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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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钟英雄-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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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血还没干,望着陈默却笑得很开心,捧出十几个又青又小的野桃子,说哥哥我一个都没舍得吃,我俩现在一起吃啊!

陈默在煤窑跟成年人打架连眉头都不皱,那天却哭得跟狗一样。他发誓自己这辈子一定要赚大钱,让妹妹吃饱穿暖,无忧无虑。

每个人都会有疯狂一把的念头,但陈默这次购物并非失控,而是做了自己一直想要做,却没有能力做到的事情。他已经记不清陈静多久没有买过衣服了,妹妹无论品貌学习都是同龄女孩中首屈一指的,生在这样的家庭,只能说是委屈了她。

今天陈静穿着那件毛呢大衣走在放学人群中,引来了无数惊艳的目光。小丫头很难为情,跟在后面的陈默却在微笑,心态有如老人般平静。

“二毛,起来啦!”中巴到站后,陈默推了推睡得正香的妹妹。

两人下车又走了几里路,高耸的煤矸山和井口已出现在视野当中。小时候陈默常在这条路上扒拖拉机去学校,两手挂着后斗,弄得满身都是煤尘。有时候碰上脾气好的驾驶员,还会停下来让他站到驾驶座边,一路“突突”威风凛凛。

热火朝天的煤运场面如今早已不见,陈默走到矿区远远就看见了大商店门口摆着的修车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独坐在那里,低头用三角锉锉着自行车胎,四周冷冷清清。

“爸爸!”陈静奔了过去。

陈老实抬起头来,看到陈静有点不敢认,慢慢才露出笑容。这个五十出头的男人早已花白了头发,穿着破旧的涤卡工作服,左手少了三根指头。当他看到小丫头身后的陈默时,顿时站起了身,惊喜地瞪大眼睛。

“小默,你也回来啦!”陈老实在身上胡乱擦了擦手,接过陈默拎的东西,“回家,快回家!”

陈老实本名陈进宝,由于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的性格,才得了这么个绰号。他是矿上第一批下岗的工人,接到消息在家躺了几天,之后就摆起了修车摊,直到现在。

陈默跟父亲的话一直不多,这会儿见到他微微佝偻的背影,却禁不住心里发酸。陈静冰雪聪明,笑嘻嘻地一手挽了他,一手挽了父亲,变着法子引两人说话。半路上白小然来了个短信,问陈静到家了没,某人是否在身边。陈静边回信息边抿嘴偷乐,全然没注意到街坊邻居投来的异样眼神。

晚饭时陈静做了几个菜,又买来酒,先是给老子斟上,再给陈默倒了杯,“哥,你也喝点吧!”

陈默瞪了她一眼,小丫头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

陈老实闷头喝了两杯酒,见儿子始终不动,正寻思着找个话头,门外却传来一个故作惊讶的声音,“陈哥,家里来客了?我可是老远就闻到酒味啦!”

“是王科长啊,吃过了没?”陈老实站起身来,招呼走进门来的中年男人,“小静,小默,叫王叔!快给你王叔搬个凳子!”

陈默坐着没动,陈静勉强笑了笑,起身搬了张条凳。

“我听矿上人说,陈哥家里来了个明星一样的大小姐,这才跑来看热闹,想不到原来说的是小静啊!还真是女大十八变,现在越长越漂亮了,你看看这身穿戴打扮,可不就是明星吗!”王志刚嘿嘿笑了几声,坐下后从口袋里摸出烟来,丢了根给陈老实,想了想又把烟盒转向陈默,“小默子抽不抽烟?怎么看到我也没个动静啊,不认得了?”

“怎么会不认得呢,你头上那道疤不是我砍的吗?”陈默淡淡地回答。

王志刚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举着烟盒的手也僵在了空中。

陈默在小煤窑背煤那年,母亲得了肝硬化,陈老实每次去矿上报销医药费,都会被财务刁难个半死。有一回这老实人也急了眼,跟财务嚷嚷起来,被保卫科科长王志刚几拳砸得满脸是血,连手都没敢还。那财务是王志刚的小姨子,两人之间不干不净是全矿皆知的事情。陈老实原以为挨过打就完事了,却没想到第二次去报销,又被喝多了的王志刚左右开弓扇了十多个耳光,让他立马回去喂病痨鬼婆娘吃老鼠药,省的矿上再往无底洞里扔钱。

陈默知道事情后整夜没睡,第二天仍旧照常去煤窑上工,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直到母亲在一年后去世,下葬的第二天,陈默找了张报纸裹起家里菜刀,直接到保卫科找到王志刚,二话不说跳起来就是一刀。他个子太矮,跳起后却照样劈到了对方头上,王志刚一摸一手热,当时就瘫了,整个办公室乱成一团。由于王志刚的伤并不重,当时煤矿又在评市级“安全防范先进单位”,这件事最终被捂了下来。保卫科的人后来要收拾陈默,却被他简简单单一句话弄得全体傻眼,愣是没敢动手。

“除非把我整死,不然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安生!”十二岁的陈默所展现出的狠劲,直到今天仍让王志刚记忆犹新。此刻听他旧事重提,王志刚尴尬半晌,忽然大笑起来,“过去事不说啦!小默子,来,王叔敬你一杯!这杯酒喝完要是觉得还不痛快,再砍我一刀都成!”

