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外滩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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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外滩风云-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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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除了打牌的仍潇洒自如,就剩袁克文最为从容了。他翩然来到了苏三身旁,温言软语的劝慰起她来。

深陷无处诉冤的境地,遭受堂而皇之的掠夺,万千烙铁烙上了白九棠的身。此时此刻爱与恨的纠葛已全身而退,只剩下羞辱和欺骗带来的杀机。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充斥着暴戾之气。

袁克文靠在椅背上弯腰低语,举止亲昵神色忧虑,就像一个名正言顺的丈夫在安慰自己的娇妻。

转眼间白九棠突兀起身,一个箭步超前,在众多讶异的注视下,抬手拧住了袁克文的脖子,手一挽将他踉跄了两大步,拽近了身来。

再一抬手,刃长七寸的匕首已经横在了袁克文的下颚方。

黄公馆内,爆发了有史以来唯一一次武力事件。

厅内一片混乱,黄门手下潮涌进厅。一角的牌局,终于被迫中止了。

名为桂生的女子,两手抱胸转过了身来,翘起二郎看好戏,那淡定之态,甚至在黄金荣之上。她的唇边挂着一抹赞许的笑意,稍事又被惋惜取代了。

“阿九你这是要做什么!!”杨啸天错愕的愣了良久,终于猛然弹起。

黄金荣那死灰一般的声音徐徐从他身后传来:“白九,你可知道在黄公馆亮挺子(切口:匕首)是什么后果!”

白九棠还未来得及开口,苏三腾的站起了身:“九爷!你千万不能杀他!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要杀就杀我吧!”

这一个情可求得好,白九棠寒心的望着她,早已清零的往事在眼前翻飞,亦恩亦情的梦境顷刻幻灭,只剩新近交换过的诺言在耳畔轰鸣,引得那手里的匕首,不知不觉越勒越紧,在袁克文的脖子上抹出了一道口子,潺潺渗出了血珠。

遭到钳制的袁克文也不愧曾贵为皇子,虽脸色发白却并未大惊失色,在得来苏三这样一句话来之后,甚而带起了一丝欣慰。

眼看白九棠已逐渐走向了不可控的地步,黄金荣示意门徒伺机狙击。

苏三陡然大惊,失声高吼:“即便袁世凯已过世,北洋旧部依旧会视袁克文为皇族遗孤,哪怕徐世昌下野,他也有能力将你置于死地!九爷!!你若是非得杀一个人来解恨,那就等我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将我绑了沉湖吧!”

嗡嗡缭绕在脑海里的杀戮之声戛然而止。白九棠愕然的从地狱浮上了人世间:“孩子?”

“孩子?”袁克文的愕然之情,有过之无不及。

这一番言辞过于精辟,将不知黄金荣发难内幕的人,惊得一片讶异。“孩子”一说,过于劲爆,将知悉此事内幕的人,一竿子统统掀翻。

众目睽睽之下,苏三扑通跪在了黄金荣面前,令“知”或“不知”的诸多人等都一头雾水,摸不清东南西北。

“苏三身份低微,出生卑贱,不过是堂子里的一名伎女。九爷能不嫌弃,那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分,苏三断然不敢辜负,也不敢妄想高攀袁二公子!如今苏三只求老爷子两件事,一是让苏三留在上海好好跟九爷过日子,二是求老爷子能原谅九爷这一次,就当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吧!”

“你是说你有了白九的孩子?”黄金荣迷茫透顶:“昨日怎么不曾提起啊?”

“我·····”苏三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不知该如何自圆其说。

至此,挟持人的和被挟持的两个男人都已面如死灰,彻彻底底败在了这个难以捉摸的女人身上。

头痛的摸了摸脑袋,黄金荣抬眼看了看茫茫然的杨啸天,又看了看牌桌那边的“桂生”,长叹了一声,皱起了眉头:“真他奶奶是笔糊涂账!”

语落抹了一把脸,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苏三问:“你起来!告诉我,到底要哪个男人?”

苏三闻言感到尴尬之极,恨不得遁地逃匿,哪里还敢起身,她欲哭无泪的扇了扇睫毛,扭过头去怯怯的指了指白九棠,却是被那边厢剜了一眼,急忙又低下了头去。

袁克文刹那间化作了一尊雕像,以不可置信的悲愤之色,定格于堂前。只剩下一滴滴血珠呈动态下落。

“小兔崽子,还不快把挺子放下!”杨啸天见状,猛然上前敲了一记白九棠的脑门,夺下了他手里的匕首来,将两个都已石化的男人从挟持关系中解散了。

早先落座在沙发上的两位女宾顿时上前搀走了袁克文,将他安置在了一张椅子里,悉心照料起他来。

“早让你不要管年轻人的事了,这下可好,你以为能做月老,结果险些棒打鸳鸯了!”名唤桂生的女子起身笑道,来到白九棠身后拍了拍他的背,低声说:“阿九,去给你祖爷认个错。”

“认错?”黄金荣顿感挂不住脸,愤愤然鼓起了眼睛:“师爷!你告诉他,在黄公馆亮挺子该如何处置!”

