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情末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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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情末深-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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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别人不想说的事儿,我不喜欢不屈不挠的去追问,即使用尽办法知道,多半对自己没有益处,人们都习惯展现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儿,好似盛开在阳光下的美丽花朵,无论多么明艳动人,它的根始终在黑暗的泥土下横生枝节。
  我们就这样一言不发的沉默以待,我仍旧看着她,如果可能,我甚至不愿眨眼,看她的眼睛,看她的脸,看她的手指,看她的动作,事实上,只要是她。
  靡苏始终没有解释她离开的这些日子如何度过,她的离去与归来永远没有预兆,一夜之间,一念之间,可以发生很多是事儿。她刚回来时很少说话,除了必要之外,她活得像个哑巴,我白天工作,不在应酬,不在参加聚会,把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扔掉大麻与兴奋剂,我拒绝所有人的邀约,她们被各种各样靠谱儿不靠谱儿的理由回绝,拒绝到再也找不出理由时,我开始拒绝接电话,晚上回到家后便关掉手机,就连玲子也找不到我,我并没有对她说,靡苏回来了。
  我恨不得把靡苏装在口袋里,恨不得与她同手同脚,这样她就不能再次毫无顾忌的甩开我,可我每天必须要与她短暂分离,我必须工作,我需要钱,需要挣钱来养活两个人,自从靡苏母亲从楼上搬走后,她便搬到住进我家,她不上学,也不工作,石头儿死去的第一年里,她拒绝出门,并且害怕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她关紧窗户,如果听见汽车鸣叫的笛声便会全身发抖,噩梦连连,也是从那时开始,家中开始出现大量的安眠药与镇定剂,为了搞到这些药,我装病去医院说有严重的失眠症,或者去地处偏僻的药店,私人诊所里积少成多的购买这些药物。
  我阻止不了她的痛苦,我能做的就是想尽办法减轻它,2001年,我们20岁,石头儿高三,刚要满18岁,靡苏的痛在于,石头儿永远停留在18岁,他走的太早,他甚至还没真正活过,靡苏处于崩溃边缘,每晚都要大喊大叫的从梦中惊醒,她开始患有严重的精神衰弱,并拒绝治疗,整个人处于癫狂的状态,有时甚至出现幻觉,她会指着角落对我说石头儿在那对她说话,她耳边总会响着车轮转动与警笛的嘈杂声,她还有轻微的厌食症,吃掉的东西总会呕吐出去,她的心理拒绝身体本能的生存机能,拒绝食物,拒绝睡眠,拒绝清醒,拒绝人群,自从第一次自杀失败后,她再也没尝试过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她无法停止伤害自己,她依然想死去,但靡苏选择长久且缓慢的方式折磨自己,她无法善待自己,为了躲避痛苦,选择用身体上的疼痛逼退内心里的阴冷,她无可救药每时每刻度过突如其来的绝望,只要想到石头儿,一阵尖锐的痛苦紧随其后,如影随形,这世上没有她的救命稻草,生活对她而言,除了走向死亡之外,没有任何目的,活着,一天比一天麻木的活着,像一潭湖水里漂浮的死尸,只等干涸,风干成木乃伊沉入泥土。
  那时我大学没毕业,为了给她买药,为了让她少一些痛苦,我每天只吃学校三毛钱一个的白面馒头,一天两顿,一顿两个,为了充饥,就着白开水,馒头在肚子里膨胀这样会抵消饥饿感,为了省交通费,我买了辆二手的自行车,每天骑一个多小时在家与学校之间往返,我不在买新衣服,化妆品、书籍、不在舍得喝汽水、吃零食,不在参加班里的活动,我开始独来独往,我骗远在天边的父母,找各种借口向他们伸手要钱,参加培训班,钱包被偷,生病、水管泡坏地板,更换电脑,学校活动,我撒谎成性,内心的羞耻感纠缠着我,可我必须照顾靡苏,她开始变成我不可推卸的责任,小时候,我希望自己是哆啦a梦,想变什么就变什么,少年时,我希望自己是李小龙,谁惹我凑谁,后来,我希望自己是至尊宝手里的月光宝盒,可以让时光倒流,让石头儿活着,让靡苏依然循规蹈矩的对生活有所企图。
