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戏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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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龙戏唐-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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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鼠有皮。”

陈子明这么一坐起来,原本袒露着的胸膛自不免便更显眼了几分,那宫装少女原本就红着的脸色顿时便更红了几分,也不等陈子明将话说完,已是飞快地别过了头去,口中便是小声地嘀咕了一句道。

我勒个去的,白看了老子,还敢骂人,太过分了!

若是程府之人在此,一准听不懂这女子的话语到底是何意思,可陈子明却是当场便被激怒了,要知道他前世时,虽是工科生,可一向就喜欢舞弄墨,尤其是好古,对这么句话的出处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的——此言出自《诗经·相鼠》,全为: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皮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皮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伊优北堂上,肮脏倚门边。”

陈子明原本是要开口道歉的,可平白被这宫装少女给骂了去,当即便火大了,想也不想地便将汉朝诗人赵壹《疾邪诗》里的一句话回敬了过去,原意是说阿谀献媚者窃据高位,而刚直之辈却只能倚在堂下,可用在此处却又有了别样的意思,概因伊优原指的就是戏子,而肮脏么,也有着两层意思,一么,自然是字面上之意,至于其二指的便是刚直不屈者,很显然,陈子明这是在讥讽对方为伊优,赞扬自己为刚直不屈者。

“你……”

宫装少女显然是读过书的,只一听便知陈子明这话究竟说的是甚,脸色当即便有些不好相看了,猛然回过了头来,双目喷火地怒视着陈子明,张口便要呵斥陈子明的无礼。

“肮脏到头方是汉,娉婷更欲向何人?”

既然已经得罪了对方,陈子明可就不吝再多得罪上一些,也不等那宫装少女将呵斥之言说出,便已是哂然一笑,一耸肩头,以调侃的口吻又念出了一句剽窃自天祥《得儿女消息》的诗句。

“你,你……”

宫装少女显然从来不曾遇到过似陈子明这等尖牙利齿之人,加之明显不擅骂战,又羞又气之下,双眼一红,竟自流下了两行清泪。

不是?这就哭了,厄……

陈子明向来见不得女孩儿的泪水,面对着泪眼涟涟的宫装少女,当即便傻了眼,偏偏他讥讽人有能耐,安抚丽人却是乏术,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咋办才好了。

“丽馨,丽馨,咦,你们这是……”

得,这回有趣了,不大的亭子间中,宫装少女默默垂泪,而陈子明则是愣头愣脑地发着傻,这等情形怎么看,怎么诡异,气氛正自尴尬无已间,却听一阵脚步声响起中,一名华服少年大踏步地从竹林外转了出来,一见亭子里那诡异的一幕,立马也当场傻了眼。

“啊……”

宫装少女听得响动,忙抬起了头来,一见到那傻在当场的华服少年,不知怎地,脸色瞬间便涨得个通红,惊呼了一声,已是有若受了惊吓的小鹿一般,飞快地便冲出了亭子间,脚步不停地从那名华服少年边上一掠而过,顷刻间便已跑得没了影踪,现场只剩下陈子明与那华服少年在那儿面面相觑不已……

第32章 再相见(一)

“这位兄台请了,在下李三,不知兄台怎么称呼,舍妹可是得罪了兄台了么?”

宫装少女逃得是如此之仓惶,弄得陈子明与那华服少年自不免全都傻愣在了当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阵之后,那名华服少年率先回过了神来,但见其朝着陈子明便是一拱手,温言细语地发问了一句道。

“在下陈曦,字子明,山东历城人,与令妹之间只是有些许的小误会而已,实谈不上得罪。”

刚将人家的妹子弄哭了,这会儿陈子明自不免有些心虚,可又不好就此转身走人,无奈之下,也就只好赶紧将敞开的袍子归拢,系好了布扣,而后方才正容一拱手,略带一丝歉意地应答道。

“哦,原来如此,舍妹一向娇娇,礼数不周处,还请陈兄多多海涵则个。”

华服少年显然对陈子明这等言语不甚相信,但却并未刨根问底将下去,反倒是和煦地再次致歉了一句道。

“李兄言重了,说来在下也有不是处,且就两便了去,也自无妨。”

陈子明并不清楚面前这个华服少年到底是何许人,可有一条他却是清楚的,以此人之气度,断然不是寻常之辈,至于其自称的“李三”么,十有**就是个假名,当然了,尽管明知如此,陈子明也懒得去说破,仅仅只是就事论事地回应了一番。

“如此最好,陈兄请坐。”

这一见陈子明衣着朴素,可仪表堂堂不说,言语间更是气度不凡,华服少年显然是起了结交之心,也自不曾再纠缠于先前的话题,一摆手,很是和煦地便道了请。

“李兄,请!”

