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 (莫雨x穆玄英)浊影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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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 (莫雨x穆玄英)浊影清光-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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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穆玄英在岳府呆了几天,见过岳承志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见了,那人也是背对大家,不止一次坐在月下独酌。但是,从他对待府中门客与家婢的态度看,还是很温和的,怎么看也不像负心薄情助纣为虐之辈,尤其他根本不看其他女子一眼啊……入了府,穆玄英不便跟婢女私下交谈,也就没机会找莫采薇,只能静观其变。
岳府选出的门客有几十人,一半因功夫不济自愿成为护院,其余人平日除了相互切磋等待岳承志召集,也没什么事可做。穆玄英时不时听那些大老爷们讨论武林中的奇闻轶事或秦楼楚馆的风流韵事,他年龄小,动辄就被调侃。最初,恨不得捂住耳朵挖个洞钻进去,后来听多了,居然处变不惊地应上两句,让那些本来没把他当回事的糙汉子刮目相看。
一日,岳承志归来甚早,随行而来的还有位达官,光看派头便知来历不小。
穆玄英凑到管事的旁边低声道:“大管家,那人是谁呀。”
管事的白他一眼,“他你都不知道?狼宗安大人长子安庆宗——官拜太仆卿,也是荣义郡主未来的郡马。”
原来就是他要跟郡主成亲,穆玄英心下有谱,便不再多言,刚想找个地方窝起来好生思量,竟被人从后叫住。
“喂!”
那大嗓门似曾相识,穆玄英站在原地一愣。
“大人,我看他很是熟悉,有点像之前跟我动手的小子。”对方跟安庆宗说:“当时他手持利剑,跟现在截然不同。”
穆玄英暗叫不好,真是冤家路窄,居然撞见那被莫雨哥哥找来解药所救的突厥男子。
“哦,你确定是他?”安庆宗扬起眉毛,“可不要冤枉了好人。”
“那我瞧瞧。”突厥男子走上前。
与其被动,穆玄英干脆自行转身,拱手为礼,“在下……莫毛毛,是岳府门客。”
“还真是你!”突厥男子火冒三丈,“你跟你同党害我差点中毒而亡,说,是谁指使你所为?”他左右的人也跟着吆喝,尤其见过穆玄英从莫雨那边得到解药之人无不呛声。
岳承志微微皱眉,“莫兄弟,如果有误会还是说清楚好。”
“他不是你府上人么?”突厥男子没好气道。
“我才刚入岳府。”穆玄英不想连累无辜之人,澄清道:“之前纯属误会。”
突厥男子一脸无法置信,“你不是用剑么?岳先生是用枪的,你来岳府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在大庭广众的瞩目下,穆玄英无路可退,只好硬着头皮道:“那日在下所持之剑是朋友的兵刃,否则,岂有离身之理?我幼年随叔父学过枪法,听闻岳先生人称雁荡枪王,故而心生仰慕前来投奔。”
“你说你是用枪的?”那突厥男子显然不信,对安庆宗嘀咕几句番邦话。
安庆宗轻笑道:“岳先生府邸藏龙卧虎,既然小兄弟说他会用枪,那就让他们比划两下好了。”顿了顿,“点到为止。”
岳承志无奈地道:“莫兄弟,既然安大人有意看看你的本领,那就别推辞了。”
“是。”
如今骑虎难下,穆玄英走到院子里的兵器架前,拎起一杆七尺长枪,腕骨挥,枪尖点,犹如雨打梨花一阵颤动,展臂横在身后。
“在下请招——”
说到底,若非父亲早亡,他被带回浩气盟之后由谢大叔亲自教养,并私下面传心授一套枪法,要他防身备用,今日局面如何收场?这一切,仿佛在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安庆宗瞅着院子里交手的两人,问道:“岳先生认为他枪法如何?”
