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情末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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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情末深-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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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她只是冷清又安静的坐在那里,表情有些呆滞,可很快她的瞳孔散得老大,神情恍惚,双手像敲鼓一样上下舞动,她从沙发上掉下来,想站起来,可几次都不成功,好不容易站起来,又想坐回沙发,可惜偏了位置,又重新摔在地上。
  我跑过去,想把她拉起来,可她的灵魂飞了,身体如泥瘫痪,干脆坐在地上,蜷着两条腿,认出我时,是很久以后的事,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她用力拉住我的衣角,原地摇起头来,我的手被她甩起的头发抽中好几次,手有些疼,只能任她高兴。
  到后来,我拉她起身,她抱住我,胳膊缠在我的脖子上,像一条冰冷的蛇攀附在身体上,她身子很软,却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鳌肉,我们抱得很紧,她仰着头,冲着我莫名开心的笑,我感到她是那么漂亮,她的一举一动,我都不忍不住想要看,她有一种令我失控的想念,即便在我眼前,在我怀里,她依然令我想念得发疯,她就像我们中一个漂亮的野兽,她晃动时,头发会飘动起来,她盯着头顶旋转的五彩灯光,迷茫没有焦距。
  内夜,班兵给她吃了兴奋剂,靡苏第一次体会了嗑药的快乐,从我这儿,她得到了我抽剩的大□。
  这么些年,她头一回显得很高兴,在包房里,她不停的跟着别人点的歌随声唱着,有的她会,有的她不会,但她一直跟着大声附和着,还会主动跑去与老莫、树子喝酒,新鲜而笨拙的学着猜拳,摇色子,这是清醒时的靡苏不会去做的事情,清醒时,她从不交际。
  她的这种高兴由衷的感染到了我,我跑过一起喝酒,猜拳,靡苏总是输,被人不停灌着酒,我要帮她挡掉,她大笑着拒绝。 
  我想我终于找到除了镇定剂与安眠药以外,让靡苏感到快乐的东西,我开始常常带她参加聚会,家里又出现我从班兵那里搞到的大麻与兴奋剂。
  但不是不每次靡苏嗑药之后都是快乐的,有时愤怒与伤心被无限放大,她这时会有严重的暴力倾向,自虐,拿烟头烫自己,会捶打自己的头,有时会猛烈的用身子撞墙,会摔碎家里所有的杯盘,会被碎片割伤脚,拿椅子砸电视,打碎镜子,如果我上前阻拦,她便会上前疯狂打我。
  我不在乎她毁掉家里的一切,可我不能她看受伤,所以折腾一场下来,我们两经常伤痕累累。
  如果我把放药的抽屉锁上,她会把锁毁掉,拿出里面全部的药,抗议一样加大药量,结果只会更加伤害她自己,为了停止她这种自毁的行为,我不在管束,她之后越来越少的时间里清醒,我也知道她会从班兵那私下讨来药收藏,以至药量多到班兵打电话追问我,靡苏是否疯了,她要的药太多,自己吃,还是给人?
  我说,你给她,钱我来给你,但除了大麻,兴奋剂以外不许提供她任何其他毒品。
  班兵说他有分寸,不会让她沾白粉和冰毒,针管。
  靡苏很快声名鹤立,因为她是继班兵后,随身带有大量兴奋剂的人,如果有谁跟她要,她就给。以前我是为了她昂贵的镇定药省吃俭用,后来我是又为了她的大麻与兴奋剂疲于奔波,接私活翻译外贸合同,乱发单子吃回扣,主动要求加班,但我没有在去卖血,其实,靡苏不知道的事有很多,大学时我穷到无法在维持那时的生活,更无法给她买药,只能去黑市卖血,100毫升会得到120块钱,基本在半年的时间里,每个月都会去卖3次左右,抽血后也只是吃几块巧克力阻止眩晕感,外加一包牛奶。
  那种疯狂的穷途末路的感觉,我再也不想感受,我只是不想让她的生活更加艰难,穷困潦倒,没体会过的人,没有资格说你懂,说你明白,说特么你能理解,你没经历过,你永远无法体会其中晦涩。
  


☆、第四十二章

  (49)
  亚瑟叔本华的悲观论里说,生命是一团欲望,欲望不满足便痛苦,满足便无聊,人生就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摆不定。这是真真正正的实话,我在另人感到痛苦的情感里与无聊的生活里沉寂起伏,像一条脱了水的淡水鱼,嘴里咕噜咕噜的冒着垂死挣扎的气泡儿以求绝地反击,可事实上,我无可抗力。
