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戏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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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龙戏唐- 第2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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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机大师客气了,本官听闻大师精舍前些日子遭了盗,不知可有此事么?”

陈子明乃是断案之能手,自是清楚闲谈之际反倒更能摸清情况,自不会一上来便摆出审案的架势,而是作出一派关切状地探问了一句道。

“阿弥陀佛,不瞒陈大人,确有此事,只是贫僧素无长物,丢得也不过就是些零碎罢了,为嫌麻烦故,也就不曾惊扰了父母官,却不曾想此事竟是传到了陈大人耳中,贫僧惭愧,惭愧。”

辩机和尚明显没料到陈子明会这般问法,眼神里立马便闪过了一丝讶异的精芒,只是很快便有恢复了常态,但见其恭谦地合什颂了声佛号,一派温文尔雅地解释了一番。

“哦?不知辩机大师究竟遗失了何物,可否为本官一述么?”

辩机和尚掩饰得虽好,可又哪能瞒得过陈子明的敏锐观察,待得听其明显是画蛇添足的解说,陈子明的心当即便是一动,不过么,却并未有所流露,仅仅只是一派好奇心大起状地追问了一句道。

“让陈大人见笑了,贫僧就只丢了几领僧袍、一件袈裟,几件各方施主随喜的玉制小玩意儿罢了,皆身外之物耳,丢与不丢,皆无甚区别,实不敢劳得陈大人动问。”

见得陈子明不依不饶地一直在追问被盗一事,明显有着不对之处,辩机和尚心中自是就此警觉了起来,又哪敢详细解说,也就只是含糊其辞地敷衍了一番了事。

“原来如此,哦,来人,给辩机大师看座。”

以陈子明的观言察色之能,自是立马便看出了辩机和尚的言不由衷,不过么,却并未出言点破,而是笑呵呵地一摆手,示意给辩机和尚让个座,摆出的赫然是要与辩机和尚闲聊上一番之架势。

“诺!”

听得陈子明有令,边上侍候着的差役们自是不敢稍有怠慢,齐齐应诺之余,自有数名差役紧着抬来了几子、蒲团,恭请辩机和尚入了座,一众人等便就此闲扯了起来。

辩机和尚虽不明白陈子明叫自己前来的真实用心何在,可心底发虚之下,却是不敢多问,也就只能是打叠起精神,好生陪着陈子明瞎扯一气,依仗着过人的学识,倒也能做到妙语如珠,不时地惹来诸般人等的喝彩与叫好,宾主之间相谈甚欢,其乐自也融融哉。

“嗯,那就去物证取了来好了。”

一群人等正自笑谈不已间,却见娄师德匆匆从外而入,俯身在陈子明的耳边,低声地禀报了一番,旋即便见陈子明不经意地一挥手,语调淡然地便下了令。

“诺!”

陈子明此令一下,娄师德自是不敢稍有迁延,紧着应了一声,匆匆便退出了厅堂,不多会,便已领着一名手捧着托盘的差役从外头转了回来。

“辩机大师,可认得此物么,嗯?”

陈子明挥手示意了一下,娄师德紧着便会意地将托盘上盖着的青布掀了开来,露出了内里的事物,赫然正是一只精美无比的玉制枕头。

“这……,阿弥陀佛,请恕贫僧眼拙,确不认得此物。”

一见到那只精美的玉枕,辩机和尚的瞳孔猛然便是一缩,但却死咬着不肯服状。

“哦?此莫不是大师被盗之物么?”

见得辩机和尚矢口否认,陈子明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便又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陈大人说笑了,贫僧乃化外之人,又怎能用得上此奢侈之物,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玉枕干系重大,真要认了下来,怕是就难走出这厅堂了的,正因为此,哪怕心慌意乱不已,可辩机和尚却是断然不肯承认此物乃自己所有。

“呵,大师倒是好辩才,到了此时,还不愿给本官一个交待,也罢,那就带证人上堂好了。”

不管辩机和尚如何狡辩,陈子明也自不急不燥,一挥手,声线淡然地便下了令。

“诺!”

娄师德就侍立在陈子明的身边,一听陈子明有令,紧着便应了一声,疾步行下了堂去,不旋踵,便已领着数名差役,押解着三名小沙弥从堂外行了进来,一见及此,辩机和尚自是再也撑不住了,脸色瞬间便已是煞白如纸一般,但却并未就此服罪,而是捻动着念珠,呢喃地口诵佛经不止。

“辩机大师不会也不认得这三名小沙弥罢,嗯?”

人证既到,陈子明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面色一沉,身上煞气顿时大起,摆出的已然是当庭审案之架势了的。

“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

这一感受到陈子明身上的煞气,辩机和尚原本就白的脸色立马便更白了几分,不仅如此,额头上也已是冷汗狂淌不已,气息虽已大乱,可依旧还在念着金刚经,并未回应陈子明的问题。

“尔等三人可都认得此玉枕么,嗯?”

