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然其实也才刚起没多久，刚洗漱完就来开门，没想到穆梓歆人已经在外面。
＇谢谢。＇乔然比了个手势，要去倒水，却被穆梓歆拦住，拉着在餐桌边坐下。
“我刚吃过，还不渴，你赶紧吃吧。”穆梓歆在乔然对面坐下，一边将豆浆和油条取出来递到乔然眼前，一边说。
被穆梓歆殷切“伺候”着，乔然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接受了这些。
油条还散发着热气，浓郁的香味刺激着味蕾，乔然才刚苏醒的胃口也开了起来。
借着乔然吃早餐的空隙，穆梓歆又不浪费时间地继续将乔然的宿舍印入脑中。
没过一会儿，乔然将豆浆喝完，把包装袋扔进了垃圾桶，洗手漱口。
穆梓歆已经将合同取了出来放在桌上，开口说的却不是正事：“早上看到你的短信，三点多还没有睡吗？”
乔然点头，抿唇想了想，又拐去了另一扇门。
那扇门，穆梓歆一直想看一看门后的景象，但始终不好开口。
毕竟，从格局上看，那门后面应该就是卧室。
而现在，乔然出人意料地打开了那扇门，并且招手示意穆梓歆过去。
穆梓歆压着心底的暗喜，带着几分疑惑拿着合同走了过去：“这是？”
门被完全打开，里面的景象展现在穆梓歆面前，与她预想的相差甚远。
门后面没有床、没有衣柜，只有一个旧画架——看上去用了好多年，以及一些绘画的工具，看上去都是经常使用的，虽旧却很整洁。
这里，俨然就是一个小画室，虽然比X院大楼里的画室要显得拥挤一些，但所有东西都齐全了。
画室的那头挂着一层厚重的帘子，挡住了帘子后面的景象。
看来，乔然是将本就不大的卧室用帘子开辟成了两间，里面的是卧室——或者应该说只是睡觉的地方，外面则是画室。
看到这房间的一瞬间，穆梓歆不禁生出把乔然带回家，在自己那屋子里专门开辟一间舒适的画室的念头来。
只可惜，她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能。
在穆梓歆懊恼自己缓慢进展的同时，乔然已经走到一边，将那儿遮盖用的幕布掀开。
一幅幅画作展现在穆梓歆面前。
另一边的桌上，平摊着一副还未上框的油画，上面的颜色尚未完全干透，看样子就是昨晚上乔然画的那幅。
＇不知道画廊什么时候开业？时间紧，我也画不了几幅新作，这里有以前积攒下来的一些作品，你可以挑选一下。＇
这是乔然刚写下来的字，与穆梓歆说明她的意思。
在答应穆梓歆签约后，乔然就开始着手准备画作，一间画廊若是没有足够供人挑选的作品，一旦客人没有了好印象，再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穆梓歆抬头仔细看着乔然，她眼底显出一点青黑，看上去有些憔悴。
“乔然，开业的情况和展品我会做出妥当的安排，你按照平常的节奏作画就好，不必特意拉长每天的工作时间，这对你身体不好。”穆梓歆有些心疼，懊恼自己没有早点和乔然说明具体的细节情况，让乔然反过来为她的画廊担心，还每天熬夜了绘画。
乔然微笑着摇摇头，很快写下她的回答。
＇这种程度没有大问题的，以前赶答辩作品时也时常如此。＇
“这我可不同意。”穆梓歆在这一点的态度上表现得非常坚决，“做女人就得第一对自己好，其次才是其他的。乔然，画廊的事不用急，何况你也有那么多以前的作品，难道还怕挑不出吗？你可是我画廊主推的画家，我还指望着将来画廊跟着你一起成长呢，你得给我好好把自己的身子养好了。”
说了一大串，穆梓歆停顿下来又想了想，像是决定了什么：“这样吧，以后我准点查岗，都说晚上十一点是最佳的排毒时间，所以你十点半就得把所有事情放下，准备睡觉！”
……
乔然看着穆梓歆的神情有点怪异。
穆梓歆心里突突地泛着紧张感，面上却一派自然，满是一贯的自主和张扬：“怎么？不行吗？我觉得这一条必须加入到合同里，我们画廊的画手必须调养好自己的身体和健康状况！”
乔然像是考虑了会儿，那笔写了下来。
＇可是，十点半未免太早，你自己也未必能做到这个点就睡吧。＇
句子写在本子上被乔然双手递过来，穆梓歆看了眼，再看看微微蹙眉的乔然，那认真纠结的模样让穆梓歆莫名就觉得乔然这是在撒娇。
这是在撒娇吧？！
好像很可爱的感觉。
穆梓歆发觉自己的耳朵好像有点发烫。
她移开视线，作出一副考虑的样子：“嗯……要不这样，十二点，如果你十二点前就睡了，你发短信告诉我。如果没收到短信，十二点我准时提醒你。”
看着穆梓歆一锤定音的模样，乔然总觉得这发展似乎有什么不对。
这样，是不是太亲密了？每天的短信问候？
