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灵珊年纪轻轻，精通五岳剑派各派剑法，甚至打败成名已久的莫大先生和定逸师太，令群雄哗然。而岳不群一手神鬼莫测的剑术更是令人大开眼界，与五岳剑派公认的第一高手左冷禅打得旗鼓相当，尤其是最后时刻漫天剑光绚丽缤纷，左冷禅双目失明。
随着左冷禅落败，岳不群时代来临。华山派意气风发，林平之夫妻一路明目张胆的追杀青城派诸人。
“余矮子，你逃到哪里去？”
红日当空，江水磅礴，两骑马沿江奔驰。林平之身穿翠绿衫子，袍角和衣袖上绣着深黄色花朵，金线滚边，腰中系一条金带，在马上闪闪生光，显得华丽灿烂。听他喝喊，余沧海猛地回身一剑，剑光如虹，向林平之脸上刺去，青城派弟子也纷纷围上，把林平之和岳灵珊二人分开。
八名青城弟子长剑挥舞，围绕在林平之四周，余沧海忽高忽低，矫健若少年，一剑紧似一剑。而另六名青城弟子围住岳灵珊，将她慢慢挤向江边。
“随余沧海前往嵩山的青城弟子有三十多人，如今却只剩这区区十数人。”江边有一棚子搭的茶馆，李紫辰四人正坐在棚子底下喝茶乘凉，见到青城派凄凉景象，霍青桐不禁感慨。
“青城派灭人满门在先，林平之报仇也是在情理之中。”
“我们魔教作恶多端，我手中也有不少性命。若有人找我报仇，是否也罪有应得？”不如意事常八九，魔教出身或许就是霍青桐的遗憾。
“平弟，平弟，快来助我！”一个急促的声音打断了李紫辰正要说的话，岳灵珊长剑急舞，在江边的碎石滩上节节败退。
林平之朗声道：“余矮子要瞧辟邪剑法，让他瞧个明白，死了也好闭眼。”奇招迭出，竟是对妻子的叫唤不管不顾。
李紫辰面色一变，起身走出茶棚。这时岳灵珊又叫道：“平弟，平弟，快来！”声嘶力竭，眼看就要招架不住。而林平之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这就来啦，你再支持一会，我得把辟邪剑法使全了，好让他看个清楚明白。余矮子跟我们原没怨仇，一切都是为了这辟邪剑法，总得让他把这套剑法有头有尾的看个分明，你说是不是？”最后一句，却是对着余沧海说的。
妻子危在旦夕，他仍旧斯里慢条的说着话，如此生性凉薄之人世间少有。李紫辰双腿一蹬，身子凌空跃起，剑光在红日下晃出白晃晃的光芒。青城派六人对李紫辰的剑芒全不理睬，拼了性命的向岳灵珊攻击。或许在他们看来岳灵珊和林平之夫妇只是打头阵，华山派的岳不群如今贵为五岳派总掌门，不管是立威还是私情，他都不会轻易放过青城派。既然退无可退，不若取了岳不群女儿性命，让他也伤心痛苦一番。
六人怀着必死的心态，将岳灵珊一步步逼落江中。岳灵珊不识水性，双足入水，心中登时慌了，剑法也变得散乱。六人见状精神一震，其中一人大喝一声，猛然跃起，一剑刺入岳灵珊左肩。一名断臂人趁势前扑，右臂揽住岳灵珊右腿，张嘴往她腿上狠命咬去。
将死之际，岳灵珊遥望林平之，见他姿式俊雅，正好整以暇的卖弄剑法。心头一阵气苦，只觉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罢了，死便死了，活着也是受苦。”岳灵珊心中凄苦，放弃抵抗闭目等死。
耳边一阵叮叮的撞击声接连响起，想象中的刀剑加身迟迟不到，岳灵珊心中一喜，以为小林子放不下夫妻情分赶来相助。
一个紫色身影宛如保护神般挡在身前，六名青城弟子被她挑去兵刃，正惶恐后退。
原来不是小林子……
岳灵珊面色麻木，心若死灰。
李紫辰将她拉起，见她裙子尽湿，衣裳上溅满了鲜血，不禁勃然大怒，恨恨的朝林平之望去。见到林平之身法美妙，优雅的姿态中带着几分阴森森的邪气，脸上露出又是兴奋又是痛恨的神色，一心一意的沉浸在报仇的快感当中。
李紫辰叹了一声，林平之已经被仇恨蒙蔽双眼，完全疯狂了。