“小默你说的什么胡话,赶紧喝酒!”陈老实怒喝一声。

“我开玩笑的。小时候不懂事,王叔是干部,大人有大量,怎么会跟我一般见识。”陈默也笑了笑,端起杯子沾了下嘴唇。

“唉,什么干部不干部,矿上效益不景气,一个月就发三百生活费,拖了半年没动静啦!”王志刚喝完酒长叹一声,夹了块猪头肉在嘴里嚼得吧嗒作响,眼珠一转看到陈静放在桌上的手机,惊叹道,“小静都用上手机了?这玩意得上千吧?”

“一千二,我哥买的。”陈静没注意陈默的眼色,骄傲地承认。

王志刚啧啧几声,望向陈默,试探着问:“小默子,这些年在城里读书,你好像也没管你爹伸手要过几回钱,到底在哪里发财啊?”

“发啥财,王叔有话直说。”陈默的态度似乎和缓了许多。

“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到现在还闲在家里,王叔想求你拉他一把,帮找个跟你一样能挣钱的活……”王志刚讪讪说。

“这个帮不了,我干活的地方不招人了。”陈默一口回绝。

王志刚明显很失望,连酒也不喝了,犹豫半天,才吞吞吐吐道:“小默子,我知道你还记恨我,王叔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也拉不下老脸开这个口,你就行行好吧!”

“王叔,我是真帮不了忙,就算还招人,我干的活你儿子也干不了。以前的事,其实我还得谢你。要不是有你这样的人逼着我往前跑,我根本没力气撑到今天。有时候晚上睡不着,我就躺在床上想,我妈还在地下眼巴巴地看着,等她的儿子女儿争气,所以我死都不能垮。”陈默平静地说,“现在麻烦你滚吧,我怕我再多瞅你两眼,会忍不住去找菜刀。”

王志刚出门的时候垂头丧气,脸色比死人还难看。陈默冷冷地看着他走远,回过头来,却发现小丫头正凝视着自己,满脸泪痕。

陈静回自己房间后,陈老实看了看儿子,闷声开口:“小静说你现在很能挣钱,不过从来不说是怎么挣的。你现在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也不多啰嗦。只希望你不要走歪路,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想一想自己还有个妹妹要照顾。”

“我知道。”陈默回答。

“你妈自从得了病,我俩那点工资就一直存不起来。人一穷就没底气,再加上报销医药费要经过那女人的手,所以王志刚揍我那会,我只能抱着头给他揍。你妹妹小时候常被人欺负,都说有个软蛋的爹,你就常护着她跟人打架,我看得心都疼得直哆嗦。可是没办法,你妈生病,咱硬不起来。”陈老实喃喃地说。

陈默低着头握紧了拳,还在愈合期的那条胳膊开始隐隐作痛,他却浑然不觉。

“后来矿上说没钱了,不再管你妈的死活了,我就去了矿长家,王志刚那天也在,一看到我就嘴里不干不净的。我没搭理他,问矿长是不是不打算报你妈的医药费了,矿长说是,还让我滚出他家。”陈老实出神半晌,露出涩然笑容,“我就一刀把自己手指剁了,说你要让我老婆死,我就让你全家陪葬。矿长腿都软了,王志刚当时就尿了裤子,我说什么他们都拼命点头。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你妈又在医院呆了一年才走的。我是个没能耐的人,挣不到钱,只能指着矿上伸手。你不要学我,要出人头地,更要踏踏实实地走路。男人这条命,不只是为自己活着。”

“爸!”陈默震惊地望向父亲,这才知道他那三根断指,并非是在井下弄残的。

当年的场景至今犹在眼前,陈默还记得父亲手上裹着被鲜血浸透的破毛巾,一边安慰吓得大哭的陈静,一边冲自己苦笑的模样。

父亲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这件事却一直瞒到了今天。陈默瞪大了眼睛,只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即将夺眶而出,却硬生生忍了回去,“爸,你怎么从来都不说?”

陈老实向他举了举杯子,仍旧是满脸的木讷本分,“你妈要是还在世,我宁愿天天被人叫软蛋。”

正文第二十六章上了你

看着显示屏上表情僵硬的陈默,白小然托着腮帮,半是欢喜,半是忧郁地叹了口气。

卧室外传来门铃声,似乎是家里来客人了。白小然趴在床上没有动弹,依旧摆弄着相机,一会横过来,一会竖过去。

照片是那天在操场上拍的,陈默跑步跑得一身臭汗,白小然拉着他自拍的时候,觉得那股浓烈的汗味几乎把自己淹没了。要是换了别人,恐怕她早就已经掩鼻而逃,但陈默却显然不同。

当时的白小然有点眩晕,也有点羞涩。

白小然也曾静下心来,认真分析过自己的感情。她发现从一开始怦然心动,到现在越陷越深,并非偶然过程。陈默身上永不放弃的狠劲,以及超越年龄的担当,就如同隐形磁场,让白小然无法抗拒地被吸引,与此同时她眼中的其他男生也全都成了软体动物。

他会喜欢我吗?