陈子明对华服少年的温尔雅也有着不小的好感,这一见其相邀,自是不会拒绝,也笑着一摆手,将华服少年让进了亭中,彼此谦让了一番之后,各自落了座。

“还没请教陈兄是在何处高就,与程老将军是……”

华服少年既是起了结交陈子明之心,自然不会放过试探一下陈子明来历的机会,各自落了座之后,其便已是试探着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让李兄见笑了,在下只是个兵曹而已,恰巧就在程老将军卫中,今日来此,乃是奉程老将军之命,前来帮办些俗务的,因着有些累了,就随意在这后花园里假寐一番,不料冲撞了令妹,实是惭愧。”

陈子明自忖来历并无甚不可告人处,也自懒得去隐瞒,这便笑着解释了一番。

“哦,原来如此,李兄必定是大才之辈,将来可期也!”

陈子明倒是说得随意,可华服少年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的异色,沉吟了片刻之后,这才给出了个惊人的判断。

“李兄说笑了,在下不过一寻常武夫而已,将来如何,殊难言之,姑且随波逐流好了。”

陈子明对自己将来的前景自然是极为自信的,那是因他很清楚,凭着自家的手段与本事,自不愁崛起无门,不过么,对于华服少年如此推许之言却有些不以为然,没旁的,陈子明自家的本事只有自家清楚,华服少年不过才刚交谈了几句,便来了这么个推许之言,怎么看都有着讨巧的意味在内。

“不然,程老将军看似粗鲁,实则心细如发,陈兄若非得其信重,以兵曹之微末,别说流连于其后花园中,怕是连程府的门槛都难越过,足可见陈兄在程老将军心目中,当属子侄之辈也,在下可曾说错么?”

尽管陈子明不曾明言,可华服少年显然是一眼便看穿了陈子明心中之所思,但见其戏谑地一笑,已是无所顾忌地出言点评道。

“李兄怕是误会了,在下是被程老将军抓差来的,个中缘由不提也罢,倒是李兄在程府如此随意,当非寻常人才是。”

被程大土匪当成子侄么?好像是有的,自个儿出入程府确实随意得很,随时来都可以,只不过陈子明还真就不愿来,没旁的,程大土匪实在是太霸道了些,每回见了,都要拉一个女儿出来让陈子明瞅瞅,美其名曰无论看上了哪一个,只管直说,他立马便嫁了,问题是程府的女儿们都是胳膊上能跑马的主儿,娶回去干啥好呢?难不成养着当门神么?那也未免太扯了些。

“陈兄见笑了,李某与程家算是沾了点亲戚关系,许久不见了,是来此探亲的,赶巧舍妹嫌气闷,闹着要到后园处透透气,某那亲戚也就偷偷地做了回主,却不想竟能在此处遇到陈兄这等妙人,倒是不虚此行了。”

华服少年显然是不愿透露自个儿的身份,一听陈子明问起,也就半真半假地扯了一大通,顺带着又透露出了欲与陈子明结交之心意。

“呵,看来你我都是悄然潜入,若是被主人家发现了,却是不妥,时候不早了,李兄留步,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以陈子明之精明,自是听得出这华服少年话语里的意思,不过么,陈子明提防心重,却是不怎么情愿与这等来历不明之人深交,也就只是打了个哈哈,便即起了身,拱了拱手,就此转身向亭下行了去。

“陈兄慢走,后会有期。”

华服少年倒是没强求,这一见陈子明去意已决,也就顺势起了身,笑着回了个礼,而后面带微笑地看着陈子明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转过了竹林。

“子明,子明,慢点走……”

陈子明休息也休息够了,该提纯的酒也早就提纯完了,自是不想再在程府多呆,施施然地沿着后花园的小道便往前院去了,这才刚走到园门处,却听后头传来了一阵呼喝声,赶忙回头一看,入眼便见程咬金的第三子程处弼正蹦跶着从后头赶将上来。

“哟,三公子有事么?”

程处弼年不过十一,正值崇拜英雄之年岁,有趣的是他崇拜的人不是自家那赫赫战功的老爹,也不是朝中那些勇将,恰恰正是陈子明,没旁的,陈子明第一回进程府,就被程大土匪逼着又举了次香炉,以为其诸子的学习榜样,至于成效如何么,不好说,可自打那时起,程处弼有事没事就喜欢缠着陈子明,每每尽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偏偏陈子明能说会道,总能将其忽悠得找不到北,这一来二去之下,还真就跟程处弼混得个烂熟,此际见是他赶了来,陈子明倒是不好避而不见了的,这便笑着迎上了前去,很是和煦地发问道。

“嘿,俺爹正找你呢,快点。”