一个五十上下的瘦高男人,身着灰色长衫,闻声上前,踌躇了半饷,说道:“老爷子,阿九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这····”

“扯淡!”黄金荣大喝一声接过了话头:“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是他!看着长大的娃多了,人人都姑息,那老子还当什么舵把子!召刑部的设香堂,老子要剁了他的手!”

“老爷子!”

“大哥!!”

“金荣!”

黄金荣被三声呼唤惹得一愣,扫视了苏三、杨啸天,和名唤桂生的女子一眼,憋红了想要发作,却生生又吞了回去,竟率先安抚起了苏三来。

“你变来变去可把我害得不清!他没手一样能当孩子他爹!那笔破帐我也不跟他算了,保住这个差事养孩子可好啊?”

“老爷子····”苏三见势哪还肯松口,嘴一瘪泪如涌泉。

“你总不能得寸进尺坏了我黄门的规矩吧!!”黄金荣吹胡子瞪眼的拍了拍大腿。

名唤桂生的女子长叹一声,落了座:“如今我们都插不上口了。鸡不下蛋,老来生恨呐!”

但闻此言黄金荣尚未来得及发话,关公画像下的年轻女子腾地站起了身:“老爷子为了一个堂子里的伎女不顾颜面,还要规矩做什么!”

“你尚知道‘颜面’、‘规矩’老爷子是你喊的么?你得叫声爹!”年长的女子突兀发作,劈头盖脸朝年轻女子喝斥道,一时间将之懵在了原地,随即敢怒不敢言的坐下了身,再度沉寂了。

看样子本是想狐假虎威发泄一通不满,岂料“老虎”不买账,反倒讨了个没趣。

黄金荣已然陷入了另一场风波中,貌似后院起火,摆不平了。如此看来,这位名唤桂生的女人应该是他的妻,那位年轻的既是该称他爹,却又不像是女儿,那自然是儿媳了。

甚为郁结的黄金荣,转而将气统统撒在了白九棠身上:“白九!该领什么罪,该受什么罚!你最清楚不过了,众人为你求情,我且留你右手,你领罪否?!”

白九棠听得点他的大名,这才幽幽回过了神,扑通跪地道:“认!九棠犯此大错,定当自行惩戒!不劳祖爷开刑堂!”

白九棠若是能认错求饶,尚还能获得一线机会,可是此时,他的言行已堵住了所有人之口,更堵住了自己的退路,眼见着就要失去一只手。

苏三凄厉的朝他喝道:“你刚度啊!”

袁克文至此终于动了动眼珠,无处话悲凉的抬手抚了抚额头。事情到底是怎么演变到这一步的,他实在纳闷之极。

“好!你顶我青帮的名号在外行走也不算丢人,我再给你减轻一筹!三指齐断,了结了!”黄金荣网开一面,四平八稳扶着膝盖说:“挺子不中用,找把利索的青子(切口:兵刃)给他!”

“大哥!这可使不得!我膝下无子,就这么一个干儿子,您可不能废了他的手!”杨啸天眼见局势已难以挽回,不免出此下策,撒了个弥天大谎。

黄金荣大为诧异的掠了他一眼,狐疑的摸了摸脑袋,冷冷道:“老三呐!虽有‘青洪一家’之说,可你也知道,那是为了减轻两帮的冲突衍生来的说辞!你我兄弟二人是可不分彼此,但若是白九敢背着我认了个洪门的爹!那可不止少几个指头这么简单了!”

杨啸天闻言哑然,唯恐帮腔不成倒害了白九棠,愁眉不展的犯起了难。

白九棠抬起眼帘,动容的蹙紧了眉头,继而藏起了五味杂陈的心境,沉声道:“杨爷的好意九棠心领了!青帮百年兴盛,自有严谨门规,九棠甘愿领罪!”

黄金荣侧目看了白九棠好几眼,倒真的有些舍不得废他的手了,只叹后生性子太拧,一点余地都没留,连改口的机会都没有。

正在此时一腔颇有磁性的嗓音乍然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瞩目:“呵!好不热闹!聚齐四庵六部开议事堂啊?那怎么少得了我杜老五!”

杨啸天仔细一瞧,与苏三不谋而合的吁出了一口长气,看来白九棠的手有救了,来人是他的老头子,黄金荣的得力干将杜月笙。

【卷四】 『第34话』 师傅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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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笙?”黄金荣扬起了眉梢,随即了然于心的靠向了椅背,摸了把脑袋:“来得正好!处置门下弟子,定当由本命师主持!白九,你老头子来了,有什么话要说吗?”

“九棠触犯两大帮规,无话可说!只恨自己不孝,给师傅丢脸了!”白九棠不敢看老头子,埋着头沉声答道。

“两大帮规??”杜月笙狐疑的瞥了徒弟一眼,恭敬的向黄金荣欠了欠身:“月笙本是给大哥问安来的,岂料撞上顽徒在此造次,既然大哥如此信任,那自然该问清事由,从严惩办!”