拉着岳灵珊回到茶馆，而岳灵珊也如木偶般任她牵扯，不管是李紫辰替她包扎伤口还是小声劝慰，她都如活死人般不闻不问。
“紫辰，别白费力气了。哀莫大于心死，说的就是她这种情况。”
“这位妹妹真可怜！”蓝凤凰心有戚戚然，手肘轻轻碰了碰任盈盈，小声说道，“男人若靠得住，母猪也会上树。盈盈，我这儿有情人蛊，要不要给令狐冲下点，保证他一辈子对你死心塌地。”
“胡说八道！冲哥至情至性，没你说的那么不堪。你还是给你自己留着！”任盈盈红着脸小声说道。
惨呼声传来，林平之放声大笑，纵马来回践踏青城派弟子。“余沧海，你青城派来到嵩山的，连你共有三十四人。我要你亲眼看着你门下弟子一个个死在你面前，让你每日生活在惶恐与痛苦之中！”策马来到茶馆前，向岳灵珊喊道：“上马！”
岳灵珊险死还生，他竟不闻不问。蓝凤凰爆发了，指着林平之怒骂道：“你妻子被人围攻，险些死在人家剑下，你居然还有心情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你妻子险死还生，你难道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会说吗？”
林平之面无表情，冲着岳灵珊喊道：“上马！”
“你……”蓝凤凰被他气得差点吐血。
李紫辰皱眉，就欲说话，一只手快她一步按在她手上，只见霍青桐冲她摇头。
人家夫妻间的事，外人没理由插手。
岳灵珊呆呆的看着林平之，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说道：“你自己去好了。”
“好！”
林平之双腿一夹马腹，纵马绝尘而去。
第53章 坎坷
江水奔腾，气势恢宏，兵刃和鲜血散落在江边，空气中犹自散发着惨烈的血腥味。红日渐渐偏移，几匹失去主人的马在江边哀鸣，更添几分凄凉。
江景凄凉，人心亦凄凉。
不知何时，茶馆只剩下五人。茶馆老板是一名老实巴交的老汉，正战战兢兢的躲在角落里祈祷满天神佛，期盼杀星赶紧离开。
也许是路过的神佛偷懒睡觉，又或者贪杯好酒，没有听到老汉的祈祷。蓝凤凰咋咋呼呼的要老汉续茶水，并端些茶点上来。老汉只觉双股战战，颤颤巍巍的拎着茶壶，因为紧张茶水泼了一桌，吓得老汉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不住叩头求饶。
霍青桐瞪了蓝凤凰一眼，扶起老汉柔声劝慰。当老汉缩回灶边，整个人犹如从水中打捞出，冷汗出了一身。
“天涯何处无芳草，林平之无情无义，你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灵珊，你年轻漂亮、武艺高强，你爹爹还是五岳剑派总掌门，这么好的条件什么样的夫婿找不到，没必要为了一棵长歪的树而放弃整片森林。”
“灵珊，你告诉姐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姐姐替你去找。”
“林平之有眼无珠，身在福中而不懂得珍惜，错过了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损失……林平之无情无义，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你为他伤心哭泣。”
李紫辰苦口婆心的劝解，岳灵珊仍旧不闻不问，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无奈之下，李紫辰只好使出杀手锏，却把任盈盈气得咬牙切齿，对她怒目而视。