白小然常常情不自禁地想这个问题,有时候想得出了神,脸蛋红扑扑的,对周遭的一切都恍如不见。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变化,早已被母亲卓岚看在眼里。

卓岚是过来人,多少能猜出掌上明珠的异样表现,意味着什么,这让她感到了惊讶。

虽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但女儿性子高傲,每次提到同班男生时总是以“某某小朋友”代替。她还曾老气横秋地在饭桌上总结,现在的男生普遍缺少雄性激素,要是放在母系社会,恐怕连繁衍后代的权利都没有。

卓岚主张开明的教育方式,但这不代表她愿意看到白小然早恋。她很好奇能让女儿动心的异性,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有多大年龄,是什么身份。想到如今社会上那么多骗子,她不禁心头忐忑,考虑了很长时间后,终于决定找外援帮忙。

“早恋?”卓倚天刚进门没多久,就被卓岚丢出的重磅炸弹轰傻了眼,“小姑姑,不可能吧?就然然那性格,哪个男生能降得住她?”

卓岚比了个悄声的手势,看了眼卧室方向,微微叹息,“就怕不是学校里的孩子,那就麻烦了。”

“你的意思是,怕然然碰上坏人?”卓倚天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秀眉一挑,“真要是有这种事,我一定让那个王八蛋后悔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世上!”

“我想来想去,还是你去套话比较妥当。这方面的事情,做父母的没那么容易跟孩子沟通,万一要是激起了逆反心理,反而不好办了。”卓岚显得无可奈何。

“嗯,我明白。”卓倚天点点头,跟对方商量了一会,起身走向白小然的卧室。

白小然听到门被直接推开,刚想埋怨妈妈又不尊重自己的个人隐私,转头看到一身利落打扮的卓倚天,顿时欢呼跳起,“姐,你怎么来了?”

这对表姊妹的年龄相差不大,关系向来极为亲密。卓倚天进了房间直接往床上一靠,伸了个懒腰,还没想好开场白,目光却被枕头边的数码相机吸引了过去,“咦?这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白小然见表姐毫不客气地拿起相机端详,不由大为着急,扑上去想要抢回。卓倚天看也不看地单手拎起她,像扔小猫般扔到一旁,两条长腿压上了她的身子。

“怪力女!暴力狂!”白小然被压得动弹不动,急得尖叫,“别动我的东西,我要打电话跟姥爷告状啦!”

卓老爷子是整个大家族的最高掌舵者,威严极盛,一般小辈见了往往是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卓倚天听到白小然把他抬了出来,却显得毫不在意,“去告吧,那个臭老头能把我怎么样?”

白小然一时语塞,见硬的不行,便只能来软的,“好姐姐,你练过功夫,我可没练过,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啊!把相机还给我吧,没什么好看的,我请你出去喝奶茶好不好?”

“这小子是谁?”卓倚天指着屏幕上的陈默,淡淡地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有本事你去查啊!”白小然哼了声。

卓倚天懒洋洋地拂了把短发,挪开了腿,“不说算了。上次我在街上看到个小流氓骚扰女孩,跟他长得倒有点像。”

“这么老土的套话招数还拿出来用!”白小然抢过相机,嗤之以鼻,“告诉你也没关系,陈默哥是我们学校高中部的学生,全校通报表扬过的,你说的那种小流氓倒是被他打过不少。”

“你跟他在谈恋爱?”卓倚天突然单刀直入。

白小然一下子傻了眼,支支吾吾半响,才微红着脸说:“没有……”

卓倚天冷眼瞧着她的神情变化,心中已然有数,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眸中寒意渐生。

半个小时后,卓倚天跟卓岚轻声聊了两句,匆匆告辞。在升降电梯里,她掏出手机,找出了一张照片——上面的人也同样是陈默。

跟白小然拍到的木讷模样不同,在这张照片上,陈默刚走下拳台,头发被汗水粘在额前,右手抱着受伤的左臂。

眼神如狼。

“居然是他?”卓倚天喃喃自语。

两天后的凌晨,陈默从“天宫”会所走出,骑着山地车穿入小巷。

阿瑞斯机器人的修复工程终于结束了,他被踢断的臂骨已经无缝接合,骨骼在崩裂时产生的微小碎片也被清理干净,整条胳膊活动起来感受不到任何异样。

除了省下医药费这一点,让陈默觉得还不坏以外,他现在的心情丝毫谈不上轻松。上次跟职业拳手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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