  这种生活折让我渐渐身心疲惫,我想是自己的上帝情节害了我,以为假以时日靡苏总会一点一滴的好过来,可是她没好,她只会越来越糟,我知道她拥有的只有我,也只有我可以依靠,我像对待女儿、朋友、情人一样照料她、关心她、爱护她,因为她只有我,所以我将自己的一切给了她,怜悯、心痛、疼惜,还有我的爱情。我毕生最大的错误,就是糊里糊涂爱上了,爱对了人,你没缺点,爱错了,你的爱就将成为最大的弱点。
  我曾尝试去相信所谓的永远,所谓的爱情,可它只代表过去,有些人在旧时明月的记忆里刻骨铭心,在现实在身边时却很遥远,什么天长地久成埃尘,什么海角天涯遍始休,心上的纠葛,解开的,是结,解不开的,是劫。
  


☆、第三十八章

  (41)
  人的一生就如同一座地域,所谓“寸善尺魔”,真是一点不假。如果得到一寸幸福,必然会有一尺魔物伴随其后,那年夏天的青岛,好像所有的伤害就集中在夏天,是否都觉得这样炎热而干燥的天气,比较适合多于水分的蒸发。比如泪水,比如伤口渗出的那一抹殷红。我宁愿被沉重的枷锁捆绑着,宁愿这繁华的世界一片荒芜,犹如夜间的昙花片息即逝,我仍在思念你,孤单一人,而不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连面具都是虚伪的。
  靡苏告诫我说,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很遗憾,她是一名好老师,却遇见了不聪明的学生,我做不到,我尝试过,可不行。我是一个特二的人,只会特二的爱,我只想把一片浮云砸进心坎里。从决定跟她在一起的内天开始,我就不会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相信自己的感觉,我只相信她,只相信爱情,她给予我爱的情感,最初,我以为爱不讲任何排场任何条件,以为爱是给予,是完全无私,后来明白爱情不过是两个不懂如何独处的人的逃避,仔细想想,除了自私,爱情什么也没有。就像你照顾一只饥饿的狗,给它食物,让它过好日子,这只狗绝不会反咬你一口,它给你信任,给你爱,给你它的全部,它一生的忠诚,可人不一样,人是容易记仇的动物,习惯睚眦必报,习惯忘恩负义,说穿了人类与狗最主要的不同,永远最爱自己,就连“我爱你”,也是以我为开始,以你为结束,我们在爱情中最想成全的不过是自己,最不想委屈的也是自己,说什么让对方幸福,为对方牺牲,不过是华丽说辞,看似完美,其实漏洞百出,我们想要不过是想让自己幸福,与旁人无关。
  我爱的,不是靡苏的未来,而是她的过去,我怀念的不是她,而是她给我的致命曾经。
  (42)
  我习惯在阳光暖暖的午后,跟在靡苏身后,看她背上挎包穿上布鞋,走在红色石砖铺成的单行道上,会倒两班公交车去偏远的小城区寻找安静的小寺庙,在那儿里虔诚做拜,我不知道她在那里会向佛祖乞求什么,寺庙里空空的没有人,也不知道那些僧人都去哪里,寺庙里有响着木鱼声,她会上三炷香,然后看她跪在地上一百零八拜,是跪求佛祖保佑她,还是深觉自己罪孽,而忏悔流泪。奇怪的是,她离开寺庙后,会叫上我陪她喝酒,喝得醉醺醺,或许这样她觉得好过点,即便身体沉醉,头脑清醒却也忘了所有事,我猜她是怀念自由,一个人心若套上枷锁,那么在哪里都无济于事,就像她总是想要逃走,总觉得生活在克制着她,却又脱离该行走的轨迹。
  我们也会乘着103路穿过大半个城市从城东到城西,在潮湿的海风里,晗着蛋筒冰激淋走在步行街上,路过不起眼的小店,干净雅致,店里开足了暖气,抵御外面的热浪,随手拿本书,略微翻看,若是觉得无趣便把它放回原位,发现渡边淳一的书,大学时曾看过他的书,那时,对我来说唯一能解闷的地方只有图书馆,所以经常逃课去呆上数小时,看很多的书,看不完就借回去看,然而这样的生活很快就在我渐感压抑的情绪中结束掉,那时靡苏像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几乎耗掉我所有的时间跟精力,仅有那么点的安慰,就是冬宝儿的出现,后来与她分离的日子里,我偶尔会安静的想念她,就像是广告片,消失不见,才开始想念。话题扯远了,关于渡边淳一最开始是因为《失乐园》这部电影,我认为小说比电影好看得多,等靡苏挑好书,走出书店,已经傍晚,夏天的黑夜来得很慢,我们会在穿越大半个城市回家,到家时,天完全黑了,我们会在附近的超市买上泡面,很多酸奶,杂七杂八的零食,在深夜填充空虚的胃,麻木的进食就好像这样可以麻痹神经,或者这些食品可以带给我们某些假象的快感。
  靡苏会穿上宽大的睡袍,打开电脑里的综艺节目,而我烧水泡面,她边吃边看电脑屏幕,而我看着她傻笑,在那样一个不明亮的屋子里,我看到一个女孩儿顶着胡乱扎起的头发,穿着睡衣,邋遢地吃着泡面,面无表情的看泡沫剧情,会不会很颓靡?然而我却觉是舒心的,想牵她的手,看着她笑,抱着她,安静入睡,无论是夏日午后,冬日深夜,还是下雨的阴天,只想抱着她昏昏入睡。