李紫辰说：“灵珊，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和你大师兄很般配。你们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自幼青马竹马感情深厚，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提到令狐冲，岳灵珊眼睛一亮，犹如夜空中两颗璀璨的星辰，散发出夺目的光彩。不过这种夺目光彩只维持了一瞬，黯淡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和大师兄青梅竹马，大师兄一向对她迁就疼爱，娘亲和众师兄一直认为两人是良配，而她也以为自己会嫁给大师兄。直到林平之出现……
林平之严肃不苟，一言一行有君子之风，像极了岳不群。岳灵珊自幼崇拜爹爹，认为爹爹是世间最了不起的大英雄、大豪杰，而林平之几乎就是岳不群的翻版。那时令狐冲被罚思过崖面壁，岳灵珊教导林平之练剑，两人在华山上采蘑菇、抓小兔……不能说岳灵珊背弃了她和令狐冲的感情，她只是发现严肃刻板的林平之比跳脱不羁的令狐冲更适合自己，因为林平之满足了她对英雄豪杰的所有幻想。
感情是双方面的，既然她率先舍弃令狐冲，那么当她被林平之伤得伤痕累累之后，她有什么理由回头去找她的大师兄呢？
世间没有后悔药，如今该为自己的选择吞咽苦果了。
红日偏西，满天神佛似乎听到了老汉祈祷，派来降妖除魔的高人。恒山派弟子在定闲、定逸两位师太带领下沿江行来，老汉兴高采烈的殷勤招呼，寂静的茶馆瞬间变得热闹起来，喧嚣的人气冲淡了马儿哀鸣的悲凉，散落的血迹在烈日的烘烤和江水的冲刷下不见踪迹。
“灵珊，发生什么事了？”
几具尸体在林平之纵马践踏之下惨不忍睹，经过烈日和江水轮流交替洗礼之后更是不忍直视，苍蝇嗡嗡盘旋，即使是见惯了生死的定逸师太也忍不住作呕。
“江湖仇杀。”岳灵珊淡淡说道。
定逸师太听她说的淡然，又见她衣裳上鲜血斑斑点点，看上去触目惊心，不禁勃然大怒，沉声喝道：“灵珊，你与青城派有何仇怨，竟下如此狠手？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不要以为有你爹爹给你撑腰就可以胡作非为！”
嵩山封禅台上，岳不群出人意料的赞同五岳合并，随后一举夺魁担任五岳剑派总掌门，大名鼎鼎的君子剑在定逸师太眼中成为名符其实的伪君子。岳不群造的孽，自然由岳灵珊来承受。
“人是我和林平之杀的，与我爹爹无关！余沧海性情毒辣，为图谋林家祖传辟邪剑法残忍杀害福威镖局上下数百条性命。我们找他报仇，又有何不可？”岳灵珊神情激动，几欲失控。
这几日的经历就像一个噩梦，摧残了她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自幼崇拜的爹爹争名夺利，为了五岳剑派总掌门之位不择手段，她所认为的良配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在她面临险境时仍旧优雅的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定逸师太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她行事狠辣，暗讽她仗着爹爹的名号任意妄为。
似乎一切都是她的错，她身为岳不群的女儿就是最大的错误！
岳灵珊泫然欲泣，却倔强的忍着眼泪不让它落下。
昔年福威镖局惨案震惊江湖，以定逸师太嫉恶如仇的性子早就对余沧海不满，只是恒山派孤掌难鸣，她不可能为了素无交情的林震南夫妇去向青城派余沧海讨公道。现今林平之学艺有成，岳灵珊身为林平之妻子，夫妻二人为林震南夫妇和福威镖局数百枉死冤魂报仇，谁也没资格指责他们的不是。