“是吗?”黄金荣皮笑肉不笑的抖了抖一身肥肉,视线在杜门一行人身上掠过,将门徒戚青云和小佬昆收入眼底,继而大笑起来:“哈哈哈!月笙啊!你那给出去的人,怎么又要回去了?再说了,杜老五出行只备一辆车,江湖上谁人不晓啊!带两个司机在身边,这场面也太大了吧?!”

小佬昆闻言打了个激灵,往后退了半步。杜月笙却并不局促,应声松开了眉头,朗朗赔笑:“大哥,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青帮重情义,师徒如父子,月笙为顽徒而来,还请大哥海涵!”

“爽快!”黄金荣收起揶揄之情,正色喝道:“不愧是我黄金荣的兄弟!赐坐、看茶!!”

此言既出,厅堂中胶质的气氛略有松动,杨、杜两位结拜兄弟拢手问好,黄夫人欣然上前亲自看茶。

“月笙既是来了,那得好好审一审你这个得意门生,免得将来说我们荣老爷子断错了案,冤枉了他!”搁置好茶杯,黄夫人定眼示意,杜月笙一览无余,感激的悄然颔首。

“桂生姐所言极是!月笙一定会给大哥一个满意的答复!”说话间杜月笙坐下身来,托起了茶杯:“九棠,告诉我,你犯的是哪两条帮规!”

眼见有人主持大局,苏三终于迎着黄金荣的搀扶,两腿酸软的起身坐进了椅中。期间承接了多少异样的目光都已轻若鸿毛,唯有白九棠的命运才尤为重要。

“帮规十戒十不准,九棠妄犯不准之二、之九。藐视前人、大小不尊。”白九棠收紧下颚,表情僵直。

“噢!”杜月笙闻言扫视了一番,视线在袁克文与苏三头上蜻蜓点水,继之落在与杨啸天的对视中,犹有询问之意。

那边厢蹙眉点了点头,落下眼帘瘪了瘪嘴,示意他看自己手中那柄匕首。

那光刃一晃,杜月笙顿时大感头痛,低声骂道:“孽障!!”

黄金荣不以为然的整了整衣襟,打算看好戏,岂料杜月笙却脱离了求情的轨道,拍案而起:“随身携带师徒礼是孝,恣意亵du却是大不孝!你不但妄犯帮规,还将我也拖下水,这属不义不孝之举!倘若不从严惩罚,我将来如何服众?!”

说罢,他转而朝黄金荣颔首请示:“大哥——”

黄金荣诧异的一愣:“怎么?”

“您原本如何定夺,自该再加上一条,将这个不义之徒逐出帮去,永不许回上海!”

“啊?”黄金荣目瞪口呆,傻眼了。轻易逐门徒出帮势必会引来争议。杜月笙下此重手摆明是在将他的军。再说尚有“孩子”即要出世嗷嗷待哺,怎能让白九棠失了这份差事!

白九棠异常莫名,那柄匕首并非师徒礼,何来“大不孝”之说?

苏三脸色苍白,腾的站起了身来,却在杜月笙定睛一瞧中,又软弱无力的坐下了。

“那倒不至于吧···”踌躇了片刻,黄金荣面色尴尬的摸了摸大圆脑袋,瘪着嘴来到白九棠面前站定:“那柄挺子是你老头子给你的师徒礼?”

这位大亨原本是想看杜月笙演一出搭救弟子的好戏,再酌情选个切入点,顺势从搭好的梯子上下来。不料这天体一竿子支到了天上,害得他只好自己找台阶下来,把话弯回去。

白九棠懵懂的抬眼看了看祖爷黄金荣,又看了看老头子杜月笙,违心答道:“是!”

黄金荣如获至宝,大做文章高喝道:“那你不早说!!”转而实在感到有些不对劲,揪起眉头疑惑道:“不是鸟枪吗?怎么成挺子了?”

“师···师傅说,鸟枪固然好,可惜··吹不了灯笼(切口:挖眼)····所以补送了一柄挺子。”老头子既是撒了谎,白九棠也只好将之撒到底,只是措辞糟糕,引人崩溃。

杜月笙伤神的闭起了眼睛,杨啸天回味了一番,甚感有理,不禁对杜月笙投来赞许的一瞥。好在那边厢垂头闭目,否则铁定又要崩溃一次。

黄金荣执意呼白九棠的旧名“白九”,自是因观点不同,对心狠手辣的行事风格颇为赞同,白九棠如是说,他且感到对味儿。加之急于走出僵局,以免事情不可收拾,干脆打算统统一笔勾销了。

“单吹灯笼有个屁用!得他奶奶的把银钿赚回来!这个世界靠什么转动?银票!!你都是要当爹的人了,将来做买卖要以收益为重!起来说话——”

“啊?”白氏茫然。

“大哥?”杜氏亦然。

这师徒二人,一个主导,一个应演,虽没有通过气,也没有排练过,但真真假假演出来还真不错。事情如期预料,圆满功成,杜月笙也难得大意,忽略了黄金荣口中的“当爹”是什么意思。

白九棠稍事也顿悟了,看来老头子下此重手,是来救命的。那“师徒礼”正是一个预设的出口。先阻截,再开闸,量他再湍急的水也只得顺着唯一的出口,飞流直下。

然而“孩子”一说,突兀的冲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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