可是，看着把道理说得头头是道的穆梓歆，她似乎是完全没意识到这点，如果特意因为这个理由拒绝，反倒是显得自己太冷漠。
不管怎么样，乔然在情感上还是不自觉地偏向了穆梓歆，她很喜欢这个朋友，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疏远导致两人不再像现在这样自如和轻松。
沉默就是默认，穆梓歆看到乔然没有立刻拒绝，心里一阵小小地得意。
她立刻拉着乔然回到桌子边上，将合同翻给她看：“这是合同条款，乔然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商议或者添加的。没问题的话在这里填上你的资料，咱们签字画押！”
乔然仔细地看了。
合同上的条款和她以前了解的相差不大，但是在一些方面给与她的好处要更多些。看得出来，穆梓歆特意给了她优待，不仅仅是在金钱方面，还有后续的各种赛事参加、相关活动报名以及出国交流的机会。
乔然没有异议。
看到乔然拿笔填写的时候，穆梓歆心中大定。
不管怎么样，至少这一纸的合同让她们有了绑定的关系。
她心情愉悦地看着乔然将她的信息一点点填下。
等乔然填好后，穆梓歆将合同拿过来，签下自己的名字：“现在公章还需要去申请，过两天印上了会把你的那份合同给你。”
公式化的说明，乔然点头表示明白。
穆梓歆笑了笑：“说来乔然，你的生日快到了啊，我给你庆祝生日吧！”刚才乔然填写信息的时候，穆梓歆早将这些记在心里。
乔然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摇头。
＇谢谢，不过过两天我姐要回来，已经约好生日那天一起庆祝了。＇
☆、第三十章
即使再三跟自己强调，那是乔然的姐姐，是乔然的家人，穆梓歆还是不可避免地泛了酸。
当她意识到自己现在还只是个连吃醋都没资格的朋友的时候，那感觉更是难以形容。
穆梓歆使劲儿让自己那点情绪按捺下去，面前的乔然已经有些疑惑了，人都还没追到，可不能让乔然知道自己竟然因为她的姐姐吃醋。
这样未免显得自己太不成熟！
所以，在乔然对穆梓歆突然的沉默表示不解的时候，穆梓歆扯出一个笑容：“这样吗？那我只好遗憾了。你姐姐是什么时间过来，我开车带你去接人吧。”
这未免太麻烦穆梓歆了，乔然当然立刻点头拒绝。
可是，穆梓歆早已习惯了忽视乔然的拒绝，并且找出足够分量的理由来说服乔然改变主意：“不管是机场还是火车站，要打车可都得排上很长的队伍，你姐姐一路过来，你也想她能够早点舒舒服服地休息吧。”
理由非常正当，乔然有了一些迟疑。
“再说了，我很好奇你姐姐会是什么样一个人啊。”穆梓歆露出颇有些期待的神情，“她对你很好吧？跟我姐一样！”
话题转到了姜敏身上，乔然也不禁露出一个笑容，点点头。
姐姐对她确实很好，从小到大一直都护着她，帮助她，照顾她。只可惜后来工作的地方实在是离H市远了些，刚离开的那一两年，乔然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过来。
“那一定很棒！”穆梓歆高兴地说，挥了挥手中的合同，“乔然，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以后的合作伙伴，你就当是让我去你姐姐面前献个殷勤呗，争取点好印象，她也能对我放心些。”
这说辞倒是让乔然禁不住笑了出来。
＇你看上去很像坏人吗？＇乔然很自然地开起了玩笑。
穆梓歆夸张地跑去镜子前面对着照了一番，转过头看向乔然，摇摇头：“不像坏人，倒是个大美人。”
一时间，乔然也忍俊不禁，两人相对笑了起来。
几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穆梓歆一大早就显得有些忐忑不安，有了之前被穆梓潇问询的前车之鉴，她索性早早跑了出来，无所事事地开着车在大街上闲晃。
这几天里，乔然还真如同约定的那样洗漱前发了短信过来。
穆梓歆很清楚，只要乔然答应了，那么她就会努力地做到，非常让人欣赏的性格。
当然，这晚安短信也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步，穆梓歆分明感觉到乔然能够答应这一点，其实是有几分喜欢她的。
如果没有乔然姐姐回来的事情，穆梓歆或许会想出点什么办法巧妙地试探一番，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再过几个小时，她就要面对乔然的亲人。