定逸师太语塞，默然无语。
“紫辰，我走了。”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红彤彤的霞光铺满江面，几只野鸭在江上划水，恰似落霞与孤鹜齐飞。孤单的背影带着一丝夕阳薄暮的落寞，在霞光中渐行渐远。
“林平之薄情寡义，我实在不放心她。”一次次改变命运，一次次以失败告终，李紫辰心力憔悴，却仍不愿放弃。
若她没有记错，岳灵珊将丧命于林平之剑下。
任盈盈道：“如果你不放心她，可以跟在她后面保护她呀。”
“你怎么不去，她可是你心上人的小师妹。”霍青桐斜了她一眼。
“正因为她是冲哥的小师妹，我才不愿去。”任盈盈翻了个白眼，一脸鄙夷的说道，“难怪说热恋中的女人没脑子，这话果然不错。岳灵珊和冲哥青梅竹马，冲哥的心里也一直有她，算起来她应该是我情敌。换作是你，你会去默默的保护情敌吗？”
霍青桐讥笑道：“我一向把情敌消灭在萌芽之中，哪像你丢人现眼，为了救你的冲哥把自己陷在少室山。”
“消灭情敌和救心上人有关系吗？”蓝凤凰弱弱的问。
一个是教主的亲传弟子，一个是地位超然的圣姑，两人如同市井泼妇相互掐架，实在是够丢人的。
“青桐，咱们跟去瞧瞧。”
江水渐缓，江风徐来，青山绿树和茶馆在霞光中构成了一幅夕阳西下的断肠人家。几只乌鸦飞落在树梢，伸长脖子朝江边呱呱的叫。
第54章 残酷的真相
二人远远吊在岳灵珊身后，从日落到日出，又从日出到日落，几番交替，岳灵珊日渐消瘦，始终落落寡欢。
“她真可怜。”霍青桐所见之人一个个无不情深意真、用情至深，生死相许不离不弃，林平之作为其中的另类，令她心生厌恶。
“其实林平之也是可怜人。”李紫辰轻叹，“他本是福威镖局少镖头，自幼锦衣玉食吃喝不愁，若非余沧海心生歹念图谋林家祖传剑法，他不会失去双亲，不会受尽磨难……拜师岳不群，以为苦尽甘来，其实是另一种苦难的开始，精神的折磨远非肉体的痛苦所能比拟。岳不群号称君子剑，所作所为却是彻彻底底的伪君子，至少余沧海的意图从不掩饰，他图谋人家剑谱就光明正大的杀上福威镖局，不像岳不群暗地里阴谋诡计不断，陷害、杀害自己弟子……”
“林平之本是光明磊落的阳光少年，只因拜错了师父，才落得如此凄凉。”
“凄凉？”林平之剑法高超，大仇将报，何来凄凉之说？
“林平之所使的辟邪剑法，是不是很像你的葵花剑法？当日在嵩山封禅台，林平之手捏兰花指，你不觉得熟悉吗？香气扑鼻，服色考究，衣衫上熏香，打扮得花花绿绿，你觉得他像谁？”
经李紫辰这么一说，霍青桐陡然惊觉。当日林平之所使的辟邪剑法，不正是葵花剑法吗？
葵花剑法脱胎于葵花宝典，是东方不败的成名绝技。相传葵花宝典是前朝太监所创，偏于阴柔，适合太监和女子。翻开葵花宝典前言，只有简单的八个字——武林称雄，挥剑自宫！
男子若想学葵花宝典，必先自宫。
“你是说……”霍青桐面色苍白，一脸骇然。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一个个的对自己下手这么狠，这让别人怎么活呀？
“你是谁？你别过来，不然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紫辰，快来呀！”岳灵珊突然大喊大叫，跛着腿往回跑。
二人纵马前行，见到一个肥肥胖胖的驼子追在岳灵珊身后，桀桀笑道：“小姑娘，你爹爹是谁？”声音尖锐古怪，似乎要刺穿人耳膜。
李紫辰纵马疾驰，双脚紧扣马镫，整个人直立而起，长剑斜刺驼子。霍青桐紧随而来，伸手一拉把岳灵珊拉上马背。驼子矮着身子堪堪避过，不想又是一剑刺来，角度刁钻令人防不胜防。
二马错过，李紫辰和霍青桐勒马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