“是可造之材。”岳承志双眼始终盯着穆玄英,点头道:“若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哈,先生是柔丝力荐之人,如此惜才,将来必为我父揽尽天下英豪,到时何愁大业不成?”安庆宗心花怒放道:“今日乃是亲下喜帖,我大婚之日还请先生到府中饮杯水酒。”
“恭喜安大人。”岳承志接下喜帖。
那边厢,穆玄英枪尖从下挑起,直刺眉心,突厥男子堪堪避开之际,才意识到是声东击西之计,刹那枪杆翻转,走中路,打在他的腰侧,突厥男子按着疼痛难当的地方在地上滚来滚去。
“你耍诈!”
“兵不厌诈,你是嫌还不够丢人么?”安庆宗沉下脸,下人立刻把突厥男子扶起,谁都不敢再多吭一下。
穆玄英手持长枪,心里七上八下,见安庆宗亲自端着一杯水酒朝他走来,却又什么都不说,不得已将之饮尽。
后来,这些人走罢,岳承志将他留下,偌大的厅内只剩下他们两个。
“谢渊是你什么人?”他开门见山道。
穆玄英猛一抬头,攥着枪的手紧了紧。
“勿要多想,我只是问一问。”岳承志怀念道:“当年随恩师到访天策府,曾有幸见到谢盟主在天策演武大会上连败二十八名高手,夺得御赐金牌,当时他的枪法已是出神入化……我也是用枪的,自是印象深刻,你虽不及他的枪法雄浑劲道,但已颇得其神。”
“我没了爹娘,被一位路过村落的大叔所救。”穆玄英低着头,缓缓道:“他告诉我,人要先学会自保,才能保护他人……”
“原来你不知他的身份啊。”岳承志沉吟道:“那为何不跟谢盟主在一起,反而到我这里来?”
“大叔说好男儿志在四方,要我自己历练一下,想到哪里就去哪里。”穆玄英不是巧舌如簧的人,要他为了隐瞒身份来不断圆话,实在难受。
“也是,那你就留下吧!”岳承志拍拍他清瘦的肩,“日后我会让你见一见我岳家的枪法……唉……”
听到那愁绪满腹的叹息,穆玄英抓抓头发,“岳先生无事吧?”
“小兄弟。”岳承志负手问他,“你该知晓大厦将倾则一木难扶,那你会审时度势还是螳臂当车?”
“即便独木难支,倘使无那一木,不是立即压住了所有人?至少……我能多撑一会儿吧。”穆玄英不假思索道:“世上总有强大之人能够力挽狂澜,待到那时,我便不枉了。”
就算没人知晓那在英雄之前牺牲的人是他?岳承志似是无法直视他澄澈的双眼,悄然别开面庞。静默下来,穆玄英也开始纠结了,虽是初衷为善,但始终对欺瞒一事耿耿于怀。
夜里穆玄英做了一个梦。
他见到淤血而战的仁剑穆天磊,虽然离得很远,他没有办法过去帮忙,但清楚得听到父亲在喊——
好孩子,求仁得仁便无愧于心!
穆玄英惊醒,看窗外月行中天,随手摸了摸枕畔,不禁脸红,这么大了还哭鼻子怎么得了?

11

六月的洛阳比落雁城炎热。
这里没有那么多草木,只有一片片的屋檐瓦楞,离开浩气盟这些日子,也不知兰亭书院外面那群鹿怎么样了,它们是小月从南屏山带回来的,说是被阿里曼祭坛的红衣教剜了鹿眼,十分可怜。
小月从小就有爱心,常给莫雨哥哥与他治伤,后来入了浩气盟,更是里里外外忙个不停。近几年,谢大叔常念叨,女孩子大了要嫁人,不能这么耗着,小月看可人,可人看月弄痕,最后月弄痕回看盟主。
谢大叔只有哀叹的份——
一想起他们,穆玄英忍不住发笑,此时,一道影子溜着墙边去往西厢,他蹑手蹑脚出了屋,紧随其后把那人擒下,转过来,居然是莫采薇。
“是你?”