  这时的靡苏尽管没有朝气,可起码平和,这样的日子总不会持续多久,任何事情开头都坏不到哪里,但这过后,坏事的苗头就会出现,要么若无其事,要么便会有一段或好或坏的记忆,坏的记忆总会把人拖进泥潭,两周后,我的作息时间与靡苏同步,她醒着我便不敢睡去,她饿了我做饭,她热了我开空调,她感到无聊我便像个话唠不停说话,她嫌我烦,我就滚到一边儿,总之,我是她的奴隶,即使这样我也无法驱逐她骨子里的晦涩,像颗隐藏的定时炸弹,她终于旧病复发,她不喜欢睡觉,过度神经质,有时歇斯底里,有时安静得像个木偶。
  她拉着我的说:“我的身体里空空的,如果灵魂里装得是一个人的世界,那我的灵魂却是落魄的空,空的手指缝都是阴冷的风,空洞得不知如何坚持,不知归宿。”
  每次她说类似的话时,我就抬头看窗外的天,才想起原来这座城市也有月亮,可城市的夜空没有魂,被工业灯光淹没映出红色的光,来不及收起的衣在阳台飘动,挂在西北方向的弦月,突兀孤独的在那里,没有北极星的轨道,没有小时候的繁星点点,没有早上飞在路上的单车,那时的时光是单纯幸福的,迎面吹来的风透着树叶清新的香,听海,任天黑,折根野草在手里摇晃着走回家,遥远而错杂的回忆,丢在这利欲的世界里,我早已找不回那时光,任我努力回想也总觉得遥不可及,涂添伤愁,更不知情归何处,窗外的天,干净的蓝,朦胧得白,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43)
  靡苏常常会令我感觉到恐惧,比如说海,我害怕她独自一人去海边,我甚至恨这座城市有海,我曾下意识看她写的所有文字,她在电脑里曾写这样一段文字,她写。。。。。。
  【每次想到大海的时候,总能感觉到死忙的窒息,海子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般温暖的气息,吸入我的肺里却变成了恐惧。
  或许,投身跳海也是不错的自杀方式,黑色的深海,不断下坠,深海的压力挤的我肺快要爆炸,渐渐袭来的黑暗,不得不想到这是通往地狱的路,所以,就算偶尔站在海边,还是莫名的恐慌,总会想到藏在深海里的残忍,看着没有边际的海,此时一个人变得如此的卑劣,葬身海底被海鱼撕咬,面目全非,如此叫人绝望,绝望到感觉不到任何悲伤,
  沉入海底深处,随着时间的流逝,几万亿年后到达地心被熔化,然后去毁灭曾有过很长一段时间徘徊在无边的黑暗的灰色世界,出走,做ai,打胎,吸烟,自杀,这好像似很远很久的事情,催眠般的行走,茫然无措,无数个黑夜里,绝望的想死,冷漠,犹如没有体温的活尸,从头到尾,其实都只有自己一个人挣扎而已,尝过人情冷暖,早已深知人性的自私和肮脏,我只能停止幻想,它唤不回我失去的一切。
  还会有什么样的打击把我彻底毁灭,毁灭最后仅留那一点苟延残喘的本能,黑色、无底洞、没有出路,我这样的人,不该生活安安静静的生活在阳光下,如果我死去,不会闭上眼,我无法闭上。】
  我突然很无力,不知道该怎样继续着未完待续的故事,一个人晃悠在马路上,空气里有着腥潮的味道,沿着路走到底拐个弯,那有一座长长的天桥,空慌慌的,趴在护栏上看广场的灯火,看到虚无,凌晨踩在黑白线走过来走过去,来来去去,便也丢了方向,惘然无措的站在那里,直到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九章

  (44)
  “人生第一,旁的其次,不要为任何人停止。”有人对你说过这样的话吗?
  我听过,玲子就曾这样规劝我,不过后来又极力否定,她说我这人太过放纵,不懂得适可而止,更不懂得抽身而退,她说我是个自大妄为的偏执狂,她说我应该学会退而其次,她还说,这是生存法则,我不肯学,死磕的结果就一种,死得不会太好看。
  她当时满嘴长篇大论扼腕叹息一个劲儿的剖析心理学,我没反驳她,因为我发现站在痛苦之外规劝受苦的人,是件很容易的事儿,好比我曾试图安慰靡苏,直到后来当我开始有了痛苦与艰辛时,才明白人在承受痛楚时并不能觉察其剧烈的程度,反倒是过后延绵漫长的折磨最使人撕心裂肺,所以我不在绞尽脑汁的想去改变什么,把自己丢在背后,丢在这个城市一片无垠的混沌之中,在夜色中灰头土脸的匍匐前行。
  在玲子眼里,我在靡苏面前永远是个失败者,因为盲目让我充满勇气,玲子说我在对一件错误的事情做出错误的判断,这导致我做出不可理喻的决定与后果使我看不到危险。
  我盲目,因为我太爱她。很多事情并不在常理之中,它是无法改变喝阻挡的,本性而言爱只会自行消亡,任何计谋都难以使它逆转,好似一架周而复始无法停息的机器,是一个转动着的轮子,这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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