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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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 第2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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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授高崇文为西川节度使,改严砺为东川节度使,以将做监柳晟接替严砺为山南西道节度使。封李茂孤山侯,为两川抚慰使,坐镇成都。

调李光颜、尹牧、李先奕回京,各有重用。

其余有功将领各有封赏,成都即破,刘辟被擒,高崇文闻李茂如何治理西川,李茂道:“一切按既定方针办。”高崇文不解,李茂道:“南康王在西川威望甚高,军民悦服,节帅即按旧制施行便是,将来等熟悉了,再慢慢改革。”

第412章 焦雀;焦雀

高崇文大喜,遵照李茂的意思去办。

李茂以抚慰使之尊出榜安民,内外皆定。

当初高崇文大军直抵成都城下时,因刘辟、卢文若窜逃,城中群龙无首,被刘辟排挤的韦皋幕僚房式、韦乾度、独孤密、符载、郗士美、段文昌等人,素服麻履,衔土请罪。

这些人的公然倒戈,使得成都城免于一场巨大的浩劫,李茂和高崇文的意思不仅要对这些人要网开一面,还要把他们的功绩如实上奏朝廷,不将他们打入另册。

秦墨劝道:“郗士美、独孤密、段文昌这些人都是德才兼备的一时人杰,何不趁势将他们揽入幕府,壮大咱们的实力。”

李茂道:“他们的才干我是欣赏的,奈何他们资历都太深,怕用着不方便,还有他们名声在外,大家只怕也是知道的,我怎敢擅用。”

又秘嘱道:“那些名声不显却有才干的,你可以多多招揽。你要记住:人才永远是最可宝贵的财富,不要眼睛总盯着银库,千金散尽还复来。”

秦墨道:“是,人是最可宝贵的财富,可人也得吃饭吧,你不打银库的主意,又不准兄弟们敲竹杠,这钱从哪来?弟兄们穷的马上就揭不开锅了,若再闹,你去安抚,我反正是没脸去劝了。”

李茂道:“好好好,大不了,人家送上‘门’的,你们先收着。但有一条:不准索贿,不许敲竹杠。做人要把眼光放远点,不要斤斤计较于眼面前的这点‘鸡’‘毛’小利,不值当。”

秦墨道:“想敲竹杠也敲不了了,西川的官被层层扒皮,而今都在举债度日呢。”

李茂道:“这样吧,战事平息了,那么多的战备物资,一时半会儿也用不着,你把那些‘潮’湿的,霉烂的,用不着的,先挑出来,拿出去处理掉,多少还能为国家挽回一点损失嘛。你不要笑,这不是倒卖军需物资,这叫处理临期品,和残次品,为国家挽回损失。懂不懂你就‘乱’点头,又傻笑,做这种事,要的是脑子,脑子,懂吗,是脑子不是浆糊。”

秦墨道:“懂啦。”

有了这句话,堆积在仓库里的物资纷纷回‘潮’,受雨,用不着,为了挽回损失,只能拿到市场去变卖,按照一三六的比例分账,国家得一成,经办人得三成,李茂独得六成。

低价变卖物资,主观是为了‘弄’钱,但在客观上也保证了成都地区的物资供应,平抑了物价,百姓得利甚多,齐颂天子恩德。

李茂据此上奏,获得李纯的嘉奖。

这中间,秦墨还是忍不住收了点黑钱,李茂获悉,无奈地摇了摇头,便以外出巡视为名,带上秦墨暂时离开了成都这个是非窝。

李茂每至一地,必张榜公布行程,接受百姓诉冤,以前的冤案不管发生在何时,一律归结到刘辟的头上,否则便不予受理。川中百姓明辨是非,于是万千罪恶尽归刘辟。

李茂厌恶坐在那审案,便将接到的案子统统‘交’给林蕴判断。

林蕴感其再造之恩,自是十分卖力,这老儿也的确有几把刷子,日断百案,件件妥帖,原告被告皆心悦诚服。一时有“神断”之名。

一日巡视到蜀州,当地刺史早已将衙署腾出来,留给“神断”断案,李茂不愿打扰“神断”雅兴,处置了管内要紧之事后,便自找乐子去了。

时已入秋,天气不冷不热,又值丰收季节,处处瓜果飘香。李茂信步来到城郊,沿着一条石板铺就的古街来回溜达,迟迟不愿离开。

秦墨和韩义、胡川跟在后面,走的满头大汗,又饥肠辘辘,就问路人这地方有几个冤鬼,路人吓的一大跳,连摆手说没有。秦墨道:“既无冤鬼缠身,茂哥怎跟中了邪似的,转来转去,黏在这条街上走不出去了呢。”胡川又问路人附近是否有寺庙,这一问路人忙指着街边凹进去的一块空地,说那里有座焦雀寺。

胡川一拍大‘腿’,自夸道:“这就对了,茂哥原来是和尚嘛,和尚遇到庙,恰如嫖客遇到了青楼,那还能迈的开脚?”