  我狭隘且偏见的认为,人是一种自私又偏执的动物,不得,愈求之,得之,又弃。只为追求一种虚妄而不切实际的快感了以借慰这孤独凉薄的人生,可人,又是复杂难解的生物,可以一面痴情一面卑鄙,一面忠贞一面下流。
  在二十几载的生命里,我明白一件事,人,这辈子,一旦开始牵挂个什么人,牵的挂着的,不是谁,而是自个儿的心肝脾肺肾,五脏不得安生,此生不以安眠。
  (50)
  大麻带给靡苏直接而不堪一击的快乐,有时这些药物另她显得疯疯癫癫,她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念着牛马不相及的诗,做些令人膛目结舌的事儿,我不知道她是想借此装疯,还是真的就此疯狂。
  当秋天的树叶开始掉落时,雨水把泊油路上的枯叶结结实实的压在地上,靡苏又变得孤僻乖张,每年的这个季节都足以令她歇斯底里,她抽大麻的次数开始增多,日日伶仃大醉,浑浑噩噩的睡去,浑浑噩噩的醒来,偶尔难得清醒,也要吃上两三片安眠药,她讨厌自己的清醒自知,讨厌这个让她看得清清楚楚的城市。
  这些东西让她意识不清,有时因为药物,她常常把我当成这世上最面目可憎的假想敌,内时,我是她的敌人,是她想要去毁灭的怪物,是她想要打破的诅咒,她挥舞着双手剧烈甩动着头发向我咆哮,向一头迎战的受了伤的狮子。
  有一回夜里她磕了药,神智混乱,她看见我背上的刺青,看见皮肤上与她一摸一样的脸,我不知她已混沌扭曲的视网膜里看到了什么,她暴跳如雷,她发了疯一样的咒骂我,她的脸上显出一种绝望而愤怒的表情,呼吸急促脸色苍白,身体痉挛,她忽然冲上来把我推倒在地,用手顶着我的后颈,身体死死的压住我的腿,用尖锐的指甲去划动我脊背上皮肤,我尖叫着,我感到一种热辣的疼痛在背部纵行,她用力拉扯着我的皮肤,我明白,她想要撕裂这张人皮上自己年轻的面孔,可她撕碎的却是我。疼痛让我猛烈的挣扎,可靡苏的力气大得惊人,一阵又一阵的热辣在背部延伸,渐渐我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一片麻木,背部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痉挛着,我不在抵抗,只是伏在地上隐藏自己的脸,我感到背部一片温热,靡苏终于停止了带着兽性的攻击,恶灵从她体内短暂驱逐,她抽空了所有力气,倒在我的身体上,她的脸贴着我皮肤,我看不见她,皮肤上有股温热触感来袭,我不知道是她像我一样沉默的哭着,还是自己体内的鲜血忍不住疼痛遁形而出。我抬起眼睑,这样的位置正好对着窗户,窗门敞开着,窗外下起了雨,夜里的风吹着梧桐树的叶子左右摇摆着沙沙作响,只是特别努力的用力看叶子上的轮廓剪影,没有颜色,只是深深浅浅的灰,我就隐没在这黑夜里,消失不见,窗户开着,风带着雨点漂到了脸上;很咸。
  这些指甲刮出的伤口密密麻麻,等它们长好愈合,留下一片深深浅浅的细小伤疤,密布在那张年轻的面容上,我不愿人看我背部的纹身,并不是怕人知道我爱一个女人,怕人洞察我的秘密,只因,在它上面留下了一种疯狂而绝望的印迹,像一种摸不去的阴影留在我皮肤上,那是一张破碎的脸,如同正在腐朽的时间,因不完整的残破而平静顺从,它只剩下一种并不美好的承载。每次,当她选择伤害我时,我会用过去那些美好的回忆来原谅,可到最后渐渐只剩残骸,一切都变成缓慢的折磨,我,不在是我,似是而非。而她早已千疮百孔,我们只能用沉默对持着,博弈着。就像水一旦流深,便没有声音,人一旦用情至深,便显淡薄,但这不是路的尽头,不是终结,这里什么也不是,只是青岛的秋天,空气清晰如水,风轻轻穿过潦草长发,阳光和煦,还有四散的记忆,与这季节一起零落。
  靡苏又陷入了悒郁,她的拳头常常握紧,一种极具防备与攻击的下意识动作,她不断抠手指用牙齿啃指甲,她身上出现一种类似动物的警觉,眼睛里有一种焦虑与惶恐,她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可以数个小时不换姿势,等我去强迫拉她起身时,她的腿早已麻痹,整个人瘫软在地,我只能尝试去按摩她的肌肉,让她没那么难受。
  她的状态越来越糟,我再次意识到,或许,离开是唯一能治疗她的东西,尽管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可我无法阻止,下意识的本能让我做好她将要离开的准备,也许是清醒的感觉到这一点,我对她的爱情竟然站在了悲伤之上,总觉得分离的日子迫在眉梢,尽管心里焦灼艰涩,可我不敢抱怨,不敢向她说出一个不字,表面冷静自制一切照旧,其实,我早已陷入失控与荒唐,即使与我完全无关的事都会另我情绪濒临失控,就像将一包炸药放在火堆旁,一个飞来的火星,便会叫我尝到粉身碎骨的滋味。
  这个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不过是靡苏再一次的不告而别。
