唇，甚至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也不太平常，“伊尔，那个，爸爸说希望我毕业之后去魔法部……”
“魔法部？听上去不错。”伊塔宁的动作一顿，然后抬起头看着他，“怎么，你不想去？”
……只是这样？
德拉克心里微微一凉，适才的情绪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转开眼，“没什么，跟你说一声。”
“喂，”伊塔宁低头在他耳边吹了口气，“你上班我差不多该睡了，你下班也几乎就是我的起床时间。白天你正好可以跟在卢修斯身边学学人情世故，有什么不好？”
德拉克猛抬眼看他，“你是说……”
“不过是白天换个地方待而已，不是吗？”伊塔宁弯着唇角。
这家伙……
他故意的。
德拉克企图说什么，可惜嘴唇再度被封。
“伊尔，别撕，马上要吃晚饭了，我不想……”
“晚饭？让家养小精灵送到床上来好了。”
唇齿相濡间，一些隐约的不安滑过心头。
伊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