陈子明冷冷地看了辩机和尚一眼,却并未再追问于其,而是将视线转到了跪倒在堂上的那三名小沙弥,声线冷厉地便喝问了一嗓子。

“回大人的话,此物正是我家大师所有。”

三名小沙弥被带到堂上之前,早已被娄师德率人盘问过根底了的,此际又哪敢当庭翻供,彼此对视了一番之后,由着一名年岁较长的小沙弥出面给出了肯定之答案。

“嗯,此物可是四日前被盗的么?”

有了那名小沙弥的证词,此案也就已然是初露端倪了的,然则陈子明却并未就此松懈下来,紧着便又往下追问了一句道。

“回大人的话,确是如此。”

听得陈子明见问,那名出面应答的小沙弥自是不敢胡诌,紧着便作出了回应。

“很好,尔可知此物是何人赠送与辩机大师的么?”

见得那名小沙弥如此之配合,陈子明也自乐得嘉许了其一句,不过么,却并未忘了往下追根问底。

“大人明鉴,小僧等都是一年前才调来服侍辩机大师的,是时,那玉枕就已在大师房中了,平日里大师向不给人看,也就是小僧等负责洒扫时见过几回,因此物精美稀罕,小僧等皆印象深刻,断不会认错的。”

陈子明这等和颜悦色的问话一出,那名小沙弥的心情也自轻松了起来,话也就说得更加顺溜了几分。

“嗯,娄师德,尔且将此三僧全都带下去,画押后,好生看管起来,不得私相虐待。”

小沙弥既都已将该说的证词说完了,陈子明也就没再追问个不休,一摆手,便已是面色肃然地下了道命令。

“诺!”

这一听陈子明有令,娄师德自不敢稍有耽搁,紧着应了一声,领着几名差役便将那三名小沙弥又都带下了堂去。

“刘长史、高少尹留下,其余人等都退下罢。”

接下来要问的案子牵涉到了天家之颜面,自是不能广而告之,正因为此,陈子明毫不犹豫地便端起了宰辅的架子,不容分说地便下了逐客之令。

“诺!”

案子审到了此处,已然是关键之所在,在场诸多官吏们自不会不好奇最终之究竟,可惜陈子明有令,众人虽心有不甘,却也无人敢多言啰唣的,也就只能是齐齐应了诺,鱼贯着便尽皆退出了厅堂。

“须菩提白佛言。世尊。颇有众生。得闻如是言说章句……”

不管堂上发生了何事,辩机和尚的念经之声始终不曾消停,此际亦然如是,不仅如此,其原本煞白的脸色不知何时竟已恢复了红润,显然心下里已是有了死志了的……

第480章 难缠的家务事(四)

“经好,奈何和尚嘴歪,可怜玄装大师辛辛苦苦从西天取回的真经,却叫你这厮有口无心地念成了这般模样,不亦可笑么?”

见得辩机和尚一直念经不止,陈子明的眉头立马便是一扬,毫不客气地便出言讥讽了其几句。

“阿弥陀佛,大人能如此说,足见定有慧根在身,倘若伺佛,必可证得菩萨果位。”

佛门素来讲究普度众生,但凡是僧人,那个个都是能言善辩之辈,更别说似辩机和尚这么位名僧,一旦起了死志,反倒是看开了,不单不因陈子明的讥讽而动怒,反倒是要度化起了陈子明来了。

“呵,大师这是欲度化本官么?有趣,奈何大师连自己都度化不了,又何谈度化他人,佛门十戒里,大师怕是已连犯了数戒了罢?佛家总言: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而今,大师还回得去么?”

陈子明根本就没在意辩机和尚的度化,但见其讥诮地笑了笑,话语如刀般地便斩向了辩机和尚的心境。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啊,万般罪过,贫僧当一力担之,要杀要剐,且请大人随意好了,这么身臭皮囊,舍了也就舍了罢。”

辩机和尚十五岁出家为僧,隶名坐落于长安城西南隅永阳坊的大总持寺,为著名法师道岳的弟子。后来道岳法师被任为普光寺寺主,辩机则改住位于长安城西北金城坊的会昌寺,十余年来,潜心钻研佛学理论,至贞观十九年玄奘法师回国在长安弘福寺首开译场之时,即以谙解大小乘经论、为时辈所推的资格,被选入玄奘译场,成为九名缀文大德之一,被誉为身具佛性之僧,而今被陈子明这等犀利的言语一刺,啥佛性全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悲呛的哀鸣。

“大师能有此觉悟便好,本官不想公审尔,并非不能,仅仅只是不愿佛门蒙羞罢了,然,若是大师真要一意孤行的话,那就休怪本官不讲情面了,说罢,那玉枕究竟是如何到了尔手中的,嗯?”