  作者有话要说:杂七嘎八的事儿忒多,最近延更,周五恢复常更状态,谢看文。


☆、第四十三章

  (51)
  时间对我们来说渐感漫长,即使酒精、尼古丁、兴奋剂、药物也失去效用,同时,让我感到暖心的事儿越来越少,心越来越寒,让我变成热中冷血的角色,即便在火炉里烧上三天三夜,心还是像窗外的冬夜,深黑地冷。
  这不是因为我吹毛求疵洗垢求瘢,也并不是我对待人生有多尖酸刻薄。事实上,我一直期盼的生活多么单纯简单,我本想跟她去人迹稀少的小镇生活,我穿纯棉T恤,球鞋对旧兮仔裤,她也不必身着华美服饰,只需长裙配平底凉鞋,没有声色犬马,只有野草闲花春兰秋菊,我将亲自做一桌家常小菜,备齐薄酒,朋友们开车或徒步而来,三五好友菜尽酒干,夜色阑珊,作鸟兽散驶进醉人晚风,不说客套排场,不做文艺青年,平静淡泊,安然自在,就这样朴实无华的度过时日,在清晨爬到高山巅顶,去镇上的集市买蔬菜水果,烹煮打扫,午后读一本书。晚上在杏花树下畅饮闲聊,直到月色清凉。
  可在我的梦里,不是行至岩凤尾蕨茂盛的空荡山谷,鸟声清脆。不是疏影暗香不蔓不枝,不是一起时树下的相依假寐。更不是醒来时,她尚年少,我未曾老。我的梦中,只有置身无人旷野的孤寂,浮影斑驳,手上光亮渐渐隐去,只有我在寂寞无涯的世界里形单影薄的不停赶路,不断的告诉自己,快到了,就快到了,狂风在我耳边呼啸,可路依然没有终点,路展向前方,没有尽头,延伸,一直无尽。
  现实里,这世上总是有这么多的假意,与少得可怜的真情,谁会在意,谁又会在我落魄时仍念着我的好,这不过是一场早已谱好的黄粱一梦,24岁,我开始学会不在期待这一生,不再期待感受雪中送炭的温暖,锦上添花总是来得比较容易。这一岁开始,突然发现自己很难再轻易喜欢上什么,并且内心很难随意跟着什么热闹起来。这一岁开始,只有黑夜才能衬托出灯红酒绿声色犬马;只有歌舞升平浮华盛世才能掩盖住所有黑暗与过往不堪。
  这一岁,忽然方觉,光阴匆忙掠过,昨日穿梭亦如幻生,春分夏至又一蹉跎,我们捕风捉影,我们不惑不休痴缠消落,朽木白纸灯影绰绰的内里承诺亦也只影全无,微微浮光,离恨恰如春草,恰如有些人,我们分明无力丧失,却偏偏如此,一边深情,一边残忍,近似偏执得不舍离去。
  岁月这把杀猪刀,让我慢慢体会出生活里的现实残酷,就像没有无缘无故的平庸和匍匐,事实上,所有用尽全力去爱的人,结局无非是被炸成粉末千疮百孔,如果可以,倒不如爱得冷些少些清醒些,像被沾湿的炮捻,举重若轻,没有奄奄一息的爱恨生死,没有万丈深渊的无路可去。爱时心会很满,不爱时摇摇晃晃,清空时会偶尔想念,不妄言,不痴迷,不等待,不争朝夕,就此无爱而欢,秉烛夜游孤枕而眠。
  (52)
  坏事发生的几率总要比好事多,就像我们掉在地毯上的蛋糕,总是涂满奶油的部分先落下地,并且坏的一面会像按下去的开关接踵而来,事情开始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秋意更甚时靡苏离去前,,冬宝儿回来了,我开始过上焦头烂额疲于应对的生活,写到这儿才顿觉自己从未交待冬宝儿的来历,严格的说,冬宝儿是个地道的北京姑娘,她跟我一样家庭破碎,自小跟着父亲在北京生活,母亲则在青岛,直到高中结束她跑来青岛读大学,在此之前,她几乎生活在北京,在此后的很长一段狼狈为奸胡搅蛮缠的日子里,我都称呼她为北京杂种,她则叫我岛城biao子,这些不是令人惊悚的打情骂俏亲亲我我,而是实实在在的以伤害攻击为目的的肆意谩骂,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是在我们成为对方难以抵御的噩梦之后,在她发觉我是如何无耻之前,她如此相信美好。
  我从不觉得一个人能完全理解另一个人,也不认为一个人会为理解另一个人能旷日持久的付出实实在在的努力,就算最终我们终于在某种程度上触及对方的本质,并深以为充分了解,难道这真的是事情本身关键所在么?但我认为每个人都有与生俱来不可改变的贱,越是想掩饰自身上的这种贱就会变得更贱,而唯一能让我们逃脱的办法就是承认自己的贱,并想方设法去喜欢上这一点,这种行为本质上就带着一种无法否认的贱意。
  我之所以说这么多毫无意义的废话,只是想告诉你们,我们每个人其实不在无时无刻的见证彼此的贱意,就像我们可以把爱情当做武器当做交换,当做是稻草之上的那个精美衣袍,是杀戮外的一顿鸿门之宴,我总说从此不在相信爱情,但是,爱情之外,我们又相信过什么,其实我们从来没有将自己彻底交付出去,生活里,只有面对另我们感到快乐并享受的事儿,才会觉得值,才肯去忍受艰难与困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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