莫采薇赶紧去捂他的唇,“嘘嘘嘘!恩公小声点啊。”
“可——”她比他嗓音还大啊。
“我见到那个女人了。”
“在哪里?”他拉下她的手。
“跟你说小声点啦!”
这小姑奶奶越说声越大,穆玄英也不好跟她争执,比了比手势,让她在前带路,偷偷摸摸往西厢房去。果然,西厢最靠里的那间屋子点着油灯,窗棂纸上映出两道影子,看得出一男一女,男的不用说肯定是岳承志,而那个女的……注意到他们靠近了一下又很快分开,莫采薇催促道:“何时捉奸?”
“捉什么奸?”穆玄英按着她往回走,“他们各自没有婚配,不犯法。”
“那我怎么办?”莫采薇还在尽职尽责扮一个被抛弃的女子。
“从长计议……先查一下她为什么三更半夜来。”俩人蹲在草堆里,掩去身形,穆玄英才道:“你白天打扫屋子,有机会接触西厢的话,进去看看?”
“哦。”
“还有别冲动。”穆玄英不放心道:“那女人很厉害,硬碰硬吃亏的是你。”
“哦哦。”
“还有……”
怎么还有啊?莫采薇犯困了,“那我回去睡觉,保证不乱来。”
“也好。”
目送她回住处,穆玄英遥望黑压压的西厢,心知那边也不会有什么动静了,遂沿原路返回。一大早,他被岳承志派往城外风雨镇取物,说那里有一家铁匠铺,铸工在中原一带有口皆碑,可到了铺子里,铁匠说这两天热,伙计怠工,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岳府订的枪最快也要酉时才能出炉。
穆玄英只好留在风雨镇,边等边溜达,不想信步到河边,见一少女裸足在水里嬉玩,下意识转过身,默念道:“非礼勿视。”走两步,又转回去朝她一伸手,“把剑还给我!”
那少女愣了一下,认出是他,笑脸盈盈道:“呀,真是天下无处不相逢。”
“我的剑。”穆玄英左顾右盼,岸上除了女孩子的靴子,没有其他东西。
“什么你的剑,我不知道。”少女一脸无辜地眨眼。
“你再不还给我——我——”没跟人对赖过,穆玄英捡起地上的靴子,“我就把你的靴子拿走了。”
少女捂住笑嘻嘻的姣好面容,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姿态,“呜……你欺负我……呜呜呜……”
“姑娘,你别哭。”
穆玄英实在不知拿女孩子怎么办,正在发愁,一道霸气十足的劲道袭来,他不敢迟疑,当下迎风回浪向后疾退,再抬头,面前站着位穿戴明教高层衣饰的壮硕男子,手里那把兵器恰是他的佩剑。
“阁下哪位?”
男子正眼也不愿瞟他,轻嗤道:“大男人欺负小姑娘,要脸么?”
穆玄英面红耳赤道:“在下一时不得其法,还请见谅。”
“舅舅,他欺负我,还拿走了我的靴子——”少女在河里一跺脚,“这石子儿可硌脚了呢。”
明明是她自己下河玩的啊……穆玄英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圣人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他真应付不来。
“等下我再跟你算账。”男子瞥她一眼,回眸指向穆玄英,“小子,本来我一看这剑是碎星,必由陆教主赠出……你拿到便是你的造化,正说还你,居然敢找上门来威胁那丫头?”
穆玄英哪知晓这么多曲折,一阵苦笑,“我是冒犯了姑娘,抱歉。”
“抱歉个鬼,你损了她的闺誉——”男子把剑往他怀里一抛,“来来来,能招架住我,剑让你取走,否则你必须娶她。”
“舅舅?!”
“什——什么——?”
少女吓了一跳,淌水上岸,抓着男子的手臂摇晃,“舅舅,我,我根本不认识他,而且我跟多……”
“我什么我。”男子不为所动,“你爹管不了你,那就我来管——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小子接招!”