程处弼跑得急,一溜烟地便蹿到了陈子明的身前,二话不说,拽着陈子明的胳膊便往后院方向拉。

一听是程大土匪相召,陈子明顿时又是一阵的头大,只是不去还不成,也就只能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任由程处弼拖拽而行,一路急赶到了后院厅堂处,入眼便见程大土匪懒懒散散地盘坐在几子的后头,满脸的轻松状,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急事的样子。

“标下见过大将军。”

尽管心里头对老程同志不爽得很,可应尽的礼数却是半点都不能少,不仅如此,还得表现得极为的恭谦,这一点,对于陈子明来说,显然不算啥难事儿,这不,那满脸的诚恳状,甭管从哪个角度看了过去,都像是对老程同志敬仰到了极点一般。

“子明来得正好,明日就是中秋了,想来你也没处去,就来此帮衬着好了,放心,亏不了你的,老子八个闺女任你挑,只要看中了,说一声,老子都准了。”

老程同志歪了歪头,挤眉弄眼地又旧话重提了,那不容分说的口吻,显然是不打算给陈子明推辞的机会了的。

啥叫没地方去?还八个闺女呢,得,您老自己都留着好了!

一听程大土匪这般说法,陈子明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可就算再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跟顶头上司的上司说半个“不”字,无奈之下,也只能是苦笑地应了诺。

“好了,好了,老子就不留你用膳了,记得明日早些来,莫让俺闺女等急了,去罢。”

程大土匪可不管陈子明心中作何感想,大手一挥,便下了逐客之令。

得,光要马跑还要马不吃草,忙乎了几天了,也没听您老说个谢字,啥德性么!

面对着程大土匪的霸道,陈子明实在是无奈得很,只是心中不爽归不爽,应承还是须得干脆利落,着实令陈子明歪腻得够呛,也懒得多啰唣,应了一声,便即转身往堂下行了去。

“是你,哼!”

陈子明这才走没几步呢,就见清河公主以及早先在后花园遇到的那名宫装少女在一大帮仆役的簇拥下,从照壁后头行了出来,两下里一照面,宫装少女立马认出了“仇人”,当即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冷哼了一声,而后飞快地扭过了头去,毫不客气地给了陈子明一个后脑勺。

“公主殿下,请!”

当着清河公主的面,陈子明自是不好跟小女子一般见识,也就只能是尴尬地朝着清河公主行了个礼,而后恭谦地退到了一旁。

“嗯。”

清河公主人虽小,架子却不小,虽有些好奇那宫装少女与陈子明之间到底发生了啥事,不过么,却并未出言追问,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便即领着一大帮仆役行上了堂去……

第33章 再相见(二)

程咬金官拜大将军,爵封卢国功,又是当今皇帝之姻亲,其家自然算得上显贵至极,纵使下马陵一带权贵众多,可能超过其的,也已是不多,他要大办赏菊会,来的宾客自然都是显贵之辈,就没一个是五官以下的,所谓冠盖云集莫过如此,原本按陈子明的身份,是不够资格与会的,可因着身为秦琼弟子之关系,陈子明也得以参与其中,当然了,东西花厅那等显贵们所处的宴席是不会有他的位置的,也就只能跟秦怀道等官宦子弟们凑在后花园东北角处打混而已。

拼爹乃是华夏之传统,古今如一,哪怕是风气最为开放的唐初也自不例外,这不,尽管东北角处都是官宦子弟,并无长者在,可却明显分成了十数个圈子,大体上来说,同等级的人物都凑在了一块,很显然,似陈子明这等无爹可拼的,又没啥熟识之人的,要想混入哪个圈子都难,当然了,他也没这么个想法,独自呆着么,又颇觉无趣,索性便提着个酒壶,施施然地便往昨儿个遇到那宫装少女的偏僻亭子处行了去。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尽管后花园里处处欢声笑语,更有歌女们的妙曼歌声在荡漾着,可一边小口地饮着酒的陈子明却依旧觉得无比之孤单,忍不住便感慨了一声。

“无病**!”

陈子明的感慨方落,背后却突然响起了一声不屑之言。

“咦,又是你?”

听得响动不对,陈子明赶忙回过了头去,这才发现昨日所见的那名宫装少女不知何时已俏生生地站在了亭口处。

“哼,小小年纪,也学人哀叹世道,不亦可笑乎?”

宫装少女显然对陈子明怨气极大,但见其大眼睛一翻白,毫不客气地又讥讽了陈子明一把。

哟呵,这丫头的报复心还真有够强的!

一见宫装少女如此作态,陈子明不仅有些个又好气又好笑,这便打了个哈哈,拿起酒壶,猛灌了一口,自顾自地便吟道:“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凉北望。”

“你……”

词自然是好词,苏轼的《西江月》断然是千古之绝唱,加之此际唐诗方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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