不管辩机和尚是悲呛也好,悲鸣也罢,于陈子明来说,都宛若浮云一般,无他,只因在陈子明看来,辩机和尚就已经是死人一个了,无论其是否真与高阳公主有私情,光是凭着私藏御赐用品这一条,便已是死罪难逃,若不是还须得拿其口供去应付太宗,陈子明怕是连话都懒得跟其多说上半句的。

“阿弥陀佛,大人不必问了,所有罪过,皆因贫僧而起,就让贫僧一人去担着好了。”

辩机和尚明显是存着侥幸之心思,到了此等地步,还妄图为高阳公主打掩护,那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模样乍然看过去,还真有几分地藏菩萨之风范的。

“你担着,就你一介和尚,安能担得起这等重责,哼,实话告诉你,此事已动天听,陛下震怒,本官奉旨问案,尔若是再不从实招来,那就休怪本官无情了,不单尔一人要死,便是佛门怕也难逃干系,说,是何人将此玉枕交给尔的,嗯?”

陈子明从来不信佛、道,然则对宗教本身却并不曾有太多的偏见,同时么,也没啥推崇之心,此番之所以于问案时,对辩机和尚有所优待,并非看在其本人的身份上,而是不愿将天家丑事宣扬得满城风雨罢了,可待得见辩机和尚摆出了这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陈子明当场便怒了,猛地一拍文案,已是怒气勃发地喝问了一嗓子。

“阿弥陀佛,大人既已知实情,又何须贫僧来说,冤孽,冤孽啊。”

陈子明这么一变脸相向之下,辩机和尚的身子猛然便是一个哆嗦,脸上的痛苦与挣扎之色顿时便更浓了几分,一张英俊到有若妖孽一般的脸庞已是扭曲得不成样子,只是言语间还是不愿直接承认那玉枕乃是高阳公主之所赠。

“本官知道那是本官的事,尔招与不招却是尔的事,本官最后再问你一次,此玉枕可是高阳公主赠予尔的,是还是不是?说!”

事关天家脸面的案子从来都是拖不得的,拖得越久,流言蜚语便会越发甚嚣尘上,正因为此,陈子明实在是不耐烦再跟辩机和尚扯淡个没完了,索性直接点出了高阳公主的名讳,此举虽有违问案之原则,明显带着诱供的嫌疑,可陈子明也已是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的,但见其猛拍了下几子,已是厉声喝问了一句道。

“是。”

在陈子明咄咄逼人的言语攻势下,辩机和尚的心防顿时告破,几乎是下意识地便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是便好,尔与高阳公主究竟是何关系,说!”

见得辩机和尚已然松了口,陈子明紧绷着的心弦也自是一松,不过么,脸色却是严峻依旧,喝问的语调也自不曾有所稍缓。

“唉……,贫僧自幼礼佛,本待一生侍佛,奈何六根不净,凡心未冥,以致酿成大错,悔之晚矣,贞观十八年秋,贫僧……”

辩机和尚本就对与高阳公主有私一事颇为的内疚,自认是背佛行了恶事,往日里也不知多少回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先前还能强撑着不说,靠的乃是修禅练出来的养气功夫,如今心防既破,也就没了再行遮掩的心思,絮絮叨叨地便将与高阳公主结识乃是交往的经过详详细细地道了出来。

“如此说来,那玉枕可是高阳公主于贞观二十年九月初九赠予尔的,本官没听错罢?”

时值辩机和尚自怨自艾地絮叨之际,陈子明始终静静地听着,直到其交代完毕,方才捡要紧处追问了一句道。

“确是如此。”

左右该交代的都已是交代出来,到了此时,辩机和尚早没了丝毫抵抗之意志,自是陈子明问些甚,他便答些甚了的。

“嗯,尔持有玉枕一事,除先前那几名小沙弥之外,可曾与旁人说过么?”

以陈子明之心性与历练,早就过了猎奇的年岁,对辩机和尚与高阳公主之间的那些狗屁恋情自然是根本无心去理会,他关切的不过是案情本身的疑点罢了。

“回大人的话,贫僧虽是犯了戒律,却并非浅薄之人,似此要紧事物,又岂敢让人得知了去,也就是因着进了弘福寺,难以周全,方才会让身边几名随侍者瞧见了去,除此外,贫僧从不曾在人前提过此事。”

辩机和尚其实自己也在纳闷为何会遭了贼偷,要知道他平日里可是从不将玉枕示人的,一向藏在隐蔽处,偏偏贼子就能找到此处,旁的不偷,只偷了这么只玉枕,为此,他也曾怀疑过随侍的三名小沙弥,只是因着干系过大,不单不敢报案,甚至连盘问三名小沙弥都得背着人进行,而今听得陈子明如此问法,辩机和尚的脸上自也就不免荡漾出了几分的疑惑之色。

“高少尹,尔且就请辩机大师下去录好口供,本官待会便要。”

听完了辩机和尚的解释,陈子明心中隐隐已是有了个推论,不过么,他却并未说出口来,也不曾再盘问辩机和尚,而是朝着已然听得呈呆滞状的雍州府少尹高登交待了一句道。

“诺,下官遵命。”

高登虽是就在官场,没少负责审案事宜,可要说到事涉天家的大案么,还真就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来着,听审听到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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