“哎呀别打!”少女也急了。
穆玄英感受到一股泰山压顶之势,不由多想,横剑抵挡,内力相接的刹那被震得虎口发麻,嗓子腥甜,一股热液从唇边溢出,足下方寸之地已裂。忽的,另一股内劲自后来援,与此同时,有只手托住他的腰,把穆玄英护在双臂之间。
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搅乱了先前局面——
“凭你要他娶谁,得问我允不允!”
莫雨哥哥?
穆玄英张了张嘴,嗓子痛得发不出声,心知丹田阻滞不敢造次,便碰了一下他的腕子。
莫雨抬手抹去他嘴角的血迹,冷觑那个男子,“大男人不能欺负小姑娘,老江湖便能欺负后生晚辈?”
那男子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相当欣赏他的胆魄,“娃儿有趣得紧,行,我有言在先,你们既撑下来了,那么一笔勾销。”顿了顿,“琦菲跟我走。”
琦菲依依不舍盯着那口剑,幽幽道:“明明是我家的剑。”
“名剑大会的剑不都是有能者居之?”男子摸她的头,“那小子不差,又是浩气盟的人,给他也无碍。”
“唔……”她歪着头看看莫雨,瞅瞅穆玄英,“好吧,实不相瞒,我是藏剑山庄的叶琦菲,你这口剑是当年明教两大法王从我家劫走的碎星,舅舅说他们教主给了浩气盟,我看你也不像那个盟主,既然拿了就拿了吧,但我有条件。”
“姑娘请说。”穆玄英按着起伏不定的胸坎,终于吐出几个字。
“第一,靴子还给我。”她伸手。
经她提醒穆玄英注意到自己还拎着人家的鞋,赶紧手忙脚乱地物归原主,道声抱歉。
“第二……”叶琦菲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道道,索性摆摆手,“先欠着啦,等我想到再说!”
“这——”穆玄英一脸为难。
莫雨脸色尤为阴沉。
“又不是要你娶我。”叶琦菲古灵精怪地笑,“那就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不等穆玄英允诺,那舅甥俩来去如风,离开这座风雨镇。

12

官道上马车缓行。
叶琦菲把玩着胸前的辫子,显然对自个儿弄的样式不大满意,自言自语道:“还是爹爹编的好看。”
拉下车帘,明教男子一指她的脚,“丫头,你不是说硌到脚了?”
“啊。”叶琦菲赶紧正襟危坐,“舅舅,你知道我的……无事说有,小事说大,大事化不了。”
男子双手抱臂,哼道:“别说舅舅没提醒你,遇到那浩气盟的傻小子是你运气好,再胡闹,下次没准会栽谁手里。”
“我舅舅是天下第一刀——何、方、易,我才不怕呢。”叶琦菲笑眯眯凑到他这边,“不过,方才舅舅分明在上风,为什么收手?”
“不是你让我别打?”溜须拍马对何方易根本不管用。
“呃——我是好奇罢了。”她仰着头瞅瞅他,“难道后来出现的那个人有什么特殊之处?”
“他绝非凡夫俗子。”何方易回想起不久前的对峙,“隐隐透着一股子魔性……不可小觑。”
“这样啊……”
“总之你老老实实回家,不准再到处惹是生非。”
“舅舅,我想多多。”叶琦菲眼圈微微泛红,“也不知她在那个劳什子的红衣教如何了。”
多多……已是名震江湖的九天之一。
“你这么些年一直在找她,但她不再是当初的赵涵雅。”那个曾经寄居在霸刀山庄,陪叶琦菲一起南下投亲的小女孩,铁了心不再回头。
“我不会死心的!”叶琦菲咬咬唇,毅然地说:“当初她没有弃我于不顾,如今我也会继续找她。”
找到又能改变什么?
世上有许多事,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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