街边凹进去的这块空地上长着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树不知名,树的后面是一截粉墙黛瓦的围墙。

李茂信步走过去,秦墨抢先一步,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忙着脱鞋‘揉’脚。

忽然惊叫了一声:“咦,是座寺院。茂哥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这处凹进去的空地上还真的藏有一座寺院,寺院大‘门’藏在临街的店铺后面,‘门’朝北开,从街上是一丁点也看不到。

寺院‘门’头木匾上写着两个字:焦雀。

李茂起身向寺‘门’走去,秦墨道:“又去作甚?”胡川道:“和尚见到庙,你说作甚。”二人在那拌嘴时,韩义已经提刀跟了过去。

一个小沙弥从‘门’里迎出来,双手合十,要胡川把刀留下。

胡川瞪了他一眼,喝了声:“身为武士,刀不离身。”

小沙弥不喜不悲,韩义不‘交’刀,便拦着不让进。

秦墨撞开韩义,把佩刀‘交’到小沙弥手上,对韩义说:“刀不离身的武士,你就留在外面护法,我们进去做趟买卖。”胡川惊叫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墨哥,佛‘门’清净地,你怎能说这话?你打算进去做什么买卖。”

秦墨常带胡川出入妓馆,二人约定的密语就是出去做趟买卖。

秦墨眼一瞪,胡川不敢造次,笑嘻嘻地跟在后面,又问秦墨李茂来此何事,秦墨嘿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兴许是杀人太多,心里不安定吧。”

这一说胡川也慌了,忙道:“我也得拜拜,免得大鬼小鬼缠着我不放。”

三人进了寺院,先去正殿上了香,又与主持僧闲坐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到寺中观瞻。李茂究竟是在庙里呆过十几年的人,对佛家的事略知一二,跟主持僧颇能谈的来。

秦墨和胡川却觉得无趣,远远地缀着,有一搭无一搭地废话着。

这寺依山而建,寺后有道石壁,主持僧陪着李茂登上嵌在石壁上的石亭,登高望远,俯瞰远处的蜀州城。

秦墨和胡川身懒脚软,不肯攀爬,就留在石壁下的空地上转悠。

四处无人时,李茂将一方‘玉’佩‘交’给了主持僧。那块‘玉’佩是卢文若的随身之物,卢文若临时前什么都不愿跟李茂说,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腰间的这块‘玉’佩,李茂料此物有些‘门’道,便暗中将它取下藏匿。

“令兄死前,连说了三声焦雀,我想他的意思是让我来找你。”

主持僧把‘玉’佩在手上‘摸’了又‘摸’,枯瘦的眸中起了一层水雾。

李茂心中一喜,卢文若死前嘴里含‘混’不清地反复嘀咕着两个字:焦雀。

他一直参不透其中的意思,直到听说蜀州有座焦雀寺,寺院的主持俗姓卢,这才想起离京前林英给他的那张名单。

那张名单上记载着所有奉命潜伏在西川的朝廷人员名单,列在最前面的是两个卢某某,两个人都只存姓而无名。

李茂最初猜想其中一人是卢文若,又想未免太过荒唐,堂堂的西川首席谋士岂会是朝廷的卧底?直到郦定进在羊灌田杀卢文若灭口,李茂才确信,自己起初的判断是对的,这两个“卢某某”中有一人正是卢文若。

“小僧俗家姓卢,与文若乃是一‘门’兄弟。二十年前,我和他结伴进京赴考,年轻气盛,不慎触怒了权贵子弟,被逮入神策狱,困囚一年,奄奄待毙。后得贵人点拨,这才一起南下西川,充当朝廷耳目。”

“我在军府做书史,他在观察府做掌固,我在明,他在暗。南康王待我二人不薄,我们也没有为难他。十年相处,秋毫无犯。但想接近中枢也不能,上面催的紧,我们走了一步险棋。我杀了一个无辜的人,南康王把我安置在这,我退出,他洗白,南康王对他越来越信任,刘辟更是对他言听计从。终于有一天他助刘辟坐上了支度副使的位置。”

李茂道:“这些,刘辟知道吗?”

主持僧摇摇:“他这个人,大愚若智。”

“大约一年前,他来寻我,告诉我,他去长安见贵人了,贵人告诉他朝廷不久将对西川动手,为了斩草除根,必须起一场战火,否则,西川便是回到了朝廷手中,也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河北。他跟我说只要做完这件事,我们在西川的苦日子就算熬到头了。我问他,西川事平,我们还能重新做人吗?他跟我说会的,会的,我们做的一切,圣主会看得到的。”

“……此等‘鸡’鸣狗盗之事,看到了也会装着看不到。他太傻了。”

主持僧说到这,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一封厚厚的麻纸书信,‘交’给了李茂。

然后,毫无征兆的,他就爬上了护栏,纵身向下一跃,如一只扑食的恶鹰,扑在了坚硬的青砖地上,脑浆涂了一地,当场毙命。

胡川护住现场,秦墨窜上来查看,见李茂安然无恙,惊道:“因何把他扔下去了。”

李茂道:“扔下去的是他自己。”