那个只是几条短信就让她嫉妒了的姐姐。
“两个人都有姐姐，倒是挺有缘分的。”穆梓歆嘀咕着对自己说，算是给自己一点安慰。
算着时间乔然差不多该醒了，穆梓歆绕去买了早餐，一路带过去乔然的宿舍。
当然，这次的早餐是两人份的。
乔然的心情很好是显而易见的，从穆梓歆到乔然宿舍，直到两人一路驱车来到机场，乔然一直都带着兴奋和期待的笑容。
那笑容虽然比寻常人要淡一些，可以穆梓歆与乔然的接触，还是第一次见她一直保持着笑容那么久的。
“乔然，你姐姐很难得才回来吗？”到达机场，两人确定了乔然姐姐乘坐的飞机航班找到接机口，等待的时间中穆梓歆转过头问。
乔然点头，很自然地用手机打出一行字。
＇姐姐在B市工作，平时很忙，一般只有我生日的时候才回来陪我一起庆祝。＇
“诶？只有这时候吗？那过年呢？”穆梓歆疑惑了，难道乔然都是自己过年的？总觉得这事好像有些奇怪。
＇一般是我去B市，不过有时候学院忙，就没能过去。＇
因为只是一行字，穆梓歆确实没办法从里面读出乔然的心情。
只是一个“过去”，似乎也没必要去问乔然家是不是在B市了。
该问什么呢？穆梓歆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她有太多想知道的，可是隐隐觉得这些都会牵扯出更多更复杂的事情，是她现在还不能随意问起、最好由乔然自己来提起的事。
机场的广播将穆梓歆从问还是不问的困扰中拉了出来。
乔然姐姐乘坐的航班已经到达，接机口的人们纷纷围聚到出口处，翘首张望着等待从里面出来的人。
穆梓歆也站了起来，看向乔然，想要询问是否需要挤进去——虽然穆梓歆本身对这个提议并不喜欢。
乔然摇了摇头。
＇姐姐每次都会在最后几个出来。＇她用手机说明。
穆梓歆不禁挑眉。
每次，说明了这并不是巧合。
如果乔然的姐姐不是一个磨蹭的人，那只能说明她是故意让自己留在了最后。
那么，在最后出来有什么好处吗？
穆梓歆抬头看着眼前拥挤的人群，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猜到了答案。
这样，来接机的乔然就不需要往人群中挤、不需要紧张地仔细打量每一张出来的面孔，从里面找寻自己等待的那个人。
这样的想法，以前的穆梓歆是万万想不到的，可是现在的她能领会了。
领会的代价，是她再一次翻滚了情绪。
乔然的姐姐，是这样一个人吗？甚至连这样微笑的细节都考虑周到，就像是一切都以乔然为重的样子。
不知道怎么的，穆梓歆原本因为对方是乔然姐姐而放下的心情又紧张了起来。尽管她自知不应该，可是她还是下意识地生出了敌意。
不过一会儿，接机口的人渐渐散去。
穆梓歆默默跟着乔然靠近护栏，其实从里面出来的人也只剩下三两个。
甚至不需要犹豫，穆梓歆可以直接确定哪一个是乔然等待的姐姐。
一身休闲的服饰遮挡不住她干练的气质，双色拼接的宽松蝙蝠衫，白色的休闲长裤，除了左手带着手表外没有其他坠饰。过肩的中长直发披散着，别在耳后，末端微微打着勾儿。
大约也是看到乔然，那人露出一个笑容，整个人又柔和了几分，脚下的步子加快往这边走来。
乔然也现出了几分迫不及待，等她一踏出来，上前给了一个拥抱。
这显然已经是这对姐妹的惯例，姜敏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环过乔然的背拍了拍，然后分开了上下打量一番，这才满意地点头：“嗯，没瘦。”
乔然嫣然一笑，看上去也是有好多想说的话，但总算还是回忆起了特意陪自己过来接人的穆梓歆。
＇姐，这是之前跟你说过的穆梓歆。＇乔然轻松地直接打着手语，看着乔然长大，姜敏当然也熟悉地掌握了这门语言。
姜敏微笑着点点头，朝穆梓歆伸出手：“你好，很感谢你对然然的照顾，我是她姐姐，我叫姜敏。”
原本伸过去的手在半空中有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短暂停顿。
姜敏？姜？是有人跟母性了，还是？
握住姜敏的手，穆梓歆摆出一个完美的笑容：“你好，乔然是我的好朋友，这些都是应该的，我能称呼你姜姐姐吗？”
“当然可以。”姜敏温和地微笑着，点点头，“好不容易听到然然有了朋友，我也是放心了许多。”
穆梓歆笑了笑：“做了那么会儿飞机，姜姐姐应该也累了，我们去车上再聊吧？”
“好，谢谢了。”姜敏点头，避过乔然来接行李的手，笑着对她说，“东西不重，我自己拿就好。新买的箱子，这儿有点突刺还没处理掉，伤到你的手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