秦墨看了看李茂,喉结蠕动了一下,终于没有问出来。

主持僧猝死,本料会有一场大麻烦,孰料寺中首座僧却主动站出来为李茂开脱,再三摇头叹息后,首座僧当众说道:“这不干几位施主的事,主持身患恶疾,苦痛难忍,久有轻生之念,是贫僧防守的严密,他才迟迟未得便。今日身归黄泉,魂飞九天,善哉,善哉。乃是无量的造化啊。”

胡川暗问秦墨:“这贼秃究竟是和尚还是道士,信仰很杂嘛。”

秦墨喝道:“你懂什么,他是半途出家,脑子里有点‘乱’很正常,不要大惊小怪的。”

寺院不追究,众人暗松一口气,留了一笔钱给主持僧烧化,赶紧逃之夭夭。

第413章 班师回朝

回到成都,有人告诉李茂,说某人在抄查刘辟府邸时发现了两个绝世美人儿,转手就献给了高崇文。秦墨闻言十分不满,建议李茂把人要过来先瞻仰一下,若果然是个绝世美人,不妨献给天子,也好讨个封赏。

李茂识破秦墨这种自己得不到,也不想别人得到的心理。便笑道:“他如今手握生杀大权,巴结他的人如过江之鲫,有甚奇怪。奇怪的是我回来这么久,为何没人送东西给我。”

秦墨道:“你不久就要回京,他们以为你不配收他们的好处吧。”

胡川道:“岂有此理,茂哥一句话能杀的他们血流成河。”

秦墨道:“要不我给他点拨几句?”

李茂道:“罢了,连官场的规矩都不懂,这样的人早晚要出事,不去惹这身臊也罢。”说完又道:“对了,你说有人给高崇文送了两个美人儿,那人是谁?”

秦墨道:“你先别管是谁送的,咱只说这两个美人儿,嗨,那可真是两个大美人儿,那皮肉白嫩的,不用上手捏,看一眼都能看出水来。那脸蛋娇艳的,我跟你说,嘿嘿……我保准你见了迈不开腿。”

秦墨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他极力推崇的女子想必是差不了。

胡川叫道:“胡言乱语,咱们茂哥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会迈不开腿?”又道:“再娇艳的花朵儿也有凋谢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鲜花凋谢,岂非人生一大残酷事。倒不如找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秦墨白他一眼,讥讽道:“土包子。”

二日一早,刘辟登门,说有两个美人儿请李茂笑纳。李茂惊道:“万万使不得,小弟不好这口。”一旁秦墨道:“茂哥只爱绝世美人儿,一般的就算了。”

高崇文含笑招了招手,两个仆妇将人带过来,两个女子都戴着斗笠,蒙着粉色面纱,虽然看不到容貌,但那股子飘飘欲仙的灵气已经让李茂折服。

李茂连忙摆摆手,对高崇文道:“高帅美意,李茂心领了,但这等绝色女子,我实在是受用不起。我心脏不好,见不得美人儿在我的手上慢慢凋谢。”

任高崇文怎么劝,李茂终不肯收,高崇文无奈,只得把人又带了回去。行军司马高月文笑道:“我怎么说,李茂是不会收的。”高崇文道:“却也奇怪,人都说他贪财好色,怎么独独不肯收我的,难道传言是假?”

高月文道:“自古红颜是祸水,早看透早解脱,人家大彻大悟,活明白了。”

高崇文道:“你说的对,红颜祸水,这可如何是好,我弄了两个累赘在手上。”高月文道:“无妨,配于无妻室的将士便可。”

高崇文眼睛一亮,叫道:“给郦定进和韩义如何?”

高月文摇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你虽一番好意,难免不被有人心说成是邀买人心。倒不如配给两名军士,人家只会说你爱兵如子,却不能再怀疑其他。”

高崇文大喜,令将从刘辟宅里搜来的两个绝色女子配给了普通军士。

秦墨闻言如丧考妣,连说两块好肉落到了狗嘴里,李茂笑骂道:“你呀,你呀,早晚要在女人身上栽大跟头。”

看看的秋风变冷,李茂辞别高崇文回京复命,走的那天,朔风劲吹,天色阴郁,北雁阵阵向南。高崇文送了十里,又送十里,还要送,被李茂拦住了。

李茂道:“高帅有大功于朝廷,天子又是圣明天子,何惧流言蜚语。”

被李茂说破行事,高崇文反倒坦然了,直言道:“崇文是个知进退的人,我的本事效命疆场能夺个头功,却做不来一道节度使。若有机会还请茂华老弟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助兄弟我脱离苦海,我这里先谢过了。”

李茂道声:“不必吩咐。”

上马去,拱手别过。

行路难,在一片废墟上行路更难,战后的西川大地,虽不闻鼓角铮鸣,民生却依旧艰难,被朝廷各路官员层层盘剥后,西川的官员穷困潦倒,不得已只得铤而走险,在风口浪尖上刮起了地皮,这地皮一层一层的刮下去,刮的百姓妻离子散,背井离乡。

也有胆大的啸聚山林水泽,成为盗匪。地方治安反不及战时来的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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